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發現
只見陳一唇角洩出了絲縷的血色,竟還越流越多,晏殊樓急忙撬開他的下頷,往他唇內一看,竟然是自己咬破了舌。咬舌的痛意得不到滿足,陳一瘋狂地啊啊大叫,唾液帶著血腥,順著大啟的下頷流下。晏殊樓不顧骯髒,張口就問:「我問你,一年前,你是否有將這東西送給伺候賢妃的孫嬤嬤?」說著,將那個辟邪物亮了出來。
陳一盯著那東西,晃了晃腦袋,嘿嘿地傻笑了三聲:「給……給我……」
「告知我,你是否同一個孫嬤嬤有所接觸,此物可是你給的?」
「給……給……」
晏殊樓眉頭一擰:「此物是誰人交給你的!你為何要給孫嬤嬤,說!」
陳一不說話了,他突然低下了頭去,身體驀地抖動不已,晏殊樓生怕其有異動,將他的頭拿起來看,發現他竟然在抬首之時,驀地暈了過去。
晏殊樓一咬牙,按住陳一的人中,迫其醒來,繼續逼問方纔的話,陳一被逼得緊了,不知何故,竟然落了淚,連同嘴上的唾液匯成一快,噁心至極。
「啊……啊……」
似乎想言語。
晏殊樓容色冷了幾分:「我現今解開你的穴道,你老實同我道明,我著人來治好你!」
陳一點頭如搗蒜,好似聽懂了什麼一般,雙眼亮堂起來。
穴道一解,誰料陳一非但未說,竟還如猛虎開口,抱著晏殊樓的手就咬,晏殊樓反射性地一掌拍到了陳一的面上,在其順著力道飛出去的一刻,晏殊樓聽到陳一發出了一聲尖叫:「黃……」
砰,撞牆之聲響起,晏殊樓急忙過去一看,陳一毫無精神地掀開了眼皮,雙眸凝聚了光芒,看著晏殊樓,倏然慘然一笑,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搖搖晃晃地指向了天空:「找她……嘿……」身體一抖,雙眼驀地瞪大,頭一歪,竟是死不瞑目了。
晏殊樓心底一沉,他雖然下手沒有輕重地將人打飛了,但不至於致命,於是著人偷偷將其運了出宮,讓杜明謙幫其調查其死因。陳一臨死前所說的黃,找她,以及指向天空的手究竟暗示些什麼。可惜如今人已逝,他也撬不開陳一的嘴,只希望能從他屍首上找到一些線索。
遠離了那骯髒之地,晏殊樓洗淨了手,臉色陰沉地離開。
陳一已死,孫嬤嬤下落不明,線索斷了個乾淨,晏殊樓心中敲起了擂鼓,腳步一緩,轉身往朝臨殿而去。
得了天子的首肯,他轉身又往書閣的方向而去。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記載有賢妃生平的書籍之上了。
可惜,這皇家書閣藏書何其之多,一時半會,只是粗略的翻找,又怎能找出記載有賢妃軼事的書籍。晏殊樓看得是頭昏眼花,又不好麻煩他人幫尋,揉了揉眉心,忍著看得想吐的衝動,繼續硬著頭皮翻開了下一本書籍。
這時,一行字體霸道地闖入了他的視線。
「天現異象……」
晏殊樓一怔,順著這幾個字上下一看。
「璟朝三百四十一年,賢妃產子,天現異象,天子悅,賜子名殊樓。」
至於這天現異象究竟為何,卻是沒有提及。
晏殊樓怔然,他母妃從未對他提及過他誕生時的異象之事,而書籍中,又對此異象避而不談,他總覺得,此事背後,定隱瞞了什麼東西。
他再往後翻,卻只看到一些關於賢妃的生活瑣事,並沒有太多重要的信息。方放下的心,又懸空了。
晏殊樓的唇線繃緊了,再往後找幾本書籍,希望能從中得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可惜都毫無進展。他大歎一聲,正準備放棄時,隨手翻到的一頁,一排明晃晃的小字就進入了視線中。
「璟朝三百二十七年,帝娶陳氏為後,並賜陳氏名為:曌。」
曌!晏殊樓赫然想起,皇后陳氏的名字為曌。
明空為曌,曌分明空二字,明空,那不便是指白日的天麼?
結合之前陳一被打飛時所念的「黃」,莫非他所暗示的,便是指皇后,陳曌?
