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　陳曉管家的假期（上）

　　陳曉上了去台灣的飛機。在機場遇到了老熟人。

　　「好巧。」此時他就坐在張明的身邊，飛機起飛老半天了，陳曉才對鄰座說了一句話出來。

　　「不巧，我剛好要回台灣度假見女朋友。」張明一身休閒款的衣衫，平時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現在鬆散地放了下來，好像年輕了好多歲，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只是對陳曉來說，身邊坐了個熟悉又不熟悉的人，身上淡淡的薄荷水煙味道又讓他昏昏欲睡的。

　　可是他不能睡，到了台灣，要辦的事還不一定能辦得好。但是他必須得辦好了，誰讓幾個小時前聽到表哥的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否的任性和威脅？

　　打聽到那個作者現在在台灣度假，陳曉掛了電話就定了機票來機場了。

　　要不要那麼巧呢？還是鄰座……

　　好在管家不再說什麼，閉上眼睛睡著了。

　　陳曉也想睡，只是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個小時以後，陳曉正全神貫注在小說的劇情裡，正看著小倌和王爺xxoo的各種細節面紅耳赤的時候，突然覺得肩膀一沉。

　　這把他嚇了一跳，本來看這些就心虛，因為好奇所以看得特別仔細和投入。

　　背後起了一層薄汗，原來是身邊的張明睡著了頭靠了過來。

　　其實也不沉，陳曉沒有把人叫醒，繼續沉浸在書中。

　　身邊有人搖他，陳曉一轉頭，滿臉的眼淚。

　　「我……」陳曉眼睛紅紅的像一隻兔子。

　　張明之前也只是裝睡想吃吃豆腐，只是豆腐沒吃多久，就發現陳曉身體開始抖了起來，眼看那本書看完了，這小傢伙看樣子是被虐到了。

　　陳曉看到張明看著自己，知道自己失態了，要張口說什麼但是胸口堵著，嗓子也堵著。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別說話，沒事的。」張明歎了口氣，知道陳曉心軟而總有一堆無良的作者把虐讀者當有趣。

　　不管那書多暢銷多賣錢，單憑把他的陳曉弄哭了，張明已經把那個作者劃入了黑名單。

　　「我——嗝……沒事……嗝……」陳曉放開了書也回到了現實，終於從那個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情境裡逃了出來。逼著自己冷靜，卻開始打著嗝。「……嗝……嗝，不好……嗝……意思……唔——」

　　張明看著小白兔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模樣，沒有忍住，長手一拉，把人摟了過來。

　　「別說話，什麼也別想。」張明拍著陳曉的後背，他沒有躲開，也沒有掙扎，軟軟的靠著，眼淚蹭在張明軟軟的衣服上。這時候薄荷水煙的味道好像特別的濃郁，伴隨著背後一下一下的拍打，陳曉不打嗝了，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最後只想的是——怪不得表哥讓他去改結局，表哥是愛著麥哥的。捨不得他受委屈，哪怕是在別人的故事裡，也不行……

　　陳曉見到作者陶晶娘之前，想像過這位作者的相貌，應該是一個很有內涵的帶著眼鏡的氣質男子。是的，陳曉確定陶晶娘是男性因為他強大的邏輯推理能力和百變的文風，好像各種題材都能信手拈來的能力他不認為是一個女人可以駕馭的。在讀《南巷舊事》時，陳曉視作者為神。在讀完這個故事後，一定是因為麥柯和滕誠的關係，對他的好感度下降了不少。但是好奇心是越來越重。會是一位睿智儒雅的智者，還是一位瀟灑不羈的浪子？

　　台灣墾丁國家公園的海邊沙灘上，在冬日裡也暖洋洋的到處陽光燦爛。

　　陳曉迷路了三回，最後管家把他帶去了一個四星級酒店。指了指裡面——「他在裡頭。」

　　「呃……」陳曉下午哭了半天，坐車也坐得難受，還迷了路。

　　他已經沒什麼力氣去想為什麼管家不去找他女朋友一直跟著他來。

　　他只想能在天黑前見到人，早一分鐘遊說，就多一分的希望。

　　「你好。兩個房間。」

　　「對不起，今天只剩下一間房。」陳曉送上自己的證件，嘴角有點抽搐，真是小說裡的狗血情節——和尷尬的人一起總會遇到這種尷尬的事。

　　「啊，是雙人間嘛？」一般情況下肯定是單人間。

　　「對不起，先生。只剩下一間豪華大床房。」果然。陳曉轉頭看看管家。管家無所謂一般地站在他身邊，淡淡道：「好，就這間。」

　　陳曉也認了。他知道就算他提出去隔壁家住，一定會被告知離這兒最近的酒店要多少多少裡遠，或者這裡所有的酒店都住滿了。大狗血的時候不達到一些作者的惡趣味很多人是不會罷休的，於是什麼坑爹的理由都能找得出來。

