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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君犯上》第170章
第一七零章 •攻城

  烽火硝煙,殺聲震天,隊隊騎兵揚起手中大刀,策馬賓士,掀起滾滾煙塵,鮮紅的戰旗迎風招展,“行天”二字,醒目地釘入眾人眼中,如同永不磨滅的熱血靈魂,燃盡了所有人全身的血液。

  鎧甲摩擦聲,隆隆馬蹄聲,刀劍鏗鏘聲,如滾滾悶雷,狂肆地在京城空中滾動。

  晏蒼陵帶兵攻入了京城,直接殺向皇宮的方向。而他佈置在城中的人手紛紛殺出,拿著他之前用鐵飾品熔煉的武器來補軍需,以好讓大軍整備齊全,應對硬戰。

  在晏蒼陵攻向京城期間,他打探道,齊王拿下京城後,便迫不及待地登基為帝,以致根基不穩,朝中多人有異議,而齊王對其不滿之人,則施以酷刑殺之,漸而收攏了眾人,而這般的結果,便是使得眾人對齊王極其不滿,只是敢怒不敢言。也是因此,晏蒼陵逮著了機會,讓自己佈置在京城的人手散佈消息,言道齊王並非天命所歸的天子,也無傳國玉璽便即位,那是弑君,終有一日,將被天罰。

  在此謠言作用下,京城人心惶惶,百姓惶恐,而齊王也生了懼意,一面小心安撫朝中百官,一面派人尋出造謠之人,堵住他們的口,然而始終收效甚微,直待被晏蒼陵打入皇宮之時,他依舊未能拉攏人心。

  打入京城後,晏蒼陵也不得不承認,若非齊王自作孽,使得自己有機可乘,只怕自己一時還無法動搖齊王根基,只因他闖入京城時,赫然發現齊王手下士兵竟能迅速地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火速地堵住了自己的前路,由此可見其訓練有需,井然有序,實力不弱。

  幸得眼看勝利在望,晏蒼陵手下大軍在這最後關頭燃起了所有的鬥志,逢阻攔者便殺,逢不服者便宰。

  馬蹄踐踏下地,聽到的並非落地之聲,而是踩在綿軟的肉體上之音,濺得連馬蹄上都滿布血液。晏蒼陵已經等不及了,進了皇宮,只需再靠前幾步,便能坐上那個位置,便能救濟天下百姓。

  然而,始料不及的是,在即將到達金鑾大殿之時,忽而從四面八方沖出了無數個重盔甲裹身之人,立時將直線沖入的行天軍圍得水泄不通。

  晏蒼陵倏然頓住了腳步,冷眼看著站在金鑾大殿前方之人——齊王。

  此時齊王已經黃袍加身,面帶笑意,冷冷地睥睨著下方的晏蒼陵等人:“晏王,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晏蒼陵左右環視這越來越多的重甲兵,笑意跟著彌漫在了臉上:“齊王,你這是迎接本王的禮物麼?”

  “放肆!朕乃當今天子,豈容你胡亂稱謂!”

  晏蒼陵冷笑三聲,閉口不接話,齊王看他始終不言,臉色更沉:“你知曉你為何能如此順利地攻入皇宮麼,蓋因朕的人手皆留在此處等你到來。你瞧,即便你人手眾多,但你的命若丟了,你的人也會亂成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晏蒼陵雙目一凜,依舊沉默不言。但他不可否認齊王所說的確實屬實,他手中的行天軍本便是來自不同地域以及背景的人混編一塊的,在某方面上,並不算團結,若當真他喪命,則容易亂了陣型。不過,他既然能打到此處,還怕一個小小的齊王不成。

  “你想動?”齊王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你不妨看看四周,興許會有驚喜。”

  晏蒼陵呼吸一沉,順著齊王所指看去,便見四面八方的屋頂上,埋伏著無數的弓弩手,只怕他一動,他便會葬身於此。

  “這些箭矢若射下,只怕你的重甲兵們也會受傷罷。”晏蒼陵淡然自若地回道。

  “哈哈哈,”齊王朗聲大笑,倏然止住了笑意,橫指道,“你當他們為何會身穿重甲,便是為了此著。”

  “是麼,那若是如此如何……”話未落盡,晏蒼陵沖到了一名重甲兵身邊,抬手打向那人脖頸,了斷其性命,同時快速地將人擋到自己的面前,“你說,若是我用他來替我擋劍,你說會如何。”

  齊王顯然沒有想到晏蒼陵會有此等行徑,目中狠戾之色翻湧,咬牙切齒地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妨試一試,放箭!”

