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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鑰》第15章
第一章迷途

當一個美人緩緩步伐,慢慢地輕巧走過長長迴廊時,相信任何男人都會忍不住駐足,投以目光。

尤其這個美人在菲嘉里大名鼎鼎,不但是新生派貴族領袖的夫人,跟平民階層的將軍夫人也是莫逆之交,即使是在最威嚴的國王面前,這個美麗無雙的女子,依然可以溫婉地露出那抹帶著柔情的淺笑。

美人有著烏黑過膝的長髮,一對翠綠色的雙眼,還有如白雪凝脂一樣的肌膚。

在這個菲嘉皇宮裡,每個侍衛都清楚這一個美人喜歡穿紅衣,在腰上或是手腕、腳踝上掛一串鈴鐺。每當微風吹過,鼻間聞到那一抹淡然幽雅的氣味時,心似乎也會跟著那鈴聲一起震盪。

美人的名字叫做妲塔。這個人間少見的美艷女子,有著國王親封的菲嘉第一美人的稱號。

然而,這些貪看美人的侍衛眼中,卻看不到那翠綠雙眼中所隱藏的煩躁,自從跟朔華幾人見面,說了一些該說或是不該說的話之後,妲塔心中一直煩悶著。

明明告訴自己那不過都是一些小事,自己也清楚那些話不代表什麼,但,她就是無法如此簡單的釋懷。

以前也有人勸過她同樣的話,她從來沒在意過,甚至連是誰說的,說了些什麼,什麼時候說的,她都已經快忘得一干二淨,由此可見當初自己對那些言語有多麼的不在乎。

如今,雖是相同的話語,她卻莫名地再也無法漠視。

在她一邊心煩一邊想著事情的時候,腳步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皇宮議政大廳之外。

正好此時菲嘉的國王已經結束今日的朝會,幾個晉見的爵爺貴族們正從議政大聽的大門魚貫而出。

一個還算年輕英俊的男子和好友一邊商討今日的議題,一邊慢慢走了出來。看見自己美麗絕倫的妻子正嬌笑著在門外等待,不禁滿心欣喜,跟朋友道了一聲歉,快步的走到妲塔的身前展臂相擁。

「親愛的,你怎麼來了?」

這一對夫妻數年來都是如此親密,一邊的幾個貴族早已經習慣,甚至有些微的嫉妒。

想當年妲塔在未嫁之前,可是遊走在他們這些貴族之間,彷彿誰都有機會一親芳澤。如今成了別人的妻子之後,風采不減當年,卻是更衿持溫柔。這種絕色,可是每個男人的夢想,要他們如何不嫉妒?

「想些事情,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到了皇宮大門,心裡想這時間你也該出來了,乾脆就先過來等你,不喜歡嗎?」妲塔輕輕地笑著,柔柔在丈夫的臉上一吻,讓他和自己十指相繫,一起慢慢的往皇宮外走。

雖然沙勒不過是她當初為了奪權所準備的一個棋子,但是跟這個棋子朝夕相處,並不令她感到為難,比起卡蠟斯庌的莽撞粗心來,這個男人還更懂得一些情趣,並且事事都不忘記為她著想……

這令她想起了那一個人。那一個同樣總是為她著想一切、無怨無悔的青梅竹馬,只是比起那個人如微風一樣溫和的性情,沙勒雖沒有那一份寬大和溫和,卻有一種堅毅的男人味,總是充滿佔有欲地去向全世界宣誓她屬於他。

她愛沙勒嗎?

她不知道。也許有一天,為了奪取想要的事物,而不得不拋棄這個男人時,她想她還是不會猶豫。這樣的情感,似乎……還不能算是愛。

「想些什麼?」

沙勒自然不曉得自己妻子的想法。他正欣賞著自己妻子的嬌美,沙勒特別喜歡她在聽自己說話時,總是專注望著自己,彷彿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天的那種感覺。那種無與倫比的滿足,常常讓他每天都為自己的好運感嘆。

「沒什麼……」

「妲塔?別企圖瞞著我,難道我不能幫你解憂嗎?」他是真心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子滿心煩惱。

妲塔望著他,輕輕地嘆息。

「沙勒,你喜歡你現在的位置嗎?」

「你是說我現在的爵位?」

妲塔點點頭。

「喜歡,為何不喜歡?因為戰事頻繁的緣故,這些年來我立下不少功勳,這菲嘉里除了陛下、菲落特公爵跟丞相之外,還有誰的權力比我更大? 」

而公爵跟丞相大人年紀都大了,當年公爵大人最鍾愛的兒子失踪,現在唯一剩下的那個一點也不成器。就算是他身邊還有個善戰的女將,那又如何?任誰都明白,那些建下的功勞全不是他的。

」丞相大人重視的參臣儘管掌有權勢,但是肢體不全的人,還能再建下多少軍功?憑他的這副身體,想要在戰爭裡贏得自己的勢力,你我都清楚那有多困難。

」至於唯一能跟我抗衡的卡蠟斯庌,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出身不過是平民,而且不清不楚的身世想必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如果我能繼續如此好好表現,這菲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始終是我的,我怎麼會不喜歡?」

夫妻倆的步伐最緩慢,其他議政的貴族們早已經一個一個離開,因此沙勒沒有特別壓低自己的聲音,更何況這些話都是事實,他也不擔心有人會聽見。

「所以你喜歡權力。」

沙勒揚眉,「親愛的,千萬不要說你到現在才發現。我們倆已經在一起有多少年的時間了,你我都清楚彼此有多麼喜歡這樣的生活。」

妲塔微笑。那的確是事實,雖然她對沙勒隱藏了自己真正的身分,甚至沒讓他知道,卡蠟斯廬那個一直在深閨不願意見人的妻子,跟他的妻子其實是同一個。除了這兩點,其他的地方她可沒有多掩飾,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她如此的性情。

「那……如果有一天,上帝逼你一定要在我和權力之間作選擇,你會選擇我?還是會選擇權力?老實跟我說,沙勒,你知道你騙不了我。」翠綠的眸光流轉,她並沒有真正使出她最擅長的魅惑術,但是一點點的暗示,既能讓沙勒保持清醒,又可以得到他內心最真實的話。

自從成為夫妻之後,她幾乎沒有再對沙勒這麼做過。

聞言,沙勒沉默,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答。

以為自己不可能會介意,就算他說選擇權力也無所謂的妲塔,竟然無法騙自己其實她一點也不緊張,她的心並沒有因為等待而加快速度。

看見沙勒雙唇開啟的那一刻,她的確為了即將得到的答案而全身緊繃,做足了心理準備,等待那些幾乎等於背叛的言語。

但她卻看見沙勒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就像那是多麼困難的選擇,但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最後的決定一樣。

「我想,我會選你,妲塔。就算再怎麼樣喜歡權力,我卻不是那種會為了這些而拋棄自己妻子的人。」 「

為什麼?」

其實她不該問的,得到這個答案的她只需要歡欣鼓舞地擁抱對方,給予對方最深切的一吻就好。可是也許是他的答案太過出乎意料,她竟然不自覺地就開口反問。

這一刻她扮演的好妻子角色非常失敗。有哪一個女人,在得到這樣溫暖的答案後,還會失去理智地反問為什麼?

「為什麼?」沙勒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將方才想好的答案告訴她。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因為我愛你這個人,剛剛我考慮了很久,想著要是我擁有了至高的權力,卻沒有你在我身邊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或有你在我身邊,卻沒有權力時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然後我發現,權力沒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或許很辛苦,但是只要兩人一起努力,總是會容易許多。但如果你不在了,就算是擁有再多的權力,在我回頭時看不見你對我的笑,感覺上……」

沙勒不曉得該怎麼樣去形容那種感覺,才能更讓妲塔了解,那不僅僅是空虛而已,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寂寞嗎?」妲塔介面問。

那是每一個人都這麼告訴自己的話,他們總是愛說,擁有了權力卻沒有人能分享,沒有人愛你時,有多麼的可悲——但是她不覺得啊,她現在擁有權力,也擁有這些愛自己的男人不是嗎?

「也許真的就是因為寂寞吧!但是,絕不僅僅是寂寞而已,我想,還會有一種我做了這麼多努力,卻沒有半個為之奮鬥的對象的感覺。妲塔,你的問話讓我想到,究竟我追求權力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為了要過好的生活,其實不繼續往上爬,我也能生活得很好,如果是為了能站在眾人之上那種自傲,我想那應該算是一種可悲的人格……

「人之所以會去追求一個目標,一個希望,必然是為了想要達成什麼目的而去做,而我也不想變成那種仰著頭只能看見天的人,那麼,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需要汲汲營營的追求這些東西?」

沙勒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妲塔,然而在他說著這些話時,眼光越來越亮的光芒,讓妲塔有一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似乎……在害怕她會聽到的答案一樣。

「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話,那就別想了。」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逃避去聽一個自己問的答案,但她真的這麼說了。

「不!我知道答案,妲塔!我知道那個答案,我想天底下有很多很多跟我一樣的男人都知道答案。」 「

是嗎…答案是什麼?」

「因為家。妲塔,這天底下有許多男人,時時刻刻都想著要追求權力,除了自己的野心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為了保護他們身後的家。

「平民老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的就是圖一家的溫飽,延續整個家的生活。而我則想讓你過更好的生活,讓你不用擔心受外界傷害,只要我的權力越高,就越少人有能力傷害我們。

」我知道你喜歡站在高點,但是高處卻永遠是戰場上最危險的地方,我們只能繼續往上爬,讓可以看見的敵人越來越少,直到沒有人能觸及我們的生存為止。」

妲塔,我要權力是因為你!

妲塔半遮雙眼。沙勒那些話的意思,其實是如此簡單。

她早該料到是這樣的答案。

但為什麼她的​​心一點也沒感到輕鬆?

這樣的答案至少比當初那個人給的還要好不是嗎?這是一個女人能要的最好答案,至少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好的答案。

朔華所說的話,反而更沉重地壓在她的心坎上。

如果沙勒是為了自己,才如此汲汲於權力,那她呢?

「你一定想不到祖吐現在是什麼模樣。」

眼看著圖卡的村子就快要到達,雷聖忍不住開始期待朔華看到祖吐時會有多麼驚訝,他之前是有說過祖吐現在長得又高又壯,不過,又高又壯可以用來形容很多很多的蒼族人,所以他敢肯定朔華絕對沒有因此放在心上。

「又高又壯?」

朔華隨口回答了一句,他的確沒有花時間跟腦力去多想一個孩子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人家說女大十八變,男大同樣也十八變,他就看過很多知名的童星小時候可愛得不得了,長大以後卻一點都不顯眼,比之路人甲沒什麼兩樣。

因此,與其去想這些難以預料的事物,他不如多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去完成他的世界。況且,就算猜不到答案,等會也可以看到了。

這幾天樹海跟冷暮都遠比朔華還要來的認真。樹海開始將所有的地方種滿各種植物,有些外貌奇形怪狀的植物,據說是樹海自己想像出來的,就連設定的生存條件也詭異得很,根本就是純實驗性質。

樹海還說他本來擔心創造這麼有「個性」的表體,大概不會有任何生命能同調依附,沒想到生命體的本質也同樣無奇不有,他創造的各種植物,幾乎都能順利地將生命灌輸其中,因此他樂得想出更奇怪的物種,來挑戰空間裡生命體的多變。

樹海指的生命體,其實地球上的說法就是靈魂,他說他發現自己創造的生物,體型越是完整時,注入的生命體就越是強韌,有些甚至朦朧中可以感覺到一點點的意識。

所以他如今還不太敢去創造像「人」這樣的生物,他怕一旦他塑造了一個**,注入的靈魂用明亮的雙眼問他自己從何而來,樹海又是誰時,他的腦袋絕對會打結。

更糟的是他幾乎敢肯定自己絕對會因此放不下心,不能像塑造其他生物一樣,給一個適合的環境,做了就跑。

天籟說這是一種母性情懷,就像一個母親生了孩子之後,一旦這孩子睜開眼看著自己時,就再也放不下那一顆關懷的心。說完,她還特意張開雙手擁抱樹海,輕輕地說了一聲:「阿母,你辛苦了。」頓時

,樹海傻眼,而一邊聽著的朔華,差點沒將一口茶水給喝到肺裡去。

而冷暮自始至終肯定是最強的一個,他竟然開始在這個空間裡凝聚出各式各樣的元素體,然後隨心所欲的愛怎麼變換就怎麼變換。

像冷暮那樣的行為非常危險,因此朔華特地請他在做這檔事的時候,離他們創造出來的星球越遠越好,免得他要是一個核分裂爆炸就會毀滅一個星球,那算不算是完成當初離開故鄉前的願望?

現在他們創造的世界跟最早比起來,實在是豐富太多,不但可以看到東一顆西一顆的隕石,還可以看到像是宇宙塵一樣一整片的不明物體聚集。

而其中幾個比較大比較完整的球體上,樹海根本不管有沒有光線,會不會自轉,就創造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植物或是生物,有些不需要氧氣甚至是空氣,有些不需要光線,有些在沒有溫度的情況下可以活。

而朔華,他會說自己是最沒進展的那一個不是沒有原因,每一次進入世界,他都會看著這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然後忍不住在裡面聚集光源、火源、水源等等一些他早就已經做過不曉得多少次的事,跟冷暮還有樹海比較起來,他做的事缺乏創意。

但是他並不急,說一句實在話,他們這群人馬其實完全處於揠苗助長的狀況下,尤其跟妲塔一比就明白。

儘管妲塔目前的實力其實根本比不過他們,她一直都只是在一個很小的範圍裡進行著擴充,就連能力者最後要走的路是什麼都不明白,但她是確實的在體驗自己走的路該怎麼走會比較不痛。

一旦走錯了就必須自己站起來重新再開始,因此就算他們覺得她正在往錯的地方前進,可是這一路上的過程,她肯定比他們更加清楚。

用具體的來形容,從紐約到西雅圖,朔華他們搭了飛機,一瞬間明白世界的廣大,看見整個地區的地形和發展,但是卻錯過了一路慢慢行走過去的樂趣。

若是他們緩步慢行,就會知道這一路上哪裡有最美麗的觀光景點,哪裡有最好吃的食物,也許還可以認識許多友善值得認識的朋友。

妲塔就是那一個會走路的人。

總有一天朔華他們能正確無誤的到達目的地西雅圖,不過頂多認識飛機上的乘客,看看下方的雲層,還有透過雲層看到的渺小事物,輕易地感覺到其實人類有多麼渺小。

而妲塔會認識許多各式各樣的人,看到各式各樣的景物,也或許會因為這些人、事、物而耽擱腳步,甚至錯了方向。

哪一個比較好?

沒有正確答案。

而朔華不急,因為他已經在飛機上,至少,他覺得自己該好好去認識這架飛機上的乘客,也就是這一路上他遭遇的各方人馬。

很可能他的感觸不會像妲塔那麼深,但是他相信就算是在這小小的機艙裡,還是可以製造出一點回憶來填充自己的腦海。

第二章那些人,那些事

到了圖卡的村子時,祖吐的確是讓朔華感覺到歲月的變遷,會在一般人的身體上留下多麼深刻的痕跡。

如今的祖吐長得跟其他的蒼族人一樣高大健壯,完全沒有了當年莽撞孩子的模樣,氣質變得沉穩而且還帶著斯文的味道,跟想像中的模樣差很多。

但如果說這村子裡真的有什麼值得讓朔華感到驚訝的話,那應該是站在圖卡身邊,遙遙看著他們微笑的人。

索司。那個人,很熟悉也很陌生,嚴格來說,其實他們也只見過那麼一次。

在什麼鬼陵墓中,跟他們一起逃離非黑設下的陷阱,他記得索司身邊應該還有一個可以開啟黑洞的伙伴……

現在一想,索司那個同伴開啟的也許不是黑洞。真正的平衡力量者就在朔華的身邊,饕餮的力量跟那個男子在本質上根本完全不同,那個人沒有像是天籟或饕餮,甚至是這個索司一樣的味道。

「索司。」

天籟是第一個回以索司笑容的人,在他們這群人中,她可以說是跟他最熟的一個,而且她對他的印象深刻,這個男人總是給人一種平穩穩穩的踏實感。

「好久不見。」

「對你來說,也許真的很久。」

對朔華他們來說,離上回見面也不過是一年的時間而已,但是對於索司來說,應該已經過去十一年了吧!

天籟的回答,照理說應該除了朔華他們之外,其他人聽不懂才是,但索司卻了然的一笑,然後搖搖頭。

「時間對我們來說,並非跟圖卡他們一樣是同等的存在。」他同樣說了幾句讓人很難聽得懂的話。

聽到索司的回答,天籟不禁微微一愣,而在她身後的朔華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話中隱含的意思。

「││你也是平衡者。」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他跟天籟,還有饕餮他們擁有一樣的氣息。

天籟反應的時間並沒有比朔華多多少,當年他們在陵墓裡的戰鬥,她記得同樣清楚,所以很快地想起,索司的能力和「時間」有多麼大的關連。

「平衡者?這倒是一個適合的字眼。」索司想了一下之後點頭。

「既然時間對我們來說,並非和圖卡他們來說一樣的存在,那麼,我相信擁有操控時間能力的你,所度過的時間跟我們應該也不同,我挺好奇我們之間的「好久不見」究竟相差了多少時間。「

天籟看著其實模樣跟當初第一次見面並沒有太大改變的男人。

對他們來說,外表跟衣服已經不足以成為驗證一個人的方式。

所以儘管索司的頭髮和分開時相比,已經變長了許多,身上的衣著也跟這個世界的衣物沒什麼不同,但是她就是莫名的覺得,他們之間分別的這段時間,應該不是光用很長二字就足以形容的。

索司沒有先回答天籟那個「究竟相差多久時間」的問題,他倒是先開口對自己的能力向眾人做點解釋。

「嚴格上來說,其實我並不能夠操控時間,我的力量並非發揮在操控時間上。」

說到這裡,索司看了朔華一眼。

果不其然,他馬上看到那一雙燦藍的雙眼中閃過理解的神色。從過去他就覺得不是每個人的腦袋都是一樣的,現在,他還是保持著同樣的想法。

「一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的能力所改變的從來不是時間,而是萬物會隨著時間所產生的改變。我能讓一個世界的一天像是一年,也能讓一年就像是有一天。當初我們逃開陵墓,並非我停止時間,而是我改變了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將那一瞬化為永恆。」

索司一直都不是一個擅長言詞的人,所以說完之後,自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們聽得懂嗎?」

有大部分人是一臉茫然,連天籟都皺著眉思索。

朔華翻了翻白眼,將遠處蒼族一戶人家種植的小盆栽瞬間移動到自己手中,遞給索司,「改變它。」索司接過來

,剛剛還含苞待放的花朵就在一瞬間綻放出艷色。

「跟我的能力一樣?」

樹海這下子眉頭皺得比天籟還要緊。相同的事他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樹海卻完全無法從對方身上,感覺到和自己一樣的力量本質。

「完全不一樣,他改變了那株植物對時間的感受,對那個植物來說,它的時間就像是被快轉了一樣,在剛剛的那一刻裡,其實它就彷彿過了一天或是兩天,但是對我們來說,我們所處的時間依然保持原來的速度流轉,沒有變動,因此我們會感覺到索司改變的不是時間。」樹海是木頭腦袋,所以他決定先吸收到

這裡,等他真正想清楚了再繼續發問,也沒打一聲招呼,就離開這個讓他頭大的討論場合。

但是天籟卻忽然懂了,就像她方才所感覺到的一樣,他們都不是能真正改變命運或是時間的人││至少,現在還不是。

就連饕餮也只是能開啟通道,並非真正創造出所謂黑洞本質的人。

索司當初在陵墓裡,並非真的讓全世界的時間都在這瞬間靜止,而是讓索司在墓中所看到的各種東西,還有他能力範圍所及的一切物品們,全部都感覺到:它們的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了下來。

這實在是很難向樹海他們解釋清楚,因為這種情形,其實也像是創造了另一個小小的時間結界,似乎還是回歸到了改變時間這件事上,偏偏這能力的本質卻並非如此,它所改變的不是時間本身,而是改變了物體「感受到的時間」。

「我們一定要在這裡討論這麼深奧的問題嗎?」

「沒錯,我肚子餓了。」

扎克跟雷聖兩人一副沒有耐心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不像是聽不懂,可卻又沒有太多的在乎,讓人覺得他們才是真的不在乎時間怎麼過的那種人。

朔華沒有回話,只是直接走向村子。

他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喜歡札克他們兩人臉上的坦然,那代表著對歲月的看透。撇開札克不談,雷聖現在也才多大的年紀而已,他不需要有這樣的坦然。

進入村子之後,索司很簡單地說了跟他們分別後的狀況,像是跟鏈血對上妲塔,然後被妲塔給打敗等等事件。

鏈血後來不知所蹤,也許是被妲塔吃了,又或許,他已經離開此處,到了另一個索司不知道的地方。

至於索司自己,妲塔似乎不能吸收他的能力,就算是吃了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因此她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索司身上,最後終讓他運用自己的能力趁機逃過一劫。

在索司遊走在這個世界上的日子裡,他發現當自己對時間歲月的感觸越深,能力似乎就越完整,他進步的方式與朔華他們大不相同,並不是*努力去達成。

「其實,就連現在的我也還在歷練中,還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地方。」說到最後,索司又爆了這麼一句讓幾個人不知所以的話。

「我真的十分懷疑,你到底是真的不會說話,還是你故意要用這種會讓人發火的神秘模式說話。」

樹海發現每次自己好不容易平心靜氣重新去想他說話的意義時,前面的疑問還沒搞懂,這傢伙就會再冒出另外一個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來,要是現在有人跟他說他的樹葉正在燃燒,他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懷疑。

索司一點也不在意樹海接近於無禮的指諦,他現在的表情比已經六百歲的樹海還要像是長輩。

「抱歉,我實在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讓我這麼說好了,你們現在看到的我,其實是接近於非黑一樣的存在。」

叩咚!

