第七章:驚喜
火舞選了一家西餐廳,格調典雅,由樂師演奏的舒緩的小提琴樂曲增添了人的喜悅,一家好的餐廳除了在味覺上讓人有所享受,精神上的食糧也不能缺失。
火舞的一頭紅發在進來時就引起了一部分客人的觀望,但就像早已習慣了他人的注視一般,這年輕男人十分淡然地就在餐廳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到了單獨的包廂內,對於他人或者好奇或者愛慕的眼光,彷彿早已經習慣。
這種人,不就是人們常說的天之驕子嗎?
這份淡定從容頗讓林欣賞,生意場上有很多種人,就像是曾經的政壇上他有見過沉默內斂的政客,也見過一些喜歡耍嘴皮吹牛皮的政客,林從來都不喜歡後一種人,就算那些人能把一棵草吹成了一朵花,那種人也從來入不得他的眼。
“林先生想吃點什麼,這裡的牛排還不錯。”就像是常客一樣,火舞介紹了起來。
雖然林本身是德星系的人,但像這種身份的人幾乎很少會出來到處逛一逛走一走,或者坐在一家餐廳什麼好吃他也不知道,反正對吃的也不是特別挑,林笑著讓火舞幫他選了。
三兩下點完了餐點,火舞又叫了一瓶紅酒,餐廳服務員替他們分別倒上,鮮紅的液體透著濃濃的芬香,雖然還沒有品嘗到卻已經讓人有些醉了。
“好香的灑。”
“這是這家餐廳的招牌,配牛排享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舉起酒懷,火舞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為我們的使用順利無乾杯。”
“乾懷。”水晶懷貼上了脣,細細品了一小口,一股子的濃郁果香就在脣齒間彌漫開來直衝脾肺,好像把身體裡的髒東西都給掃乾淨了一樣。
林忍不住雙喝了一口,讚嘆道:“我第一次喝到這麼好喝的酒。”
“比飛船上的雞尾酒還好喝嗎?”火舞突然笑著說道。
飛船?被對方這麼一點,林就想起來了,他恍然大悟:“你是……你不是金髮嗎?”難怪他會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原來是前幾天在飛船上看到的那個戴著面具和他一樣喝著雞尾酒的男人。
“飛船上還是低調一點好,但如果是做生意的話就沒必要掩飾什麼了,對待生意上的朋友,我從來都不做任何掩飾,也沒有半點虛假,生意不是隻合作一次就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嘴脣抿了起來微微向上挑起,火舞的視線落在了林沒有任何顏色變化的臉頰上,略一掃過,眼裡笑意更深,“長久的合作需要彼此的真誠。”
火舞說的話句句實在,但仔細一品味好像又話裡有話,難道對方發現自己有所掩飾?
林天養揚脣一笑,雖然臉上還戴著假面具,但那神采卻不減半分:“只是每個人也有自己的過去和無法透露的小秘密。”
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的抖了一下,火舞強壓住雙手的顫抖緊緊握成拳,面上還是一副自然的樣子,只是只有他知道當他看到對面的那個男人在微笑時眼中放出的神采是那麼熟悉的時候,他的心裡有多震撼。
在這個同樣姓林的男人又說出後面那句話之後,火舞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坐在對面的男人空間是誰了。
紅酒雖然好喝卻容易上臉,林先生的手已經微微有些泛紅,可是一張臉卻沒有任何變化,火舞可以肯定這個人戴了假面具,因為他曾經也長時間使用過那種科技產品。
而那飛揚的身材和眼裡些微的高傲眼神,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一筆黃金生意算什麼?三年了,當他發現林天養真的沒有死,而且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能硬生生壓抑著自己的驚喜佯裝沒事一樣和對方繼續攀談。
晚飯吃到一半,火舞佯裝酒量不佳中途去了趟洗手間。
當洗手間的門關上之後他終於可以卸下一直強行偽裝的面具,低著頭雙手顫抖地擰開了水龍頭,水嘩啦啦地流淌了出來,火舞無法抵制顫抖地鞠起一捧水灑在自己臉上,水花四處濺落弄濕了衣服領子和袖子也毫無所覺。
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杵在兩旁,男人閉著眼睛口中喃喃喚著一個男人的名字:“林天養……林天養……林天養……”