　　他不掙扎了。拿到房卡，就直接去酒店的的沙灘找人。

　　半個小時前，陶晶娘的微博照片還是在這家酒店曬太陽呢，陳曉希望他還在那裡。

　　然後十分鐘後，他就看到沙灘上兩個摟在一起，裸著上半身，穿著基情彩虹內褲正激吻的兩個——男人。

　　其實要找陶晶娘並不難。

　　陳曉關注了作者所有馬甲的微博，這個作者發微博愛用顏文字，很好辨認，最近他用的ID是：母鴨嘎嘎嘎。似乎最近在用這個筆名寫純肉文。

　　每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微博上匯報了，來墾丁玩讓讀者不要對他更新抱有一點希望是一天前掛著的，那條騷包的內褲一個小時前被放在酒店的床上拍過照。

　　那時候只有一條內褲，陳曉也沒想過見到的時候，會有兩條。

　　兩個男人身體貼著身體，互相舔咬著彼此，上面那個身材壯一些的還把一隻手都伸進了下面那個內褲裡。

　　下面那位的聲音一會兒帶著陶醉的：「嗯……」

　　一會兒是隱忍的：「啊……」

　　嘴被放開的時候還會用誘惑的聲音求饒：「唔，不要那兒，輕點，好多人看著呢……啊——」

　　好在陳曉在飛機上把男男間這等事兒的細節都研究地透透的，此時才能如此淡定地看著沙灘上兩個人如此奔放的表演。

　　陳曉知道不能打擾。於是站在一定的距離外淡淡地等著。

　　只是那邊根本沒完沒了呀，奇怪的呻吟聲和那邊輕吻的水漬聲聽得他都面紅耳赤了。

　　看看身邊淡定等待的張明，陳曉發現自己手心都在出汗。

　　「……哼——」陳曉的肚子有點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有點尷尬。張明握住拳頭哼了一聲。

　　沙灘上兩個連體嬰終於安生了些。

　　張明拍拍陳曉，陳曉一個重心不穩就走到了兩個男人面前。

　　這時候一雙閃閃的閃著水光的大眼睛和一副慾求不滿瞇起來很不爽的眼神赤果果地盯著他。

　　一個看起來好小，最多二十歲左右，有些狀況外。另一個是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氣勢非凡。

　　陳曉下意識覺得那個成熟凶巴巴的男人的氣質，像是個作者的范兒。等男人帶上放在一邊的眼鏡，眼神聚了焦後凌冽犀利。陳曉就更確定了。

　　有點害怕，有點興奮，更有點尷尬……

　　那邊兩個人的氣息還沒穩呢，而且隨便瞟一眼就能看到游泳褲根本遮擋不了兩個人下面的盛況——

　　「你好，請問你是陶晶娘嘛？」陳曉好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眼看夕陽西下，他也餓了，他也就速戰速決——

　　「要簽名？」戴眼鏡的那位嘩啦站了起來，有點高，但是比張明還是矮了點。一臉的戒備。並不友好。

　　「呵，不是的，我是看到你的微博。我是想——」陳曉話說一半。

　　突然眼鏡男被後起來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大眼睛男孩拉了拉手臂。

　　他就轉頭完全不理會陳曉了。

　　「沙子吹進去了——」小男孩揉揉眼睛，一隻眼睛睜著，另一隻眼睛流著眼淚。

　　陳曉看到男孩很白，五官很好看，嘴大概是剛剛被親的，現在紅撲撲的有些腫——這個樣子——也太讓人有保護了吧。

　　別說心疼地幫著吹沙子的作者大人，連陳曉都有要過去幫忙的。

　　於是看了五分鐘那邊的各種纏綿溫暖。

　　陳曉咳了聲道：「作者大人，我特地來，想同你談談。」

　　高大的人終於轉過來了，正眼看了看陳曉淡淡道：「你有筆嗎？給你簽字。」

　　「啊，有。」陳曉摸出筆來。看到高個子那人把陳曉遞過去的《南巷舊事》送到背後大眼睛小男孩的面前。

　　「不是說出來度假的嘛，還要簽字呀。」

　　陳曉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見那個小男孩嘴嘟著，不高興地唰唰唰——寫了幾個字。

　　嘴裡念叨著，但是抬頭把書遞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同之前熱吻時候的迷離，和抱怨時候的不高興完全不一樣。