一聲脆響,差點讓樹海以為是自己眼球還是下巴掉了,還好接下來聽到有人被狠狠嗆到的一陣咳嗽,才讓他有機會看到,其實那記聲音,原來是天籟把杯子給掉到地上了。——而杯子是木質的,才會讓他有這樣的錯覺。

「沒事吧?」

朔華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他很久沒看到天籟這種失態的模樣了。

其實剛剛他初見索司時,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對於現在索司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他多多少少已經有了點底,好歹有些心理準備,所以臉上還不會出現什麼太損顏面的表情。

不過,比起從剛到現在依然是那個一號表情的冷暮來說,畢竟朔華的段數還是有差,他越來越懷疑,冷暮這個傢伙其實有不定性顏面神經壞死的毛病吧?只是不好意思跟大家說出口而已。

「沒事!」天籟瞪向朔華,她就知道這傢伙根本不可能安分太久。

「那你現在是開門者了?」

「是的,但是我並不需要執行這樣的工作。」

平衡世界者並不受限於這些規定之中,他們可以自行決定,究竟他們要不要去找能力者進行考驗。

「天啊!你進到現在的程度也才花了多少時間?我還以為那兩個討人喜歡的傢伙,是最有可能短期通過開門者考驗的人才對啊!」天籟甚至連什麼玉嵐啊、妲塔啊都想過,就是沒有想過那個人竟會是索司。

「放心,我可是花了很長很長,遠比你們要長得多的時間。而那兩位……「討人喜歡」的傢伙,的確可能是最快成為開門者的人選。「

索司故意重複天籟的句子,讓她那張俏臉只能浮上一抹尷尬的微笑。

天籟平常都跟著朔華他們一塊。和他們相處太久,耳濡目染之下她都快忘記當個淑女是什麼樣的感覺,半點該有的氣質都快要一絲不剩了,現在這件事還被索司拿來開玩笑,真是丟臉。

「啊啊!聽到沒有,我們是討人喜歡的傢伙。」朔華故意語帶曖昧的說著,讓天籟的一張小臉紅得還要更通透些。

「閉嘴!」

終究是積習難改,剛才心裡還想著要回復過去淑女狀態的天籟,一聽到朔華的話,立刻便惡狠狠地朝朔華吼回去。這傢伙已經不是可以單用討人喜歡這字來形容,就能完整說出他可惡的地方了。

只是當她吼完,心裡正舒爽的時候,眼角余光中看見索司忍笑的表情,原本已經夠紅了的一張臉,更是鮮豔得好像快要滴出血來一樣。

見狀,朔華皮皮的在身前畫了十字架,還用嘴型說了一句,願主保佑你。

「你一定要這麼惹她嗎?」

樹海稍微把自己的身體往後移了一點。他可是見識過女人發飆起來是什麼模樣,尤其那種平常越溫柔可人的發起飆來越恐怖。幸好他只是樹不是人,樹人就算分公的母的也絕對跟他一樣愛好和平。

「現在不惹,下次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朔華充滿惡意的在樹海耳邊輕輕地說,果然看到那個可愛的小女人正盡最大的努力在維持形象。

女人真是一種奇妙的生物。

明明只是第二次見面的對象,也不見得對人家有興趣,但就會努力在對方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只因為這個男人曾經很明白的表示出對她有意思。

為什麼呢?

要是換成朔華,如果有個不錯的美人說對自己有意思,只要沒那個必要,恐怕他依然不會特別給對方什麼好臉色。

「你們世界的女人也是這麼一回事嗎?」

這次朔華把頭轉到另外一邊問冷暮,結果,很難得看到這個顏面神經失調的仁兄竟然眉毛稍微動了那麼一下,雖然還是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來,他卻可以感覺到自己這個問題的確是難倒冷暮了。

難倒冷暮……

喔!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朔華有種覺得今天天氣特別美好的感覺,是因為女人的複雜不是只有自己不懂而感到安慰,還是因為單純的因為難倒冷暮而感到一個爽字?

當他們幾人竊竊私語時,索司又跟天籟解釋了自己現在的狀況。現在他同非黑他們一樣,在這裡的不過是個分身。天籟他們現在看到的人影,其實是數百年後的索司。

對索司來說,每個時間點其實都只是一個房間,他可以選任何一個房間開啟進入,卻不能改變房間原本的模樣。

因此如果將他現在這個分身算進去,如今這個時間點的房間裡,其實還有一個索司的存在,那一個索司是真正的本體,只是還不明白怎麼去開啟這扇門到另外一頭去。

「你是特地來看看我們的?還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

「我經過這個世界的邊緣時,想起過去還只是能力者的自己也在這裡,所以就過來看看,你會發現,當你能自由地穿梭在每一個時間點時,從其他的角度去看自己,也是一種很特別的樂趣。」

天籟點點頭,她能明白索司的意思。

她喜歡先猜測,之後再去看答案。如果在不用能力下所猜測的答案,跟她能「看見」的答案相同時,會有一種特別的快樂與領悟。

「成為和像非黑他們一樣的存在,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嗎?這會比你過去最早的生活還要好嗎?」

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喜歡維持這樣的狀態,也許,現在還不到我膩味的時候。而且當一個時間的平衡者,有一個特別的好處,就是當你旁徨無助時,就會出現另外一個你來陪伴自己。

「 兩人可以談談快樂的事,說說一些感觸,然後提醒自己一些放在腦中太深而忘記去回憶的事,將一些以為遺忘的事情翻出來重新回憶,其實有一種……我也不懂該怎麼形容,就像是把過去曾擁有過的情感,再度找回來一樣。」

所以,索司和非黑或是留墜他們不同,除了和過去的自己說話之外,他也喜歡去找每個世界裡的生命說話。

有一陣子他十分熱中於一件事││在一個生命體還很小的時​​候,問他一個問題,在那個生命體開始懂得思考時再問他一次同樣的問題,然後在他經過這世界的歷練成長後又問一次,在他垂垂老矣時問最後一次。

幾乎沒有多少人的四次回答能永遠一致,而他很喜歡其中一個人給的答案。

索司在他年紀還小時,問他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他記得,那孩子回答:偉大的航海家。

中間兩次答案不同,但是當索司在他垂垂老矣時再問一次,那一雙已經老邁滄桑的眼,有了許多皺紋的臉龐,卻露出了像是孩子一樣頑皮的笑容,回答他:偉大的航海家。

他知道老人並不是真的在如此年紀時,還想要成為偉大的航海家,而是在他回答問題的那一刻,他的心又回到了當年的那一瞬間。

而,雖然在老人的人生中段,可能已經偏離了幼時設定的目標,但就像看到一個追求冒險的人在森林裡轉了無數圈,在最後一刻了解即使迷失了方向,如果能好好、慢慢的走,多看看森林的美,其實就算偏離原目標,這些過程也不失為一種精采的體驗。

「聽起來很棒。」天籟微笑。

索司的話讓她有種安心感,她可以感覺到索司真的喜歡他現在的身份。如果非黑、留墜他們的世界能讓索司同樣快樂,相信自己也一樣可以。

對於天籟的結語,索司露出一抹溫柔的笑,讓天籟臉紅了一下。

跟朔華他們比起來,索司的個性更貼近生活中隨處可遇的人們。他可以是鄰家的大哥哥,可以是公司裡的好同事,還可以是很多很多她以前生活周圍的人。

或許這跟生活的環境有關,就算過去自己是個科技人員,也只是一個小老百姓,不習慣那些大家族中的爾虞我詐,也不了解總是站在高位上的感覺。

她喜歡朔華跟冷暮,他們的環境帶給他們的是一股自信,還有比一般人更深刻的雙眼,也許他們高高在上,卻不會需要你彎腰。但是她也喜歡索司,他帶給她的感覺和朔華他們不同,是一份對於平實生活的熟悉與懷念。

「有一天你也可以親自體驗……其實這一切都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寂寞。」

天籟可睜大雙眼。

「你怎麼知道?」

話一出口,腦袋就挨了朔華一顆果核的爆栗攻擊,不是很痛,不過足夠讓天籟火大的回瞪,結果看見朔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才明白朔華在暗示什麼──她差一點就快變成了小說裡那種白痴女,好像空長著腦袋卻不曉得怎麼用。

這大概就是跟索司相處會產生的最大壞處了,那股太過於放鬆的氣氛會讓人忘記自己有長腦袋。

不過偶爾當一下沒大腦的女人也不是壞事,據說男人都比較喜歡這一種類型,要不然怎麼十本小說裡有九本里的女主角就只長胸部?

她一定就是腦部發育太完全才會沒有大批人馬對她流口水,也沒有光站在馬路上曬太陽也可以為男主角惹事的本事,嘖!虧她長得還不錯說……

又一顆果核往她頭上扔,而且非常準確地正中額頭,丟果核的人還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只是猙獰度增加了兩倍,輕輕鬆鬆就看清楚她的腦袋正在做什麼白日夢。

就是因為跟你在一起,老……咳!本姑娘我才會老嫁不出去!看看朔華那張臉唯我獨尊的表情,她都快變成了小說裡絕世大美人身邊的好朋友了。

「咳!還需要我為你們解答嗎?」

索司為眼前的這一幕忍俊不已。他在遊歷中看過許許多多的人,但是想找到像這一幕相處的可不容易,畢竟沒有多少男人會捨得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丟果核,且是沒有手下留情的那一種扔法。

而這個漂亮的女孩子還帶了一點很難以形容的傻氣,她不會用哭的抗議,不會嗲聲撒嬌,也不會像男人一樣打回去……

天籟轉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抱歉,我家小孩腦袋長得不好,不受教,請多多包涵。」一張臉笑得可美了,但一席話讓索司啼笑皆非。

「沒關係。」

「其實你不用解答我也大概可以猜出來,如果對你來說,到每一個世界的時間點都像再開一個房間的話,也許你在其他的房間裡已經遇過我,那時候我八成跟現在一樣跟你聊天聊得很高興,所以你知道我當時的感覺,和現在的擔心,是這樣對吧?」

當花瓶的確是很好,至少王子與公主從今天開始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當一個有容貌,腦袋也沒被灌水泥的女人。

「沒錯。」

以後她還是過得快樂就好,她發現索司真的就像他所說的一樣,當一個時間的平衡者,有一個特別的好處,就是當旁徨無助時,從一個知道將來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比任何安慰都還要有力。

「你絕對可以得到最佳安慰獎。」

「這是一個很好的獎項,可以跟我說哪裡有頒發嗎?」一個不太擅長言詞的男人,突然之間的小小幽默,讓房間裡的幾人不禁會心一笑,溫暖的氣氛散發在這一點都不大的房子裡,讓人覺得舒服、安心。

第三章理念與信念

卡蠟斯庌現在可是菲嘉國裡炙手可熱的新貴,他將當初身為一個強盜的強悍完完全全發揮在戰場上,可以說是燒殺擄掠無所不干,是敵人眼中最痛恨的對象。

對菲嘉國的軍人來說,儘管有些正派人士並不苟同他的一些行為,卻不能否認敵人的大量削減和物資的充裕的確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因此,他身分的不斷提升就成為一種必然。

卡蠟斯庌成為將軍之後,國王於首都給了他一座府邸。這是當年一座富商的豪宅,在重新建設之後成為如今新的將軍府。

自從卡蠟斯庌住進將軍府,這四周的鄰居就明白他們這一個在戰場上近乎無敵的將軍有多麼喜歡熱鬧,每一天他們都慶幸幸好這將軍府夠大,自己家院子也夠寬敞,否則每天這麼多拜訪將軍作樂的訪客,鬧起來吵上一整晚,他們還有機會好好睡一覺嗎?

當年從戰場上存活的青色盜賊還不少,強盜做久了就跟一般的老傭兵沒什麼兩樣,甚至更懂得如何隱藏保性命。

他們的臉皮厚如城牆,也缺乏道德羞恥心,就算在別人的背後捅一刀很卑鄙,對他們來說跟吃飯一樣容易,而且不管是誰都可以背叛,只有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結果這些大量在戰場上活下來的盜賊,如今幾乎都有一定的職稱,再加上彼此都很熟悉,卡蠟斯庌又是他們的老大,因此三不五時只要一有空閒,當年當盜賊的壞習慣就會發作。玩女人的玩女人,喝酒的喝酒,將整個將軍府當成狂歡作樂的地方。

反正卡蠟斯庌一點也不在乎,他可以當上老大,*的不只是他那一身的武力而已,他還能憑藉著的,就是對自己兄弟的寬容,只要不去觸碰他的底線,那票兄弟們想要做什麼,他都不干涉。

妲塔才一到將軍府,聽到的就是樓下大廳那些吵雜的聲音。

她是從二樓的窗口進來的,將軍府的主臥房始終維持幾扇窗子是開著的狀態,僕人都知道不管是將軍還是將軍夫人,都喜歡通風舒適的環境,而且也不在乎開著窗子會不會增加危險,但他們都不知道,開這些窗戶的最大目的,只是單純方便妲塔進出臥室。

她依然是卡蠟斯庌的夫人,只不過小小的利用魅惑術,稍微改變一下容貌,對她來講根本輕而易舉。

而且卡蠟斯庌的大腦在這方面一點都不管用,他早已經被妲塔迷得團團轉,根本就搞不清楚有時候夜裡跟他上床的人到底是誰,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總是精力充沛。

明明他腦中記得每個晚上都跟妻子狂歡到天明,奇怪的是到了晚上,他的小兄弟依然精神十足地好像有幾個月沒好好表現過。

聽著樓下的紛亂聲響,妲塔不禁皺起那對姣好的秀眉。

她從不欣賞這些粗俗的男人,男人可以狂野,也可以放蕩不羈,但是他們這種可以公眾享樂的方式,只能配上下流這個詞。

妲塔連衣服都懶得再換過就往樓下走,底下那群男人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大當家的妻子怎麼會跟如今最受歡迎的貴夫人撞衫,他們只知道怎麼把女人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再不然就是計算衣服上的寶石值多少錢,根本不會知道在上層社會裡撞衫是多麼希罕的一件事。

她的身影一出現在大廳所有人的眼前,卡蠟斯庌就先發現她的到來。

在他腦中始終被妲塔暗示著:自己的老婆每天都跟自己玩到很晚,因此常常晚起且不喜歡離開房間,並導致外面的人都認為他的老婆身體不好。

現在這種時間可以看到自己老婆下樓,絕對是一件讓他相當驚喜的事情,卡蠟斯庌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跟旁邊的女人,大步的往妲塔方向走過去。

「怎麼下來了?」

妲塔看了其他的盜賊一眼,滿臉笑容的挽著卡蠟斯庌的手。

跟她真正有婚禮的丈夫比起來,她對卡蠟斯庌是純粹利用的成分居多,只是這個莽撞的大漢雖然不是個好人,做事又心狠手辣,但對她這個老婆,態度是沒話說的好。

當然,這種好通常只是對她的要求百依百順而已,而要說上體貼細心溫柔,那就真的是奢望。

「沒什麼,想說有一陣子沒好好看過你的兄弟了,現在有機會下來看看也好。」

「那群傢伙有什麼好看的?」

卡蠟斯庌一點都不喜歡他的老婆看別的男人,而自己剛抱其他女人不是重點,反正老婆也清楚自己不會太超過。男人嘛!有誰不喜歡沉在溫柔鄉享受一番。

妲塔笑了一下。「沒什麼好看的…卡蠟斯庌,你們都慶祝這麼久了,能不能讓幾個兄弟安靜幾天?」 「

啊!是不是吵到你了?」他現在才想起來這種可能性,因為他是那種一旦睡著了,就連雷打下來都不動的那種人,因此睡覺沒有太多的要求,也就完全沒想到自己一天到晚在家里大廳聚餐,有沒有可能會打擾到其他人的睡眠。

「沒關係……」

在人外,她依然還是扮演著卡蠟斯庌最好最美麗的妻子,所以臉上的笑容溫和,沒有一點像是厭惡這些人的習性,或是痛恨他們打擾自己不得休息的模樣。

不過卡蠟斯庌可不是那種會多想或是推推讓讓的人,妲塔剛說出這麼一句沒關係,他馬上放大喉嚨對著大廳說:「你們全部都給我滾回去,我今天要跟你們嫂嫂好好聊聊,要是老子我喊到三,你們這群兔崽子還在的話,馬上就把你們給剁半餵狗!」

盜賊清理現場的速度是很快的,妲塔覺得要是他們不當軍人,來當清潔環境的僕人也許更適合。

卡蠟斯廬才剛說完,方才還充斥著一堆垃圾跟無數女人的大廳,已然完全恢復原樣。儘管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味道,但是乍看之下不仔細翻動桌椅的話,絕對沒有人會知道剛剛這裡正在狂歡。

「這樣可以了吧!」卡蠟斯庌得意的笑,他們這種清理現場的速度,可完全是為了躲官兵跟敵人而練出來的,想當年青色盜賊可是以剽悍和快速聞名。

妲塔點點頭,但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她還是一點都不想要坐在這個地方跟卡蠟斯庌說話。「我們一邊走走一邊聊好不好?」

「好!當然好!」卡蠟斯庌不曉得自己的老婆要跟他聊什麼,不過聊天對他來說可以算是一件新奇的事,除了老婆之外,可從來沒有其他人說過要跟他聊天!

這次妲塔的笑容發自內心,卡蠟斯庌這種幾近於純真的態度,是他唯一能讓她喜歡的特質,也是因為如此,她才不那麼厭惡繼續跟他維持這樣的關係,而不是隨便找一個誰塞給他代替。

「最近一直跟你那些兄弟狂歡,不累嗎?」

「不會,老子我只是喝酒而已,摸幾把女人又花不到力氣。」在他的觀念裡,只要別讓老婆看到他跟女人上床的場面,不過是摸幾把都不算對妻子的背叛。

男人嘛!總是要能玩女人才顯得有英雄氣概。

妲塔也不在乎,他要跟誰上床是他的事,對她來說如果卡蠟斯庌真的跟哪個女人上了床,也只是代表最近對他的控制可能稍微鬆了一點而已,嫉妒?她一點都不愛這個男人,要她從何嫉妒起?

「這樣就好,我們都不曉得什麼時候你又需要上戰場打仗,別累著自己,要是影響到戰事的話可不好。」她還需要他來幫自己打天下,就算她最後能站上最高的位置,仍需要最忠心的屬下為她扞衛腳下每一寸土地。

「不會!不會!這我有註意!」卡蠟斯庌得意的拍拍胸膛保證,他可喜歡現在的身分,滿意得不得了。所以也一直努力讓自己維持這個位子不往下掉。

現在的身分對他來說,根本就像是一個擁有業界執照的盜賊團一樣,可以光明正大的燒殺擄掠而不會被通緝,甚至還可以為他們贏得許多稱讚跟敬佩,這麼好的一塊擋箭牌,他自然會盡力維持。

「好……卡蠟斯庌,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是不是?」

「嘿嘿!有二十年了吧!」他是將過去自己真正老婆相處的時間算進去,算了算,這段婚姻時間長久的讓他有點靠異,平常沒仔細想還真沒發現,看看身邊的女人,依然美麗如昔,一點都不像是已經年過三十好幾的婦人……想到這裡,

他難得會想到其他的事,都這麼多年了,他老婆一直沒給他生個孩子,如果能有個孩子的話不曉得該有多好。

「想要孩子?」妲塔輕易地看透他臉上的想法。

「嘿!」他一隻大手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很像在問她:可以嗎?

「如果你能夠再打一次勝仗,我就幫你生一個孩子。我想讓他親眼看見父親光榮回家的模樣。」生孩子這項要求對她來說是一件容易的事,隨便去抓個剛出生的小孩丟給他,不就是一個小孩了。

「好!當然好!沒問題!」有了老婆的承諾,卡蠟斯庌一張大臉笑得比什麼都還要開心,也沒多想為什麼自己老婆生孩子可以說生就生,說不生就不生,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

翠綠的雙眼看著興奮的男人,神情複雜。

「卡蠟斯庌……」

「啊!什麼?」

「你愛我嗎?」

這才是她今天特地過來這裡想要問的問題。

一個她發現不管怎樣說服自己,都無法完全釋然的問題……

「什麼?我喜不喜歡他?」

天籟剛離開小屋子,準備到草原上晃晃放鬆一下時,就看見朔華那張漂亮的臉充滿曖昧的表情看著她,然後問出了這麼一個極為八卦的問題。

她忍不住要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這傢伙是不是發燒了,平常雷打不動的一個人,竟然也會懂得八卦。

「是啊!你喜不喜歡他?」

朔華無所謂的再問一次,八卦不見得是女人的專利啊!