驀地,就笑了起來。
越笑越開心,以至於眼淚都笑了出來。
“你果然還活著,你這種狡猾又狠心的男人怎麼會輕易就自殺。”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火舞靠著墻壁慢慢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如果不是多年來練就了一番隱忍偽裝的功力,剛才他早就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這個驚喜來得突然又讓人毫無準備,他甚至有些怕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可是他又那麼了解林天養,以至於對方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一個表情,都能輕易認出對方來。
三年前林天養不告而別,火舞不恨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即使因此葬送了自己四年的努力他也沒有半點後悔。
甚至當安德烈全世界通緝他,林天養派了一個人來找他的時候,他都覺得心裡有些甜甜的,有些感情大概就是這樣吧,在最初的時候有些懵懵懂懂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烈,不是一開始沒有太多感覺,只是一開始的時候沒有發現而已。
情根早已經深種,問他為什麼?他如果知道,就不會坐在地板上傻笑了。
再也沒有什麼消息能讓他這麼高興,第一次和林天養相遇可以說是意外,那麼三年後的今天呢?茫茫人海裡偏偏他們再一次遇到,怎麼就這麼巧?火舞只能說這一切都是緣分,如果他再不把握住,就白白浪費了上天給予他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是王妃喬安而是火舞。
……
……
看了看時間,那個火舞去一趟洗手間居然去了十多分鐘,林天養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酒量已以夠糟糕了,怎麼還有比他還糟糕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他也算是矮子裡頭拔高個兒了吧。
這個叫火舞的眼力看起來不錯,居然能認出他來,人溫溫和和的卻也不缺乏氣勢,至少目前來看是一個值得繼續交往的朋友。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已經重新收拾乾淨的火舞回來了。
“沒關係,感覺好多了沒?如果還是難受的話,不如先回酒店吧。”林難得的關心起別人來。
“謝謝。”看著林天養,火舞點了點頭,看似隨意的說了句,“其實還想和林先生談一談關於這筆黃金的去處,可惜今天我一高興就不小心喝多了,真是抱歉啊。”
“這有什麼,我們可以改天再約個時間出來聊一聊,就是不知道火舞打算在月亮星逗留幾天?”看樣子對方是打算把黃金轉手賣掉,林很好奇另一個買家是誰。
就等著林天養這句話,火舞把一張精緻的鉑金名片遞了過去:“再好不過了,這是我的名片,還請林先生收下。”
這年頭交換彼此的信息只需要手機對一下就行了,只是對於講究的人群而言,一張價值不菲製作精美的名片更能代表他們的身份,也更能夠體現他們對合作夥伴的重視。
有時候交際就是這樣,必要的客套必要的講究。
等他們吃完晚飯之後老五他們也弄完了,黃金已經搬走,而全部款項也已經到位,這位交易算是真正的圓滿完成。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明天一起喝個下午茶吧。”火舞主動提出了邀請。
“這可是我的榮幸。”
“那明天下午三點我到酒店找你。”
打完招呼以後火舞就帶著幾個下屬就離開了。
“老大,我看這個火舞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啊。”看他們走遠了,老五賊嘻嘻地走到了男人身邊低聲說道。
“怎麼,對我的魅力你還有什麼疑問不成?”林天養冷笑一聲,“生意就是生意,我也不想和關係太過複雜的人有什麼過多聯繫。”
第七章:火舞?喬安?
