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賭局
贏這一局賭並不難,難的是如何讓賈予輸得心服口服。
晏蒼陵回了朝臨閣後,單手撐著額頭走來走去,季臨川坐在床邊,晃著兩跳推,看著手裡的兵書正是津津有味,但見目下一道身影左晃晃右遙遙,弄得自個兒的心都跟著不定起來,透過書縫稍稍抬起頭來,疑惑地問了一聲:“呀?”季臨川眼底寫滿了好奇,揉了揉趴在身邊的啊嗚,“你怎地了,為何如此煩悶。”
“璟涵,”晏蒼陵頓足,擰眉問道,“我不知這賭該如何方能贏個徹底。”
季臨川眨了眨眼:“贏了便贏了,你還顧慮著徹不徹底,你以為你贏得徹底了,那人便會因此而臣服於你麼,總歸是要有個過程的,你切莫被急色沖昏了頭,許多事情非是你想著便能成的。”
“這倒也是,是我太過急躁了,”晏蒼陵坐了下來,雙手一環,將季臨川緊緊圈在了懷中,朝他面頰啄了一口:“璟涵,還是你厲害,能安撫我。”
“嗯……嗯。”季臨川略紅了紅臉,故意將頭低垂,看著手中的書冊,上頭文字繁複,如他麻亂的心。
“璟涵,時候不早了,我們歇息罷。”不著痕跡地抽開季臨川手中的書,晏蒼陵低聲相誘,一抹呼吸噴灑在季臨川的脖頸上,須臾便讓那兒出生出了粒粒泛著紅色的疙瘩,“璟涵歇息罷。”
“嗯……嗯。”季臨川再次紅透了臉,只軟而無力地假意推拒,人便被放到在了床上,緊接著,房內一片旖旎,風光無限。
翌日,晏蒼陵找來了樂梓由同成禦相,讓其散佈謠言而去,言道被俘的牙兵統領已於日前逃出王府,正準備集結隊伍,再次攻府,讓所有牙兵在南相附近相候。
而在流言散出之時,晏蒼陵常往來於牢獄,見賈予等人。在與賈予的對談中,他發現對方見解有道,實乃難得的人才,於是,為了收攏賈予,他沒少磨破嘴皮子。
沒過幾日,牙兵果然受到了流言影響,有幾個先頭兵便到了南相附近等候。晏蒼陵一收到牙兵到來的消息後,便立馬派人去奇襲,很快便有千位牙兵落網。
但晏蒼陵知曉後,卻是不快,眉心一蹙,問著當時帶人奇襲的常得勝道:“竟然只有千位牙兵落網?”
常得勝吭出一聲,也是不滿:“是啊,老子還以為會全軍出動呢,結果才那麼丁點兒,塞牙縫都不夠!”
“來得太少了,不好辦呢。”晏蒼陵揉了揉眉心,方抓到這點人,他如何能算贏了這場賭。本以為能引來多些人,誰知竟才來那麼丁點。
季臨川恰時將話送來,解了晏蒼陵的困:“別急,總有辦法補救的。譬如說……”他將唇一掀,笑著低聲將自己的想法道出,言明後,晏蒼陵開心地抱住季臨川啄了數口: “好計謀,下去辦。”
“好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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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晏蒼陵興奮地到了牢獄,言道自己已經引來餘下的牙兵,接著將賈予帶出牢獄,但卻以引來的牙兵眾多,正被困於一處秘密之地為由,要求蒙上賈予的雙眼。賈予不疑有他,便老實地蒙上雙眼,跟著晏蒼陵而行。
行到了寬敞的後院,晏蒼陵一揚手,便讓許多混在被俘牙兵中的晏王軍大聲呼喊,造成聲大人多之勢,一時間,讓賈予產生了場上人眾多的錯覺。
瞬間,手心一攥,賈予抿緊了唇,身子略略有些抖動。
晏蒼陵一哂,揚手讓己方軍止住驚呼,帶著賈予上前,問道:“如何,我可贏了這局。”
“我不信,若是這些人乃是你的士兵偽裝的呢。”
心裡一個咯噔,晏蒼陵便知這賈予不好對付,遂朝常得勝使了個眼色,揮手道:“不由得你不信,來啊,將人帶上。”
緊接著,常得勝便將抓獲的一個小統領押到了賈予的面前,呼喝著讓其同賈予說話。
那人此前便受到常得勝的威脅,不可胡言亂語,不然將受重罰,是以那人話都不敢亂說,賈予問什麼,他都往誇張處說,還騙賈予道被俘的士兵有數萬,僅有寥寥幾人逃亡。
這些話加之方才聽聞的聲大之勢,頓時讓賈予動搖了。
“如何?”將賈予的震顫納入眼底,晏蒼陵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可服氣?我已將人引來,若是不服,來啊,再帶幾個人來。”
接著,常得勝便押來了數位被俘牙兵,暗中威逼利誘他們欺騙賈予。
