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妹妹滕輝撞見好尷尬

　　滕誠是被麥柯弄醒的。

　　外頭是零星的辟啪的鞭炮聲，他記得睡著的時候明明是摟著香噴噴軟軟的麥柯，但是睜開眼睛，麥柯正站在他的面前，穿著一身整齊的毛衣和長褲，像是要出門。

　　「唔，你要去哪？大清早的，睏……」滕誠看了眼人，翻個身要繼續睡。地球人都知道麥柯走了以後土豪就變成睡眠困難戶了，難得大年三十安穩踏實地睡了一晚，現在死也懶得起了。床上都是陽光和麥柯的味道，昨天麥柯才換的新被單。

　　「給你三秒鐘，快點起來，甜甜馬上就回來了，快點！」

　　麥柯拉著臉，把滕誠的衣服放在床邊，直接掀被子——「快給我起來！」

　　「不要——」

　　「嘩啦——」一聲，土豪的被子沒了，一個穿著泰迪熊圖案睡衣的土豪抱了個枕頭曲著腿在垂死掙扎。

　　睡衣很鬆散，露出那人胸口的好大一片肉，麥柯沒去看那片好看的形狀，因為——滕誠的睡褲那邊搭起了帳篷。

　　「三，二，一……」麥柯裝作自己沒看到，拉著土豪的手直接用武力。麥柯自認為武力值並不低，沒想到土豪在那裡瞇著眼睛等著他呢，突然一個用力，就把麥柯給拉到床上來了。

　　「碰……」一聲悶響，胸口貼著胸口。麥柯的姿勢有些狼狽，身下的土豪也不嫌撞得疼，摟著人就開始亂摸：「昨晚一口都沒吃到呢，現在補上。」

　　「補你個頭呀！」麥柯是真著急，掙扎著要起來，被土豪拉住，又掙扎著要揍人——又捨不得。於是肚子上被頂得異常難受，一開始喊人起床的氣勢都弱了一大半。

　　「喂，昨晚……是你自己睡過去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麥柯很討厭在他毛衣裡到處遊走的大手。耳朵貼在滕誠的胸口聽著心跳聲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現在補……」滕誠是醒了也來勁了，早上的麥柯和晚上的麥柯還有點不一樣，很精神，好想把他搞得不精神。

　　「售後服務也有時效。」麥柯心裡記掛著妹妹回家的時間，但是他沒有什麼動作還是懶洋洋地趴在那兒。其實他被摸得身上有點熱了起來，他才不想承認昨晚他滿懷著期待，但是土豪只是逼他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親了他幾口就摟著他睡著的時候，他有多想把人拉起來大戰三百回合的。畢竟是心疼這個人，看到滕誠的黑眼圈，他到現在才捨得把人喊醒。

　　「什麼售後服務，我們現在是你情我願，明白？」

　　樓下突然響起了鞭炮聲，那種一串要放好久的鞭炮，把兩人的話都淹沒掉了。滕誠抬頭親了親麥柯的頭髮。麥柯抬頭，看到滕誠朝著他笑，於是索性撐起了身體，送過去讓從昨晚開始突然迷戀上咬他嘴的某人咬著。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從甜甜的吻開始。滕誠瞇著眼睛，懶洋洋地躺著，伸手揉揉麥柯的臉，說了句什麼。麥柯看到他的嘴型是：草莓的味道。麥柯也低頭親了下去，既然滕誠愛吃，就讓他多吃點……

　　鞭炮聲停了。麥柯等土豪玩夠了，終於把人從床上弄了起來。土豪懶得換衣服，翹著頭髮邋裡邋遢就要去客廳吃早飯。只是等兩個人到了客廳，就囧了——

　　只見甜甜和殺千刀的滕輝正端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愣愣地看著嘴有點腫臉有點紅的麥柯和同平時高貴冷艷氣質完全不同的滕誠。麥柯家裡不大，同時存在三個大男人和妹妹，頓時擁擠了好多。

