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抹最初的美好

出了新輝酒店，李尋和顧依零漫步在河邊的綠道。

依零走在前邊，李尋默默地跟在後面，他看著顧依零的身影，回想起那多少年前，那個時候的自己神憎鬼厭，被五六個男生拉到走廊角落，雖然李尋很少打架，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正準備和那些人拼命時，顧依零突然從天而降，她走到李尋身邊，吸了口煙，說道：“這個人我罩了！你們動手試試！”

顧依零將那夥人罵得狗血淋頭，狼狽逃走，從此顧依零便纏上了李尋。

高中畢業時，李尋問顧依零：“我已經告訴你我是gay了，為什麼還要跟我走得這麼近？”

顧依零看著李尋，點上口煙，狠狠地深深地吸上一口，說道：“就如我早就看出你是gay，你也一眼就看出我的本質，這種一眼看到對方想法的人可不多見。而且……”依零吐出一個煙圈，說道，“活得太透徹，很累，你是唯一讓我感到舒服的人。”

“就這個原因？”李尋有些驚訝，的確李尋在開始看到顧依零帶著一幫女子兵跟一些人擺場子，幹架，一般人會覺得這個女的是那種沒有救的敗類，只有李尋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能得人心的人必定有讓人信服的閃光點。

在依零救了自己時，他看到了依零那深藏在濃濃化妝粉後的真實面孔，當時他唯一的想法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顧依零的父母經常爭吵打架，也不時遷怒於她，終於在高一的時候離婚了，身為市裡財務局副局長的母親很快就找了一個家裡權勢很好的男人，而身為一個企業家的父親也很快找了繼母，依零就這樣被他們遺忘在一個角落。

從此她沉迷於燈紅酒綠之中，然而心底卻無比的透徹，一直冷眼旁觀這個世界。外面的人也因為她父母的原因對她也多加照顧，要不然她怎麼成為當時一個區的大姐大，憑那美麗的容貌就足以讓一些人對她下手。

放下心中的一切，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這個世界，李尋和依零都是這樣的一個人，也難怪依零會喜歡上李尋。

李尋上大學的那天，顧依零找到了李尋，說：“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煩著你，也不阻止你找男人，你有我也好跟父母交代啊！”

李尋搖了搖頭：“我不能毀了你！”

“那你跟我睡一晚也好啊！”顧依零急了，眼淚都快哭出來。

李尋還只是不斷的搖頭，直到登機時間到了，不忍再看顧依零一眼，轉身向前走，只剩下顧依零呆呆地望著李尋遠處的人影……

走在前邊的顧依零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對李尋說：“這個聚會是我起頭的，請你來也是我的主意，不過真的沒想到會發生今天的事，對不起！”

李尋笑了笑，摸了摸依零的頭：“傻瓜，當年的那種氣勢到哪去了？我什麼時候有怪過你？”

顧依零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沒有，比如當初在飯堂將李尋飯盒裡自己喜歡吃的紅燒肉全部夾走，再比如她故意將李尋事先放在浴室的衣服拿出來，讓李尋洗完澡後手足無措最後推開門將衣服拿給他順便一飽眼福等等。

顧依零想到這些“噗嗤”一聲笑了，說：“你不怪我就好，現在也不早了不如去吃火鍋吧！”

李尋翻了翻白眼：“剛剛才吃了，你還要吃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胃量大。”顧依零硬是拉著李尋，說道：“好啦，小李子是不是連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先……”

李尋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有點無奈，為什麼小李子這名字怎麼聽都像那太監呢……雖是這樣，李尋還是很配合地做出手勢：“喳！遵命，太后娘娘。”

說完兩人對視一笑，這一幅場景是那樣的熟悉，當初那無數次的，重疊成現在，李尋忽然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仿佛他們又回到那個曾經的歲月年代，那個一直留戀著的青蔥青春。

李尋和顧依零穿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街道，回到當初的那個高中大門，看到那對面依然未變的川味菜館四字，互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比賽看誰先到達菜館！”

說完立即拔腿就跑，途中依零突然慘叫一聲，喊道：“我的腳扭到了。”

李尋趕緊停下腳步，回頭跑去，依零閃過一絲黠笑，馬上飛奔而走，還邊說：“你上當啦！”

當李尋跑到川菜館門口時，依零擺出個勝利的姿勢，笑道：“怎麼這麼笨啊，都用過好多次了還上當，你這次可要請客……”

李尋也笑著聳聳肩：“沒辦法，哪次不是我請客，倒是你，不要隨便說謊了，不然除了我就沒人信你了。”

依零摟著李尋的胳膊，說道：“無所謂，反正我只要你相信就行啦！”

李尋聽到這裡忽然有點感動心酸，不過很好地掩飾掉了。

似乎是為了慶祝重逢，他們先點了一份超辣鍋底的火鍋，後幹掉了一大份水煮牛肉，然後又殲滅一份麻婆豆腐，最後還來了份水煮魚。

顧依零一邊叫著好辣，一邊脫掉外套，一邊還要跟李尋搶東西吃，忙得不亦樂乎。

李尋邊吃邊笑，在這裡有他們太多的回憶，以前的時候李尋並不喜歡吃辣的東西，後來被依零拖著來到這間川菜館，最後更是慢慢喜歡吃辣的，後來的時期，他們幾乎每個星期都要來這裡搓一頓，如今又找回了那種感覺。

顧依零忽然微眯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筷子無心顧及與李尋的爭食，捂著肚子臉上微微滲出汗珠。

李尋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異樣，大驚著站起來走到依零身邊，問道：“怎麼啦？不舒服？”

顧依零擺了擺手，說道：“沒事，舊毛病了，你幫從我的外套口袋拿藥行嗎？”

李尋點點頭，連忙從依零的口袋裡翻尋出一瓶藥物，遞給她：“這瓶嗎？”

“恩！”依零倒出幾片藥片，李尋為她倒了水，過了一會依零才緩過來，對著李尋笑道：“這不沒事了嗎？”

李尋皺了皺眉，說：“身體這玩意可不是開玩笑，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還是送我回家吧！”依零說道。

李尋點點頭，在前臺結了賬，扶著顧依零走出了大門。

才剛坐上計程車，依零的臉色又開始難看了，李尋堅持著要送她去醫院，顧依零只能猶豫著點點頭。

“司機大哥，拜託快點行嗎？”李尋焦慮地催促道。

他看著依零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像一個瀕死的動物蜷縮在一團，全身發抖。

司機看到後面的情況，臉色也很是凝重，腳下的油門又用力踩了幾分。

突然依零瞪大著眼睛，嘴裡吐出一口血霧，李尋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他看著那種變化，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拼命吞噬著李尋本就焦慮不堪的心情。

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才到了市醫院，因為車上就打了電話的緣故，有護士推著那種移動病床在門口等待著。

李尋打開車門，抱著顧依零沖進醫院，這時他才發覺依零的身體輕得可怕，直到跟隨著一群醫生護士被攔在手術室門外時，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李尋無力地靠在一邊的椅子，深呼吸幾口氣，李尋真的怕了，直到這時他這才意識到，人類竟是如此的脆弱，死神一直就在身邊，等待吞噬生命，將人拖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