「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愛情的東西哪有那麼快就可以產生?這小子八成以為一見鍾情是很容易發生的事。

她是喜歡索司這個人沒錯,和索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可以感覺到,這個男子個性中帶有的沉穩務實,和他擁有的那顆平和的心。像這樣成熟的男人自然是很容易吸引女孩的目光。

天籟也不過就是個女孩,就算有了別人沒有的能力,她依然沒有擺脫喜歡做粉紅色白日夢的興趣。所以看著索司,她也有想過很多未來的可能性。不過,這都只是想想而已──在現今這個階段,她不覺得談感情是個實際的問題。

「不怎麼樣,問問而已。」

其實天籟誤會朔華了,他剛剛問的問題的確八卦,但真正的原意只是想從中了解,是不是開門者的世界與生活,跟他們其實是一樣的。

剛剛他們都沒有問索司跟非黑他們所存在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那裡是充滿科技文明,還是崇尚自然風光?又或是像電視小說裡常出現的異世界場景一樣,魔界荒蕪昏暗,天界充滿光明等等之類。

他們就像個在拆禮物的孩子,非常好奇盒子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樣的東西,別人想跟你說還不準人家講。禮物已經抱在自己的手中,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裡面藏些什麼,偏偏又壓抑著那份急切,想親自去了解。

兩人邊走邊說,不覺間便走到了村子邊界。

就見雷聖跟祖吐站在一片空地上,一邊嚴肅的交談還附帶著一邊比手劃腳。空地上描繪著十分細膩的陣圖,其複雜的程度連朔華都很難一眼看穿。

「他們一樣在創造他們的世界。」天籟突然說。

他們的模樣讓她想起當初自己在實驗室時的日子。

實驗室裡的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研究電路板、震盪片啊等等一堆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東西。現在想想,其實那時她已經擁有了一個自己創造的世界,雖然不像真正的世界那麼神奇,可是一樣投注了她所有的心力。

朔華的目光看著那兩個孩子,在聽見天籟的話後雙眼微微的瞇起。

那短短的一句話,就像是觸動了他腦海裡的某一點,然後在裡面震盪,刺激每一個思想的迴路。

我們都在創造世界……

他發現不管是最平凡的人類,還是像他們這樣的能力者,抑或是非黑他們,其實當他們擁有生命開始,就一直都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

││創造世界。這之間的差異僅在於他們比起一般人,更明了自己正在做什麼,不過如此而已。

雷聖跟祖吐兩人感覺到背後似乎有著柔和的光芒照耀過來,轉頭一看,就發現天籟同樣驚訝的看著身邊的人。

不只是他們看見了,那柔和的光芒奇異地傳遍村子每一個小角落,讓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好奇的走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看見那個總是一臉冷漠、偶爾會出現壞笑的男子,渾身都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明亮卻一點也不刺眼。那光芒自他的身體內部透射而出,把整個人照耀的像是玉做的一樣晶瑩,柔和的光彩中又有著流水一般的光澤,無比的美麗。

索司站在冷暮的身邊,對於眼前所見一點都不驚訝,像是早已經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輕輕地說:「他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成為一個獨特的存在……」

當光芒逐漸黯淡下來時,朔華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兩個身影,感覺上就好像剛剛的光芒是在召喚他們一樣。

天籟他們都認得這兩個身影是誰,那是祝融跟共工。他們的模樣與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和正常成年人一樣的身高,全身**。

他們看看朔華,再看看自己,才明白這次可是真正的融合完成,朔華終於完全分離出他們身上的力量,將自己的力量、鑰石的力量合為一體,他們則成為最普通的人類,沒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看著自己的模樣,祝融輕嘆一聲,接過天籟好意遞過來的衣服穿上。

「希望這次融合會是最後一次,我可不希望自己下次又做事做到一半就突然跑到你身邊,我敢說剛剛跟我說話的人一定嚇壞了,突然之間就有一個小孩子憑空不見,他們八成會以為自己見鬼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朔華道歉。他們都不知道,原來之前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融合完成。

「算了,你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共工仔細的穿好衣服,之後便對朔華提問。

其實她挺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比較起之前的狀況,身體更來的方便,似乎也更接近人類,連微風吹撫過肌膚的感覺都是那麼清楚。

朔華看著自己,笑了一下。

「算是又前進一個等級吧!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發現,竟可換來如此多的改變。這世界上的生命,似乎都擁有著創造的本能,全看自己決定要挑戰的是哪一方面的創造,自己的能力又可以走到何方而已。看看這個。」

朔華伸出食指的指尖,瞬間便出現一團小小的水球在指尖上打轉,看起來跟一般的水球沒什麼兩樣。

水球在他的手中慢慢成為一個像是嬰兒一樣的人形,然後色澤越來越接近人體的肌膚,最後一個小小的、比巴掌大一點點的小娃娃出現在他的手掌心。

朔華看向了樹海,只見樹海手指一個揮動,手中的娃娃動了起來,小小的拳頭在半空中搖啊搖,然後握住了天籟因為好奇而伸出的手指頭,眼睛慢慢地張開,藍汪汪的眼瞳充滿著最真誠的純然。

「喔,你生小孩了!」

天籟不禁感嘆著,而這感嘆換來朔華的一個白眼。

「他是真的嗎?」雷聖一臉興奮,他好想伸手抱抱這個小東西,比起以前他看過的孩子,這個小娃娃顯得晶瑩剔透、無比可愛,小小的嘴巴已經可以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當然,不小心摔到會死。」

朔華一樣的一肚子壞水,看見雷聖想要伸手抱抱小娃娃,故意把娃娃很快的放到他手上惡意提醒,果不其然看到雷聖的手輕輕的抖了一下。

惡意的行為馬上換來兩雙白眼,不過他一點也不介意——心情正好著呢,他終於又突破了一個瓶頸,他創造的世界將會越來越完整。

「你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天籟疑惑,他們剛剛明明就只是在聊天而已不是嗎?這個傢伙突然就像遊戲裡的角色一樣升級了。

「因為你的一句話。」

「我的一句話?」天籟回想,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點悟別人的能力。

「你是說……他們一樣在創造他們的世界這句話?」怎麼她自己就沒有得到同樣的啟發?

「是啊!我只是發現不管是非黑創造的生命也好,地球上的生命也好,樹海、冷暮,共工和祝融他們的母親,這些都有一個共同點。

「在我們都還不是能力者,在我們連為什麼活著都搞不清楚時,就已經在下意識裡創造世界了,而我們創造出來的東西在別人眼中也許奇形怪狀,可是在自己的眼中都是寶貝。「只要全心全意,賦予

他靈魂,給予他生命,世間的萬物都可以是一種生命體,都可以接著傳承這一個像是使命一樣的責任,不斷的創造,直到有人能明白。」「直到有人能明白……

」天籟重複著這一句話。直到有人能明白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偏偏又抓到不正確的那一個,天籟回頭想要問問朔華的想法,卻又換來他壞壞的表情,像是在告訴她自己多想想,自己想出來的答案會比別人給的好。

她當然也知道還是要自己得出答案,遠比別人直接給答案的好。只是空有問題沒有答案,心裡就一陣癢,不禁鼓起臉頰撅起小嘴,決定自己生自己的氣。

冷暮看著朔華,一雙淡漠的眼睛裡似乎有著激賞,以及許多難以說明的情感。

朔華也抬頭看著他,眼裡有著同樣的思緒,他真的不得不佩服這一個高大冷漠的男子,那觸類旁通的技能比誰都還要強,撇開索司不談,冷暮絕對是唯一一個從他剛剛說的話裡找到自己答案的。

「怪不得在你原來的世界你會無聊。」朔華道。

太聰明不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一樣有一個好腦袋,可是跟冷暮比起來,似乎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那令自己總是可以從一件件小事裡找到樂趣,真要說的話,或許自己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樂觀也不一定。

冷暮唇角微勾,他同樣領悟了朔華剛剛所說的。只是兩個人的改變不同,如果說朔華的模樣變得比過往更為虛幻,那麼冷暮的改變就是增加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如一座大山般沉重的矗立於天地之間。

雷聖懷抱裡的小娃娃樂呵呵的笑著,冷暮看著那個孩子,然後所有人在下一瞬看見,原本**裸的小娃娃身上多了衣物,手中拎了個玩具,然後還有一個像是飛行器一樣的小東西在他的眼前繞圈圈。

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從何而來,幾個人甚至翻弄起小娃娃的手,懷疑這個小東西是不是也擁有鑰石的能力。朔華笑了起來,覺得冷暮在另一個意義上也許是個很幽默的人。

「你們世界的幼兒玩具?」看起來跟地球上的飛機挺像,也不曉得是怎麼控制的,總是可以讓小娃娃抓不到,又圍繞在他身邊飛來飛去。

冷暮點點頭,一個握拳張手,小小的飛行器便開始在朔華眼前打轉。

「我可不是小孩。」沒好氣的翻白眼,手卻忍不住好奇地想要去抓,結果跟小寶寶一樣怎麼都抓不到那個小玩具。

冷暮一邊微笑著,轉身走回屋子裡。他發現,如果一個世界變得無趣了,其實還有另一個世界可以打發,看不見毀滅就是最好的方法。

這算不算是思想上小小躍進?

第四章殊途

朔華他們在蒼族領地裡的這段日子,菲嘉跟武騰莫名其妙地再次爆發了戰爭。

據說,是武騰的邊疆將領無意中冒犯了菲嘉將軍的妻子,導致菲嘉將軍大怒,帶領自己的親兵討一個公道,結果兩方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也不曉得是誰先動用兵力,一場戰爭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打了起來。

菲嘉被冒犯的將軍夫人是妲塔,而將軍自然就是火熱的卡蠟斯庌。

妲塔站在山巔,冷冷的看著兩**力聚集。

自從她在卡蠟斯庌的口中聽到她預料的答案之後,她的心就一直無法安定。

突然間,妲塔痛恨起這些男人為什麼總是能無所顧忌的說他們愛自己,甚至還可以為自己拋下想要的一切。

她從他們的雙眼中看到一股讓她思緒再也無法平靜的真摯,就算不用魅惑術,她也可以看出這些男人說這些話時有多麼真切。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早在她成為能力者之前,她就從一個男人的眼中看到同樣的真誠。

那時她還可以蠻不在乎,如今歲月變遷,當同樣的答案一再地在耳邊重複,幾乎就要變成了束縛她的咒語。

活像是被心魔蒙了理智,她用計讓兩個正在休養生息的國家又打了起來。她想在最快的時間裡看到她原先一直追求的理想,她要站在最高點,讓所有的人都只能匍匐在她的身前接受她的俯視。

「在我們的國家裡,九尾狐狸向來就代表著不祥的妖物。看來這個說法放在你的身上,同樣說的過去。」

妲塔轉身,看見一個武騰國人打扮模樣的男子,正一微笑的站在她的身後,一頭烏黑的長髮飄揚,斜長上揚的鳳眼,讓她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她從沒有親眼見過這個男子,但是卻早已從許多人士口中,聽說過不少關於他的種種傳聞與事蹟。

這個男人當初帶領武騰國叩關,後來雖然被朔華阻擋下來,沒有再繼續領兵攻打菲嘉,卻用了大量的物資開始建立起那道無比壯闊的城牆。

「玉嵐。」

「很榮幸你能知道我的名字,不過我想我們並不熟,希望你稱呼我的全名,愛新覺羅玉嵐--是不是拗口了一點?」

那男人的最後一句話是看向妲塔的身後說的,這讓妲塔的整個身子都打從背脊冷了起來。她稍微側身移動幾步,果然看見一個白髮的男子懶懶地在她身後點了點頭。

「非常拗口。」

「好!那我允許你叫我玉嵐好了。」

不曉得是不是刻意如此,玉嵐展露出來的那種居高位掌大權的優越氣質,還有讓所有人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的眼神,在都讓她想起在故鄉的姊姊。

「你們想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狐狸精小姐,你知道嗎?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打斷我做事,明明我都很安分地在自己的地方玩積木修身養性了,為什麼就是有人搞不清楚狀況,沒事喜歡找碴呢?」「

哼!不管我要做什麼事你都管不著,你以為你們現在有兩個人就贏得了我?」

妲塔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被人輕視的眼神──她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再也不願成為被人忽視的那一個,她才是世界的主!

「打打看就知道了不是嗎?」

銳利的目光閃過,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妲塔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呼吸,而且整個人無法控制的往天上飄。如果她看過玉嵐跟朔華之間的打鬥,就會明白這些年來他利用建造長城這項行動,又磨練進步了多少。

玉嵐所有的動作都僅在於意念之間就完成了,就像朔華再也不需要咒語一樣,玉嵐也不用打出手勢就可以完成攻擊。

妲塔這才明白自己惹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主。

這個男子的實力太過強大,而且和朔華散發出同樣的味道,表面上和和氣氣,但是絕對是殺人於無形的狠角色。更可怕的是,他發動攻擊的方式根本就匪夷所思,完全讓人摸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浮至空中的妲塔立刻從背上展開血紅色的翅膀,意圖衝破玉嵐的控制。

玉嵐露出微微一笑。能跟他打得旗鼓相當的人,這天底下還真是不多了,他的能力已經違反了一般所知的理論,如果不能了解這一點,可以說是無論什麼樣的攻擊近身,都是對玉嵐無效的。

妲塔此時驚覺背上的翅膀根本無法帶動她飛翔,明明飄在半空中,明明就可以感覺到強風吹過身上的羽翼,但是風越大,她的羽翼卻越是沉重,不但沒有給予她半分的幫助,反而帶來了更多的阻礙。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就可以感覺到四周空氣的流動,卻怎麼也無法吸進新鮮的空氣,身體的掙扎更帶動整個身體循環的快速流動,那一張雪白的臉因缺氧而漲得通紅,眼看就要不支倒地。

此際,在朦朧間,妲塔似乎聽見了一記嘆息的聲音,在已然模糊的眼角余光中看見一個藍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身旁,抱住她的身體。

玉嵐看著妲塔身邊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以他自己所培植的龐大情報體系,自然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能力者是誰。

這個大名鼎鼎的吟遊詩人,似乎很容易看透,卻又深不可測,至少他就不曉得這個傢伙的能力是什麼,似乎是跟藍龍一樣的瞬間移動,偏偏又不太相像。

季風看了玉嵐一眼,深感抱歉的點點頭。

妲塔所做的一切事情季風都知道,也不曾苟同過她的作為。只是妲塔畢竟還是妲塔,也許自己可以漠視她的一些殘忍手段,也能漠視她那種被許多人認為自甘墮落的行為,季風卻無法讓自己漠視她的生命危險。

自從發現妲塔出現在戰場上後,他已經默默地跟在她身邊兩天的時間,卻沒想過會碰上她發生這種事件。

「你不怕我追殺你?」玉嵐淡淡的說。

他也不是非殺妲塔不可,反正都已經來到這一片大陸,那麼此處就注定了要記載下他們這些能力者的存在。而妲塔既然可以唆使男人為她打仗,他同樣也可以唆使其他人來阻擋、甚至擊殺。

季風搖搖頭。

「我知道你很強……」

玉嵐的實力,他早從雷聖他們的口中聽聞過。眼前站立的這名男子是接近朔華他們的頂尖能力者。

「但你可能不知道,想要殺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連是朔華,即使他知道我的能力,也看不見得能殺得了我。」

玉嵐只是看著季風沒有說話。

於是藍色的身影微微一傾,就這麼帶著妲塔消失在玉嵐跟迪兩人的眼前。

「瞬間移動?不像……」迪搖搖頭。

可惜時間太短,他還沒機會摸透季風的能力,要不然這種逃命的方式他也很想要啊……至少不小心惹火玉嵐的時候,還有逃命的機會。

「想什麼?」

玉嵐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讓迪不禁抖了一下,「沒什麼。」

那雙漂亮的鳳眼倏然瞇起,從中冷冷泛出的一點笑意,讓迪全身汗毛在這瞬間都豎了起來。不禁在心裡哀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會搭上這麼伴。

而且自從見過朔華後,這傢伙可怕的等級直線爬升,以前玩心機還可以稍微你來我往一下,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老是在吃虧。

「沒什麼就好。快想個辦法把那個光頭將軍給解決掉!」

玉嵐暗笑,他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剛剛要殺的人被救走,自從跟朔華一戰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那麼的計較得失。

不過似乎正因這點改變,反而讓人覺得他更難應付的樣子?

「我想,我想,我馬上就想……」

迪嘆息,早知道趁那個季風還沒出現時就把那個女人給殺了,現在就不用在這裡為這種事傷腦筋。

唉!他一點都不想把腦力花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頭啊!

「雷聖跟我說您不是神。」

當朔華抓著一顆鑰石發呆,思考什麼東西的意義大於生命時,祖吐極為突然就問了他這麼一句話。

雖然他的語句並非疑問句,但朔華還是可以從他的語氣裡聽見很多的疑惑。

「你覺得呢?」

「我覺得您是,沒有人可以跟您一樣,既懂得這麼多的知識,還可以教導我們這麼多神奇的陣法。

「圖卡也說您教導我們使用的草藥非常有效,許多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都是多虧了這些藥草才能繼續活下來,沒有一個凡人可以做到這麼多。

「而且,今天我還看到您發光——您創造了生命,就像大家心目中的神一樣。」

祖吐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話才是正確的。

不是他不相信雷聖,就是因為他相信雷聖這個朋友說的話,因此他才會來詢問朔華這個問題,否則早就對這說法嗤之以鼻,連想都不會多想。

「你覺得是就是,祖吐。我不會限制你們的想法,雷聖說不是,是因為他明白只要有機會,他也可以成為跟我們一樣的存在。

」你也可以,但是機會不是那麼容易得到。很多人努力了一生最後依然是凡人,我們的能力對你們來說的確像神一樣,也的確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創造了你們。因此如果你堅持你心中所想的,我並不反對。」

朔華看著這個比他高出許多的孩子,忍不住摸摸他的頭。跟雷聖比起來,祖吐才有個孩子該有的模樣,充滿年輕人的衝勁。

以前的他,如果看見有人豎立他的雕像,或許還會有點排斥的情緒,現在卻想通了。假設自己還是一個平凡人,然後親眼看見有人像他所做的那樣去創造出新生命,他必定也會覺得那個人是神。

而神對大多數人來說,不就是創造自己的人嗎?

用這個理論去想,既然非黑是他們的神,那他當祖吐他們的神,也沒有什麼關係,最好讓非黑那傢伙恨得牙癢癢的。

祖吐想了一下,並不是很明白,可是他聽得懂朔華的一句話,只要他相信他們是神,那麼他們就是。

所以他說:「我相信你是。」

「那就堅持自己的信仰吧!」

有信仰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那會在自己痛苦、遇到困難時得到救贖,不會像他一樣憤世嫉俗。

他相信有太多的地球人,尤其在痛苦的時候都問過,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為什麼明明如此努力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為什麼那些什麼都沒做的人,就可以坐擁江山?

為什麼自己的運氣比別人差,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痛苦在等待?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為什麼那些該死的人不死,該好好活著的人卻沒有明天?

有多少人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

有多少人因此而憤恨哭泣?

地球上會有越來越多的無神論者不是沒有原因。

當科技越發達,大家越能看見別人的快樂,及苦難者的痛苦時,就會發現其實這世間沒有神蹟……

當初其實他是羨慕那些有信仰的人的,有信仰的人會比較容易獲得平安喜樂。嚴格來說,非黑是創造他們的人,自然可以說是他們的神,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成功成為跟非黑一樣的階級,那他被稱為神也不為過,這也是為何他會給祖吐那樣的回答。

突然間,他竟然有點認同非黑了。

非黑的作法的確是偏極端了,他對這個世界有許許多多的干涉,會出手導正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也許這種作法相當**,但是他至少一直都在看著這個世間,並且不吝惜於降下所謂的神蹟。

正因如此,當初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時,儘管這個世界的神只仍少得可憐,跟這世界的人談話時,卻可以發現他們對未知的神,其實從來沒有半分懷疑。

沒有人會說他的火龍是障眼法,沒有人會說天籟的預知是迷信,沒有人會覺得這些充滿各種能力的人是異端。

他們總是第一個反應就認為:朔華他們是天上下來幫忙他們渡過難關的神。

單純、堅定……

凡事有好必有壞,相反來說也一樣,或許非黑**,但是他也創造了一些美好的事物。

「您在想什麼?」

既然確定了自己的信念,祖吐對待朔華的態度就稍微有點不同。

在過去,原本他就把朔華當成神一樣的人物,只是在他的孩提時代,朔華平易近人的模樣還稍微殘存在心裡,自然比較放得開,如今確認了自己的信念,面對朔華時,更多的是不想掩飾的崇拜和恭敬。

他發現不管是朔華還是天籟,大多數的時候他們總是沉默不語,一雙眼睛裡流露著許多他看不透的思緒,讓人光是如此看著就可以明了彼此間的差距。有時候他會好奇,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沒什麼……祖吐,告訴你的族人和後代,將我教你們的知識,長長久久的傳承下去,並且要告誡他們,必須懂得感激。」他多麼希望,在很久遠的日子後,

如果有機會回來,依然可以看到這片土地上的蒼族人,能夠擁有像今天一樣單純堅定的雙眼。

祖吐很用力的點頭,因為那也是他的信念。

朔華回以微笑,接著他感覺到身邊一陣波動,不用轉頭,從那熟悉的感覺中,他也明白是誰來了。

「季風。」

果然,回頭就看見那一頭銀藍色長髮飛揚,一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有著的異,似乎沒料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朔華。

而朔華面上也一樣保異,他知道那波動來自於季風,可是卻沒料到還會看到那個從一開始就沒讓他有好感的女人。

「妲塔……」

風在吹,臉在笑,留墜覺得最近的日子多了相當大的樂趣,早知道會有如此精彩的結果,他的腦袋怎麼就沒早一點想到該這麼做呢!

「留墜!你最好給我解釋這個是什麼!」

嘿嘿!熟悉的聲音罕見的火爆起來,留墜不但一點都沒有被嚇到,反而是一臉惡作劇得逞的表情。

「安那達塔蘇!好久不見!我算算看有多久的時間沒看到你了——天啊!我覺得我自己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模樣了,來來!我看看!臉還是一樣的紅,眼睛還是一樣長長的,嘖嘖!怎麼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長得那麼怪呢?」

留墜先衝上去用力抱了一下那個怒氣沖沖的人,然後蠻不在乎的繼續火上加油,說出一堆欠揍的話。

要是換成非黑,肯定在留墜還沒抱上來那一刻就把人給想辦法分屍,但是,偏偏這個人是留墜朋友名單裡有名的好脾氣人選。

「你就是吃定我不會對你生氣是吧!」

「是吃定你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這兩句話可是差很多!安那達塔蘇忍不住那聲嘆息。

老實說,活了這麼長久的時間,就是有再多的性子也都會被磨平一些,何況他原本就不是那種愛笑鬧的人,如今也就更不容易隨意波動情緒。要不是這次留墜的通知方式的確是太誇張了一點,他其實是挺高興留墜來尋他的。

這傢伙送信的方式就像他的人一樣,總是鬧得轟轟烈烈的,剛剛他還在思考是不是該多賦予一些什麼給手邊完成的生命,好讓整個世界因而改變時,這傢伙的通知就突然來到。

誰知在入手的那一剎那間,信箋便在掌心爆炸,把他給炸得眼前瞬間一片空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要回憶好會兒才想起那信箋上到底炸出了什麼訊息。

在他世界的生物們,可一點都聽不到那隻傳到自己腦海的訊息,他們只知道天空一陣巨響,然後大放異彩,落後的世界以為是那什麼預兆,個個跪天祝禱,文明發達的世界則開始研究這是屬於什麼樣的現象。

在他創造出來的空間裡,有大半的體制恐怕會混亂一陣子,雖然情形不是很嚴重,可也讓他哭笑不得。

「說吧!你究竟想做什麼?」

信上說得不明不白的,也不曉得留墜到底要做什麼,這世界的人與人之間很少聯絡,通常寄出了信箋,都是為了些特別的事。

留墜本來就不是那種會遮遮掩掩的人,連忙拉了安那達塔蘇到一邊坐下,然後把朔華說過的話,和自己的主意全提了出來。

安那達塔蘇聽完後,腦筋還有點轉不過來。

他來到這裡有千年,還是萬年了?

在這漫長的歲月之中,從來沒有人想過這些事。又或許其實有人想過,只是一旦開始忙起自己手邊的工作,就又把這些想法拋在腦後,而且不是每一個人的個性都像留墜這樣接近於好管閒事,所以像這樣的提議,他倒真的是第一次從留墜的口中聽到。

說起來,有多久的時間他不曾和許多人一起創造世界了?

似乎只有在一開始,在他還沒真正來到這世界的時候,跟幾個夥伴們為了找出心中的答案而一起做過而已。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幾乎什麼事都是一個人完成,很多的時間光是看著自己手中的世界成長,全心全意照顧他們都來不及,怎麼又會去想這些?

看看別人所創造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將別人創造的世界當作借鏡,都是當他真正完成一個平衡的世界時,才有空這麼做。

而現在他卻聽到了留墜如此特別的一個提議。

││和許多人一起創造世界?