　　「哥……」

　　「小伯……」兩個孩子怯生生地小聲開口。

　　滕誠絕對看到滕輝憋著笑低著頭，快要憋出內傷了。麥柯只覺得腿很軟。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想到剛剛房門沒關，他沒聽到妹妹回來一定是樓下放鞭炮的那會兒進來的，應該是被看到了，被妹妹看到了。

　　他又迅速回想了一下鞭炮聲結束以後自己和土豪應該……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呃，好像有。滕誠作死不肯起，非讓麥柯說五遍「我喜歡你。」

　　他好像說了，而且，說得發自肺腑——軟軟的很深情。

　　好像還罵了幾句滕誠懶，滕誠糾纏了好久非要早上補回來，不然容易陽痿什麼的……天！麥柯手都抖了。「……」還好兩個孩子都沒說話。

　　還是不要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比較好。

　　麥柯看到甜甜的臉一直紅著沒抬起來，一下子又不知道說什麼來解釋，於是呆呆地站了好久。

　　倒是身邊的人一點都不客氣，床上撒嬌的聲音早就沒了，對著滕輝就是冷冷的一句：「我爸說你昨晚沒回家吃團圓飯？小子翅膀長硬了？」

　　「……我病了。請了假。」滕輝好歹收斂了一下要笑不笑的表情，也低下頭，因為他實在不想看到自己恨了很多年，嫉妒了很多年，心中又欽佩的滕誠，穿著卡通睡衣一臉沒睡醒，頭髮翹得老高的模樣，更不要提剛剛他聽到的滕誠撒嬌的聲響。

　　只是滕誠似乎不在乎這個，瞪了他一眼，乖乖地跟著麥柯去洗漱，然後坐著吃了早飯，順便聽了滕輝的解釋——

　　昨晚是滕輝病了，告訴了甜甜，甜甜去看他，照顧了他一晚。畢竟孤男寡女，滕輝一大早是來和麥柯拜年順帶幫甜甜解釋澄清的，女孩子的名譽很重要。他也沒想到會在麥柯家裡見到這樣的滕誠。滕誠在他和甜甜面前，好歹有著和平時相同水準的氣勢，不再有什麼廢話，優雅地吃了頓中式早餐，還包了兩個紅包，一個給了甜甜一個給了滕輝。甜甜不肯收。滕誠手裡多了本書：「這書我帶走了，用紅包和你換。」

　　然後土豪和滕輝回去了。麥柯看著一上午動都沒動過還低著頭的妹妹，知道得和甜甜好好談一次。至少出國前，甜甜心裡的那個疙瘩總要解開的。

　　「滕輝看起來臉色不好，是燒還沒退吧？」麥柯給甜甜沖了她愛喝的熱巧克力。甜甜接過，點點頭：「哥，對不起，我昨天和你撒謊了。」

　　「沒事，哥聽到是他……甜甜你很喜歡滕輝吧。」

　　「哥，我就是看他一個人病著怪可憐的，我們沒什麼的。」說到滕輝，甜甜臉上多了幾分黯然。明明昨晚的電話裡還是那麼熱切地關心對方。甜甜的眼睛長得像媽媽，漂亮的杏仁眼，有點紅。

　　「他也喜歡你。甜甜，別管哥哥怎麼樣，你自己的生活得自己去爭取的，哥哥不可能陪著你一輩子，你也不會一直都在哥哥的身邊。」哥哥也不會一直都是你的絆腳石的。

　　甜甜還沒回答，好一會兒抬頭問：「哥，你是真的喜歡滕……滕老闆？」

　　「嗯。我挺喜歡他的。」麥柯笑，他手裡也拿著一杯熱可可，飄出濃郁的香氣，從昨晚到現在，都還是甜的，「哥知道你覺得奇怪，或者……覺得噁心……」

　　「哥，我沒有。」甜甜著急地表明想法。

　　「嗯……」

　　「哥，以前都沒有聽你說過喜歡什麼人。滕老闆他……太有錢了，而且是有頭有臉的人。」

　　「我知道。」麥柯轉著手裡有點燙的杯子。有些問題他也不想去回答，只是，總要面對的。「所以……以後要怎麼辦……」甜甜說的不知道要怎麼辦的，不僅僅是麥柯吧，還有她自己。