　　陳曉好像被那個笑容給看呆了。

　　人走了都不知道。只拿著那本簽名的書一動不動的喃喃道：「那個……」

　　「人都走了。」張明在一邊搖搖頭，怎麼都覺得那個作者和陳曉有著相同的氣質——

　　小屁孩，得有人看著。

　　一個半小時後，陳曉在酒店的餐廳坐在陸傾和名封的面前進行著艱難的談判。

　　那位大眼睛的是作者陶晶娘，本名叫陸傾。

　　和他激吻一下午的男人叫名封，是著名小說網站的總編。

　　他們的本名是管家告訴他的。管家怎麼做到的陳曉不知道，他只要知道管家幫了他很多忙就行了。

　　包括——

　　陳曉口乾舌燥地說了半個小時，只見陸傾一刻不停地吃了半個小時的海鮮大餐，只是對著他笑，然後搖頭。

　　嚼著螃蟹的大鉗子，很耐心地和他講理由：「哎，愛情這種東西，只能寫悲劇才能讓人記得住呀，不然讀者在網上看完就忘記了，誰會因為意猶未盡無法忘懷再來買我的書呢？現在盜文那麼多……哼。」

　　作者傲嬌呢，也不是不肯的態度，而是平易近人地——一直在吐槽。

　　陳曉沒法子，只是苦口婆心的勸。讓他隨便開價多少錢都沒有問題，只要結局小倌沒死和王爺幸福地在一起就好。

　　得到的答案是：「不好吧，人家是要做皇帝的人，皇帝怎麼可能會要一個不值錢的小倌不要江山？或者要了江山把小倌養在後宮被別的女人欺負？還是死了吧，大地真清淨。」

　　「你別的作品都是很好的結局呀，為什麼這個要那麼虐呢？」陳曉發自肺腑。

　　得到的答案是：「哦，寫文的時候和他吵架呢，就寫他最討厭的H文，結果寫著寫著發現兩個人沒可能，又不怎麼開心，於是索性就虐死啦。」

　　陸傾笑笑指了指另一邊的扇貝，眼神已經溫柔了好幾分的總編大人已經溫柔地把扇貝夾了過來。

　　陳曉看著皇帝一般吃得開心、還有帥哥伺候的陸傾，突然有點羨慕——當作家真好，心情不好就把文裡的人寫死了玩。真是作者動動手，虐死讀者千千萬啊。

　　陳曉吃了幾回憋，面前的山珍海味也沒胃口了。

　　眼看陸傾打飽嗝要走人了。

　　一晚上沒說話的管家開口了：「你還是答應改結局吧。不然你男人明天就失業。」

　　「啊？」陸傾放下了螃蟹爪子，看看身邊的人再看看陳曉旁邊那個叫張明的高大男人。

　　「陳曉，給他你的名片。」張明張口。

　　陳曉翻包。

　　「這是什麼？」陸傾看了眼，把名片給名封。

　　「他是房地產老總的私人助理。」

　　「哦。很厲害嗎？」

　　「嗯。」

　　「我不改你就真的會沒工作？」陸傾的身體向前傾，一副很在意的模樣。

　　陳曉心裡暗爽，果然有時候財大氣粗就是靠山呀！

　　有戲。

　　誰知道陸傾那一臉在意擔憂的表情，在得到名封深思熟慮後的點頭肯定後——瞬間變成了一大張笑臉。

　　直接在名封臉上「啵——」了一口道：「太好了，你也不要上班了嘛，又忙又沒勁，上回說好去希臘旅遊的，現在有時間了哈！」

　　陸傾嘴上油，親得精英男一絲不苟的臉上好大的油印子。

　　名封也不擦臉，把人從身上扒了下來，遞了紙巾讓陸傾擦嘴，搖頭道：「我不上班你吃什麼？」

　　「我養你呀，雖然盜文好猖狂影響收入，但是我是大神嘛，養你沒問題的。」陸傾一臉興奮，有一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摟著人，開始嚮往未來名封不用上班天天能陪著他的神仙一樣的日子。