「聽起來不錯吧?」看見安那達塔蘇臉上的神色變化,留墜立刻在旁邊猛搖起尾巴……如果他有尾巴的話。

其實他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用這樣的方式去打擾人會有什麼報應,這些人都太不主動了,要是不好好推一把,天曉得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雖然這裡也有傳說,但是傳說中的目標,他認識的人裡都沒見過有誰完成,難道就非得這樣繼續過下去不可?沒人規定不可以求變吧?

想到這裡,他就想到朔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看著那雙燦爛的藍瞳,他真的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然後感覺上朔華眼裡的嘲弄意味就變得更重了一點。

竟然被一個還只是能力者的小傢伙嘲笑?

說什麼他這口氣都忍不下去……

而且,好吧!他承認他自己心動了,其實他很難不懷念那種生活,他真的很希望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說笑暢談。

「聽起來是不錯……你好像認定了我會有這樣的答案。」

安那達塔蘇可不會連留墜眼中的神色是什麼意思都看不出來,可也有點意外他居然會如此篤定他會同意──難道自己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真的就像那個叫什麼朔華的能力者所說的一樣,有著太明顯的孤獨?

「因為連我這個活得沒你久,個性又開朗、樂觀、積極、進取、向上的人都這麼覺得了,我想其他大多數人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說到這裡,很奇怪的,朔華的笑臉又在腦中閃了一下。

雖然那小子偶爾會冒出一臉壞笑,但是他沒怎麼放在心上,怎麼現在說著說著,他好像有一種被人給算計了的感覺?

「怎麼了?」看他突然沒有聲音,安那達塔蘇問。

留墜馬上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參考,安那達塔蘇想了一下,不由地笑了起來。

「我想你的懷疑應該是沒錯,看來那個小子的確小小利用你了一下。」

聽留墜的講述,他完全可以可以猜出那個小子是如何難應付的對象,肯定是覺得自己做也沒差,但是既然眼前有人可以稍微利……幫忙一下的話,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雖然同樣具有智慧,但是個性比較大而化之又覺得自己被後輩小看的留墜,果然沒有想太多的立刻執行。

一聽到安那達塔蘇說出他的推測後,留墜立刻把自己本來就沒多整齊的頭髮給揉得更亂。

「啊!可惡啊!這小子!氣死我了!等他到了這裡,看我怎麼好好整他!」話是

這麼說的,不過看著身邊的安那達塔蘇,和友人很久不見的喜悅,還是讓他小小的感激了朔華一下。要不是被這麼一激,天曉得他還要等多久,才有機會好好跟這些人聚一聚。

而且不只是安那達塔蘇,他可是送出了不少份爆炸信件啊!

留墜忍不住開懷笑了起來,笑得一邊的安那達塔蘇也不禁莞爾,有點期待跟這個叫做朔華的小子相見,畢竟可不是那麼常有敢算計開門者的能力者啊!

第五章他的獨白

「我很樂意你來見我,但是這個女人基本上我已經看膩了,很傷眼睛,能不能麻煩你別一起帶過來?」

不想看妲塔,朔華很乾脆的把視線忽略過去,直直看著季風說。

其實從季風臉上的表情他也可以猜出這純粹是個意外,只是他看見這個囂張的女人就沒好心情。

「抱歉。」

季風可以感覺到朔華的確是一點都不喜歡妲塔,於是他和和氣氣,不亢不卑的道了歉。

「……算了。」

對季風這種個性,他很難氣得起來,而且季風也不是那種可以吵架的人,這傢伙如果放在工具列裡,絕對是屬於「療傷系」這一欄,訴苦想找聽眾時格外好用。

只是季風好說話,他懷裡的女人可就不見得好說話了。

還沒從慘敗給玉嵐的心情里平復,尤其救了她的人,竟然還是過去她一直覺得不會成大器,偏偏又總是讓她心痛的季風,這讓妲塔難以接受。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毛髮,早已都被她練得盡是傷人武器,被朔華的態度一激,她鮮紅的指甲瞬間抽長,毫不猶豫地伸手朝朔華的臉上刺下去。

「妲塔!」

季風知道妲塔跟朔華兩人之間的情況,卻沒想到妲塔說打就打,跟過去總是見機行事的態度完全不同,因此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看那銳利的尖爪就要刺破朔華的頭顱,而朔華只是冷笑,不閃不避。

銳利的紅爪的確是刺上了朔華的左臉,只是尖爪只刺進了些許便再也無法前進。下一瞬間,五根尖爪熊熊冒出火焰,瞬間往她的手指延燒。

妲塔的反應速度也快,毫不猶豫的就用另一手的尖爪割斷燃燒的爪子,只是那火焰的溫度實在太高,雖然沒有觸及指尖,可光是*近就已經將白嫩的纖纖五指給燒出了水泡,痛得妲塔看向朔華的目光更為怨恨。

她恨極了這種一輸再輸的感覺!

尤其是輸在朔華跟玉嵐這一種一看就知道是生在好人家的人手上!

朔華對於敢傷自己的人從來就不懂得寬容,他一向有仇報仇。如果不是季風就在旁邊,以他現在更上層樓的實力,要殺妲塔不是問題,只是偏偏季風就待在妲塔身邊。朔華雖不會做得太絕,但也絕對不會讓妲塔好過。

像是拂開什麼髒東西一樣,朔華伸手擦了一下剛剛被妲塔刺到的臉頰,其實上面別說是傷痕了,以他早已經完全融合共工、祝融體質的身體,連點灰塵都沒沾到,但是那神情,已經足夠讓妲塔怒火沖天。

這樣還不夠,朔華冷冷笑著看著妲塔。

「蠢女人,難道之前我跟你說的還不懂嗎?」

聽他這麼一說,妲塔更想起要不是因為這男人之前說的那番話,最近的自己又怎麼會如此失常?也不會就這樣教唆人去攻擊武騰,後來更不會被玉嵐給攻擊,竟然還遇上了她永遠都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狼狽模樣的人。

眼前這個漂亮的男人是一切罪魁禍首!

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一切!

突然間,她眼中看到的人,不是朔華,而是家鄉中的族長,那個總是美麗、什麼都難不倒的姐姐,她過去一直都無法超越的人。

她還沒有動作,這次季風倒是先有了防備,立刻伸手把人給牢牢抓在懷裡。他跟朔華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他明白朔華的個性。剛剛他沒直接動手殺了妲塔,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是妲塔再度動手的話,就絕對不會再有那麼好心放過。

「放開我!」妲塔怒焰衝衝回瞪季風,然而看著那一張熟悉卻又已經開始陌生的臉龐時,原本充斥著怒火的心,驀然泛上一陣酸楚。

「妲塔,現在的你打不過朔華的。」

他不需要跟朔華打一場,從朔華現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他就明白,朔華跟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恐怕不需要多久的時間,他就會變成開門者了。

「何止打不過,你現在跟朔華對打,大概跟螞蟻想推倒大象沒什麼兩樣。」天籟的頭從後方村長家的窗口冒出,柔柔一邊笑著說出極刺耳的話。

跟朔華一樣,天籟也不喜歡這個女人。倒不是因為不認同妲塔的行為,只是很單純的個性不合。

「誰?誰要跟朔華打?」

這下子村子可熱鬧了,天籟才剛冒出來,突然間又有一棵樹從地上衝出來。

樹海不像天籟的能力那樣可知曉遠方正在發生的事,他剛剛還正在遠處跟其他的樹溝通,突然感覺到這裡似乎生命的波動相當強烈,才跑過來湊熱鬧,因此完全不曉得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女人!你怎麼又出現了?不會是跟蹤我們吧!」看見妲塔,樹海就是一臉看見鬼一樣的表情,讓季風更是嘆息原來自己喜歡的人是有多麼的不受歡迎。

看見人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妲塔也明白不可能有殺朔華的機會。她從季風的懷抱裡掙脫,恢復原來柔美的樣貌回頭看著季風,完全無視他人的存在。

「為什麼要來?」

「來看你。」

妲塔苦笑,臉色變換之快,差點看掉樹海的下巴。

「來看我?都多久的時間了,我卻今天才看到你,這算什麼?這麼久的時間來,你一點都沒變。」

「你又何嘗不是。」

季風嘆息。

妲塔的態度其實相當無禮,對妲塔似埋怨又似不滿的惡劣態度,他依然一臉平和。在過去若是面對相同的場景他也許會心痛,現在卻已可以自然面對,說起來他還是變了。他一樣愛她,卻已經不會為她而無法平靜自己的心。

歲月果然可以撫平一些傷痛。

「那呢?既然明知道答案如此,那又何必?」

朔華翻著白眼,走到一邊去吃零嘴看戲。

要不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的話,他剛剛還真想替季風回答:幹卿底事?

有人規定她可以來,季風就不行嗎?

季風自然不是那麼小肚子小眼睛的人,他只是微微一笑。

「這畢竟是人之常情,就像你一定覺得與其待在家鄉,不如待在這裡。在這裡你至少還有機會成為最高的掌權者,但要是留在家鄉,你就只能是不起眼的一個女孩。可是我相信當我說起家鄉,如果有機會你依然會想要回去看看。

“我也是如此。當初我來,是因為滿心的放不下,如今就算已經釋懷,但我卻不我害怕說我依然愛你。」

天籟差一點就在窗口鼓掌,別說季風個性溫和又好說話的樣子,這個俊美無比的男人其實是最勇敢的人。

也就妲塔這種呆子,才會明明也喜歡對方,卻不曉得珍惜。

既然都到了這個世界了,多的是機會爬上高點,如果她是妲塔,絕對會緊抓著季風不放,說什麼都拖著人一起往頂端爬。要知道,男人要是真的愛自己的話,就像女人愛男人一樣可以不顧一切。

「我……我絕對不會放棄現在我擁有的東西。」因為季風太過坦然,妲塔說起話來竟然有些心虛的結巴。

「我沒讓你放棄。」他要是希望她放棄的話,早就說了不是嗎?

「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就算她再不知羞恥,也知道如今身邊男人的好。她是真心喜歡她現在的丈夫,所以幾乎不曾對他使出魅惑術。而季風,其實當年自己真的愛過他,如今情感也依然在,只是,他不是那一個可以幫助自己達到頂端的那一個人。

季風伸手,撫摸妲塔的臉龐微笑。

「我知道,這也是我為什麼不來見你的原因,我在等待自己將這份情感忘記,然後在這段時間裡守護……」季風還沒說完,妲塔卻無法控制自己

的叫了起來。

「你不可以忘記!我不准你忘記!」叫喊出聲之後,妲塔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一瞬間眼睛泛起難以抑制的酸楚,難堪悄悄的爬上心頭。

她根本就沒放棄過對季風的感情。

就算她在人群裡放蕩,以為可以*自己完成夢想,但事實上支撐她這個信念的,卻是來自於當年窗邊的小花。

她告訴自己,就算她會從此變得面目可憎,就算她人盡可夫,背後都還有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因此她不希望季風來到這裡,不希望他因此而淡忘那一份情感。

她是全天下最自私的女人,她寧可讓一個人因為忘不了自己而痛苦,也不希望他淡忘這份情感。

她來到這裡後發生的一切,全都不算數。

因為打從她踏上這塊土地開始,她就已經放棄所有好的一面,開始墮落。

她聽過現在的丈夫說愛她……

也聽過卡蠟斯庌說愛她……

他們都說願意為她這個自私的女人放棄一切,這些話反而讓她整個人空蕩蕩的,沒有該有的得意,也沒有該有的滿足。

讓她越聽越覺得自己就跟朔華說的一樣……

季風嘆息,妲塔果然依然是妲塔,就算外在變得強悍的難以匹敵,內心依然是過去那個總把憂愁放在心裡的孩子。

只是她也許還是個孩子,自己卻不是了。愛情是最難解的情感,沒有誰可以研究這樣的心情究竟是從何而來。很多時候它偉大得讓人落淚,但是,再偉大的愛情,如果不是雙方一起灌溉,就不再那麼神奇和神聖。

「妲塔,我現在依然愛你,但是你不能要求我繼續愛你。愛上你,我傻得甘願,但如果明知道你不會給我任何未來,還讓自己繼續愛你,那就不是一個傻字可以形容了……

「擁有鑰石後的日子有多漫長?如果我在如此漫長的日子裡,不試著將你忘記,那會讓我變得可悲,而且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

如果永遠如此癡情下去,說不定會成為一段感人落淚的故事,可以騙去將來許多天真女孩少年的眼淚,只是,如果耗盡一生,卻只換來如此沒有意義的事,真正有智慧的人看了,恐怕只會嗤之以鼻。

另一頭的朔華就是一臉可笑的表情,而且做得相當明顯,讓季風在此刻明明心酸不已,竟然會有一股發笑的衝動。

「你會不會哼得太明顯了?」

天籟「輕輕」地說,輕得其實每一個人都聽得見。

結果朔華只是再哼一聲,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過當。要是叫他看地球上的連續劇,他也是同樣的反應,更何況是看現場版,幸好季風的反應他還可以接受,不然很想當場嘔吐給他們看。

妲塔赤紅的雙眼瞪向朔華,只是剛剛冷靜過後,她已經明白在這短短十數天的日子裡,朔華的能力已經飛越到自己無法觸及的地方了。

因此即使滿心不甘,即使依然無法解開心中的混亂,她依然毫不猶豫的轉身,不再看季風一眼,往菲嘉首都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季風沒有追過來。這次他再也不會追上去了,他只是看著那倔強的背影,心中參雜著百般滋味。

妲塔的來去,並沒有為朔華帶來什麼特別的感想,早就料到那一個女人遲早會有今天,只要季風不是傻得無可救藥的話。

「讓你們見笑了。」季風淡淡的說。

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好過,這一段情感已經太久太久,不但橫跨了時間還橫跨了空間,讓割捨也只能顯得藕斷絲連。

朔華還沒開口,就先被天籟給扯了一下頭髮。愛說笑,要是真讓他開口,肯定第一句就是肯定句,用那種冷漠帶點嘲弄的語氣說:沒錯,的確是見笑。

「不會!」

天籟在季風的身邊坐下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看看什麼是男性版的九尾狐,果然漂亮俊美的讓眼睛冒小花啊!

季風看了看眼睛果然開始冒小花的天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發現處在這群人裡,很難把不高興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中,他們總是有讓人忘卻傷痛的本事。

「其實以前妲塔也曾經是個天真的女孩子。」

「哪一個人沒天真過?」果然,沒有天籟開口阻擋,朔華的毒嘴再度發功,不過季風一點也不介意。

「她在家裡排行十幾,上面有著許多的姊妹,我們族裡的習慣,排行是男性歸男性,女性歸女性,在一個大家族中,妲塔的位置不上不下。我們的族群通常以姣好的外貌和精明的腦袋著稱,妲塔很聰明也很努力,只是在一群的姊妹中,她的能力就跟她的位置一樣,尷尬的不前不後。

」族長只能有一個,就算是族長的左右手也數量不多,妲塔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始終就不會有人注意她,因此她便越來越偏激,一顆心也漸漸失去最開始的純真,開始懂得無所不用其極…

「沒有人知道,她最討厭看見的,就是那種天生聰明又高貴的人。」

季風無奈,偏偏她遇上的對手不是朔華就是玉嵐,這彷彿是上天開的一場玩笑,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聰明又來自高貴的家族。

「不過就是心理調適的問題嘛,不要看這小子很囂張,其實他在他家也沒好到哪裡去,地位比妲塔還淒慘,只是你看他,還不是到處放毒活得很好?」

天籟可聽過朔華的家事,所以一點都不覺得妲塔可憐。至少她依然是活在有錢的家族,還有一張漂亮的臉。別說跟朔華比了,跟天籟自己比可就更顯得天差地遠,她還是有殘障手冊的人呢!

這倒是讓季風有點美,大概是朔華本身的氣質跟其實可以說上傲氣的態度,他總覺得朔華就是那種天之驕子。

「天之驕子在這裡。」朔華指著冷暮。他沒興趣跟妲塔一樣,要把自己弄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過去其實很淒慘。

「順便告訴你,玉嵐那傢伙也不是天之驕子,那傢伙是沒落王朝的最後血脈,為了尊嚴家裡還差點搞到沒飯吃。」季風忍不住眨眼,他沒想到

朔華跟玉嵐的背景,竟然跟自己的想像有這麼大的出入。

「如果都已經生在豐衣足食的家庭,還不懂得自我調整心情的話,那麼可悲就是自己給自己的,不是別人給的。」朔華冷淡的說。

他看到妲塔就會想到自己家族那一群面目可憎的人,但是他一點也不想因為生在討厭的地方就讓自己過得一副很悲慘的樣子。如果有吃有喝有住都還可以讓自己覺得悲慘,那些平民小老百姓怎麼辦?

「如果妲塔能像你這麼看開的話,那就好了。不過我認識的妲塔,最大的優點就是她從不放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這樣一個女孩其實一點都不比你們脆弱。」

他還沒有盲目到會愛上一個毫無優點的人。妲塔的堅強已經到讓人心疼的地步,他從來沒有看過哪一個人可以跟她一樣,明明知道希望如此渺茫,卻始終沒有放棄。所以他這次沒有追在妲塔的身後走,是因為他知道她會跟過去每一次一樣,輸了,就自己再爬起來。

天籟想著剛離開的背影。

好吧!她必須承認,那個女人堅毅得超乎尋常,就連心中最後的底線破滅,卻依然看不到頹然的神色,光看著背影就能明白,她還會再一次站起來……只是

這樣的人生真的好累,也難怪季風始終放心不下。

也許季風希望,將來有一天那傷痕累累的身影倒下時,就算愛不復存在,至少還可以在身邊陪伴她。

「你這樣……或許永遠都開不了那扇通往其他世界的門。」朔華看著季風說。說妲塔堅強,但季風又何嘗不是?

「沒關係,生命該怎麼過下去有很多種方式,我相信活得長長久久,然後了無遺憾的死亡也是一種幸福。」

現在的他還不想閉上雙眼,但是他相信當歲月過去,就像它能撫平傷​​痛一樣,絕對也可以撫平恐懼,到那時候,就算明白從此不會有自己的存在,也可以坦然以對。

樹海聽著季風的話,伸手撫摸朔華創造出來的小寶寶。小寶寶看著樹海,張開沒有牙齒的小嘴,彷彿很開心一樣笑了起來。

他還沒創造出真正有智慧、意識清楚的生命,自己明明比朔華更了解生命,沒想到卻是朔華先動手創造出來。

也許,是因為他下意識地不願意看見自己創造的生命,在短短的時間裡出生,然後恐懼,最終步向死亡。

在這裡,除了已經不曉得過了多少歲月的索司之外,他是看過最多生死的人,因此……他格外地不希望看見自己創造的孩子臉上,有一天會出現對於自己生命終結的不甘。

如今聽了季風的話,或許,他該好好重新整理一次自己的思緒,重新好好的想想。

第六章那些人,那些事

一切就如季風所想的。

妲塔這個過度堅強的人並沒有因此而倒下,她很快的回到菲嘉,重新武裝好自己,冷靜的策劃著接下來的每一個步驟。

她了解玉嵐今天雖然是站在武騰國那邊,可是除非遇見同樣身為能力者的敵人,否則他不會動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作戰。玉嵐似乎是覺得這個世界的歷史,還是由這個世界的人自己開創才是最好的結果。

因此,就這點她特別選了武騰的幾個武將,一個一個觀察,找尋弱點,並且尋找其中有誰不服玉嵐,最不可能跟玉嵐配合。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所有人都說她錯了,就算到最後只會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一個,她也會將這場仗打完。

整個大陸的戰況因她的操作而混亂起來。即使沒人知道最後的結果會如何,妲塔的名字肯定會牢牢烙印在史書上,就算千百年後也不會有人忘記這個女人,就如同她那始終被當成妖姬的祖先妲己。

「她會成功嗎……算了,別告訴我。」

天籟很想知道這麼一個女人會等來的最後結果是什麼,於是問了身邊的索司。她知道他一定知道最終結局是什麼,但後來想想,又斷了這個**,反正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曉得事情將會如何演變。

對天籟來說,她覺得妲塔並不真正像褒姒、妲己這一類的人物,只是在君王身側推波助瀾。妲塔的種種舉止反而像是中國當年唯一的女皇,善用自己的姿色與心機,慢慢的將權力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索司聽了天籟的問題,只是笑了笑,也沒準備回答。

妲塔的結局,以他目前的能力也不過能了解其中一個部分罷了,其他的大多都是從人們口中聽到。

但天籟的能力不同,就算不在這個世界,她依然可以「看」完整個故事。

因為菲嘉跟武騰的戰事又再度開打,圖卡村子裡的勇士又忙了起來,現在他們可是傳說中天神最眷顧的民族,他們不但擁有神所教導的技巧跟醫藥,還多次跟神溝通連系。

因此現在只要蒼族人上戰場,不管人數多寡,總是可以換來同伴之間的信心,而且*著朔華教導的圖騰跟醫藥,他們是戰爭中傷亡最少的一族。

趁這個機會,朔華他們決定離開村莊。

在這裡他們已經待了足夠久的時間,這一路下來只是一場回顧,要不是中間發生了這些小意外,他們早已經離開此地。

「你會在這裡待多久?」朔華問索司。

「瞞不了你啊……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們星球上的生物究竟是哪一個開門者創造的。」索司搖頭。

就算在後來,他還是很難遇到比朔華更能看透機先的人,天籟能夠預測是能力使然,而這一個男子,全*一顆腦袋。

看著搖搖頭的朔華,索司有些用異的又追問了句:「喔?莫非你不知道?」 「

我不知道,雖然我有特地問過。」

「創造你們世界的開門者,比起非黑他們還要更早,可能早已經不在我們的世界裡,現在負責那一個領域的……抱歉,我說太多了。」 「

沒關係。」

反正就索司說的那一點訊息中,也頂多能描繪出事件一個大概的輪廓而已,他是那麼難搞的人嗎?何必這麼戰戰兢兢。朔華擺了擺手,並不是很在意。

「你不介意就好……你怎麼知道我要走了?」

「很簡單,就算非黑對付我們,也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留墜也一樣。

你們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分身,也會造成世界的不平衡,你看饕餮那個傢伙最近口水分泌的量更大了,小心一個不注意就被他給吞到不曉得哪裡去。」饕餮有跟他談過這方面的事,

據說,如果要他吞下一個開門者,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的能力極限就在於只要吃得進去就好,根本沒有什麼值問題。

真要講的話,大概就是胃容量決定一切。

「啊,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從我的舉動還是什麼東西里察覺到的,我早該想到的……可能我已經習慣這種來來去去的方式,所以才沒發現吧。」

說到這個,索司露出了一貫的純樸笑容。明明是如此精悍的一個人,卻總是可以笑得如此無邪。

朔華也跟著笑了一下。

「我並沒有腦袋比誰好,以前跟那群一般人比的時候,也許可以這麼說。但是現在的我跟所有能力者比起來,也不過是其中平凡的一分子,只要多觀察多記憶,其實許多答案都在一些小小的事情裡可以推測得出。」

難得朔華會講出如此平實的話,結果索司卻一點都不買帳:「平凡?