　　麥柯想了會兒，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句，不僅僅是安慰甜甜，他也是要說服他自己：「什麼以後怎麼辦？傻甜甜，你說一個人得了絕症知道自己只能活兩年，他是該馬上選擇死去，還是該好好地過最後的兩年？就算沒有絕症，誰又能保證他一定能活到兩年後？」

　　「可是，這個和得絕症不一樣的。」甜甜好像沒有聽懂，「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我一想到就好難過。」

　　她被麥柯刮了下鼻子：「別想了，傻甜甜，喜歡就別留遺憾地去喜歡吧，坦蕩一些。只要你能保護好自己，我一直都支持你。我有預感，我們甜甜一定會很幸福的。」

　　麥柯揉揉甜甜的腦袋，把一口沒喝的熱可可放在了茶几上：「哥給你做好吃的去，午飯想吃什麼？吃飽了，才有力氣去爭取。」

　　麥柯知道甜甜對滕輝是糾結的。他不支持也不反對。他一直都相信，甜甜是自己的妹妹，像自己。不管未來會遇到什麼，都不會被打敗，會勇敢地去面對。而且甜甜的將來一定會很好的。他這個做哥哥的，必須要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而他自己呢？那本被滕誠帶走的書，是麥柯之前給他講的小倌和王爺的耽美故事書。昨晚麥柯洗完澡看到土豪在床上翻這本書，皺了下眉頭忙就搶來了，只說：「我都給你講完了，別看了。」

　　滕誠自然不肯，麥柯主動投懷送抱才打消了他的念頭。無非是不想滕誠看到書裡那個真正的結局——

　　小倌親近權貴保護那個認識並不久的男人。不為飛黃騰達，不為長相廝守，也不為感動自己或者感動他人。只是為那個終於出現的喜愛的人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他的命輕賤得不值一文，他的一生也是卑賤地被世人唾棄，但是愛不分貧賤富貴，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有特別的意義。茫茫人海，在那個時間遇到了那個人，情不自禁，就是滄海桑田了……

　　故事的最後那個小倌死得很慘，王爺沒有派人保護他，所以連他的全屍都沒有見到。那個暴虐的郡王在死前也沒有提到小倌，於是王爺什麼都不知道，他坐擁了萬里江山，成為一代明君。不久以後連男館為了避皇帝名諱也被夷為了平地。唯一留下的，只是一代盛世王朝，和王爺心裡偶爾午夜夢迴裡的一個模糊的身影，和一段荒唐帶著綺麗色彩的影像。……

　　麥柯也不知道滕誠帶走那本故事書會不會看到結局。他不希望滕誠看到故事結局。因為他不想讓滕誠看到自己的結局。真的太不好看了…………

　　海景別墅裡。大年初一的中午，陳曉被喊去加班。明明說好的假期被表哥一句：「昨天你幹得很好」和「等會兒送我去滕勝」而徹底告終。

　　昨天管家讓他告訴半死不活的表哥：「滕輝病了，高燒在公寓沒人管。」表哥就和打雞血一樣打了兩個電話就自己開車走了。

　　至於滕誠是怎麼把甜甜騙去照顧滕輝，滕輝又怎麼把甜甜留下沒讓她回家當電燈泡的，小表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他只知道管家很厲害，他看到表哥風風火火地走了，然後沒打電話來煩他，那一定是和麥哥吃上熱乎乎的年夜飯了。他也高高興興地放下擔子回了爸媽那兒，吃了媽媽的手藝也聽了一晚上的訓。誰知道假期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回到別墅，開門的是管家。管家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是一樣的著裝表情。除了海景別墅的大門上多了一個倒掛的福字，提醒著住在這裡的人——春節到了。管家那裡也沒有去，只說：「我得在這看房子。」陳曉隨口地問了句：「你不去陪你女朋友過年，她不會生氣嗎？」管家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道：「她有家人陪，所以我一個人過。」

