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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君犯上》第159章
第一五九章 •江池

  季臨川歎氣了一聲,轉而對著晏蒼陵道:“你們可曾想過,既然江池城難攻,那麼百年來,定會有人想過去同江陵王和談,可至今可有和談成功的先例?”

  晏蒼陵頓時語塞,經由季臨川如此一提,他方想到這一層面上來,將腦中所有關於江池城的資訊過濾了一遍,卻悲哀地發現並沒有季臨川想要的答案:“我也不知,我只知江池城無人攻破,卻不知是否有人和談成功。”

  “是以我們和談十分冒險,”季臨川下定結論道,“若是對方不受,那麼我們很有可能陷入難地。”

  “但不論怎樣,能不戰是最好的。我親自去同江陵王和談,你們則在後方支援,一旦我發出信號,便攻城而入。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我武藝不低,能保護自己,如此也可顯示出我的誠意。”

  季臨川同眾人對視一眼,深覺晏蒼陵所想到的,也是目前而言最好的法子了,於是頷首道:“那成,慕卿你小心行事,屆時我們大軍在城外接應,一旦和談不成功,那我們便攻入城中,拼死也得拿下這一城。”

  “好!”晏蒼陵聲如洪鐘,“此城我們必須拿下,若是不拿下,日後我們還憑何讓江陵王俯首稱臣。”

  季臨川點了點頭,附和他的意見。

  商議之後,晏蒼陵便相繼讓眾人下去準備各項事宜了,季臨川則拉著晏蒼陵的手,緩步踱回房中,將一樣東西塞到了晏蒼陵的手裡。

  晏蒼陵低首一看,竟然是平安符。

  “此乃你當日詐死後,留待那屍首上的平安符。這段時日我一直放在身上,只是一直都忘了給你,你且好好地保管著,切勿離身,如此我方能心安。”

  晏蒼陵嘴角化開了笑容,用力地攥緊了手裡的平安符:“好的,都聽你的。璟涵來,”把平安符方到季臨川的手中,柔聲一喚,“你來給我戴上,可好?”

  “好,”季臨川含笑點頭,小心地將平安符的繩子穿過腰帶一系, “這鎧甲不比常服,佩戴不便,我只能這麼幫你系著了。”

  “無妨,只消能在我出征之時,能帶著便好,璟涵,”聲音驟然壓柔,晏蒼陵環抱著季臨川,輕將自己的臉頰蹭在他的頸上,“這一路你辛苦了,本來不想將你牽扯進來,可惜我卻出了那檔子事,讓你深陷難地,我實是對不住你,日後我定會好好地護著你,不讓你受一絲傷害。”

  “嗤,”季臨川點上了他的鼻頭,“說什麼笑話呢,我也是堂堂男兒,哪兒需要你保護。前些個日子,你給我鑄造了一把輕盈的軟劍,因而我也能保護自己了。”

  “可我擔心……”

  “擔心什麼,我這不好好地麼,”季臨川笑容越擴越大,“當初是你告知我要堅強的,現今我成長了,你倒還更擔心了。”

  晏蒼陵一怔,竟呐呐失了言語,回顧兩人相識歷程,當初的季臨川逢人便喊,見人便怕,連“安天仁”三字都不敢直視,膽小得讓人心都疼,是他晏蒼陵拉著他的手,帶著他告別過去,帶著他站起,帶著他堅強地面對未來。如今的季臨川的成長讓晏蒼陵都驚訝,原先病弱得只能深居閣中以藥為伴的身體,如今卻能揚鞭躍馬征戰沙場,原先心結不舒的心,如今卻能掃蕩心中一切陰霾,樂觀地面對這個世界。晏蒼陵想,興許是當初自己的死,讓自己支撐在季臨川身上的重量盡數消失,沒了這保護他的牆,他只能強迫著自己接受這個令他崩潰的世界,強迫自己承著萬鈞之重傲然站起。

  “璟涵,你變了許多,變得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你。”晏蒼陵發自內心地感慨著。

  季臨川將自己的鼻頭靠上了晏蒼陵:“當年我改變了你,現今你也改變了我,這便是我們倆的緣分。”

  “哈哈哈,說得對,”晏蒼陵親了季臨川一口,“這便是你我的緣分!”

  季臨川回應他的,是一個深深的吻。長夜漫漫,倆人相知相許,耳鬢廝磨。

  .

  翌日一早,晏王大軍改稱“行天軍”,告別城中百姓,帶兵出發,趕往江池城而去。離去當時,百姓長街相送,灑淚相別,不少人家帶來了自己的糧草,不要任何回報地贈予行天軍,再三感謝他們救下了被西域敵軍圍困的他們。

  晏蒼陵推卻不得,只得收下,並再三叮囑城中百姓,若遇西域兩國歸來,便先一步躲入地道保命,不可強抗,等待著朝廷派兵救援。

  百姓一一應下,揮手同晏蒼陵作別。

  離去之後,晏蒼陵馬不停蹄地帶兵往江池城而去,大軍浩蕩,長旗飛揚,蹄聲不絕。

  季臨川一直策馬伴在晏蒼陵的身側,時而累極,方會同晏蒼陵同乘一騎,以讓自己休息,而那時晏蒼陵也會刻意地放緩奔夜的腳速,讓季臨川好生歇息。

  這一路,風聲颯颯,漫天黃沙,大軍過草叢,渡長河,跨鐵橋,每行一處地方,都有人因各種艱險而喪命,在這等時候,讓眾人始終不滅希望的,是晏蒼陵馬上的大旗——為了顧舞士氣,晏蒼陵將一面大旗插在了奔夜臀後的一個小管子裡,他去向何處,大旗便飄向何處,只要見到大旗,眾士兵便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季臨川不似晏蒼陵那般騎術精湛,他能做的,便是在傷患身邊,柔聲安慰,親自給其包紮傷口,並以銀錢撫恤兵丁,承諾若是士兵不幸喪命,待晏蒼陵君臨天下之日,必授予榮位,榮耀子孫。有此一諾,眾士兵熱血高漲,再不畏生死,哪怕不幸戰死沙場,也以此為榮。