不,你絕對不平凡,至少我後來看到的你,跟平凡這兩個字根本無緣無故……

「接下來的我就不說了,那可是牽扯到只有天籟才會明白的因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的世界將會因你而翻天覆地。」

朔華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索司根本是故意在勾動自己的好奇心,要是有人老是在耳邊說自己將來會是如何發展,又有多怎樣,不好奇才怪!

「要滾快滾,羅唆!」

結果索司對朔華的反應回以朗聲大笑,他擺擺手,人就這麼倏地消失在朔華眼前,著實讓朔華愣了一下。

「連再見都不說?」這還真不像索司啊,還以為他至少會對天籟說一聲再見呢。

「什麼連再見都不說?」

天籟又陡地從一旁冒了出來。最近朔華很想賜號給她叫地鼠,老是不曉得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快要比樹海還要神奇了。問題是,樹海是樹,但天籟她應該是人吧?這種到處冒出來的功夫究竟是從哪裡學到的?

「索司離開了。」

「喔!」天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漂亮的小臉蛋歪了一下,就從懷裡掏出從圖卡婆婆那裡摸來的超硬小土餅吃了起來。

「你知道他要離開?」

「你忘了我的能力嗎?」她無論人在哪裡都嘛可以看見,索司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在消失的時候,對她所在的方向微微擺手代表再見。

天籟的回話一點都沒難倒朔華,他學起冷暮的面無表情。

「我沒忘了你的能力,我只是不曉得││原來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將你的注意力放在索司身上而已。」「

你!」

控制不了臉上猛然竄起的紅潮,天籟一氣之下乾脆將小土餅往朔華身上狂砸,小土餅反彈回來以後又抓住再砸。反正這傢伙已經練就出一副金剛不壞之身,要不是顧慮到形象,她八成會直接拿菜刀出來剖了這傢伙。

氣死她了!

在回去菲嘉首都的路上,不知道是誰先開頭說想去看看凌他們的石像,大家就非常有志一同的將路線轉到他們當初離開陵墓的地方。

凌的石像過了十多年的歲月,依然完好如初的屹立在原地。

雷聖說他跟札克有來整理過,也許是被一些特別崇尚武聖的崇拜者或是間諜一類的人看到,慢慢的,這裡莫名其妙開始有人上來。

有一次,當雷聖他們再回來這裡,就看見在凌的石像旁邊多了像是祭壇,又像是花壇一樣的奇妙東西。

石像被很小心的移動在一塊堅硬的石台上,而在石台周圍種植了許多色彩繽紛的花花草草,如今朔華他們所看見的,就是一片花團錦簇的模樣,讓原本看起來無限悲傷的神像,似乎也多了一點朝氣。

朔華看著這些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花,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這跟地球上一樣,只要很多人往哪裡跑,哪裡就會變成觀光勝地或是什麼朝聖景點。將這裡重新弄成這樣的,也許是單純的崇拜者,以為這個少女是紮克還是雷聖最親愛的人的石像,下面可能沉眠著陵墓,於是恭恭敬敬地佈置好一切。

而凌因為是真正的人化成的石像,因此不管是面上的表情,還是石像最細微的部分,都再真實不過,就算不是特意前來祭拜的人,也會覺得這簡直是天地間最令人驚嘆的藝術品,所以過來看看。

這樣也好,他們還沒想到的事,這些連凌是誰都不曉得的人全幫忙做了,至少這樣她不會太孤單。可能就連許多年後,還是會有人來拜訪她。

天籟蹲下身,想整理一下花壇上的花朵,但她自眼角余光看見冷暮的手突然伸向凌的石像。冷暮這個動作天籟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到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第一個反應就是叫了起來。

「等等!你想做什麼!」

樹海想阻止冷暮,但是那一隻大手卻已經貼上了石像的臉龐,他以為自己下一刻會看見石像變成一堆灰塵的模樣,對於將要發生的情景心中多有不忍,幾乎就要閉上眼睛不敢去看。

一旁的朔華只有在冷暮一開始動作時稍微皺了一下眉頭,後來就立刻想清楚了冷暮到底想做什麼。

以冷暮現在的能力,如果想分解掉石像,根本就不需要伸手去碰,只要他的一個意念就可以輕易達成目的。

冷暮之所以伸手,應該是想知道,在這石像裡是不是有什麼不知道的東西隱藏其中,畢竟要將人變成石像,這兩者之間的轉換可不是在其間畫上一個等號般的簡單。

果然,冷暮只是伸手貼著石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舉動。而不需要太久時間,冷暮就得到他要的答案。

「有機會嗎?」朔華問。要是可以,他也希望可以看見女孩恢復原來的樣貌。

冷暮搖搖頭。

「石頭。」只是石頭,除了石頭之外,再沒有其他。

這時,樹海也終於明白冷暮剛剛想做什麼了。於是他同樣感觸石像的本身,最後有些悲傷的明白,就像冷暮說的一樣,這尊石像就只是單純的石頭,裡頭就連一點的生命力和靈魂都沒有。

「我早該看出來的。」天籟看著樹海搖頭,拔下花壇上的一朵花,站起身插在石像的發鬢,那朵嬌豔的小花迎風搖曳,楚楚動人。

天籟一直告訴自己,等到將來能力越來越強大,可以跟非黑站在同一條線上時,也許就可以挽回那單純又熱愛生命的女孩。

只是她早該發現這石像上沒有命運的線,這就明明白白的表示這裡早已沒有靈魂,凌她們不是只變成石像而已,而是走入了生命必經的死亡。

已經逝去的生命,以他們現在的能力而言,根本沒有半點挽回的機會。

「沒關係,以後我們還可以再試試看。」就連妲塔都可以越挫越勇了,他們又怎麼可以不如她?

天籟握緊了拳頭,給自己鼓舞著。

「試什麼?」

一記懶懶的聲音自朔華的耳邊傳來。同時,一隻強壯的手臂環上朔華的肩膀,還故意用力的圈了幾下,一副兩人是好兄弟的模樣。

朔華實在是討厭透了這些莫名其妙就冒出來的人。樹海是一棵樹,根從地下冒出來還可以理解,但是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不懂得禮貌的地鼠。

這些跑來跑去的人大概就只有索司比較懂得什麼是禮貌,還會先一步到村子等人,而不是像這個穿得跟小叫化一般的開門者一樣,老是在任何想得到的時間地點裡,突然就跑出來騷擾別人。

「滾遠一點。」││如果不想被烤成灰的話。

後面那一句話朔華沒說出來,不過留墜已經被燙到了,整條手臂被燙得通紅,一下子就飛得老遠,不需要朔華再次提醒。

「真沒人情味。」留墜擺出一副很可憐的模樣嘆息著,手臂只是輕輕一揮,又恢復原來完整無傷的模樣。

「你們不是不可以這樣一直跑來初始領域嗎?」天籟記得,她之前似乎聽過類似這些方面的規定。

「是不可以,但是我又沒干涉到初始領域的什麼事情對吧?這種無傷大雅的來來去去,不會被抓起來打啦!」

留墜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站沒站相的樣子。跟他講道理一點用都沒有,所以大家都很識相的不跟他爭辯。但天籟忽然想到留墜剛出現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也許,留墜有辦法恢復凌原的模樣。

「你可以將凌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嗎?」她將當初在陵墓發生的事仔細說一次,沒漏掉一點細節,怕少了哪一點就會讓凌失去恢復的機會。

「不行,這個女孩早就死了。」留墜只是簡單的看了石像一眼,就很乾脆的搖頭。

「用你們家鄉的用語來說,就是已經進入輪迴,就算這個小兄弟可以重新塑造她的身體,」他又指指冷暮,「而這個小朋友可以試著抓回屬於她的靈魂和生命力,但是她的意識恐怕早已經消散,或是早被新的生命型態給取代,就算抓回來也沒有用處。」

換成以前,留墜也會試著挽回同伴的生命,但現在,他就沒再動過這個念頭。

要是對每一個生命都像這樣不捨,那麼對於將來要創造出的千千萬萬、數不清生命體的消亡又要如何去面對?

被叫做小兄弟的冷暮在留墜說完話後重新伸出手,貼在石像的臉龐上。

原本灰色的石像,從內透出了鮮豔柔和的色彩,不管是白皙的肌膚,還是紅潤的雙唇,甚至連臉上就要滴落的淚珠都是那麼晶瑩剔透。

冷暮完成的那一瞬間,他們彷彿又看見了那時摀著臉頰不斷哭泣的女孩,為自己即將消失而悲傷不已。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嘆息,朔華終於走到少女的面前,輕輕的撫摸她的秀髮和她的臉龐。雖然觸手的感覺溫潤,但卻絲毫沒有肌膚該有的彈性或是氣息,這似乎是比石頭還要堅硬的物質。

「這應該可以比石像還要保存更久。」

這已經算是冷暮最具有人情味的一個舉動了,他的意思再簡單不過,也許少女已經不會再回來,可是千百年後如果他們再次經過,這裡將會是一個很值得回憶的地方。

連冷暮都有了動作,樹海也不落人後,整個花壇在他的幫助下,開遍了大大小小的花朵,四周還長出不少樹木,不同於到了天冷時的楓紅,有一天將會繁花盛開,落英繽紛,如同下起一場充滿香氣的雪。

比較掃興的是,一路上老是不曉得跑到哪裡去吃一頓又跑回來的饕餮,正張著嘴看著凌的石像,口水都快留下來的傻傻問著冷暮:「可以吃嗎?」

「你來這裡做什麼?」

既然他們不能常常出現在初始領域,就算留墜本來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人,也不會故意去破壞規矩,他每一次前來,都必然在背後有自己的原因。

「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你的詭計得逞了。」留墜沒好氣的看了朔華一眼,他好意來通知,結果還被燙了一下。

其實不是很痛!但是這小子實在是太可惡了一點。

「我有什麼詭計?」燦藍的雙眼裡滿是溫和的笑意。

不認識朔華的人才會被這樣的眼神給騙倒。

「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害我都把事情給辦完了才發現。」

這個小子絕對是覺得坐享其成比自己辛苦來得簡單,然後一個轉眼間就想好計劃把留墜給蒙了過去。

「被你看出來啦?」

這其實是有點冤枉朔華了,剛開始他跟留墜說的時候,確實是沒有想要陷害他讀思,但是說到大概三句話左右,朔華就發現自己的想法要是由自己獨力完成,天曉得非黑世界裡的那些老鳥會不會甩他,新人的參與度八成也不高。

真要邀請許多人一起玩這個新遊戲的話,只有他跟冷暮四個實在是太冷清了一點,因此看著留墜眼中的神情,不自覺的,他就稍微把話說得激動一點,順利地把人給拖進去。

他怎麼會料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呢?

「你現在的表情讓我很想把你捏成一團肉丸子,然後再用力吞進肚子裡。」

留墜沒好氣的瞪他,這個小子每次詭計得逞時,活像不怕被人報復一樣,臉上的笑容實在很想讓他一頓亂揍。

「算了啦,你不覺得其實這還挺好玩的?」他才不信留墜在這個過程中沒得到半點樂趣,留墜的個性跟非黑有著千百個不同,他絕對是那種沒有樂趣就不幹事的人。

「是挺有趣的。」

他想到那些很久不見的朋友,甚至不是很熟的人,無限火大的來找他,好脾氣的就跟安那達塔蘇一樣被他說動,決定參加,脾氣差一點的直接找地方就開打。

有些人聽出興趣、打出樂趣來,乾脆就留在他那裡,誰要找上門來便直接代打,因此他現在就有多的時間好好找朔華他們聊聊。

「那不是很好嗎?你有趣,我省事。能者多勞,這是我們故鄉的一句俗語,你可以拿來參考參考。」聞言

,留墜很想一巴掌往朔華的腦袋打下去,不過他個性好,不跟小傢伙一番見識──跟他活著的歲月相比,朔華他們都跟嬰兒沒啥兩樣,跟個小娃娃計較,沒品。

「你的故鄉挺有趣的。」留墜閒閒地憑空在樹下弄出一張椅子坐下,似乎覺得還不太夠,椅子又瞬間拉長,跑出椅背,接著又整個膨脹了起來,樣子很像是地球上的沙發椅,只是材質很特別,顏色是留墜一貫的品味,異常鮮豔。

「你跑去了?」

留墜點點頭,舒服的在沙發上呻吟,整個人躺在上頭活像隻蟲一樣扭動,這個人果然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我挺好奇是哪一個世界竟然可以養出你們這種怪小孩,所以問了一下,原來你是小劉帶來的,只是小劉跟你同一個世界,怎麼就沒你刁鑽?」

現在朔華明白為什麼將來的索司可以從留墜的口中得到地球的位置了,這個人果然閒閒沒事幹。

「烏煙瘴氣?」要是他是留墜,到過地球後八成會給出這麼一句評斷。

「沒錯,原本應該是很好的一個星球啊!創造這個世界的人不曉得是誰,等到有一天你們真的創造出你們自己的世界時,就會明白你們故鄉的世界……好像是叫做宇宙是不是?你們家鄉的世界非常宏大,隨便看下來,都有不少值得參考的發展。

「好好的一個地方,被你們這種智慧生物給弄得……」故意擺出嫌惡的表情,對留墜來說,地球的污染並不是什麼人類和千萬物種即將面臨毀滅的事,對他來說,僅僅就像一幅難得的好畫被潑了一桶墨水一樣心痛。

留墜還想繼續發表高見,天籟卻突然連續眨眼,來不及開口,下一刻,一個身影出現在朔華跟留墜之間——

這時候朔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管來的人是誰,絕對又是地鼠家族的一員。

第七章神說,先有光

即使再沿續數百數千年後,天籟依然覺得那個可以稱之為命運的東西,實在是再有趣不過了,很多事情的發生雖然是必然,但是發生在特定的地點,遇見特定的人時,就會交織成激烈的火花。

像現在就是那種情況。當那個人影清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做出同樣的動作──用自己最強的能力攻擊。

可惜不管是誰的攻擊,在這個人身上全都無效,在攻擊過後還可以看見如同往常那一張充滿高傲不屑一切的臉。

「別玩了,這個世界可是他的地盤,沒用的。」留墜沒好氣的將那些攻擊全部擋開,這裡可不是留墜的地盤,這些攻擊有許多都波擊到他身上,痛得很。

「哼!」非黑看了朔華,幾乎是不可聽聞的哼了一聲「你來做什麼?」

其實留墜大概曉得非黑是過來做什麼,但是他還是厚著臉皮問了。

這傢伙絕對是收到他的爆炸信之後,打算要上門要揍他吧。

沒想到不但找不到留墜的人,甚至可能還被窩在他那裡的一票人拉去陪打。以非黑這種個性,那群人說不定每一個都想揍他,幸好自己神經夠大條,膽子也大到不著邊際,要不然早嚇得全身都抖起來。

「你問我?」非黑看著留墜的雙眼比朔華的冰龍還要來得凜冽,他剛剛的確是去找了這個傢伙算帳,沒想到留墜自己的窩不待,人不曉得跑到哪裡去躲,竟然還塞了一堆不相干的人,每一個人看到他,全都雙眼冒火想大干一場,害他花費不少時間才有空過來。

「嘿嘿!當然還是要問好確定一下,我又不是那個小傢伙,只要腦袋一轉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不,朔華一聽非黑短短的幾句話,就知道留墜捅了什麼樣的馬蜂窩——他真的不得不佩服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了。

朔華忍不住開口問:「你連他都邀請了?」

「當然,要不是有他一直找你們麻煩,我們怎麼會認識,這個主意怎麼會出現?說起來他可以算是重要的相關人員,你說吧?」

留墜竟然還好意思問他?

「隨便,你自己應付。」

朔華可是一點都不想跟非黑打一場,難得這個恐怖分子不是一出現就找他們麻煩,自然可以撇多遠就撇多遠。

留墜可憐兮兮的嘆息。

「真是沒義氣沒同情心……你要不要參加?」一個轉頭,留墜又笑瞇瞇的對非黑問著,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非黑給他的回答,是毫無花巧的拳頭。

那記攻擊又快又狠的往下巴打去,留墜趕緊用力將腳往地上一踹,整個沙發霎時往後倒,他人也跟著翻過去,接著懶洋洋的站了起來。

兩個人的動作非常的快,只有冷暮一個人看得清楚怎麼一回事,大部分人只來得及聽見沙發倒下跟看見留墜懶洋洋站起來的那一幕。

「等等!回去再打,在這裡打沒意思,要是一不小心毀了這裡,我可不想被一大堆人記恨。」愛說笑,這裡不但是非黑的世界,還是朔華他們回憶的地方,一不小心毀了,那可不只是捅馬蜂窩而已。

非黑那張充滿傲氣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不過看他沒有什麼後續動作,就知道他同意了留墜的提議。

又要打架了,上次打完後全身都不舒服啊!非黑這傢伙打起架來可狠了……留墜動手臂動動身體,回頭看看朔華又看看冷暮然後再看看饕餮,看來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就可以在他們的世界相遇了。

「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留墜跟朔華招招手要他過來。

朔華看了非黑一眼,決定還是從他身邊繞過去,連非黑身邊的氣息都沒碰到一點,輕巧的移動到留墜身邊。

「等你能力足夠前往我們那裡時,千千萬萬要記得一件事,開通道的時候,那個生物絕對不能在場。」

留墜的眼神暗指著一邊的饕餮。

那個傻子的注意力已經從雕像轉移到非黑身上,臉上的表情非常壓抑,好像明白非黑這個食物不太容易吞,卻又非常非常的想吃掉。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一個食物了,如果兩次都從他眼前飛走,他一定會哭出來的。

順著留墜的暗示,朔華看向口水快溢出來的饕餮。

「為什麼?」如果這件事至為重要,他不想單單用自己的猜測來決定,而想從留墜的口中得到正確答案。

「你應該知道他的能力吧?」

「知道。」

「那你就該了解,他會吞掉所有破壞世界平衡的力量。我想,從非黑的進化源頭出來後,你也明白要怎麼開啟通往我們世界的那一扇門了。」

其中的道理非常的簡單,而且那也正如朔華所猜測的一般。如今得到留墜肯定的回答,朔華自是會特別注意。

「好啦!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回去跟非黑打一場,等你來到我們那裡的時候,雖然不敢保證會很熱鬧,不過我想你的名字一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留墜可沒忘記在爆炸信件上傳遞朔華的大名啊!

要知道,陷害,是彼此進行的。

朔華聞言笑了一下。算你狠!

留墜才把話說完,朔華心中的地鼠家族成員果然又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消失在眼前。見到打架的對像走人了,非黑也準備離開,然而朔華看著他的身影卻忍不住開口詢問。

「餵!我們現在算什麼?」

歷經了這麼多的事,非黑似乎對他們的仇視已沒有以前那麼強烈,就像被破壞了沙堡的孩子,揍了破壞者幾次之後,怒火也會跟著平息一樣。

那麼,他們現在到底算什麼?

不像敵人,也不像是朋友,偏偏關係又如此的深刻,如果沒有為對方設定一個位置,感覺上非常的怪異。

非黑回頭看了朔華一眼,那副討人喜歡的表情始終沒改變,依然是全世界都必須繞著我轉的模樣。

「等你有辦法跟我站在同一個位置上的時候,才有資格聽我的回答。」只拋下這麼一句話,非黑就如同方才的留墜一樣消失在朔華眼前。

「一群沒有禮貌的地鼠。」朔華咕噥。

「什麼?」剛離開的留墜又迅即出現,而且還離朔華很近,把手放在耳邊一副很想聽清楚的樣子。

「滾遠一點——你剛才不是回去了?」

留墜露出詭計得逞的表情。反正遇到非黑,他就是想好好捉弄對方才甘心,而且等一下一定會被揍得很慘,趕緊趁現在偷偷報復一下。

「又沒人規定回去不可以再回來。」

「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

「你這種說法很像你們世界的電視劇裡有人快要死的時候,旁邊的人說的話。」留墜掏掏耳朵,這句話聽起來真是非常不順耳。

「你連電視劇都看了?你到底在那裡待了多久?」朔華深深懷疑留墜是不是在自己還在眾生之源的時候,在地球學齊天大聖一樣來個大鬧地球,他竟然閒到連電視劇都看了,到底還會有什麼事沒做的?

「嘿嘿!秘密,這不是重點,言歸正傳,剛剛秘密沒說完,除了別讓那個生物在旁邊之外,盡量找沒有生物的地方進行——我看了你們的一個舊電影,好像叫做啥變蠅人,主角把自己從這裡移動到那裡的過程中,跑進了蒼蠅,結果跟蒼蠅融合那部片,你看過吧?」

「沒看過。」這是哪個年代的電影?朔華越來越好奇留墜到底在地球做了什麼,竟然連老電影都看了?

「好!有機會可以找來看看,挺有趣的,反正,找空曠一點的地方進行,就這樣。」根本就沒多做說明,留墜又一下子消失在朔華眼前,讓他超級想要揍人一頓。

變蠅人?

到底是啥東西,等等問天籟有沒有把這部片給帶過來,說不定,答案就在影片中!