  “初雲!”

  霎時,三枝迅猛的箭矢迅速擦破了氣流,盤旋著削向齊王的方向。而同時刻,被包圍的行天軍眾人赫然沖向了重甲兵,同其混作了一團,讓弓弩手都尋不到射箭的目標。

  便在此時,晏蒼陵雙足一劃,運起輕功,腳踏重甲兵的肩頭,飛一般地沖到了齊王的面前,不過眨眼功夫便將手中的刀架在了齊王的脖上:“齊王,你可是因得了地位便驕傲自滿了?我晏蒼陵可是經歷百戰之人,你真當這點人手便能阻止得了我,嗯?來啊!”

  一聲令下,赫然間,房頂上不知從何處冒出了數不清的行天軍,不過一瞬,便制住了在齊王的弓弩手。

  “你太急躁了,”迎上面色鐵青的齊王,晏蒼陵冷笑,“你一向低調,而今卻忽然起義,這要麼是準備了多年,要麼便是臨時起了意,匆匆趁著諸王亂戰時,眾兵疲憊時,撿個便宜攻入皇宮,而今來看,你明顯屬於後者,我太過高估你了。”

  “呵,”齊王輕蔑一笑,低眼看想自己脖間的刀,神色不變,“究竟我是否自傲,不妨等著瞧罷。是了,聽聞你的王妃並未同你進京城,不知他現在可好?”

  晏蒼陵雙瞳驟然一縮,齊王話中有話,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東西:“你此話何意?”

  看晏蒼陵臉色大變,齊王更是自得:“哈哈哈,晏蒼陵,不知皇位同王妃而言,何物對你而言更為重要。雖說民間瘋傳你畏妻如虎,但朕以為,能畏妻如虎者,定是心疼愛妃之人,若是你愛妃出了何事,你說這皇位你要是不要?”

  晏蒼陵面色越發地難看,內心琢磨不定,莫非璟涵當真被他拿住了,不對,璟涵他……

  唰!

  僅是一瞬間的遲疑,架在齊王脖上的刀赫然變換了方向,架到了晏蒼陵的脖上……

  .

  “慕卿?”季臨川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了一瞬,他不安地按上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皺。

  “啊嗚?”啊嗚湊了過來,雙腳站起,抱著季臨川撒嬌般地蹭了蹭,似乎在安慰著他。

  “啊嗚我無事,只是我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何事要發生一般。”

  “王妃,發生何事了。”樂麒正巧推門而入,看季臨川面色難看,關切地問了出口。

  “我覺得皇宮內出事了,”季臨川咬了咬牙,“且我有預感,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樂麒也不多問,轉身去同王斌等人說明。現今他們已經同王斌會合,如今正隱居在一小鎮上,讓他們出乎意料的是,夢容竟然並非被王斌第一手帶出的,而是被一侍衛統領所救。季臨川一經過問,方知這侍衛統領名喚靑樂,對夢容心儀已久,見她受底也伽之苦,不忍心,故而時常想辦法幫其尋來一些緩解的藥物,也是因此,夢容至今底也伽的藥效還在可控範圍內,不至於無法治癒。

  夢容身體虛弱,一直軟靠在青樂的懷中,季臨川分明看到,夢容的眼中充滿了情愫,看夢容也有了心上人,季臨川也打心底為其高興,可現今並非他高興之時,他立馬讓大夥兒收拾了東西,挑偏僻的路子,往南相回去,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握緊了手中的木質銀子,季臨川在心底暗暗地保佑,期望上蒼能保佑晏蒼陵一切安好。

  匆匆收拾了東西,季臨川頓住了腳,看樂麒拉來的馬車,狠心搖首道:“不可用馬車,如此太過招搖,我們騎馬走。夢容,你可否?”

