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刺殺
晏品城因上次說重罰白虎之事,被天子罵了個狗血淋頭,今日上朝見到晏殊樓時,眼底都萃了毒,只是自己理虧,敢怒卻不敢言。於是,帶著這一腔的怒火,在天子招晏殊樓去書房時,他對著晏殊樓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五皇兄好福氣,竟能接連得到父皇的垂愛。不過近日父皇心情不太好,皇兄可得小心些。」
晏殊樓三聲冷笑:「多謝六皇弟的提醒,比起這個,為兄以為,六皇弟還是回去多多唸經,保佑聖獸安然無恙的好。」
晏品城的臉瞬間脹了個通紅,誠然,在這個檔口,若白虎出了什麼事,保不齊天子震怒,將原因歸結到提出重罰白虎的自己身上。他狠一握拳,對著晏殊樓的身影啐了一口,轉過身時又恢復了平和的一面,淡笑地囑咐自己的手下:「派人去保護聖獸,切記,別露出了馬腳。」
「是。」
晏殊樓跟著天子的腳步到了書房,天子負手回身,在房門關上的一刻,拉下了臉道:「當日看守嗷唔的人盡數暴斃。」
「什麼!」晏殊樓很警覺地擺出一副震驚的模樣,焦急地問道,「這……這究竟發生何事?死因為何?」
天子的眼珠子在晏殊樓的臉上走了一圈,好似在確定他的驚訝是否作假:「大理寺已經查清,他們皆是中毒而死,下毒之人是膳房的,其人被發現時已經死亡。這事你以為如何?」
「聖獸身上是否有疑點,尚有……昭其餵食聖獸的食物……」
天子抿緊了唇:「昭其餵食的食物正常,也並非嗷唔的忌口食物,至於嗷唔的身體,朕也查了,沒有疑點。」
晏殊樓內心鬆了口氣,他沉吟半晌回道:「父皇,可否允許兒臣去查那些死亡之人。」
「他們身上有毒,朕生怕出事,令人將他們埋了,你可還要查?」
「那便算了,」晏殊樓想想自己並非仵作,也查不出什麼來,於是道,「請父皇准許兒臣給聖獸檢查。」
「嗯,」天子點了點頭,揮手道,「去罷,記得從暗道過去,小心別傷了嗷唔。」因晏昭其常同白虎玩鬧之故,晏殊樓也常與白虎親近,彼此間感情甚好,故而深知此事的天子,對晏殊樓接近白虎放心得很。
「是,兒臣告退。」
晏殊樓走後,天子冷冷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一直在琢磨他是否有反常:「於進,你如何看。」
於公公躬身回道:「老奴不敢妄言,但老奴以為,確實非燕王殿下所為。」
「何以見得?」
「殿下的眼神並未閃爍不定,聽到線索斷時,也未有何竊喜之色,故而老奴以為,定非殿下所為。但老奴的看法是否正確,還得聖上明斷。」
「嗯。去告知獸閣之人,若嗷唔有何異常,便可當場拿下燕王。」摞下一句狠話,天子埋首處理奏折去了。
於公公在默默捏了一把冷汗,天子表面給人以信任,但實質卻始終抱著懷疑。若是晏殊樓以為天子信任他了,而對聖獸做手腳,那便落了天子圈套了,不得不說,天子這招引蛇出洞委實高明。
晏殊樓到往獸閣時,白虎正躺在正中睡得正香,聽到腳步聲,耳朵尖朝後一動,立時從地上精心鋪著的毯子上彈跳而起,看到是晏殊樓,就嗷叫著撲了過去。
有了上次的教訓,晏殊樓心裡有了陰影,稍稍錯開了一步,使得白虎撲了個空,落下地來,不滿地低低嗷叫。
「嗷唔,」白虎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叫得可憐極了,站在地上,不住地用自己的腦袋拱著晏殊樓的大腿,時不時便抬起首來,睜著對濕漉漉的眼盯著他。
晏殊樓屏退了上前來的宮人,皺皺眉頭蹲了下來,順了順白虎的毛髮:「嗷唔,一會兒我要檢查你的身體,你可得乖乖的,聽見了麼!不准再攻擊我,不然日後我不讓昭其來陪你了。」
「嗷唔!」白虎大聲應下,兩爪子一抬,就抱上了晏殊樓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在他頸側蹭來蹭去。
「這才乖!」晏殊樓的嘴角劃開了淡淡的笑容,揉了揉白虎的腦袋,開始在它的身上,尋找起可疑點來。
將近一個上午的時刻耗去,晏殊樓面色沉重地站了起身,抖了抖衣裳上沾上的白虎毛,再揉了揉白虎的毛髮,走向侍衛身邊,低聲叮囑了幾聲,便離開獸閣了。
不久,獸閣便有消息放出,燕王殿下已經尋到了傷害聖獸的罪魁禍首,明日上朝時,便會當眾捉拿兇手。
當這消息落到晏品城的耳裡時,他大驚失色:「晏殊樓竟然找到了兇手?!線索不都全斷了麼。賀朝,這該怎辦!若晏殊樓他……不成,你快給本殿出個主意!」
賀朝乃晏品城的謀士,他恭敬地回了一聲:「殿下莫急,只消聖獸還活著,便不懼燕王會對您動什麼手腳,您只管靜觀其變便是了。」
「聖獸活著……是了,」晏品城強吸了一口氣,彎起了唇角,「快,你快去加派人手保護聖獸!千萬別讓它死了,不然晏殊樓這傢伙嫁禍到本殿的身上便糟了!」
「是,某即刻去辦。」
轉身之時,賀朝臉上的恭敬瞬間被嘲諷取代,眼瞳中閃爍出精明的光芒。當日,他便給晏品城的人通了消息,責令其,在今夜將聖獸殺掉!