原本朔華以為這只是顆黑色不起眼的石頭,後來這石頭不但改變了他的日子,還必須為了爭奪石頭彼此互相殘殺,又發現原來這小石頭竟然可以代表一個世界,然後將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空間,改變成現今的星海。

每次進入這顆鑰石都像是在拆禮物,因為誰都不曉得誰在裡面又做了什麼變化。

之前朔華趁冷暮他們不在時,乾脆四處點上像是太陽一樣的恆星。

他甚至還突發異想創造了一顆最低溫度的星球,它不會發出光芒,但是一不小心*近,任何事物都會在一瞬間被冰凍,就像是這個世界裡的一個陷阱,他不曉得這個超級龐大的陷阱會為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然後冷暮跟樹海他們發現了自己做的好事之後,其中一個到處散佈各式各樣不同質地、奇形怪狀的隕石跟行星,另一個則是在這些明明看起來就不像是可以種樹的地方,種了許多他看都沒看過的植物。

現在樹海甚至開始創造了像人類一樣的生物,有智慧,懂得生存也懂得破壞。

以前有人說人性本善,也有人說人性本惡,有人說人性取自社會環境的教導。而樹海說,每一種靈魂都有每一種靈魂的特質,當他創造出一種物種,不管這種物種是以前開門者創造過的,還是他自己想像的,自然就會有適合的靈魂進入其中。

他只是引導這些靈魂進入,或是凝聚空間裡像是靈魂碎片一樣的力量,重新給予身體一個生命。

所以人性究竟是善是惡,樹海說,端看這個容器裡盛裝的內容來決定,每個靈魂的本質都不盡相同。

「已經開始蓋房子了呀!」

朔華帶著好奇看樹海創造的智慧生物正在樹上蓋屋子,這裡是比較容易下雨的地帶,因此這些跟地球人類很相像的族群,才會將屋子給蓋在樹上。

「啪趴!」

一雙小手在朔華臉頰上拍啊拍,他懷裡正抱著自己心血來潮創造的小娃娃,因為還沒取名字,大家都直接叫他娃娃。目前由眾人輪流照顧,當然冷暮照顧的時間最短,因為大夥都怕他一個麻煩,就直接把娃娃往地上丟。

將來這個小娃娃應該會給雷聖他們照顧,因為是心血來潮創造出來的娃娃,他也沒多想,因此娃娃本身外型儘管跟人類一樣,本質其實跟自己有一點點相同,是帶了祝融跟共工力量的綜合體,也不曉得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發展。

「噗噗!」小東西吐口水了,結果下方朔華剛剛在觀察的建築工程上方竟然開始下雨,所有的人開始慌亂的收拾外頭的物品,嘴裡說著亂糟糟一點都不像是有系統的語言,紛紛躲到原先居住的山洞躲避。

朔華看著娃娃,有點懷疑,剛剛這陣雨應該不會是娃娃幹得好事吧?

「噗吧!」小手亂揮,烏雲密布的天空開始打雷。

朔華覺得自己的額頭青筋在抽搐,他是創造出了什麼小怪物?再玩下去他乾脆直接叫娃娃小龍算了,呼風喚雨,這不是傳說中的龍又是什麼。

錯覺,一定是錯覺,朔華絕對沒有生出這種可以呼風喚雨的小怪物。

今天他是來幫這個世界加點新意的,可不是來胡思亂想,剛剛那隻是巧合……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大概是很久沒惡作劇了,朔華那張臉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可惜懷裡的小娃娃不曉得他的「爸爸」在想什麼,不然他現在一定會嚇得全身抖幾下。

朔華放開懷裡的小娃娃,讓娃娃的身上發出柔和的光芒,然後慢慢在雨中下降,底下的原始族群一開始還沒發現,嘰哩呱啦也不明白在溝通甚麼,看他們的表情就明白他們的語言有多貧乏,一句話要重複很多次,然後比手劃腳的才能讓對方明白。

接著大家注意到洞穴外的那一陣光芒,所有人都抬頭往光芒的方向看,結果看到一個小娃娃從天而降,發出光芒,全身連半點雨水也沒沾上。

所有人眼睛都快掉了出來,一個個衝到洞穴外頭看著天空中手舞足蹈的小娃娃,嘴巴都大張著盛雨,傻了好半天后,才忍不住尖叫狂吼起來,卻忘了方才大張的嘴巴裡有雨水,接在叫聲後頭的是一陣猛咳。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朔華在上方狂笑,他開始明白,為什麼留墜會說那些開門者一開始創造世界就不想離開了,不說創造物種本身的樂趣,光看這些物種對於各種事物的反應,也是一件可以笑得滿臉皺紋的樂事。

下方的原始族群可不曉得上面有人把他們的反應全看在眼中,還笑得像個瘋子。

他們膽戰心驚地慢慢伸出手,想撫摸不停發出噗噗叫聲的小娃娃,從臉上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出,他們覺得這是上天給予的禮物,要小心千萬不能讓小娃娃受傷。

朔華看著他們的反應,從大笑變成微笑,看著他們好奇的看著小娃娃,然後怕他冷著,將山洞裡最好的毛皮給取出來,小心包在娃娃身上,看見娃娃露出笑容,一個個粗獷沒有修飾的臉龐也都一起笑了起來。

時間慢慢的過去,他們蓋好樹屋,讓族群中最強壯最漂亮的一對夫妻來照顧小娃娃,強壯的男性不管捕到什麼獵物,總是先給小娃娃玩,美麗的女性細心縫做一樣樣娃娃穿的小衣跟小褲,甚至還有小小的帽子,將娃娃穿得全身毛茸茸的好不可愛。

被照顧得好好的娃娃,沒有雨的時候只要他朝天空哇哇叫幾聲,就有雨落下,下大雨時他身邊永遠都是乾乾燥燥又溫暖,讓人忍不住就想抱著他取暖,這也證實了他的確跟一般的人類不太一樣。

雖然娃娃在這裡顯得多麼不同,卻沒有人排斥娃娃,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用自己的方式討娃娃開心。

其實讓娃娃過原始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這裡是那麼單純,沒有勾心鬥角,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娃娃,他一點都不認為會變成壞孩子。

「你要讓他在這裡長大媽?」

在朔華看著娃娃成長的時間裡,冷暮也同樣看著那孩子日漸長大,他其實已經在一邊來來去去很多次,朔華知道,但冷暮忙他的,朔華看自己的,彼此並沒有乾擾,看娃娃怎麼長大,彷彿變成兩者共同的樂趣一樣。

「我是這麼想的,其實並不一定要跟雷聖他們一起,娃娃還小,不知道自己的身分為何,也就不會煩惱太多,跟雷聖他們一起,還要解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生物,為什麼跟雷聖他們不同……我想那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

」如果他為他的出身驕傲的話,那麼他會很希望可以見見我們,如果他覺得自己跟別人不同而自卑,那麼日子又怎麼可能過得快樂?」

所以當他看著娃娃在這裡過得很好時,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似乎是最正確的選擇。

冷暮不置一詞,但那不代表他反對朔華的看法,而是他覺得娃娃是朔華創造的,那麼娃娃的將來自然由朔華來決定,不需要別人插嘴或是徵得同意。

「外面的時間過了多久了?」

「幾天而已。」他們並不趕時間,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所以不需要催促朔華離開。

「那我再多看會吧!」朔華想看著娃娃長大,不管娃娃長大是什麼模樣,他覺得自己一定都會喜歡,就像當年母親疼愛自己一樣。

「隨你。」

冷暮淡淡的說著,但是他也沒有離開,他其實也喜歡看娃娃在原始社會的生活,比起過去他過的那樣冰冷刻板比起來,娃娃這樣的日子要好得許多。

因此,什麼樣的世界比較好,冷暮真的覺得沒有定論,堅強的生命,自有自己的辦法去找到快樂。

下面的娃娃已經是三歲的模樣,開始懂得一些事情,懂得在乾旱的時候呼風喚雨可以讓大家高興,在寒冷的天氣讓空氣溫暖,可以使大家更容易在冬季裡生存,是這個族群裡的寶。

儘管這個剛開始的社會還沒有完整的語言系統,但是如果他們懂得怎麼形容,一定覺得寶寶是神的兒子。

他們發現上天的孩子很多時候喜歡看著蔚藍的天空,也喜歡對著蔚藍的天空說話,好像他說出的話語,在雲端更遠處有人在傾聽,好像他明白在那樣的地方,有人正看著自己長大。

後來,族人叫他神子,他則給自己取了一個暱稱,念著做娃娃。

族人們問娃娃為什麼,已經很會說話的娃娃說,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就是有人這麼喚著他。

族民問,是神嗎?是天神賜予的名字嗎?

娃娃看著天空,在天空中的人,或許真的該叫天神沒有錯,於是他點點頭。族民驚喜的歡呼起來,他們又問娃娃天神是什麼模樣,娃娃說他不記得了。

只記得有著很好聽的聲音,似乎,還有著一雙比天空還要湛藍的雙眼,總是露出一種奇特的表情……

第八章生命找到的出路

娃娃的成長很順利。

但,也許就是太過順利了一點,讓朔華又有了惡作劇的心情。

他想起玉嵐在非黑世界裡建造的長城,於是當娃娃的族人考慮著該為自己的部族取個名字比較好稱呼時,朔華叫來了天籟,讓天籟在娃娃的腦子裡說出一個天籟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軒轅。

於是,娃娃的部落就叫做軒轅。

對於朔華那莫名其妙的要求,天籟照辦之後哭笑不得的看著朔華。

朔華懶洋洋的解釋,當年他在家裡可是最不受重視的孩子​​,只因為朔華身上的血統不夠純,於是爺爺認為軒轅這個名字最不可能,也不允許在他身上發揚光大,現在他偏偏就是故意要這麼做。

玉嵐在武騰很諷刺的建造起當年為了防止滿清入關的長城,那麼他為什麼不可以在他自己建立的世界裡,給不是朱家的人軒轅這個名字?

反正娃娃也算是他生出來的孩子,他想叫軒轅,又有什麼不可以?

這算不算是一種變相的報復?

不只是如此而已,朔華似乎還覺得這樣還不夠過癮,他又動手創造了另一個生命體,他們擁有著比娃娃族人還要強壯的身體,可是開發比較少一點點的腦袋,讓樹海在這些生命裡注入靈魂。

同樣等這群生命體有了自己的發展之後,又丟進一個懂得如何運用光明和黑暗的孩子,在這個孩子開始有意識之後,讓他為自己取名字叫蚩尤。

天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她實在不相信朔華竟然真的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土地上,創造出傳說中軒轅和蚩尤兩個鼎鼎有名的敵人。

「歷史不一定會照著地球的版本走。」

「我本來就沒有要它照著走,那樣太無趣,我只是想知道,給予同樣的環境和名字,是不是有可能像地球那樣發展,還是會產生完全相反的結果。」

這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惡作劇,無傷大雅。朔華可沒下令要誰歧視誰,誰又一定要討伐誰。朔華跟非黑不同,他絕對是天底下最寬容的神只,因為他根本就不想管這些生物他們選擇了什麼樣的生活形態。

朔華相信,即使是一點極微小的改變,再加上略有不同的生活環境,也會將這些原本的共同點,改變出沒有人能意料到的故事。

後來,蚩尤也長大了,當蚩尤長大成為一個健壯的青年時,軒轅早已將步入中年,在拓展部族領域的過程裡,他們兩族在森林里相遇。

這是他們頭一次看見除了自己部落之外的族群,從一開始的警戒到欣喜,再後來,他們又看見彼此與眾不同的能力,用幾乎不相通的言語了解他們的出生有多麼相像,他們心裡突然明白,在這世界上,他們有了對手。

只是他們沒有跟中國傳說故事那樣,最後變成敵人。

相反地​​,他們成為極要好的朋友,兩個人聯手為他們的部落建築出最適合生活的環境,在這一個星球上可以說是毫無敵手的他們,後來將兩個部落合併起來,一起尋找新的地方重新建造他們的家。

他們越過比森林更遠的地方,找到一片美麗的盆地,不但有山有水適合居住,還水草豐富,生物眾多,適合狩獵。

合為一體的兩個部族,除了在語言溝通方面比較有困難之外,在其他部分並沒有遭遇到太多的問題,反正就算在同族之中,也常常要彼此比手劃腳才能傳達意思,現在不過是改成跟外來者比手劃腳,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同。

蚩尤的部族個個身體健壯,因此軒轅部族的女子特別喜歡他們的男子,而蚩尤部族的男人同樣覺得對方部族的嬌小女子很奇特。而蚩尤部族的女子幹練俐落,有體貼而矯健的丈夫對她們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就這樣,沒想到兩個民族結合生下來的孩子,竟然更適合這個世界生存,他們有著高大的身材,矯健的速度,還有著擅長等待的細心與耐心。

對這一點,朔華跟樹海兩人特別感到有趣,他們處心積慮創造出來的物種,沒想到兩兩結合之下,誕生的新血統比原來的更好。

以前朔華在地球上就知道通常混血兒都比較好看,他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他也聽過混血的物種通常比較強壯,並且較容易有下一代,現在他想,也許混血的本身,就是生命在尋找最適合環境的一種演變。

就像他們在非黑的進化源那樣,用一代接著一代的方式去讓自己的物種生命延續,只是非黑的進化源速度快到足以讓他們看得清楚,而軒轅、蚩尤他們生活在正常的時間下,帶來的感觸不那麼深而已。

「就像你想的一樣,就算生命的本身不曉得自己從何而來,為什麼活著,在冥冥之中,彼此前進的方向卻是一致的。」在觀察軒轅漫長的日子裡,天籟

看著這世界的絲線開始交織成網,像在紡著一幅畫,現在她的能力已經可以理清這些可稱之為命運的絲線,還能看見這些絲線的末端。而她發現,這些絲線排列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朔華在天籟發怔之際,突然就這麼唱起一首歌。

不我不願意結束我還沒結束無止盡的旅途看著我沒停下的腳步已經忘了身在何處誰能改變人生的長度誰知道永恆有多麼恐怖誰了解生存往往比命運還殘酷只是沒有人願意認輸我們都在不斷趕路忘記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我們都在夢中解脫清醒的苦流浪在燈火闌珊處去不到終點回到原點享受那走不完的路(作詞:林夕作曲:伍樂城演唱:劉德華。梁朝偉)

「我突然想起這首歌。或許,生命的本質的確是如此,當年歲長大忘記了這項本能後,他們便會將這本能交給下一代。

」我自己是不清楚這些東西,因為我沒有一個關心我的爸爸……我聽說,有很多孩子的父母親,總是期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完成自己沒有做到的事,這就像是他們用另外一種方式去尋找出路。」

朔華輕輕訴說的聲音很低,有點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而這首歌詞本身就充滿著濃濃的無奈,一時之間讓天籟也怔怔地看著底下兩個部落的生活,不停用腦中那些奧妙無比的問題來難倒自己。

看見陷入重重問題之中的天籟,換來了朔華的一串笑聲,他還伸出手摸摸天籟的頭。

「別想太多,小心腦袋爆了。」

朔華也只是說說而已,連留墜他們都沒有想通的問題,要他們這些人來解答,那就太苛求自己了。

天籟笑笑,說的也是,見朔華又安靜下來,靜靜的看著下面的部落忙碌又充實的日子,她看見了他臉上隱藏的像是欣慰一樣的微笑。

原來這個小子,已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家長,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有耐心的看著吧!每一分每一秒都捨不得移開雙眼。

那麼,她也一起慢慢看,一起慢慢成長吧!

娃娃已經長大,因此就算他們其實也不太懂得娃娃這個詞的意義代表什麼,部族裡的人還是直接從娃娃這個暱稱改叫他軒轅。

由於部族選的平原位置非常好,沒有太大的災害,也沒有強悍的猛獸在附近,在部落成長的時間裡,並沒有遭遇太多的挫折與打擊,朔華知道再這樣繼續下去,他們必然會漸漸衰退,失去了進化的目的。

偶爾過來看看的樹海也發現這個問題,因此他們乾脆將之前創造的一個部落引到軒轅他們部落所在附近。

這個之前創造的部落,完全是出自一個小小的意外,那時候樹海還在猶豫該怎麼創造出真正的智慧生命時,因為創造的心態還不夠完全,結果就在不自覺間創造出一種類似獸人一樣的種族。

他們擁有人的四肢跟大致上與人類相似的五官,只是毛髮濃密,還有著尖銳的牙齒跟弱肉強食的本能。

一開始樹海甚至懷疑該不該將這樣的種族重新銷毀再次來過,後來他又覺得任何一種創造必有一點道理,一定有適合他們生存的空間,終究是將這支新種族留了下來。

現在,獸人部落看見了軒轅部族的安樂,對他們來說,如此良好的環境是一個值得爭取的地方。

獸人部落喜歡吃各種生物,軒轅的族群在他們眼中看來,也不過是食物的一種,探查到這麼大的一個食物供給點,發現軒轅部落的獸人,忍不住興奮的嚎叫起來。

當獸人急奔回到自己部落,將得來的消息告訴自己的首領,整個部落的戰士便集結起來朝軒轅進攻。

負責守衛村落的蚩尤首先發現了敵人的進攻,安逸已久的部落,頓時慌亂起來,就算軒轅已經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安撫,將瘦弱的族人安置好,集結自己的戰士,但是兩方的體格跟作戰能力實在天差地遠。

這場戰爭幾乎都是*軒轅跟蚩尤兩人獨撐,硬是將敵人給抵擋在外,爭取時間讓族人了解敵人入侵的殘酷,讓身體熟悉這種殘忍的戰鬥。

然而在整個部落好不容易開始知道怎麼作戰時,兩個人已經撐了太久太久的時間,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敵人從軒轅的背後衝上來,將尖銳的牙尖刺入一直守護在軒轅背後的蚩尤頸子上,在這一瞬間,大量的鮮血濺落,猶如泉湧一般噴濺在軒轅的臉上,那一刻,軒轅永遠忘不了他自己看見了什麼。

他的好兄弟,一個跟他有著相同際遇,相同能力,類似的興趣,可以不在乎年齡笑鬧在一起的伙伴,滿是遺憾不甘地閉上了雙眼。

看見他們首領之一的蚩尤閔上雙眼,整個部落都瘋狂了起來,連躲藏的老老少少,都拾起手中任何可以搶得到的工具,用自己的性命去扞衛這一刻。

軒轅殺紅了眼,他將咬斷蚩尤脖子的獸人剁成肉糜,然而滿目瘋狂的血色依然平息不了胸口的脹痛,他孤身衝進敵陣,像是尋找陪葬一樣的將看得見的每一個敵人都砍成數段,用來祭拜自己最好的夥伴。

「啊——」

待最後一個獸人倒地,死不瞑目的望著天空,軒轅手握武器跪在地上,滿腔熱燙的痛恨奔湧而出,他朝天大喊出所有的痛楚。

在這一刻下起漫天的大雨,沖刷掉他渾身血色,回歸他一臉最沉重的怨恨,還有說什麼都忍不住的淚。

天籟在遠方看得滿是淚水,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想動手去接起命運的線,只要稍加改變軌道,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只是她也了解,就算改變了這一刻,還會有下一次。如果蚩尤不死,那麼還是會有一個人必須死亡來平衡一切。如果弄亂的軌道,牽連進來的不只是一人的命運而已,那麼改變了一個軌道就會改變一切,到那時,她會無從看出是不是會因此毀滅了整個世界。

而且,既然朔華跟樹海兩人都沒動手,天籟更沒有動手的資格。

朔華沉默的看著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製造,卻又朝著命運軌道執行的結果,軒轅的吼聲似乎就縈繞在自己的耳邊,像是在控訴著為什麼要這麼做。

而他,如同歷史上殘酷的帝王。

他無法對軒轅說,因為必須如此,這個世界才會往前踏步。

沒有傷痛就不會有成長,就無法記取教訓。今天沒有遇到這些獸人,明天他們還是會遇到其他的敵人,如果他跟蚩尤都不在了,部族的人要怎麼應對?蚩尤的死跟部落的滅亡,他只能選擇其一。

這樣的話,朔華實在說不出口,對於真正沉浸在這些傷痛的人來說,這樣的解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們這樣做是對的嗎?」天籟忍不住問。

「沒有對錯,只有做或是不做。」

這種事情要問對錯就是對自己殘忍,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又要怎麼繼續完成手中的世界?

將來這世界的人還會繼續長大,也許有一天會跟地球上的人類一樣,開始懂得陰謀,開始殘殺同類,甚至是同族、兄弟,如果連這最簡單的開始都無法承受,非要問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那可以從現在開始就停止一切,沒有繼續創造世界的必要。

因為自己已經斷了自己前進的路。

朔華還沒因為受悲傷影響,連這麼簡單明白的一點都看不透。

「沒想到你比我還看得開。」

天籟發現也許這是自己為什麼是平衡者,而不是創造者的原因,如果她創造出來的孩子,一個一個都必須像這樣歷經痛苦,生老病死,她懷疑自己的心有一天會因為疼痛而死。

「會適應的。」

朔華這麼告訴天籟,也這麼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第一次,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數都數不完。

非黑他們也都是這般走過來,他們一次又一次看著孩子成長,死去,世界開始綻放,最後也許枯萎,然後接受失敗,汲取教訓重新開始。

非黑他們都可以,自己為什麼不行?他可沒忘記非黑跟他說的話,很高傲,可是是事實:「等你有辦法站在與我等高的位置時,才有資格聽我的回答。」所以他現在明白,他可以

批判非黑的理念,卻不能輕視他這個人,非黑遭遇過的痛苦悲傷,絕不比他們少,活了那麼長的時間,恐怕故事光寫成書就可以蓋成一個星球。

看著他們死亡的確很痛,可是看著他們新生卻也是一種快樂,他不會因為這一幕而忘記當娃娃還小時,是怎麼快樂高興的在每一個部落家庭裡玩鬧,仗著大家的寵愛,像可愛小霸王一樣到處闖禍撒嬌。

又是怎麼不會控制自己的能力,燒壞了好不容易獵到的獵物,然後餓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在家人的懷裡先倔強的忍忍,忍不住後開始大哭,哭得整個部落的人都笑了起來,難得在夜晚裡,再一次出動狩獵的部隊,最後捕回幾隻小動物,終於稍微填飽了娃娃的小肚子。

「我會繼續下去,天籟。現在我明白,他們的快樂和悲傷,也是一種力量。」

軒轅的部落又哭又笑的開始收拾清理戰場,他們歡笑著自己終於保住家園,哭泣著親人的死去。

他們那個已經長得很大很大的娃娃,慢慢的走回蚩尤的身邊,扛起沉重冰冷的身體,慢慢的走回部落,走回蚩尤就建在他隔壁的家,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從簡單的櫃子裡抓出一個土壇,在桌上放兩個杯子,倒出裡面混濁的酒液。

你一杯,我一杯,軒轅喝掉自己的那一杯,然後看著對面毫無動靜盛著滿滿酒液的杯子,淚水從眼角滑落。

從現在開始,再也沒有一個喜歡大笑的青年,會跟自己一起乾了這麼一杯烈酒,一起大談要怎麼樣將部落建立得多麼盛大而熱鬧。

男人的哭泣聲,並不是什麼美妙的音樂。

然而當部落的人們,聽見族長哭泣的聲音時,就連剛剛還歡笑著自己親人還在的族民,也都紛紛沉默,想起了那一個好動,總是可以為部落獵來最大獵物的青年。

他們都以為蚩尤可以跟部落在一起長久久,還有許多人想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但從今天開始,他們心目中最好的新郎,再也不會睜開他的雙眼。

一張張臉龐,慢慢的聚集到蚩尤的屋前,有的人已經同樣哭了起來,然後有人,開始唱起每一次蚩尤和他們一起狩獵時,最喜歡哼著的戰歌。

朔華一直看到最後,一直到黃土埋葬了蚩尤,他回過神來的瞬間,才發現身邊已經換了一個人,天籟不在身邊,而冷暮觸手可及。

他相信冷暮不是來安慰他的,所以他沒有發問,也不認為冷暮會開口說些什麼。

可是在他意料之外,冷暮開口了。

「這一個星球之後,我們創造了十六個有智慧生物活著的地方。」

「我記得。」

就算朔華一直都待在這裡看著軒轅成長,但是以他現在的能力,不用親自出馬,朔華也可以在這空間裡的每一處製造溫暖,創造萬物。

能有生物存活的星球他們沒有加以詳細計算,但是有智慧,力量比較強的靈魂所依附的生命體,都被放在最適合生存的十六個星球裡。

「那些生物,有很多個,在剛剛突然感傷了起來。」

其實冷暮是一個比誰都還要細心的人,因此剛剛他在組合新的物質時,立刻就發現了附近這些生命和過去不同的地方。

「你是說,因為我?」他們創造的生命,跟他們也有連結?

