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想多看世界一眼

忽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李尋回過神來，發現聲音源頭是手中依零的外套，他趕緊掏出來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

“喂，這不是顧依零的手機嗎？”電話那邊的聲音明顯對出現男子聲感到很意外。

“依零她……進了手術室！”李尋猶豫了一會，還是將事情告訴了電話裡的那人。

“你說什麼！”那人大驚，問清地點後急忙掛掉電話。

李尋默默地坐在手術室門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李尋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個人，他看看，有些驚訝，這人竟是那天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看到李尋後也皺了皺眉：“你是……李尋吧？”他的語氣不是很確定。

李尋挑了挑眉，好像自己沒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啊？不過還是點點頭，問道：“你是依零的朋友吧？”

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尋一眼，說：“嗯，你好，我叫姜正蕭。是怎麼出事的能告訴我嗎？”

李尋懊惱著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那人靜靜的聽完，隨即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這不怪你，都是命！”

李尋意外地看著這人，他本以為會被人揍一頓，畢竟是他帶著依零而出事的。

“依零她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姜正蕭看了看李尋的反應，忽而笑道：“她是胃癌中晚期。”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李尋瞪大眼睛，問道：“她明明好好的！”

姜正蕭苦笑著搖搖頭：“幸好癌細胞控制得很好，只是醫生說她只剩兩三年的時間了，不過這些東西也說不準，或許能挨個五六年甚至更長，又或者細胞突然擴散就不行了。”

“怎麼會！”李尋無力地靠著牆壁，他想起當年顧依零死皮賴臉地纏著自己，而他也由當初的感激，到厭煩，到接納，再到知己，這一步步的走了，不論隔了多少時光歲月，他們依然如初，怎麼會突然說要死就死了呢？

姜正蕭拍了拍李尋的肩膀，和他坐到一起，說：“當初在得知得了胃癌時，依零就想見你一面，所以才有今天的聚會，這真的不怪你！”

說到這裡，姜正蕭望瞭望還亮著燈的手術室，繼續說道：“我和依零是青梅竹馬，她對我說‘你是不可能的了，我這些年，真正愛的只有李尋。’我這十多二十年的時間培養的感情敗給了你三年的時間。”

“我這次買房也是為了更好的照顧依零……”說道這裡，手術室的燈黑了下來，他們趕緊站起身。

“醫生，病人怎麼樣了？”李尋和姜正蕭焦急地問道。

領頭的那位醫生停下腳步，脫下口罩說道：“病人的意志很頑強，手術也很成功，脫離危險了，不過我還是建議病人留下觀察的好。”

兩人點點頭，李尋問道：“現在能去看她嗎？”

醫生點點頭：“可以，不過最好長話短說，病人需要休息！”

兩人一起趕往顧依零所在的病房，途中姜正蕭對李尋說：“你勸勸她留下來觀察幾天吧，我們勸不動，她會聽你的！”

“嗯，我知道了。”

推門進入病房，床上的顧依零扭過頭看著李尋：“你來啦！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李尋捂著嘴搖了搖頭，現在顧依零的情況的確好不到哪去，臉上鐵青鐵青的，毫無血色，頭上那原本烏黑亮麗的頭髮變成稀稀疏疏幾縷，李尋紅著眼說：“別亂想了，好好休息吧！”

顧依零笑了笑，說：“一個大男人哭什麼，被我這鬼樣嚇到了吧！”

李尋看著顧依零的強顏歡笑，歎了口氣，說：“你還是聽醫生的，留院觀察吧！”

聽到這話，顧依零看了看姜正蕭，說道：“你們不知道，住在這個白兮兮的房子，感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活棺材，我靜靜地躺在裡面等死送入黃土，那感覺真的很難受……”

聽到這話，二人沉默不語，的確沒有這種經歷的他們無從體驗這種感覺，這種明明知道自己要死，卻無能為力，特別是這要死的不是活了大半世紀，看透世間炎涼的老人，而是一個本該朝氣蓬勃，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如今卻暮氣沉沉的躺著這個毫無生氣的房子，無論載怎麼透徹，再怎麼堅強，也會不知所措吧！

“以前我喜歡化得濃妝豔抹，只為了顯示與別人的不同，如今我化得花枝招展，只為了掩飾下麵那死氣沉沉的臉。”顧依零望著窗外，繼續說道：“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看看這世界。”

“唉~”看著顧依零倔強的神情，李尋還是敗退了，一如往常除了那次機場外的要求之外全都答應了，這次顧依零的請求，李尋最終還是軟下心來。

“探病時間到了！”正當李尋還想說點什麼時，一個護士走過來說道。

李尋對依零說：“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晚安！”

旁邊的姜正蕭也和顧依零告了別，一起離開了。

“其實依零真的很不幸，愛上了一個沒有可能的同性戀者。”姜正蕭邊走邊邊看著李尋說，“那支離破碎的家庭也是在得知依零要死了，開始彌補，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沒等李尋接話，姜正蕭繼續說：“以前我和她的父母都想讓他轉去帝都治療，畢竟那裡的專家和設備也比這邊要好，只是她死活不肯，為了留在這裡，耍賴哭鬧，什麼法子都使出來了，最後也實在拗不過，便讓她留著這裡了。”

李尋想到顧依零的這個臭脾氣，笑了笑說：“你們也不能老慣著她。”

“是啊！”姜正蕭感慨道：“有些道理誰都知道，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

李尋語塞，其實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面對顧依零，他也是寵著她，慣著她，因為他覺得，像顧依零那樣活潑的女孩，不該那麼悲慘，而現在……上天卻將她身上最後一點光芒都要收回來。

兩人走到醫院的門口，姜正蕭說道：“也很晚了，我可以送你回家。”

李尋表示想一個人走走，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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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接近深夜的街道並沒有什麼人，李尋默默地走著，也許一個人，要走過很多路，經歷生命中無數突如其來的繁華和蒼涼，只是，總有一些人，是在那漫漫人生路途中無可取代的。

他曾經會錯誤地以為，得不到的，才是珍貴的，已經擁有的，都是廉價的。看過即為擁有，可是直到失去才發現，它和我們擁有的，如此的天壤之別，所以，能夠擁有的都是幸福。

沒有永遠的緣份，沒有永遠的生命，人類所能擁有的，只是短暫的一生。然而他永遠回不到過去，而如果讓他在選擇一次，他仍會不會拒絕顧依零，他一直在想，卻始終沒有答案，正如命運齒輪總是向前滾動，他永遠不會知道，重來一次他們會不會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