還未見真人,只聞此聲,心旌已經動搖,未知的迷茫讓自己愈發地胡思亂想,最後賈予歎禁不住亂湧上頭的想法,歎恨一聲,仰首驚歎:“我服了。”
“甚好,等的便是你這一句,那你可莫忘了賭約內容,”晏蒼陵揮揮手,讓人將一份已寫好內容的協定帶上了來,喚人將賈予的眼罩拉下,迎面朝他丟去那一份協議,笑得心情舒暢,“呶,簽字罷。”
賈予粗略掃了眾人一眼,剛開眼時,還不適應,有些模糊,便真以為這兒有數萬的牙兵,迷迷糊糊的萬念俱灰,便在協議上簽下了名姓。
怎料,一簽好再回身看清眾軍時,方發現自己上當受騙,這所謂的幾萬大軍,寥寥看去,不過幾千罷了,其中尚有不少,並非牙兵,且方才那幾個同自己對話的小統領,脖上皆夾著一把利刀,分明是受人逼迫方同自己對話的。
一時感慨萬千,自己竟被蒙蔽了眼睛,賈予是又氣又惱,憋得面色漲紅,最後朗聲哈哈大笑,沒了脾氣,捂著眼瞼哭笑不得:“失策失策,當真失策。”
“兵不厭詐,”晏蒼陵嘴角彎彎,揮手讓常得勝帶著被俘牙兵下去,走至賈予的身旁:“如何,你可心服口服。”
“服,我如何不服。”賈予歎恨地搖首,倏爾間單膝下跪,垂首臣服,“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做了那個賭,便得認輸,況且你所言不錯,這牙兵已無用武之地,除卻能再倚仗明主,便別無出路。因而從今日起我侍奉你為主,絕不背叛,但我有一要求。”
“什麼?”晏蒼陵問道。
“我知曉王……吳其康同你乃是勁敵,但人已逝,還望你能不計前嫌,而這王府,乃是他的府邸,望你好生對待。”
“我真是奇了,”晏蒼陵摸著下頷,疑惑不已,“你為何如此維護吳其康。”
“只因他救過我家一命,”賈予抿緊雙唇,站起身搖首歎氣,“當年他救我們家一命,讓這處於臨死邊緣的我們一家活了下去,我為了報恩便追隨於他,漸而替他組建了牙兵,是以那些人都聽我號令。但王爺走後,世子為人盡失民心,我深知這般下去,王爺的所有基業都將毀於一旦,遂在世子帶兵謀逆失敗,王府落魄時,我讓軍師入了王府,以保下王府,而我想將王府奪回,不願讓他人汙了此處。” 他頓了一頓,有些歉疚地對上晏蒼陵的眉目,又偏過了頭。
“你的喜好當真偏執,這人已逝,房屋不過是一處安身之地,你奪回又有何用。”
“大抵是我的喜好偏執,我想將他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他,讓他安靜地離去。是以,在他死後,軍心將潰,牙兵內訌時,我將我的地位讓了出去,將反應最激烈之人提拔而上,只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讓其助我攻下王府。”賈予更將視線錯得更開,不說太多,但晏蒼陵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眼中,竟有一兩分的情愫……
晏蒼陵一怔,不敢再多問其中緣由,心想若是一人對對方有意,多少會多出一些別人沒有的偏執想法。他咳了一聲,故意裝作不知地仰頭問道:“那你可要替死去的吳其康報仇。”
“報仇?”賈予竟是嘲諷地一笑,“我當然想,可我卻覺得,他的死是必然的。我曾勸過他要低調為人,且要注意他的私生子,他從不聽勸,是以造成如此結果,我早在意料之中。但說恨,也不儘然,只是看得開了,不然能如何,我莫非真的要殺了世子不成?”
“殺世子?”晏蒼陵雙眼驟亮,原來賈予也認為世子是殺害吳其康之人,既然如此,那便好辦得多了。
之後,晏蒼陵善誘賈予,徐徐攻心,終於引得他同意,願將牙兵招來,為晏蒼陵效命。至於那些統領,晏蒼陵想了想,讓賈予入牢獄勸說,願意留下為他效命的便留,不願留下的便送銀錢讓其離開,但不可再招兵來對付他,不然他將其一並殺之。
最後,除卻一兩個包括總統領在內之人離開外,其餘人皆留了下來。
晏蒼陵莞爾一笑,帶著易容成總管的許頌銘而來,讓其明瞭許頌銘乃是易容之人,這一出,讓眾人震驚,既為自己被欺而懊惱,又為晏蒼陵的智謀臣服。
而晏蒼陵深覺眾人已經服氣,遂告知他們,總管對其身懷二心,打的借牙兵之力攻下王府,再反捅牙兵一刀的壞主意,他每句話皆朝誇張處說,都眾人信服總管是個小人了——當然,其中有許多的話,皆是晏蒼陵故意杜撰的,至於總管是否有如此惡意,只有總管自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