「或許。」

想像著那畫面,朔華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臉上也柔和許多。

「我覺得那是一個很美好的想法,記得我媽媽很喜歡一句話,那是一首歌的歌詞,歌名就叫做美夢成真,裡頭有一句話說「我一哭全世界為我落淚」 。聽起來很棒是不是?

「其實不只是我母親很喜歡而已,我也很喜歡。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其實將來的我們一點都不孤單,快樂的時候有人陪我一起快樂,悲傷的時候有人陪我一起哭泣。」

一邊想著,朔華笑了,仰頭看著冷暮,做出結論道:「其實,你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懂得安慰人。」

冷暮面上依然沒有表情,不過朔華可以感覺到他對這一個結論似乎……有點煩惱,於是,他又想笑了。

樹海望著這一顆最近剛完成的星球,現在他們完成一顆星球的速度比起過去要快了許多,而且生命體也不再僅由自己來創造。

不管是朔華還是冷暮,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創造出新的生命體。

而且這陣子當朔華看著軒轅部落成長時,似乎從中領悟到了一些有關於生命的意義,朔華創造的生命,不用樹海幫忙引導靈魂進入,自然而然就會有靈魂依附。

雖然比起樹海的方式,速度慢了許多,但是這些自主依附而形成的生物,似乎來得更靈動一些,一開始就擁有智慧,可以很快地為自己做出最適合生存的判斷。

最奇特的是有些靈魂,好像擁有一點點過去殘存的記憶,會不自覺地喊著新生命裡不曾遇過的名字,或是認出從來沒有看過的景物。

朔華很喜歡這樣的生命型態,那就像地球上所說的前生今世。這些存在宇宙間的靈魂,倔強的緊抓住以前曾經擁有的記憶,即使他們還不能思考,但是已本能的將這些片段變成自己的一體,永遠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不過這都是他很久以前就發現的事,現在他的新發現是朔華創造的這些人裡,有幾個在剛剛一瞬間莫名的悲傷,好像突然間想起什麼難過的事情一樣。

為什麼?

樹海不像冷暮一樣,可以直接抓到問題的根本,但是他*著已經活了幾百年歲月的經驗,想起在非黑的世界裡,他的確常常看見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就轉換情緒,毫無原因,沒有理由,一開始他歸類於人類的善變,現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些生物難過的表情只出現在很短的一瞬間,後來似乎自己也覺得奇怪,滿臉疑惑找不到原因之下繼續之前在進行的工作。

找不到答案的樹海,總是會下意識的找一塊空地開始種樹,他種樹的樣子有點像是地球上農人在插秧的感覺,一棵接著一棵,距離隨性,卻又維持著一定的規律,有時候會發一下呆,等想到答案,或是得到某種可能時,就會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將樹種成了一直線。

一排樹臨風搖曳,感覺有點像是海邊刻意種出的成排整齊椰子樹,這樣的景象讓樹海傻傻的笑了起來。他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種出如此不自然的風景,然後他似乎聽見了這些剛誕生不久的樹寶寶,好像也跟他一起笑了起來。

感覺到那些笑聲,這瞬間,他抓住了答案。

他不但知道了那些人會悲傷,是因為朔華現在正在悲傷,還知道當他們開始創造世界之後,其實整個世界就是他們的一部分,每個地方的一舉一動,其實不用自己親身跑去看,也可以明白。

跟天籟的預知不同,而是有點像是非黑他們,那種可以將自己分成好幾個的感覺,只要是自己的世界,只要留下一個種子,就可以……

種成一直線的樹,樹海站在樹的尾端,然後現在他抬眼遠望,果然在這一排樹最前方看到自己,但是也可以說自己站在樹的最前端,看見最尾端的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樹兩側的人影,其實都是自己,但是卻可以有不同的動作,不同的心思,又共用著彼此的想法。

樹兩側的自己,一起笑了起來,快步的奔跑到彼此眼前,伸手相觸,真的有碰觸的感覺,然後閉上雙眼,睜開眼睛,又剩下一個身影,抬頭仰望,天空出現跟自己作鬼臉的自己,像是玩出了心得,玩出了樂趣,兩個樹海比賽一樣的到處種花種草,一下整片平原就變得花團錦簇,還有大片森林和溫馴的小動物。

朔華在之前前進了很大一步。

而現在,樹海……似乎也前進了很大的一步……

第九章無解之愛

「朔華哥哥還不想要離開嗎?」雷聖才剛從學校回來,看到天籟幾人後就連忙問道。

他不是學生,以他現在的能力,去學校自然是當老師。

朔華一直都在鑰石世界裡待著,冷暮幾人也是輪流進進出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從創造世界去領悟開啟通道的方式,會比在雷聖他們所在的世界還要來得有體悟,因此沒有人急著想要離開,乾脆就先在菲嘉的首都停下腳,住在當初國王賜予雷聖跟扎克的房子中。

雷聖跟祖吐有討論過很多次朔華教導他們的知識,了解這些知識可以怎麼去改變世界,因此除了蒼族人開始傳授這些學問之外,雷聖也在扎克的幫忙下創立了一個學院。

這個學院不管是什麼樣的學生都收,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看著那些貧民區的孩子滿懷笑容每天來上課,雷聖發現自己在無意間似乎完成了當初朔華帶他離開時,他許給自己的一個小小願望。

他希望,自己終有一天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盡力幫助那些貧民區的人,讓他們有機會過上好日子。

現在在雷聖這學院裡的學生,其中有不少是當年他在貧民區好友的孩子。不需要收費的學習空間,讓這些孩子可以沒有負擔的去發掘學習的樂趣,​​連札克都開始樂於過著這樣的生活方式。

只不過札克比起雷聖更隨性一些,他在學院裡負責收習武的學生,只是要他看得順眼的才肯收入門下,結果多年來也就只有五個徒弟,幸好每一個都很爭氣,有的已經是現在傭兵團裡最強的傭兵頭子,傭兵口中沒有失敗的傳奇。

只是他們發現,雖然生活的確是充實了許多,偏偏那一個總是帶著笑容,總是用最強烈的方式指出過錯的人,卻很少出現在他們眼前,跟之前消失的十年相比,差別只在於可以從天籟他們口中知道朔華現在在做什麼。

「他似乎要等到最後。」天籟看著雷聖說。

朔華在進入鑰石之前,已經照雷聖的要求改變了他的體質,因此成長到一定的程度之後,雷聖的模樣便不會繼續衰老,現在不過是跟扎克看起來差不多的年紀,二十出頭的模樣,臉龐有了男子的氣概,身高比朔華還高一點,跟札克相比下斯文許多。

「我從來不曉得時間流逝是這麼可怕的經歷。」

雷聖一聽到最後,就明白天籟的意思。

他很難去想像,幾年前他才抱過的小娃娃,如今竟然已經垂垂老矣,他這個沒親眼看見的人都覺得心中泛起一股哀傷,更何況是從頭到尾都目睹一切的朔華。

「裡面時間的流動,其實感覺和這裡相同,朔華不會看見娃娃在一瞬間白髮蒼蒼,其實沒有你想像中得那麼可怕。」 「

那就好。」他一點也不希望朔華太難。

「對了,你絕對想不到我聽說了什麼。」

「跟妲塔有關是吧!」天籟溫柔的說,眼中沒有半點驚訝。

雷聖的表情僵在臉上。

「當我沒說。」

話說得太快,他竟然忘記自己眼前的人是誰,天籟恐怕連自己將來會是什麼模樣都一清二楚,更何況是最近有關於妲塔的事。

看雷聖轉身就要走,天籟連忙伸手把人抓回來。

「別這樣嘛!我想聽故事,說不定外面傳言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你說是不是?你也知道八卦的可怕,我很好奇外面的人怎麼說啊!」其實外面的

人傳了什麼傳言她也知道,不過她喜歡聽人說話。

最近這些人啊!一點都不懂得顧慮一下她的心情,每次要開口跟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她的能力,然後閉嘴轉身,害她滿心的期待最後都以失落告終。

再這樣下去,到最後就沒人要跟她說話了,她可不希望有一天她連話要怎麼說都完全忘得一乾二淨。

雷聖當然不相信她的話,事實都知道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傳聞呢?

不過雷聖是個細心的人,可以猜得到天籟找他說話的原因,所以他還是找了個椅子坐下,反正他也想從天籟的口中知道真實版的故事是什麼。畢竟傳言傳到後來有一點誇張,讓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差點沒把茶水噴到學生的臉上。

妲塔現在在菲嘉可是鼎鼎大名的美人,菲嘉的王室這幾天不曉得什麼原因,接二連三死去幾個皇室繼承人,現在血統最接近直系的,就是妲塔的丈夫,因此幾乎大家都有志一同認為,妲塔會是將來的王后。

妲塔雖然熱愛權力,為了權力可以不擇手段,但是因為她始終控制得很好,菲嘉在她的計劃裡也一直都往好的地方有長足的進步,因此他跟扎克才沒有對於她的野心有所反對。

反正妲塔就算當了女王,對他們這種非能力者也沒多大的差別,雷聖他們也不會因為朔華的關係就動手殺人。

重點是,菲嘉國王已經年老,看來撐不了多久的時間就會去世,這些年來跟鄰國的戰爭,讓他失去了孩子,整個人衰老得非常快。

而妲塔的王位眼看著即將到手,說什麼都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背叛現在的丈夫,跟其他人私奔。

但傳言鬧得是繪聲繪影,而傳言的主角雷聖也認識,因此不禁讓他半信半疑,開始思考難道妲塔真的悔改,所以才去找季風,希望他能給她幸福?

「當然不是這樣。」

這個傳言跟真正的答案比起來太美好。

「她的確是去找季風了,只是卻不是要求跟他私奔或是組成家庭什麼的,你聽到的幸福,是她希望季風能將他的能力給妲塔,這樣她才有幸福的機會。 「

玉嵐的智慧並不是妲塔可以比擬的,因此就算玉嵐蓋好長城,漸漸淡出武騰國的朝政之中,在政事上幾乎威脅不到妲塔。可是玉嵐一手教導出來的皇帝,卻讓她在戰事上只能兩兩打平,佔不了上風。

玉嵐早就知道武騰國的皇帝跟王爺也是能力者,之前在上朝時老是神神秘秘的,要他不猜到也難。

後來陽冀兄弟倆回來,玉嵐就不曉得發了什麼神經,開始將腦子裡記得的許多知識一點一滴教給兄弟倆,隨便什麼孫子兵法都讓妲塔來個措手不及,要不是有雷聖、札克跟蒼族培養出來的戰士,恐怕早就輸得一塌糊塗。

於是妲塔想到季風的能力。

她想到如果自己可以擁有季風的能力,隨時可以到自己腦中記憶的人身邊,再配合她的手段,根本可以輕易殺死陽冀兩兄弟,甚至是玉嵐。

所以她去找了季風。

因為這次會面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才出現這些傳言。

「你是說,她跑去找季風,是想要他身上的鑰石?」雷聖有點不可思議的把天籟的話重複一次。

天籟只是沉默的點點頭。

當妲塔說出她的要求時,季風雙眼中充斥的是無法置信的悲傷。

他曾經想過妲塔可以為了權力對敵人做出怎樣殘忍的事,卻沒想過,她不但可以對敵人殘忍,還可以對一個愛自己的人殘忍。

「她難道不曉得,就算鑰石再多結果也是一樣的嗎?朔華哥哥沒有跟她提過,其實只要努力,鑰石能啟發自己身體潛能的方式不只有一種?她難道不知道將鑰石從身上取出的辦法,就是殺了對方?」

看見天籟點頭,雷聖不禁連續丟出一大串問題來。

以前他還不會覺得季風對妲塔的付出有任何不值,畢竟妲塔的確是一個人間罕見的女子,就像季風說的一樣,她的堅強無人能比,人只要可以看到對方的優點,其他的缺點就會變得容易接納一些。

可是現在,妲塔所做的一切,足以將雷聖對她的最後一點認同打碎。

「季風應該沒有答應吧?應該沒有吧?」

雖然口中是這麼問著的,但是雷聖實在不敢肯定季風的答覆會是如何,畢竟他也知道季風的個性。

天籟搖搖頭。

「他遲疑過,最後給了妲塔否定的回答,然後便離開了。我想,如果以後妲塔再遇到什麼危險,身邊恐怕不會再出現一個叫做季風的男子解圍了。」 「哼

!那是她活該,我沒想過她竟然可以絕情到這種地步,最好季風離她越遠越好。」

雷聖光想就覺得氣,扎克大叔一定不曉得這件事,他非得去好好跟札克說明一番,讓他知道目前「效忠」的對象,可憐到什麼樣的地步。

天籟看著他怒氣沖沖離開,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

自從當了老師之後,雷聖的性情似乎變得更像個孩子一點,她想,要是朔華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

他一直都覺得,雷聖如果可以表現得更符合他年紀一點的話會比較好,那樣對雷聖而言,將來歲月會比較容易渡過。

朔華倒是從來沒擔心過札克,因為札克那種隨性的態度其實是一種很好的調適,而雷聖在某方面來說太過認真了。

太認真的個性,有時候一旦鑽牛角尖起來,會讓漫長的歲月變得難熬。

可是現在發生在雷聖身上的轉變很好。

天籟想著要不要去跟朔華說一聲現在雷聖的改變,想一想又放棄了,等他自己出來時看到會更好,很多事情若能親眼看見,心裡更能寬慰。

從屋子的窗口看出去,天籟可以看見遠處的城堡,那處妲塔一心想要住進去的地方,其實那裡陰冷又寂寞,城堡永遠都只是外表看起來好看的東西罷了。

對於妲塔的決定,她一開始跟雷聖幾乎有著一樣的感覺,只是當剛才自己把故事再說一次時,突然間,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夫人,要加上披風嗎?今天外頭冷一些,加上披風會比較溫暖。」

溫蒂手中捧著用最柔滑毛皮做成的披風,恭敬的站在妲塔身後,一雙眼睛捨不得移開妲塔的臉龐。

最近的謠言也有傳到她耳裡,不過她一點都不相信,就像公爵大人對這件事情嗤之以鼻一樣,溫蒂也是如此。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侍奉著夫人,知道老爺跟夫人之間有多麼恩愛,清楚美麗的夫人有著世上最溫柔又堅強的個性,永遠為老爺著想每一件事,沒有對其他的男人做過任何超格的動作,就連吻手的禮儀,這些年來夫人也都避開了。

這樣完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邀吟遊詩人一起私奔?

這個傳言真是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那些人竟然還說,吟遊詩人當場就拒絕了夫人的提議,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子跟人提出私奔的要求還會被拒絕,這大概會是今年菲嘉最大的一個笑話了。

「不用了,溫蒂,我要晚一點再出門,你先離開吧!我想一個人看看景色,順便為我關上房門。」妲塔坐在窗口,看著山上的城堡,回過頭來溫柔的對溫蒂說著。

小侍女立刻點點頭,抱著那副溫暖的披風很快退了下去,並且按妲塔方才的吩咐輕輕將房門閔上。

窗外的風景很美,新蓋好沒多久的公爵府每一個窗口都擁有著最好的美景,這頭就對著湖光山色還有那座美麗的城堡。

妲塔喜歡這樣的景色,很喜歡。

故鄉的宮殿也是蓋在山裡,但它們不像這裡的城堡蓋得那麼明顯。它們將隱隱約約的紅色身影藏在林木之中,有時候走著走著,只要繞過一個不同的角度,就可以清楚瞧見裡頭的亭台樓閣。

但那裡從來不是她可以進去的地方,她一直只能遠遠望著,因為那裡是族裡最重要的人才可以進駐的宅邸,就像眼前窗外的城堡一樣。

溫蒂剛剛的眼神她瞧了,整個千迦越都傳著她跟季風的故事,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

妲塔應該請人捎信通知季風,然後找個隱密的地方好好談一談,而不是選在一間喧嘩的酒館。一群喝醉的大漢可以傳出什麼樣難聽的話,她怎麼會不了解呢?

但她還是做了,在被陽冀兩兄弟給阻擋後,她直接就找上季風,單刀直入的開口要他將鑰石給自己。

那時季風眼中驚訝又悲傷的神情,現在還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中,恐怕永遠無法磨滅,再也難以忘懷。就像故鄉山裡的那些亭台樓閣,就算已經離開家鄉過了數十年,那些景像在她腦海中依然清晰如故。

妲塔不是做了事情後才會後悔的那種人。

既然她做都做了,那麼,事後再來後悔懊惱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更顯得自己有多麼懦弱而已。

被拒絕後,妲塔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回來,發現自己心裡沒有太多的激動,好像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這一切一樣。

這些年來,她總是可以感覺到季風的氣息圍繞在周圍,從草原上那一別之後,中間她又被季風給救了兩回,兩回季風都是把人給帶離危險後就很快離開,她幾乎都只能看見那一頭銀藍色的長髮飄揚,還有那抹修長的背影,看不見他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光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這些舉動足夠讓妲塔明白,季風正用什麼樣的方式關心自己。

所以這次失敗後,她腦中突然想起季風的臉,然後完全沒有多想,一打聽到他現在的所在位置之後,毫不猶豫的親自過去,毫不考慮的開口,在被他拒絕後,又沒有半點遲疑的回到自己的宅邸。

只是獨坐窗邊,當時間慢慢過去,她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天空從黑暗轉成明亮時,她不禁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

季風是她在戰鬥中最後的一記救命絕招,只要有他在身邊守護,妲塔就可以很放心的用盡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毫無顧忌的跟敵人鬥智鬥力,然後在其中迅速成長,如此好用的一個工具,她為什麼要放棄?

鑰石在不在自己身上很重要嗎?她相信如果真的花時間跟季風要求,他絕對不會反對用他的能力乾脆帶她去殺了敵人,因此鑰石是不是由自己擁有,根本無關緊要。

那麼,她為什麼在明知道會狠狠傷了季風的心之下,還要如此做?

答案很明顯。

自己如果還不了解自己的話,那就是笑話了。

她想徹底斬斷自己的退路,因為那才是進步最好的方式。如果不懂得破釜沉舟,她心中總是留給自己一個希望、一點後路,那麼她做出來的全盤計畫就有了瑕疵,連敵人都知道她給自己多麼方便的一條後路。

所以她毅然絕然的斬斷這一切,讓自己無路可退,必須更勇於承擔失敗。

然而,事情的真相絕不是僅有如此而已,妲塔之所以會對季風這麼做,不只是為了斷自己的退路如此簡單,推動她去這麼做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一個連自己想來都覺得可笑的原因。

倏地,幾縷銀藍色的長髮,突然從她身後飄到前方,上頭還帶著很好聞的、她無比熟悉的味道。

妲塔的異樣站起身回頭,果然看見那張熟悉又俊美的臉龐正帶著溫柔的笑容站在她前方,一點都不像是才剛被她傷害過的模樣。

「你來做什麼?」

他一點都不被她故意帶點凶狠的語氣所困擾,臉上的溫柔也沒少上半分。

「你以為這世界上誰是最了解你的人?」

季風輕輕地說,手中遞出一朵美麗的花朵,放在她的手心,就像過去在故鄉窗台上搖曳的那樣美麗。

突然間,妲塔明白了,明白原來可以看穿自己的,不是只有自己而已,還有他。

在被她那樣狠狠傷害過後,他依然看穿了她努力隱藏在殘酷話語下的思緒,看出她不願意季風再這樣繼續無謂的等待。

就算自己不曾體會過,也可以明白一直看著自己愛的人永遠不屬於自己是多麼痛的一件事,已經如此過了太多太多年了,妲塔從原本假裝的不在乎,到如今她已無法遮掩自己滿心的愧疚。

「不要對我這麼的好,不要對自己如此殘忍。」

妲塔壓抑自己不要大喊出聲。她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也不是只懂得殘忍的人,事實上只有季風知道,強硬不認輸的妲塔其實同樣擁有一顆柔軟的心。

季風搖搖頭,伸手捧住她的臉,要她清楚的看著自己,看自己臉上的每一分錶情。

「看著我,妲塔。我臉上有後悔嗎?

」我想要對你好,我沒有對自己殘忍,妲塔。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我已經釋懷,所以就算你不愛我,那也沒關係,我只是想看到最後,如果你成功,我希望看見你坐擁江山的那一刻,如果你失敗,我會努力帶著你,到你最喜歡的地方沉眠。」

他愛一個人,從來不是轟轟烈烈,但是卻是最完整也是最溫柔的包容,或許再也沒有當年的激情,可是他保證自己絕對可以有始有終,因為他心甘情願,愛一個人愛得心甘情願。

所以季風沒有半點後悔,即使能回到從前,他一樣還是會選擇同樣的方式去愛她,痛著心看她遠離自己成長,因為這才是能讓她快樂的方式。

翠綠的眼瞳四周泛起紅絲,慢慢的漫上水光,只是她一直忍著,絕對不讓淚水滴下。她希望在季風的眼裡,自己永遠是最初的妲塔,那個堅強總是不哭泣的女孩,總是告訴自己別人能做到,自己一定也可以的女孩。

季風不是她如今最愛的那一個人,這麼多年的時間,她已經慢慢的將愛給了自己的丈夫,一個女人,不可能在一個男人滿心愛著自己,幫自己達成每一個願望下,不去慢慢的愛上他的。丈夫的愛跟季風一樣,源遠流長。

但是季風,卻是她心裡記掛最深的那一個,一直一直都是,所以她忍不住想,他都可以為自己做到這麼多,那麼,為什麼自己不能為他做到這一點?

