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懷疑
「身中過量的迷幻藥,且服用時日不過三日?」晏殊樓眉峰狠狠地蹙起,「此事確定無誤?」
「嗯,」杜明謙幫他舒平了雙眉,拍了拍他的臉,「關於這迷幻藥的出處,臣讓莫聆繼續去查了,稍後便會有消息給我們。臣只是疑惑,結合王爺所說的那人生活環境,且此人精神失常的情況,那麼此人應該沒有能力去弄來這等藥物。」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三日前,給陳一下了藥!」晏殊樓驚道,「還有可能,有人早早便猜到我會去尋此人,因此提前給陳一下了藥,致他癲狂,甚至死亡。」
杜明謙微勾唇角,將晏殊樓驚訝的神情擺正:「王爺猜測得不錯,聰明了許多。」
「我本來便聰明!」晏殊樓吭了一聲,「這麼說來,背後之人是有心讓我看不透真相,那麼你說,這阻止我知曉的人是誰。」
杜明謙嗤笑一聲,將晏殊樓亂了的長髮撥好,捋順了髮絲:「王爺,你說呢。」
「說什麼,我怎麼……懂……」晏殊樓幡然醒悟,一拊掌道,「你是說那個人?!」
杜明謙不置可否,心有靈犀地回道:「也不排除有那人的嫌疑不是?」
「可是那人為何要這麼做!」晏殊樓不明所以,「我想不通。」
「誰知道呢,在事情真相浮出水面之時,誰都不知,那人為何要這麼做,而下手之人是否是那人,我們也不知。王爺,還是稍帶片刻,靜待莫聆的消息的好,如今敵方在暗,我們在明,許多事情都不好辦。」
「可惡!」晏殊樓洩憤地捧著杜明謙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上去,「若讓我知曉究竟是何人害死母妃,我定不輕饒!」
杜明謙點了點自己被親的唇,無奈之至。他發現晏殊樓有個習慣,一生氣就會拿自己的臉蛋或者嘴巴出氣,要麼啃要麼親,真是,主動到他都無法拒絕。
過後幾日,許多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原來瘟疫地帶不知是誰人起的頭,竟然大面積地流傳出對朝廷不利的言論,有人稱天子毫不作為,視百姓生命於不顧,有人說天子手下貪官甚多,吞了救濟百姓的醫藥,更有甚者,流傳說天子並非真正的真龍天子,故而天降大難,要讓天子禪位。
傳言不停地往宮中裡送,天子聞言大發雷霆,當場發火,斥責那些送消息來的人,並加派了人手去安撫人心,催促淮陽王盡快趕赴瘟疫地帶,安撫民心。可惜,消息落到天子手上,天子再派人去賑災時,前後耽誤了不少時候,這流言愈發擴大,且瘟疫也不知何故,竟然面積越來越大,原先只有相鄰的兩個城市有染瘟疫,後來,竟然是波及到了中部地區周圍的城鎮。
天子為此事忙得抽不開身,晏殊樓屢次上朝,也給天子提了不少的建議,可惜那些建議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民心一失,對天子的顏面與地位將是一致命的打擊,若不及時處理,將會出大事。
而在這忙得焦頭爛額的檔口,天子因為過度勞累,竟然在上朝之時,突然暈倒。趕來的太醫說天子太過忙碌,不宜再過度傷腦。於是,天子將朝廷之事,交由了中書令、門下省侍中以及尚書令三者處理,由成年封王的皇子輔助朝政。
在此情況之下,中書令同門下省侍中為了得好政績,明爭暗鬥起來,而杜御恭也在此情況中,慢慢地被中書令扶起,以晏殊樓看不透摸不著的速度,成為了朝中大臣皆討好的人物。
朝中眾人明爭暗鬥,晏殊樓的重心卻不在此,他知曉前生這場瘟疫最後的結局,也知道解決的法子,因此他已經將他所知的辦法提前告知了天子,只需用這法子便可解決瘟疫之災,只是時間先後的問題罷了。相比之下,他更關心的是迷幻藥以及異象的問題。
每日回府,都期望能從迎接他的杜明謙口中得出一點兒的消息,可惜都是一無所獲,這事好似沉水重石,落下去就沒了聲,以致晏殊樓心情抑鬱,又欠好時都沒精神。
杜明謙也不知能幫他什麼,只能默默地用自己的關愛,關心著他,安慰著他。
時間一日度過一日,聽聞淮陽王已經趕赴到了瘟疫地帶,安撫民心;聽聞淮陽王將當地情緒激動的百姓安撫下來,給其補助,收攏了不少的人心;聽聞淮陽王在當地民心大震,也暗中收受了不少的銀錢;聽聞天子這一病,病得不輕,氣急攻心,一時難好;聽聞中書令同門下省侍中的關係愈發惡劣,相較之下,中書令同杜御恭走得愈來愈近;聽聞……聽聞……
恍恍惚惚一個月過去了,晏殊樓每日都在聽他人消息中度過,未曾聽到一點兒關於自己的喜訊,在這心頭之火即將熄滅之時,他倏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這日,他無奈地靠在杜明謙的肩頭,高高地支著兩條腿到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杜明謙的長髮,而杜明謙則細心地給他斟茶,餵他吃著他怎麼吃都不膩的桂花糕。