當夜,獸閣裡安靜無聲,白虎正在地上無聊地打滾,晚膳還未到,它無聊地舔著爪子。
「聖獸,您的晚膳到了。」
「嗷唔?」白虎翻了個肚皮轉過身來,聞聲奔了過去,隔著那人的手嗅了嗅食物,高興地叫了一聲,張開了大口,好似要人家將食物餵進它的口中。
便在此時,送飯的內侍突然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往白虎的要害刺去!
嗖!
一物從天際憑空而來,正擊在內侍的手上,匕首匡啷一聲落了下地。
白虎嗷叫一聲,反身撲到了內侍的身上,張開血盆大口便咬。誰知內侍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一個翻身避過了攻擊,反手為掌,同白虎相纏起來,僵持了一段時間,內侍一掌劈上白虎的腰部,白虎痛嚎聲過後就趴地不起了。
內侍撿起了匕首,亮起雙眼,又往白虎的身上刺去,但這時一人從天際而落,反手打上了內侍的手掌,雙掌相對的一刻,彼此驚訝了一聲。
「是你?!」
「是你?!」
「王爺他……」
砰!話音未落,一人踹門而入,眾多侍衛如潮水般洶湧撲入,燈火頃刻通明,將正纏鬥的兩人照得一清二楚,其中行刺之人竟是新換來照顧白虎的內侍,而另一位全身黑衣短打,黑布遮面,不知何人。
「好大的膽子,竟然刺殺聖獸!抓住他們!」晏殊樓令聲未下,侍衛就往那兩人合圍過去,不想那黑衣人見機不對,早在侍衛衝過來前,憑空一躍,生生撞開了屋頂,腳踏輕功奔了出去,快得連侍衛都包抄不及。
相對之下,那個內侍就逃脫不掉了,他狠一咬牙,正想服毒自盡,這時一位蒙面人突然從破掉的房頂落下,拉著這內侍就要把他往上帶。
晏殊樓這次哪還會將人放走,祭出一掌,揮出烈烈掌風,劈向蒙面人的後背。
蒙面人側身翻過,反手一掌,掌勁強盛,將晏殊樓的掌風逼退了半分,同時他將那內侍朝高處一拋,竟不偏不倚地將人從那破口丟到了屋外。
晏殊樓趁機欺身而上,一掌直打向蒙面人的面門,蒙面人一轉身,雙掌相對,兩人正面迎上。但蒙面人是臨時對掌,掌力不足,掌心一滑,晏殊樓的掌勁便順勢拍到了蒙面人的左肩頭。蒙面人輕吟一聲,狠色從目中射出。
晏殊樓一愣,此人的眼竟細長之至,眼角微微上挑,竟如一隻狐狸,陰冷地盯著獵物。趁著晏殊樓出神,蒙面人揚手一揮,一樣不知名的東西打落在地,瞬間白煙升起,目再難視,當視野恢復時,那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眾侍衛正要去追,晏殊樓卻喊了一聲:「慢!」眾人停下,他微揚起了唇角,冷笑道,「不必追了,本王自有安排,他們逃不掉。」
「燕王殿下,那……」
聲音未落,便聞四面八方衝來「抓刺客」的響聲,晏殊樓皺眉奔了出去,發現宮中許多侍衛不知被何人喊來,人數眾多,場面混亂,那逃走的兩人更加難尋。
晏殊樓嘴角浮現的冷笑更甚,好一招調虎離山!他臉上表情快速變化,揪著當先衝來的一隊侍衛頭領,故意喊道:「誰讓你們過來的!」
「卑職方才聽到有人喊獸閣有刺客,人手不足,便帶人衝了過來。」
「混賬!也不瞧瞧是何人喊的便衝了過來……不好!」晏殊樓故作震驚,「快去保護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