下午茶的地點定在了林所在酒店的一個紅酒走廊,反正在房間裡待著也沒什麼事情,中午睡醒以後男人在酒店花園繞了一圈就提前到了紅酒走廊等著火舞。
離開房間之前老五和他很隱晦的說了一句話,大意就是他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找個人安定下來。
說實話,林天養從來都不覺得年齡會是一個人的負擔,也不認為人應該被年齡綁架,為什麼非得到了一定年紀就隨隨便便找個人做伴。
更何況在老五眼裡他是過了三十五的人,可在林天養看來他和三年前沒什麼區別,難道你還指望他睡一覺就有過了三年的覺悟?
家庭,伴侶,孩子。
這些看似美好的事物,能有就有,不能擁有其實也無所謂。
火舞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出現,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今天的發色是金色,就和林天養那天在飛船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身體和頭髮都是父母給的,別人怎麼看都無所謂,火舞又何必怕過於引人注意就刻意掩蓋發色呢?”喝著咖啡的男人站起身來,笑著伸手去和對方用力一握,火舞的掌心並不算厚,至少和安德烈比起來要薄上一些,也更為柔軟,手心乾爽又帶著淡淡的涼意,只是很快林就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說,火舞的虎口彩鉬鉛礦薄薄的一層繭子,顯然是長期握槍留下來的痕跡。
一個大家族的成員懂得槍支並不稀奇,更何況火舞家族本來就是做軍火生意起來的,要是火舞不會玩槍那才是奇怪了。這麼一想也就通了,林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很快就把這一個小發現給拋到了腦後。
“我也很想恣意的生活著,只是星際商人之間的競爭也很厲害,”坐下來以後火舞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頭髮,“這頭髮太過於顯眼,無益於告訴我的競爭對手們我現在在月亮星,稍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你就被他們給拉走,我可不想損失了林先生這樣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我是那麼容易被拉走的人嗎?火舞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什麼珍貴的寶物人人搶著一樣。”
火舞低聲笑了笑,至少在他眼裡,林天養就是一個人人搶著要的寶貝。
“對了,昨天你說這批黃金還有另外的買家,這麼一大得筆黃金,除了火舞的家族還有誰能消化得下?我可是好奇了一個晚上,睡覺都沒睡好。”林天養可不是什麼喜歡和別人談心的人,稍微講了幾句作為開頭很快就把話題拉到了正事上,只是他也沒有直接問對方買家是誰,有時候同樣的問題拐個彎或許就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沒有回答林天養,火舞笑著慢悠悠地先點了一些甜點和兩懷紅酒,林天養見狀也沒有催,舉起酒懷和對方示意之下小小呷了一口。
這時候火舞才慢悠悠地開了口:“不妨告訴林先生,是斯圖亞特星系的一個大買家。”
“斯圖亞特作為第一星際大國,的確有不少低調的有錢人潛伏在各個星球,前幾年的時候我也去過一趟斯圖亞特。”只是回憶不太好就是了,林天養總不能告訴對方,其實我當年還是斯圖亞特星系的王妃,現在的統治者安德烈失蹤多年的“夫人”。
在德星系林天養這個人已經被宣布死亡,可是在斯圖亞特,作為安德烈已經整整失蹤了三年的王妃藍思林卻一直沒有被給予一個死亡的認定,儘管在大部分人看來,藍思林已經死了,而安德烈之所以不給予死亡認定僅僅是因為那個痴情的男人不想承認自己深愛的妻子已經死亡。
痴情?深受?或許都只是一個表演給大眾看的政治資本而已。
現在的星系大部分都是實施嚴格的統治,但聰明的統治者會懂得適當討好民眾,比如安德烈那樣的傢伙。
“林先生?”
“啊,嗯,不好意思,有一點想起以前在斯圖亞特的事情。”想著想著居然出神了,林忙調整好自己。
“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火舞這話一出來林就覺得不對勁,怎麼感覺這人馬上就要接上一句讓他不好接的話?