這麼多年的時間了,也是她該放手的時候。

季風一樣有權利重新過自己的生活,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一樣有權利去得到愛。

她是個自私的女人,佔有季風的關懷數十年的時間,沒有誰比她還要來得可怕,可是一個人的自私也會有到頭的時候,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用言語傷害他,決意切斷兩人之間的最後一點牽繫。

只是,為什麼他了解自己,比自己還來得深?

連在被傷害的時候,依然可以想到她的每一分用心?讓她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抉擇,在一瞬間功虧一簣。

「季風,不要再幫我了,你可以看著我,但是不要再幫我,如果有一天我失敗了,請將我的骨灰灑在故鄉的宮殿上,我知道這是一個任性的要求,可是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活著的時候不能,那麼死後她也要做到。

季風撫摸著她的臉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知道妲塔明白了他的心,對於季風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就把他當成冬天裡的陽光一樣,輕鬆的享有即可。

「我不會再插手幫你。」這是他的承諾。

妲塔微笑,讓季風以為自己看見了當年窗戶裡的那一張小臉,原來已經是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但是他相信在他的腦海裡,就算再過去幾百年的歲月,也會清晰的如同昨天。

「我希望你可以成功,但,如果失敗……」

如果失敗,他會將她的骨灰帶回故鄉,然後灑在那美麗的亭台樓閣上,陪家族的每一個人看日出夕照。

天籟知道自己在侵犯別人的**。

但看著一個故事有了完結,她發現不管是好是壞都是一種完美。

當季風消失在妲塔眼前的那一刻,她「看見」那一雙翠綠的眼瞳終於滑下淚滴,天籟從來沒有看妲塔哭過,從她的能力擴張到可以看到這裡每一個人的人生百態之後,妲塔從來沒有掉落一滴淚。

但當季風離開時,那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順著無瑕的臉龐,滴在胸口。

那一刻,天籟竟然也忍不住落下了淚,只是她不像妲塔那樣逞強,而是像看見一個最感人的故事一樣,任由自己靜靜哭得滿臉淚水。

其實妲塔的努力並不是沒有回報,儘管她放蕩,她任性……可是在這時,她擁有了季風最完整的愛。

所以她問自己,妲塔選擇的路錯了嗎?

她記得朔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問過他,想要成為英雄,還是想要成為神只,這兩者之間,其實有著很大的不同。

妲塔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不管她將來會被歷史怎麼記載,但天籟覺得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英雄跟神只最大的差別在於,妲塔將自己的生命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就算在後來朔華提醒過她,其實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她依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一條路,而且挺胸毫不懷疑的走下去。

所以她是這個世界的英雄。

自己選擇的,是神只,所以她默默的在人後看著這些人演出自己的人生,她看著,可以為他們哭,為他們笑,卻不參與其中,可能會小小的捉弄一下,但永遠的置身於外。

但不管是選擇當英雄,還是當神只,她知道有一件事實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終有一天,這一片大地上的生物,都會忘記他們曾經存在過,歲月的煙塵會抹滅掉他們所有的痕跡,然後等待下一個人留下腳印。

第十章歸途

如果說,過去的軒轅最缺乏的是歲月帶來的歷練,那麼當軒轅已然垂垂老矣時,他已經完全成熟。

不管是在態度、說話的方式,在能力的控制上都更顯得圓融,同樣的一分力氣,他可以做到比過往多十倍的事。

軒轅的年歲的確活得比其他族人來得更加長久,畢竟他本來就是朔華另外創造出來的生命體,在族人眼中又是上天賜與的神子,因此他那超乎常人的壽命,並沒有遭到部落中人的懷疑或排斥。

年老的他一直受到眾人的尊重,自己也已經兒孫滿堂,他最大的孫子年紀也大了,是在蚩尤去世後不久出生的,因此他將孫子的名字就取為蚩尤。

部落的生活方式相較從前已經改善許多,住的屋子比最開始的茅草屋好上很多,是用木材一根一根搭建,在這百年間,他們學會用毛皮以外的材料做衣物,整個族群的發展進步的相當快速。

軒轅看著那些孩子,看著自己臉上的皺紋一天比一天多,剛開始他不免有些慌亂,當後來妻子離開,甚至連兒女也離開之後,那些慌亂變成了寂寞,但是再過去許多年,他的眼中剩下的是坦然的豁達。

在軒轅閉上雙眼的那一天,朔華終於出現在他眼前,站在他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相對,軒轅笑了起來。

「我一直在等您。」他出乎朔華意料之外的說。

「你記得我?」

那時軒轅再小不過,只是一個會撲彤撲掰叫嚷著的娃娃,朔華沒想過事隔多年,他竟還記得自己。

「我記得您的眼睛。」

都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了,尤其那時候他還小,怎麼可能會清楚記得朔華的模樣,只是在軒轅的腦海裡,有很多時候他會在夢中夢見一雙蔚藍的雙眼看著他,那對眼睛有著像父親一樣的眼神。

朔華聽了軒轅的話之後,沒有開口。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是他預料到的結果,原來軒轅一直都記得他。

朔華能問他什麼?

問他會不會怨自己丟下他在這裡?問他會不會恨當年蚩尤危險時他竟然不出手相救?問現在的他是不是對自己充滿失望?

這些問題就像是八點檔連續劇一樣的狗血,就算這是他心中唯一可以想到的幾個問題,卻一個也沒問出口。

軒轅似乎也沒有什麼要發問的,他看著朔華的雙眼,捨不得閉上自己的眼睛,「我需要害怕嗎?」

他指的是自己死後的世界,雖然如今他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但是,面對未知的一切,心裡其實還是有一些不安。

朔華搖搖頭。

「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等著你。」

對朔華自己來說,死亡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意識的消散,而軒轅,他已經看透了歲月,兒女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些掛念自己,或自己掛念的人早已經先他一步離開,多想也只能換來悲傷,也許知道死後的日子不會再想起這些,也並不是什麼痛苦的事。

「那就好,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很多次。」

「我希望你過得快樂。」

朔華沒有問剛剛心裡想著的那些問題,但是他說出埋藏在心裡最真摯的一句話,之所以將軒轅放在這裡,其實是希望他可以快樂,希望他可以順利成長,而且在這裡,朔華可以看著他長大,可以幫助他茁壯。

軒轅愣了一下之後,隨即笑了起來。

「我知道,在這裡我過得很好,也許有悲傷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快樂和滿足,所以,這樣就夠了。」在這一刻,軒轅還比朔華更像個長輩,

因為儘管朔華可以說參與了軒轅一生所有的故事,但是處在其中真正親身經歷的還是軒轅,歲月帶給他的磨練絕對比朔華有的經驗還要來得更加深刻。

「那就好……」

朔華只是想在最後近距離的看看軒轅而已,沒想過他竟還記得自己,自然也沒有準備什麼該說的話。

對於這樣的朔華,軒轅很想抬手摸摸他的頭,就像摸摸他的孩子一樣,他也大概猜到了朔華現在的心情。

「陪我聊聊好嗎?我想我那些孩子,並不知道今天是我能看著他們的最後一天。」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而且朔華都已經出現在這裡了,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的直覺並沒有錯。

朔華點點頭,對於人際關係其實一直都不是很擅長的他,先聽軒轅說著一些話,然後他插上幾句,兩人慢慢的聊起這長達百年以上的時間裡,彼此的想法還有那些過去的日子。

在軒轅知道自己一直看著他而為此笑起來時,朔華的心裡真的很高興,軒轅的笑裡,再也沒有任何的寂寞,兩人說的話都是彼此清楚的,再說一次,其實是在回憶,重新嚐一次過去的快樂與傷悲。

說著說著,兩人都忘了時間,直到軒轅突然安靜,像是睡著了一樣閉上雙眼,朔華感覺到生命從這個身體中消逝,而靈魂重新回到空間等待下一個適合的人生。

朔華伸手,輕輕地放在軒轅的頭上,撫摸那一頭的白髮蒼蒼,心裡默默地說著,娃娃,一路好走。

「你是誰?」

寂靜中,一個小娃娃的聲音在他的身側響起,朔華回過頭來,看著那一雙充滿疑惑的大眼睛,笑了。

這是娃娃最小的一個曾曾孫子,才剛會說話,平常總是喜歡賴在軒轅的身邊聽故事,部族裡的人總是說,這個小娃娃長得多麼像軒轅,於是軒轅就將這孩子取名娃娃,常常帶在身邊教他說話,教他怎麼成為一個勇敢的戰士。

「我是……朋友。」

「朋友是什麼?」

小娃娃聽不懂,但他看著爺爺的臉龐,好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覺得爺爺一定是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所以他沒有去打擾床上的軒轅,乖乖的讓朔華抱他在懷裡,一張小嘴開始問起一千萬個為什麼。

朔華有耐心的一個一個慢慢講解,然後代替軒轅說起許許多多的故事,這些故事裡有軒轅也有蚩尤,還有很多娃娃認識卻不太熟悉的伯伯叔叔跟阿姨,說著說著,小娃娃就這麼靜靜的睡了,睡在朔華的懷裡,小嘴還含著手指頭。

朔華將他輕輕的放在軒轅身邊,為他蓋上被子,小娃娃的確長得很像娃娃剛被他創造出來時的樣子,只是融合了蚩尤部族的血統,以後恐怕會長得比軒轅還要高壯。

這就是傳承……生命的傳承……

後來,當娃娃再度醒來時,是哭泣的爸爸媽媽在身邊,抱著他對睡著的爺爺似乎在說什麼,他忍不住開口問那個講故事的大哥哥在哪裡,然後在他的一陣形容中,娃娃的爸爸媽媽微笑著跟娃娃說,爺爺已經跟著那個大哥哥回去他的故鄉。

故鄉?什麼是故鄉?故鄉在哪裡呢?

小娃娃撅著嘴問,然後他的爸爸媽媽還沒回答,剛剛那個大哥哥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乍然響起。

故鄉,就在你心裡得到最初溫暖的地方。

朔華看著娃娃很努力跟自己的父母解釋,剛剛他又聽到朔華說話,可是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那張小臉皺眉又瞪眼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現在他已經看完了軒轅的一生,自己也像是過了一世,重新回歸自己的生命。

朔華遠望已經成形的宇宙,經過這些年來他們的努力,讓這裡變得越來越令人捨不得眨眼的美麗,再也不是當初他剛進來時的一片黑暗,可以看見銀河,可以看見零零落落的星辰,還可以感覺到充滿著律動的生命。

留墜有暗示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成為開門者的方式,就像當初離開非黑的進化源頭。

只是連非黑的淨化源,他都無法收盡所有的力量,更何況是一整個世界?

進化源只是一個很單純的空間,不像這裡有許多的星球,有可以成長的大空間,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力量,因此他可以辦到。

但現在就算他的力量變大了,他還是沒有自信去吸收掉非黑的整個世界,況且要是每一個成為開門者的人都那麼做,非黑的世界早就已經毀滅不曉得多少次,怎麼可能也讓他們有機會當初始領域。

那麼究竟該怎麼做呢?

他乾脆靜下心來,將從一開始他到這個世界的前後從頭到尾想了一次,將所有可以成為線索的句子串連起來,然後朔華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鑰石必須從毀滅的星球核心中取得。

怪了……他們進入鑰石創造世界,而是鑰石又是從世界的星球核心取得?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也就是說,鑰石空間的世界能孕育其他的鑰石,那麼一個空間裡,隱藏的到底是一個鑰石的能量,還是許多鑰石的能量?

他相信線索一定在這裡,但他該怎麼去解答?

最後朔華乾脆從自己空間裡取出一堆鑰石,他發現這些鑰石此刻竟然散發出微微的光芒,他知道這代表他可以將這些鑰石跟自己融合,然後把其中的力量佔為己有,問題只在於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起,會不會因此自爆身亡?

摸摸耳朵上的耳環,這隻冷暮強制幫他戴上的增幅器。到後來朔華都幾乎忘了它的存在,只是偶爾會下意識的去摸著它思考一些事情,略帶著溫度的觸感,和摸著自己的耳朵有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這個耳環早已經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連特意製作出來的增幅器,都可以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麼如果可以將這些鑰石一樣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容器和力量的關係,是不是就可以成就他的想法?

一個拳頭敲上了他的腦袋,朔華猛然扭頭瞪著敲他的人看。

「你也參加了地鼠家族是吧!」

冷暮瞇起眼,似乎在思索朔華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眼神中的意味,讓朔華覺得冷冷的,覺得要是真的讓冷暮把答案給想出來的話,自己說不定會在哪天夜裡毫無聲息的被分解成粒子。

「做什麼?」朔華記得冷暮從來不管他要幹嘛的,怎麼會突然敲他這麼一記拳頭?

「該出去了。」

「你的語氣很像連續劇裡面爸爸叫小孩出去吃飯。」

超級的像,不像媽媽那麼溫柔,帶著一點命令的感覺,好像孩子躲在房間裡玩電動玩具玩太久,有點惹到父親火大,不過因為寵小孩,又捨不得發火的神情……唔,他會不會描述的太釢細靡遺了一點?

「是又怎樣。」

沒想到冷暮不但沒有給他白眼,甚至還沒否認,讓朔華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我懷疑繼留墜偷跑到地球去看啥變蠅人之後,你接著看了不少八點檔。」太有人性的冷暮讓朔華不太習慣。

「那又如何?」

冷暮還是沒有否認,甚至回了他的話。

朔華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部起來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這個人要整起人來功夫不比他差,而且甚至不用講幾句話就可以達到效果。

冷暮笑了一下,依然沒有反駁,不過難得的,他又說了幾句話。

「你思考的那些事情,晚一點再繼續想,在這裡都可以看一個人看了上百年,還有什麼時間是不能等待的。」他的語氣很淡然,只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想要讓人不相信都很難,因此朔華很認真的點點頭,像個孩子一樣。

這樣說起來,朔華似乎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被當成孩子兩次!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裡,你得到了些什麼嗎?」冷暮常常陪他一起看軒轅,以他的個性,會如此常常觀看,一定有他的原因。

冷暮看著朔華,剛硬帶著冷酷的臉是朔華第一次遇見他時的模樣,一看就明白不是很好接近的人,就這點,他們兩個頗為相像,完全沒有正確的人際關係。

「情感。」

最後,冷暮這麼回答。其實以他剛剛的表現,和說話的方式,就已經足以證實了冷暮說的這句話。

以前冷暮所在的世界,因為他的能力跟個性,所有人都避得他遠遠的,從來沒有人想過要去教他什麼,或是告訴他什麼樣的人際交往才正常。自從跟朔華他們在一起之後,冷暮才開始發現有同伴似乎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而且讓他覺得有趣。

只是他們嚴格上來說都不是很正常的人,所以他能感覺到的人際關係,也就僅於此。

後來陪著朔華看軒轅從小娃娃到長大至年老,那些部落裡的純樸,還有親子間的相處,一些簡單的話其實代表許多意思,讓他明白,或許他原來的世界,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無趣,只是他身邊的人和環境,都不曾試著提醒他這一點。

現在冷暮了解了這幾點,也可以稍微感覺到一些情感,雖然如今自己的個性已經成​​形,也沒想要更改,但至少他明白,就算世界只有一個的時候,一樣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組合,不一樣的家人,不一樣的環境,就可以有不一樣的結果。

對於冷暮得出的這項結果,朔華聽了笑得可開懷了,伸手想要搭上冷暮的肩膀,發現身高差距好像略遠了一點,只好摸摸鼻子改拍拍冷暮的肩膀。

這一次,冷暮倒是沒有用眼光暗示他小心被分解。

「我想,我們會越來越像是一家人。」

朔華為最近的日子下這麼一個結論。

是的,他們會越來越像是一家人。

朔華終於離開鑰石空間。

一出來他才知道原來在外頭已經又是一個十年的過去,明明里頭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感受到,但這一進一出之間變化如此迅速,他還是很難習慣。

這十年裡,連平常最看不出變化的冷暮都有了一點些微的不同,時光已經徹底洗鏈他們外表最為棱角的一部分,像是冷暮身上總是把人給排斥在外的氣息少了許多,現在一般路人都敢*近問路,只是被那一雙眼睛看著時還是會全身冷得毛骨悚然。

之前冷暮自己一個人試著在世界裡組合一個星球,星球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隨意變化物質構成的,朔華有去看過,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一個星球,不管是一草一木,還是湖光山色,都很像被細心用尺量過一樣,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連生物都是。

強壯的很強壯,兇猛的很兇猛,可愛的很可愛……

很難想像這個傢伙的腦袋竟然有辦法創造出這麼可愛的生物外型,冷暮一樣會組成生物,組成的生物和自己相同,自然會有適合的靈魂依附,只是冷暮創造的世界非常有冷暮的風格,讓人看了就是一種……微微的冷……

真是難形容的感覺。

不過,那還是一處很漂亮的地方就是了。所以朔華在這個星球最漂亮的地方,用不曉得什麼奇怪材質的樹木蓋了一間屋子,決定當成他的度假小屋二號,偶爾興致一來,還可以在旁邊廣大的湖泊上釣魚。

結果朔華發現,冷暮竟然把當初他們在地下居所找到的那幾條魚,就這麼給放進了小屋旁的湖泊。

體型龐大,長相一點都不美的魚,在湖泊裡非常緩慢的遊動,常常會遲鈍的停在一個角落,活像是變成化石一樣,伸手摸還不會動。

連朔華都快忘了這些魚的存在,沒想到冷暮還記得,一邊逗弄那些大魚,朔華發現這大概是跟這個世界最不相稱的魚種。

冷暮的星球,以後如果有人來探險,一定會發現這是整個宇宙裡擁有最多不明物質的地方,而且一不小心,就連採下一顆果實,也可能因為分子結構不穩定而大爆炸,這是之前他想採小屋後頭那一棵果樹時,冷暮提醒他的話。超危險的一個星球……

然後是樹海,這傢伙的變化明顯得不得了,他已經是他們裡面唯一可以一邊在鑰石空間裡創造世界,還可以一邊在外面遊蕩,兩相不耽誤的樹。

而且八成是難得佔上風的關係,整棵樹的個性跳脫起來,三不五時就用這樣的能力到處整人,整人的範圍還相當廣,大概除了冷暮跟朔華之外,連外面拿著糖果流鼻涕的不知名小娃娃都被他整哭過。

但別看他整個人返老還童就不信任他的力量,樹海恐怕是在他們創造的世界裡,最勤奮的造物主。不管是跑到哪一個星球,甚至是隕石上,只要有一點點條件的,就可以發現生物的跡象。

這傢伙甚至還創造了一種可以在太空中生存的物種,據說只要有光線就可以存活,漂浮在宇宙中,外形有點像是荊棘還是海藻的模樣,會越長越大、分佈範圍越來越廣,等到蓄積一定的能量之後,就會開出很大的花朵,花瓣上佈滿粉末。

這些粉末全部都是種子,有一天會長成一樣的植物。

別以為這樣的東西如此容易存活,如果它像浮萍一樣覆蓋整片宇宙時呢?樹海自然有想到這個問題,所以這種生物的生長非常緩慢,而且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有益於生物生長的成分,這樣一來,就可以達成平衡的條件。

看他連這種生物都可以創造出來,還如此設想周到,就能明白樹海為這個世界貢獻了多少的精力在上頭,就算他想把大部分星球都變成綠色他也無話可說。

而天籟,還是維持一貫傻大姊的個性,可是似乎較之以前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常常看見她會靜靜的坐在一個地方,像是在沉思的樣子,又像是單純的發呆,其實她正在看著一個個再真實不過的故事。

有時候從其中發現可以稍微更動的絲線,天籟會小小惡作劇地撥動幾下,讓求婚的少年噗通一聲跌倒在少女面前,換來少女害羞卻又止不住笑容的表情。

當他們兩個有一天兒女成群之後,這小小的一個跌倒,雖然不會對他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但卻可以成為一個值得好好珍惜的回憶。

天籟常常這麼做,因為她覺得以她平衡者的這個位置,雖然並不像朔華他們那樣可以為世界帶來多大的改變,可是卻能讓這些生命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一點。

她希望每一個生命,在重新回歸的時候,都可以滿足的閉上雙眼,讓如此難得唯一的一生,沒有太多的遺憾。

然後是雷聖、札克,兩個人真的當老師當上了癮,看著自己的學生一個一個學有所成,讓他們忘記了自身的煩惱,也消去了許多寂寞。

他們發現如果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以他們現在的地位,其實依然可以跟這個社會相和,這跟當初他們想像的比起來,好太多太多。

兩人甚至開始規劃,如果哪一天活太久被人看不順眼時,乾脆就跑到荒山野外躲上個一百年的時間,到那時候,新一代的人裡頭也沒人認識他們了,他們就可以假裝新人,繼續在世間到處晃蕩。

說到這個地方,札克忍不住強調隱居百年是多大的犧牲,這一百年間沒有女人來調劑,他會擔心自己的兄弟會不會憋壞了,而雷聖只好回他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

有人說同樣的一件事情做太多也會覺得無趣,但這句話很明顯不適合放在札克的小兄弟身上。雷聖敢打賭就算過了一千年,那個小兄弟一樣可以在女人堆裡充滿精神。

至於饕餮……

朔華看著那一個根本好像沒發現他消失很長一段時間的大漢,輕輕嘆了一口氣。

根據樹海的說法,饕餮的食量似乎比以前還要更大,吃東西的方式更為驚人,至於怎麼個驚人法,光看樹海想起來就全身抖動的模樣,朔華實在是不想太過於深入了解。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想像,饕餮忽然轉過頭來看了朔華一眼,第一個表情就是他好像看過眼前這個食物,要是可以把他給吞進去多好,UU看書www.uukanshu.net 一邊想還一邊舔上唇。

朔華覺得要是饕餮可以把自己的模樣變得老一點的話,絕對可以冠上「猥褻大叔」這個稱號,當之無愧。

他現在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那就是留墜所說的,在最後一定要記得離饕餮遠一點,朔華一點都不想任何行動因為被饕餮吞到肚子里而功虧一簣。

「現在呢?」

天籟很高興看見朔華的轉變,整個人變得更加成熟,如果在一般的人眼中,恐怕是超有吸引力又性感的好男人吧!

「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去起點,我們開始的起點。」

如果這是一趟回憶之旅,那麼他的下一站在哪裡,早已有了再明確不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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