  “卑職定會保護好她!”不待夢容說話,青樂便替她答了。

  季臨川看夢容神情恍惚,說話也困難,遂對青樂報以一笑。

  王大夫年紀大了,不方便騎馬,因而季臨川喚樂麒與他同騎,並便將最快的馬匹給了他們倆,一切準備就緒後,他便讓眾人策馬離去,啊嗚跟著後面跑。

  季臨川不得不說,他的預感十分之准。

  他們方離開了三日,便有大批兵馬追上了他們。當時啊嗚察覺到有人靠近,還放聲吼嘯示警,嚇得季臨川等人坐下的快馬驚慌逃亡,跑得更快,可未過多時,便有千軍萬馬之聲,將他們的馬蹄聲盡數吞沒,轉瞬,四面八方湧來了無數兵馬,將季臨川等人團團圍住。

  對方身著重甲,面上竟也罩著面盔,完全看不清來人是何人,而憑季臨川那常拘於閨中的視野,也無法從來人的盔甲上分辨其屬於哪一藩王。

  “晏王妃,我等奉皇上之命,來請你到京一敘。”

  “皇上?”季臨川眉峰蹙然,安天仁已然逃離皇宮,那麼最有可能自稱為帝的,便只有齊王了。沒想到,齊王竟然找到了這兒來,莫非慕卿出事了?!

  季臨川心頭一跳,轉念又想到,從晏蒼陵出發趕赴京城,但京城之人來追他,時間上有偏差,應是在晏蒼陵攻京城之前,齊王便打聽到了自己所在,派人來尋了。

  “不知齊王尋我何事,若是去宮中看起被我夫君斬頭之景,那便不必了,那場面太過血腥,我可不想見到。”

  “大膽!”

  一人斥出,為首之人便擋下了那人的話:“晏王妃未免太過狂妄,現今晏王的命可是拿捏在皇上的手裡,你不去見見他麼?”

  “晏王的命拿捏在皇上手裡?”季臨川沉著應對,“你在同我說笑?他的命若是落在了皇上手裡,那你來此作甚,莫不是想帶我去見他最後一面罷!呵,依我說,是齊王沒那本事對付我的夫君,故而想拿我要脅罷,呵,想得倒美,縱然我死在此處,我也絕不會成為你們對付我夫君的武器!”

  “既然晏王妃不識抬舉,那我們也不必多說,來啊,將晏王妃拿下,其餘人等殺無赦!”

  吼!啊嗚憤怒大吼,霎那蹬開四足,跳到為首之人的馬前,狠狠一口咬下,戰馬受驚,立時揚開四蹄沖了出去,圍起來的士兵立時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啊嗚得手,又趕忙咬了數匹戰馬,使得戰馬四逃,場上一片混亂。

  “啊嗚快走!”季臨川聲落時,坐下的駿馬已經跟著眾人賓士了出去,在這黃沙泥地中揚起了滾滾煙塵。

  啊嗚在他們身後掩護,一但有人追上,它便放聲吼嘯,震攝戰馬,而它身手敏捷,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傷不了它分毫。

  眾人便在啊嗚的掩護下,逃出了眾人的包圍圈,可即便如此,區區幾人又焉能同千人士兵相抗衡,不過逃了半會,便再次被圍上了。為首之人不敢耽擱,揚手一揮,便讓人將季臨川帶走,把其餘眾人宰殺。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悠長的號角之聲,同時在地平線底端,慢慢地現出了一點黑,接著,那一點黑仿佛侵染入了水中一般,瞬間化開了顏色,唰地形成了一大片黑,迅速染黑了前方的道路。

  那竟然是大隊兵馬趕來的景象。烈烈朔風拂起了旗幟,旗上鮮紅的字體振奮人心,這一隊兵馬,竟然是江陵王軍!