而皇后姓陳,陳一也姓陳……從於公公那處來的消息,陳一原先曾是皇后手下一內侍之人,後來犯事被皇后趕走,如今憑著這殘破的身軀,還能苟活至今,莫非陳一同皇后有什麼關係,以致他能長久活命?
晏殊樓頓時便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底,莫非,他的母妃是被皇后所害?
可惜,這一切均是晏殊樓的猜測,毫無證據。
他將這些書籍,略略翻過了一遍,發現再沒有別的有用信息,失望之至,闔上了書籍,離開了皇宮,回府去了。
杜明謙已經在府內等候多時,見他歸來,細心地過去給他除去了狐裘,撣了撣身上的雪:「王爺你可歸來了。」
晏殊樓抓住了杜明謙略涼的手,給他呵了一口熱氣:「你出來作甚,外頭那麼冷!」
杜明謙反手握住了他同樣冰冷的手,從晏新手裡取過火爐往他懷裡一塞:「臣在房內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熱乎得緊,反倒是王爺,方歸來,比較冷。王爺,」拉著他的手進了裡屋,給他倒了杯熱茶,杜明謙臉上溫潤之色一斂,沉聲問道,「你派人送來的人已經交由仵作驗屍,你在宮中可有何發現。」
茶的霧氣蒸騰,將臉上的冰融化,晏殊樓吹著茶葉沫兒,喝了一口下去,暖了暖肚,便將之前在書閣裡的發現告知杜明謙。
「銘玉,你如何看?」趁著杜明謙沉吟思索,晏殊樓扒著他的臉,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將臉上的唾沫蹭回到晏殊樓的臉上,杜明謙定然道:「此事十分地玄乎,天現異象,向來是祥瑞之兆。我猜測,有可能皇后知曉你身負祥瑞,過後幾年你能力漸顯,而賢妃地位愈發受寵,皇后心懷嫉恨,便對賢妃下手。」
「而太子的性格不適宜做皇帝,地位又不如我們,故而皇后想替他掃蕩敵人?」
「這也有可能。」杜明謙搖首,將蹭在自己臉邊的腦袋挪了挪,「但這一切皆是我們的猜測,尚有許多疑點無法說明,譬如皇后為何會對賢妃下手,而非對你,為何不對晏品城母子下手?良昭儀同陳一的話,也未必可信。我們暫時不宜將害死賢妃之人的兇手定死,一切都應詳查後再做定奪。」
「確實有理!銘玉,你也幫我查查這天現異象,究竟是什麼異象,陳一同皇后又是什麼關係。」
「好,」杜明謙輕輕推開了晏殊樓,眸光深邃,波瀾稍起,「那王爺拿什麼補償臣。」
每當聽到這話,晏殊樓總是習慣性地臀部一緊,退開幾步:「你……你怎麼又想要了!」
杜明謙化開了笑容道:「王爺難道不想?我們都幾日未曾做過了。」
好似,還真的是……
晏殊樓臉上快速地躥起了緋紅,他橫過了臉去,舌頭都打了卷:「要……就要,那……你不准動!」
當然,杜明謙笑容彌深:「王爺自己主動些,臣自然就不動了……」
「那你得親我!」
「自然是可以,只要王爺主、動、些……啵。」
紅香帷帳,帶著旖旎氣息的香氣在房內四散,絲絲縷縷順著門縫透出房外,趕來的莫聆駐足,紅著臉將叩門的手放下,令周圍守著的人退開,靜待裡頭的動靜歇了,再來稟報。
半個時辰後,早早聞到外頭動靜的杜明謙走了出門,此時他長髮披散,衣衫略顯不整,白皙的胸膛半遮半掩,眼角因情愛而平添幾分妖異的魅惑之色。莫聆咳了一聲,守禮地將頭低下,把仵作驗屍的結果呈給了杜明謙。
慵懶地接過,杜明謙翻了幾翻,臉色頓時微變:「確信結果無誤?可還其他發現?」
莫聆搖首道:「並無,為了確保萬一,某請了兩位仵作分別驗屍,兩位仵作的驗屍結果均在王妃手中,王妃可將兩份對比瞧瞧。」
杜明謙將另一份翻開,對比看了一眼,眉頭深鎖,將莫聆屏退後,將兩份手寫的材料交給了還趴在床上,氣喘吁吁的晏殊樓。
晏殊樓口中沒還幾分氣,懶懶地接過看了一眼,臉色也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