“可到了現在,我還不知道林先生的名字。”只是沒想到火舞問的原來是他的名字。
林笑著說道:“我姓林,父母取名天養。”
“林天養?你叫林天養?”火舞突然很是詫異地看著男人,這自然的表演都把林給騙過了,可其實只有火舞自己知道,他的表現只有一半是演的,還有另外一半是源於昨天的驚喜。
“怎麼,火舞也認識一個叫林天養的人嗎?”難道這個人也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不對啊,知道他名字的人並不多,至少像這些商人是完全無法接觸到他的。
又深深看了林天養一眼,火舞一副略帶失落的模樣,一邊喝了一大口酒,一邊說道:“嗯……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真是巧啊,這個世界上姓林的本來就不多,沒想到還有和我姓名一模一樣的人。”林天養很是好奇那個和自己姓名一樣的人是誰,又是做了什麼事情讓火舞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頓時失態,從之前的種種觀察來看,火舞應該是一個比較穩重的人。
如果那個人是火舞的弱點,或許還可以稍微加以調查一番。
“哎,這也都是過去的事情。”苦笑著搖了搖頭,火舞又抬頭盯著對面的男人看,好像是要透過面前這個名為“林天養”的男人去回憶他記憶裡也叫林天養的那個人。
林沒有說話,果然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火舞就繼續說了下去:“我和他認識是在三年前。”
第一句話出來林就稍微挑了挑眉,三年前,有那麼巧?他不由得認真打量起這個溫柔的男人來。
“一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林天養,而我也不是火舞,作為家族的繼承人我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就像是現在時常用金髮掩蓋本身的頭髮一樣,那時候我也有著虛假的身份甚至是外貌,以及名字。”火舞沒有去看林天養,他慢慢低下頭眼裡缺少一些焦距。
而此時此刻,林的眼裡也開始慢慢凝聚出幾分嚴肅和認真來,這個故事聽起來怎麼有一些熟悉呢?
“他也有掩蓋他的身份嗎?”林試著問道。
“是啊,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很特別,非常非常特別,”突然就詞窮了,火舞笑著搖了搖頭,好像那份特別只有他可以體會一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移開,無時無刻的想要看到他。”
“你愛上他了。”
“是,我愛上他了,後來有一天他對我說,他要拋下一切和我離開,我不想承認那個時候在聽到這句話時我的心裡有多開心。為此,我甚至放棄了我四年的努力,”深深吸了一口氣,火舞搖頭苦笑道,“其實那會兒也知道結果不一定就是好的,可即使希望再渺小也是希望,我甚至不介意成為下位者,只要他高興。”
林天養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他手指頭微微顫了顫,拿起酒懷吞了一口酒。
“可是除了稍微親密一點的舉動以外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再後來他就走了,永遠的消失了。”火舞望向林天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是有那麼一點,但人不可能聰明一輩子。”林稍微多看了火舞一眼,不會那麼巧吧?可是火舞說的那些話,話裡的那些人和事情分明就是他和喬安。
“的確,那段時間雖然笨了點,但對於我來講應該算是幾年來最幸福的日子了。”火舞燦爛的笑容讓林覺得有些過分晃眼。
他不是沒有想過喬安會有另外一個身份,只是沒想到會是火舞,而三年過去了這個人居然又出現在他面前,要不要這麼巧?
“你恨他嗎,恨他騙了你嗎?”林問道。
“我愛他。”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林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他想他其實可以嘲笑火舞的這句話,可是當這件事情是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那樣的人有什麼好呢?”輪到林天養深吸一口氣了。
火舞只是笑了笑沒說話,隨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張請柬遞給林:“下個月有一個慈善酒會,不知道林先生能不能賞臉光臨?”
如果是之前,林會毫不猶豫地接下,可是在對方極有可能就是喬安的情況下,林就有些猶豫了。
“林先生?”火舞一副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樣子。
“當然。”林接下了請柬,這張請柬相當於是一把進入商界的鑰匙,本著理性至上的原則,林只能壓下了逃跑的想法。
“對了,在外面的時候我的幾個下屬都會叫我喬安。”火舞在最後又這麼補充了一句話,一句讓林徹底說不出話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