「王爺,這段時日辛苦你了。臣想,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了,王爺無需擔憂。」
「唔,」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晏殊樓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臉迎向杜明謙,「你說此事如此難查,可會是有人在暗中阻礙。」
「不至於,」杜明謙搖首道,「誰人也不知王爺你在查什麼,除非王爺的府上有他人的探子。」
「不可能。」晏殊樓揮手,斬釘截鐵地道,「上次查出父皇的探子後,我便小心謹慎了,將府裡非親信之人都秘密換過,不可能再有他人的探子,且每隔七日,每人都會調動,他人能探出什麼東西來。」
「王爺如此謹慎,甚好,」杜明謙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順手也想將晏殊樓嘴邊的碎屑揩去,誰知晏殊樓不滿足,按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臉蛋迎上去,「銘玉,幫我親掉。」
「嗤,」杜明謙從不拒絕他主動的請求,稍稍低下頭,將自己的唇往那張紅潤的唇上壓去……
「王爺,有密報——」
兩人赫然分開,晏殊樓瞪了眼尷尬趕來的莫聆,看其訕訕地想退下,忙將人招回來:「跑哪去,什麼事,快說快說,甭打擾我的王妃親我!」
「……是。」莫聆梗著脖子看了眼杜明謙,將手中的密報恭敬地呈上,「王爺,今次得來的密報不少。第一份,乃是陳一所服用的迷幻藥出處;第二份,是異象的消息;第三份,是陳一與皇后的關係;最後一份是孫嬤嬤的下落。」
晏殊樓點點頭,將人屏退,正坐起來,湊到先一步拆開密報的杜明謙身邊,睜大了眼去瞧密報裡的內容。
「迷幻藥,名喚底也伽,產自西域西城,價格昂貴,非一般人能得。此物乃是麻醉良藥,璟朝太醫院將其用於開刀之用。但其尚有一罕為人知的作用,即服用者會產生幻覺,脾氣古怪,做出傷人之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事情來龍去脈道清,也給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西城的東西,價格昂貴,」晏殊樓勾唇冷笑,「看來對方為了滅口,還下了不少手筆呀。能有此財力與能力得到這東西,且能讓陳一服食,那麼此人定是皇室中人。只是我想不明,為何對方如此地大費周章,去餵一個普通人服用底也伽。」
「興許,這東西能給你解答。」杜明謙揚起一張信紙,冷笑也掛在了嘴角。
那是寫了陳一與皇后之間關係的紙張,上面很清楚地記明,陳一原先是皇后外家之人,從小伺候皇后,皇后出嫁後,他隨同皇后入宮,伺候皇后起居,後來他因事惹怒皇后,被其打瘸了一條腿,趕出了皇后的寢宮,至一小部門做一閒職。
「從小伺候皇后之人,莫怪他姓陳了。」
「王爺,再往下看看。」
順著看下去,晏殊樓臉色微變:「皇后竟有服用底也伽?」
杜明謙點了點頭,表示吃驚道:「臣也覺得十分吃驚,不過仔細想想,宮中常有傳言,太子無能,不得皇后歡心,而皇后脾氣也愈發古怪,在人前倒好,人後倒是常有打罵太子,我想其脾性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底也伽的影響,不過瞧其身體無恙,估摸著服用不多。」
「如此說來,這害死陳一之人,是持有底也伽的皇后了?那她為何如此做。她又如此知曉我要找陳一?」
杜明謙苦笑道:「誰知曉呢,臣只希望不是臣猜測的那種結果,即王爺身邊有皇后之人。」
晏殊樓身體一僵,抱著杜明謙啃了一口:「絕對不會有!」
杜明謙把自己的臉貼了過去,繼續不厭其煩地將唾沫蹭回到晏殊樓的臉上:「王爺,再瞧瞧這異象說了什麼罷。」
「好。」晏殊樓又捧著杜明謙的臉親了一口上去,翻開下一份密報,讀了起來。
「……誕生之日,有異色神光,懸於文殊高樓,光照賢芳宮,一室盡明,故賜名『殊樓』。」
文殊樓,乃是皇室用於祭天參星的高樓。
晏殊樓有如此殊榮,卻高興不起,此事若被有心誇大了說,很有可能會成為所謂的帝王之兆,讓多疑的天子不悅。
「王爺,」杜明謙按住了晏殊樓的手,安慰道,「聖上待王爺還算不錯,也未對你多加懷疑,想來此事並未影響到聖上對你的信任。」
「可是,卻會動搖一些人對我的看法。」晏殊樓冷笑,「譬如皇后。」
杜明謙不置可否,輕輕一掐晏殊樓的腰部,在其驚呼中含上了他的耳垂,低聲呢喃:「臣還是那句話,未有十足的把握,還是莫要胡亂猜測的好。臣倒有個計劃,王爺不妨聽聽。」
竊竊私語,順著耳眶入了內去,晏殊樓聽得卻是心不在焉,面紅耳赤,在語落後,拍開了杜明謙不安分的爪子:「動手動腳的作甚!還未看完呢,快來看看這最後的一個消息,事關孫嬤嬤的下落……」晏殊樓怔然,這事關孫嬤嬤下落的紙張上,乾淨整潔地寫著兩個大字,「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