　　陳曉不喜歡管家盯著他看的眼神，總會有一種不小心會被吃掉的恐懼，於是不再問了，乖乖地等著表哥回來。滕誠回來的時候哼著小曲，一臉春光明媚，帶著新春的喜氣。去樓上換了身衣服就給了陳曉一個名單——「喊這幾個人上班，去滕勝。」然後瀟灑地去車上等著了。

　　陳曉忙反應過來，笨手笨腳地通知了人，又把人送到滕勝的樓下。等了半天也沒見表哥要下車。汽車後座的土豪正低頭看著一本書，眉頭都要擰起來了，之前春光明媚好像只是浮雲一場，現在已經多雲轉雷陣雨。陳曉為正來滕勝加班的幾個部門負責人感到同情，表哥這表情——絕對是等會兒要虐死人的節奏。「哪個腦殘作者，好好的故事寫成這樣！」滕誠嘩啦一下丟了一本書過來，陳曉接住。發現封面上碩大的幾個字——

　　網絡大神陶晶娘經典耽美文《南巷舊事》精編修訂本，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呃，表哥，這個是……」

　　「你自己看！」滕誠在氣頭上，瞪著陳曉，把無辜的人嚇得脖子都直往領子裡收。陳曉只覺得這個作者名字很熟悉，然後在自己的小腦袋裡掃瞄了一下，得到了答案：「我看過他寫的幾部推理小說，用的是一個男人的筆名，寫得……挺好的吧。」

　　其實陳曉是這個作者的腦殘粉，但是他沒有勇氣說出來，誰讓整個車裡現在都是滕誠的怨念？「哦？他還寫過別的禍害人？」

　　「呵呵……」陳曉乾笑，吞了吞口水。幾年前他還在學校讀書那會兒看過那個作者的兩部推理小說，頓時驚為天人，於是就發揚科研精神把作者給研究了一遍八得清清楚楚，他發現此人是神人，最起碼有六七個筆名，有的寫言情，有的寫耽美，有的寫家庭倫理，有的寫推理，還有的寫恐怖，更有的寫……呃，色情小說。

　　陳曉那時候一時好奇就把作者的書全買齊看了，他也不想說其實自己在某方面的啟蒙教育除了學校裡學的那些，就是看作者黃爆的小說身臨其境的……這本耽美應該是這兩年才出的，所以他沒看過。

　　「這個作者是挺多變的。」明明是陳曉心裡敬佩的人，只是在快要爆發的某人面前，他必須說得嫌棄。

　　「……」滕誠愣愣地沒出聲。他在想麥柯給他的講的故事，還有他今天讀到的那個版本。

　　要揣摩麥柯並不難。只是揣摩出的結局，滕誠不喜歡。

　　「你，去找這個作者，讓他把結局給我改了。」滕誠突然下了車，留下一個工作命令。

　　「啊？」陳曉抱著書，在後面跟著表哥，不明白什麼意思。

　　「……」滕誠突然停了下來。陳曉來不及停住直直撞了上去，嚇了一跳，捂著鼻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人。

　　工作的時候土豪不說話。後果很嚴重，意思就是——我不想廢話，按我說的去做。

　　「哦。知道了。」陳曉被留在原地，乖乖地答應。他聽到遠去的滕誠接下去的話，在空曠停車場的回聲映得異常清晰，任性——

　　「讓他寫得甜一點，最好加場床戲，纏綿死的那種。給你十天時間，改好了直接送去給麥柯……改不好，你也不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