  不知不覺中,眾人便在漫長的征途中,來到了傳聞中不可攻破的江池城。

  大軍的步伐還未到達江池城,晏蒼陵便下令駐紮在江池城的邊境之外。

  大軍駐紮好後,佈置好所有事宜,晏蒼陵深吸了一口氣,獨自一人前往江池城而去,季臨川好言相勸,道他獨自一人前往未免太過兇險,晏蒼陵卻以自己一人前去,方能證明自己的真誠為由,拒絕了季臨川要他人陪伴的請求。季臨川無可奈何,只能相應。

  吻別了季臨川,晏蒼陵含著笑容,換上了常服,一步一步捧著真誠的心,踏往江池城的方向而去。

  遮掩百樹散盡,寬廣大路近在眼前,晏蒼陵深吸了一口氣,步步臨近江池城,最後一步在城門前站定,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此城護城河竟有內外兩道,若非兩河水質不大一樣,晏蒼陵還真發覺不出——有兩道護城河意味著兩河的水源不同,一但切斷了其中一道水源,尚有另一道水源支撐。而高聳城牆的中央,竟有無數片磚瓦翹起,翹起的磚瓦下方開了無數個毫不起眼的小口子,小口子下有銀光赫赫發亮,晏蒼陵凝目一視,發現這發出銀光之物,竟是箭矢。心頭一震,若是有敵來襲,光是這城牆上的箭矢,便能奪去不少人的性命。而在城門之上,最頂端的磚瓦竟然是尖刺狀的,若是敵人想爬雲梯入城,則易被尖刺紮得頭破血流。更甚者,這守城門的士兵皆是重甲著身,手握鋒利長槍,寬肩厚背,步伐有力,一看便知是武藝不俗之輩。

  晏蒼陵此時方知,世人皆說江池城難攻,不是大話,有如此精良的配備,除非能長年圍城,不然誰人能攻下。

  晏蒼陵雙腳站定,對著城門上的守衛放聲一喊:“在下不遠千里而來,有要事要同江陵王相商,還請諸位幫忙帶話。”

  聲聲敲金擊石,鏗鏘有力,很快便將城門守衛的視線吸引過去,一人揚聲高呼,詢問晏蒼陵為何許人也。

  晏蒼陵挺直腰板,直視上方的士兵,卻閉口不答自己的身份:“在下身份不宜道明,得見到江陵王方可言說,若諸位不信在下,可先將在下雙手縛上。”說罷,真誠地將自己的雙手抬高放至胸前,目光灼熱凝望著守門的士兵。

  守門的士兵也是見多識廣之人,看如此情況,士兵頭領便派人去稟報江陵王,讓晏蒼陵先在下方等待。

  不多時,城門轟然大開,兩隊士兵夾道而來,其中簇擁著一名青衣的中年男子。兩隊士兵圍向了晏蒼陵,尖利的尖槍直面上晏蒼陵的身體,一旦晏蒼陵有何輕舉妄動,他定血濺當場。

  晏蒼陵眉目一橫,淩厲之色將眾人掃蕩一圈,聲音沉如重山:“這便是江陵王的待客之道?”

  “閣下身份不明,我等自然得小心行事,”青衣男子微微低身揖禮,但目中毫無恭敬之色,“某乃江陵王府長史陸潛,受江陵王之命,來此接見閣下。閣下獨自一人前來,要求見我王,不知所為何事。”

  “在下有大事要同江陵王相商,這等人言口雜之地,在下不敢亂言,若是可以,可否帶我進去親自會見江陵王。”

  “非是我王不見你,而是我王身體不適,不宜見客,閣下若有何話,不妨讓陸某捎帶。若是閣下不樂意,那請罷。”說罷,陸潛一個攤手,便是要送客。

  晏蒼陵眉心一沉,而今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自己為表敬意,也不宜發難,遂左右考慮再三,便從懷中抽出了一封密信,交予陸潛手裡:“此乃密信一封,你們王爺見了信中內容,便會明白。在下獨自一人前來,不帶任何兵器,已顯真誠,還望江陵王也能以誠相待,勿讓在下失望得好。”

  “這是自然,”陸潛始終言辭有度,不喜於色,將密信收下後,擺手便往回走,“閣下請稍帶片刻,某將密信給王爺,稍後再給閣下答覆。”

  聲音落時,人已經離晏蒼陵遠了。

  日懸當頭,蒸騰得渾身熱汗,晏蒼陵始終負手在原地等候,不挪一步距離,直待到日頭將盡西斜,方見到兩隊士兵簇擁著陸潛到來。

  陸潛臉上神色不變,將從晏蒼陵手中得來的密信退回給他,語氣沉沉:“王爺已看罷您的信件,他聽聞晏王妃不懂武藝,卻能在晏王不在之時,獨領大軍奔赴沙場,驅逐西域蠻子,故而王爺想獨自見他一見,瞧瞧晏王妃的風範,還望晏王您不、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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