　　「他說的我不用上班的意思是，以後你發文的網站就都沒有。你準備去哪裡賺錢？」總編大人認真地解釋。

　　陸傾還是很聽名封的話的，有些洩氣地看看陳曉，咬著嘴問：「喂，你們很有錢哦？」

　　「嗯，別的沒有，錢很多。」陳曉點頭。還學著管家弄出了點有錢人那種狂妄的氣勢。

　　其實也不怎麼像，但是對陸傾來說足夠了。

　　終於作者同意了。

　　只是——

　　「不過你得等我幾個月。我先和名封把假期過完，再把手上兩個連載寫完，然後把書看一遍，呵，我都不記得主角叫啥名字了。」陸傾擦好嘴要走。

　　陳曉趕忙把人給拉住，氣勢全沒了，一秒變哀求：「十天，只有十天的時間。我要改好的成書。」

　　再加上一句：「你男人網站明年廣告贊助不用愁。」

　　「等假期過完，再把書看一遍……」陸傾討價還價。

　　「作者大大，求你了，行行好吧，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為了不讓喜歡的人不開心做了這麼多，你不覺得很感動嗎？」陳曉裝可憐。

　　「這……和我沒關係呀……」

　　「……」陳曉拉著人死也不肯放手，不過覺得陸傾的手軟軟的好舒服。

　　「哎呀，好吧，我明天看，構思一下馬上寫。不過你轉告你老闆，必須付我加班費。」

　　「錢不是問題。只是大大，你自己寫的文，你自己不記得啥劇情了？」陳曉巴不得他現在就改呀。不為了表哥，而是為了他自己。不然他覺得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

　　「寫太多早就不記得了。不過你放心吧，明天來找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陸傾安慰了下人，閃著大眼睛拍拍人的肩膀走了。

　　好像，應該，有點，靠譜吧……

　　管家喊陳曉吃飯。

　　陳曉說了一晚上話，飽了。可還是被壓著吃了好些。

　　回了豪華大床房，陳曉才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不是去看你女朋友嗎？上回你說她在台北。」陳曉看著擦著頭髮一身好看肌肉的張明要上他們的大床，嚥了嚥口水，直往床邊上躲。話都說得不太利索。

　　張明坐在床邊，只是看著他。那樣子，怎麼都像隨時會吃掉它的獵豹。

　　「那個……呵呵……我就隨便問問。」陳曉本能地得覺得害怕。雖然管家一晚上都在幫自己，也沒做奇怪的事。但是那個人一靠近，那種要被吃掉的感覺就好強烈。

　　陳曉是真累了。

　　趕忙往被子裡一鑽，躺在床的一邊，把剩下好大的地方都騰了出來。

　　床壓了下去，有人躺了上來。

　　無聲無息地，好像連呼吸的聲音都不太聽得到……

　　於是陳曉的擔憂很快就被睡意席捲而光。

　　沒一會兒，他就抱著一小節被子，打著疲憊後的小呼嚕，睡著了。

　　黑暗裡。

　　張明一直睜著眼睛，聽著枕邊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到了一定的頻率。

　　他悄然翻身，給快掉到地上去的人換了個舒展的姿勢，蓋好了被子。

　　夜幕裡，陳曉的睫毛一抖一抖地，像是夢到了什麼。

　　也不知道是好夢還是壞夢。

　　張明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他的眼眸。

　　「唔，不要走。」陳曉突然喃喃著，一伸手，抓到了張明的手臂。

　　「嗯？」張明把在他手臂上亂扯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身上，側身慢慢地躺下。

　　「不要走，作者大大，我喜歡你……」陳曉一個用力整個人都纏了上來。

　　張明很滿意陳曉的動作，只是他的夢話——

　　張明在那個殺千刀的作者名字上又畫了兩個大叉叉。果然不是什麼好人，惹哭陳曉，還——

　　「小說……唔，喜歡，喜歡……」

　　懷裡的人蹭了蹭，砸吧砸吧嘴，一手環著他的腰，一手抓著他的睡衣。

　　張明有些苦澀的想著——

　　這個小傢伙，從小就總給自己添麻煩。

　　都這麼大了，還是放不下，反倒是越來越喜歡了……

　　只可惜呀。

　　碰也碰不得。

　　吃也吃不到……

　　張明閉上眼睛，把一堆的邪念從腦子裡排了出去。

　　等到自己的腦子裡乾淨清澈地不行，才放鬆了身體，抱著纏著自己的人。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