  江池城號稱不可攻破之城,其中不乏是因江陵王軍實力強盛,銳不可當之故,因而江陵王軍一到,便迅速地了解決了那些囂張的齊王軍,將將領俘虜,迫其跪在季臨川的面前。

  江牧並未親自帶兵,領兵之人,是同季臨川有過幾面之緣的大將軍,看到其人面色凶煞的模樣,季臨川含著笑意拱手對其道謝,並詢問對方為何會出現於此。

  大將軍笑著回以一拳,言道自己是奉江陵王之命而來,而江陵王似乎是受人之托方派的兵。

  受人之托,將這四字反復放嘴裡咀嚼,季臨川繼而化開了笑容,這世上,還有誰人能請得動江陵王。

  他的慕卿啊,即便同他分開,也替他布好了後路,保護他不受一點傷害。

  “多謝你們。”季臨川展露笑顏,看了那跪在自己面前的齊王首領,面上升起慍色,“殺了,將其頭顱帶入京城,讓他們的主子瞧瞧,這天下該歸何人所有!”

  “王妃,你打算回京?”樂麒驚奇問道。

  季臨川重重點頭應道:“現今有江牧的人手幫助,我便無性命之憂了,而相比之下,慕卿則危險得多,我過去,一來是親自送此人頭顱過去,助長聲勢,二來,”他頓了一瞬,歎盡了無奈,“我放心不下慕卿,當初他會打這個天下,也有我相勸的因素在,若我丟下他而保命,那我便對不住他了。樂麒,你保護他們而去,我則同啊嗚一塊上路。”

  樂麒咬了咬牙,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入腹,頷首答應。

  季臨川回以一笑,同江牧的將領對視一眼,翻身上馬,帶著那將領的頭顱而去,而部分的江陵王軍,則守著樂麒等人,護他們安全。

  前往京城的路上,季臨川的心砰砰直跳,總擔憂晏蒼陵會出何事,心都懸不下來,徹夜趕路,連疲憊都忘到了北,一心想著能趕到晏蒼陵的身邊,看其是否安全。

  在其奔波了數日後,積鬱已久的心終於看到了光明,眼前的京城,經由清水洗刷,上邊的血跡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戰爭留下的斷壁殘垣也絲毫不見,便是飽經戰亂之苦的百姓,面上也掛了幾抹微不可見的笑意。在城門鎮守的人,看到了季臨川,激動地奔了上前,高呼王妃回來了,王妃回來了!

  種種跡象言明,這京城已然易主,而那主人,便是那在皇宮中等待著他的人。

  曾經受到戰火侵襲而燃盡的店鋪,已經拆了準備重建,被血染紅的地面,已被清水清洗乾淨,衣衫襤褸的百姓,正排著隊伍到皇宮之前,領著朝中下發的米糧。

  戰爭已經結束,放眼而去,只見訓練有素的行天軍在街上巡邏,一片和平安詳。

  季臨川笑意化開在了臉上,他不再等待,同守著皇宮之人招呼一聲,便帶著啊嗚沖進了皇宮,循著那金鑾大殿奔了過去。

  ——“望我重見你時,你高站在金鑾大殿,親自下來迎我。”

  暖金的陽光恰好在金鑾大殿前打下一圈光柱,那迎面而來的男人完全籠罩在了金光之中,他仿佛九天而來的仙君,帶著奇異的光芒,下界而來。他的笑容深刻,溢滿眼角,一顰一笑間牽動著季臨川的一絲一弦。他張開了雙臂,擴出一個僅容一人的弧度,笑著走下九九八十一階:“璟涵,我來迎你了。”

  季臨川的笑容從進宮伊始,便未停過,他下了駿馬,跨著沉重的腳步,笑著走向那迎面而來的晏蒼陵。

  兩兩相見,笑容相映,方知短短數日的分別,思念已種在心間。不過一時失神,季臨川已經跌入了晏蒼陵的懷裡,聞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璟涵,我想你。”

  不是“我做到了”,不是“我君臨天下了”,而是,簡簡單單的“我想你”。

  霎那,心旌神搖。

  一個熱烈的吻,落在了晏蒼陵的唇上,瞬間的失神後,晏蒼陵反而擁住了季臨川,回以一個深吻。

  那時,陽光似金,將他們相擁的身姿籠罩成一曼妙的弧度,燦爛得讓人禁不住熱淚盈眶。

  《史冊桓朝篇末卷》

  “桓朝四百六十七年,安氏瞬言登基為帝,封晏王蒼陵為攝政王,輔佐幼帝。至兩年後,幼帝以攝政王賢德為由,退位讓賢,尊攝政王晏氏為帝,其妃季氏為後。同年,攝政王晏氏登基為帝,改國號,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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