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冉墨楓派了四五名兵士拿著他的權杖先行趕回京通知父王。當冉穆麟得知霍邦和太子的隊伍遇襲後震驚不已,馬上從禁軍調出一千人去接他們。這件事他幷沒有派人告訴皇兄,只是暗中派了些人保護皇兄,晝此刻不在宮內,他要萬分小心。行到半道,他發現一隊明顯遭過打劫的隊伍,立刻策馬奔去。剛剛受過驚嚇的兵士們風聲鶴唳,看到前方來了一對人馬,立刻作出備戰的姿勢。
“我是冉穆麟,霍將軍如何?”冉穆麟下馬,亮出自己的腰牌,幷刻意大聲道。
在車裏摟著冉洛誠的霍邦聽到後身子一震,雙目露出堅定,輕輕放下受傷昏迷的人,他掀開車簾,跳下車,看清來人後,他單膝跪地:“霍邦叩見王爺。霍邦沒有護好太子殿下,令殿下受傷,霍邦罪該萬死。”
冉穆麟跳下馬,他不是沒聽到昔日的部下口中的疏離和埋怨,他沒有解釋,而是上前扶起身上帶傷的人,道:“這件事本王會查清是何人所爲,本王會給你個交代。”然後他看到了快馬奔來的人,立刻涌上怒火。
“楓兒!”他的兒子怎麽衣衫襤褸的,接著他發現了被綁在兒子馬背上的易。
“父王。”跳下馬撲到父王懷裏,多日未見父王的人很是高興,异色的眸子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亮眼。
“楓兒,可是受傷了?”哪里有心思理會易和晝,見兒子身上破破爛爛的,冉穆麟急忙蹲下檢查兒子是否受傷。
“父王,我沒有受傷。”按住父王的手,冉墨楓道,“冉洛仁受傷了,父王,要趕快回京。”
很想抱著兒子親幾口,冉穆麟忍下了,抱著兒子上了他的馬,他下令立刻回京。回頭看了眼霍邦,他道:“明日掌燈,到我府上來。”“是,王爺。”恭敬地回禮,霍邦上了車。晝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躺回馬背上。
牽著兒子的馬,冉穆麟把自己的外衫套在兒子身上,衣衫內,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冉穆麟和兒子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易,不要再跑了。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就因爲你,攪得我們父子兩人焦頭爛額,下回你再跑,薛祁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你這個當爹的都不管他,我與他非親非故,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你!”易張口就要駡,便聽冉墨楓道:“父王,易說薛祁是仙,他會傷了薛祁。”當然不願見父王和易起衝突,他解釋道。
“仙?”這個原因讓冉穆麟頗爲吃驚。
“冉穆麟,你想讓祁兒留下我還不願呢,回頭我就帶祁兒走!”易沒忘了這家夥剛才絕情的話。
“那最好,不過我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有一有二沒有三,我不會再幫薛祁找你,天下那麽多人,我還不信他就一定得跟你。薛祁模樣好,又是樓蘭王,想要他的人能從京城排到樓蘭去,你不要他,我自會給他找人。”
“你敢!”易又要找人拼命了。
“你說我敢不敢?”冉穆麟的眼神和晝一樣,對易充滿了不屑。
“你,你,”易的臉漲紅,“你懂個屁!”
嗤笑一聲,冉穆麟問懷裏因他們的爭執而有些焦急的人:“兒子,你願意成仙還是願意跟父王在一起?”
“父王,我們說好的,一起。”父王竟會問這個,被懷疑的小獸不高興了。
“若父王一心要你成仙,離開你,你會如何?”
异色的眸子閃出紅光:“找到父王,一直找。”他不會成仙,他要和父王在一起。
得意地笑出聲,冉穆麟握著兒子的手緊了緊,道:“瞧我兒子,才不會稀罕成仙呢。可憐了薛祁,明明不願,却被自己的爹强逼著去成什麽勞什子的仙,即使哭腫了雙眼,不吃不喝,他的爹也不心疼他,執意要他成仙。”低頭貼住兒子的腦袋,他小聲道,“楓兒,父王才捨不得讓你一個人在仙界受苦。”聽出那麽點意思的小獸沒了不高興,緊緊回握父王的手。
“你,你……”你了兩聲,易低頭不吭聲了,難道他真地錯了?可萬一祁兒今後怪他呢。
“出去別說你是易,丟人。”對猶豫不决的人實在是厭惡,晝索性閉上眼睛不看了。
“你這個老不死的。”低頭駡了一句,易開始反省自己。
回到京城天已經大亮了。冉洛誠受傷,冉穆麟不能丟下他帶兒子回府。讓霍邦先回去梳洗換衣裳,冉穆麟讓晝先帶著冉洛誠回皇宮,他得帶兒子回府換衣裳,還得把易帶回去。
匆匆回到府裏,把被捆成粽子的易丟在驚喜的薛祁脚邊,叮囑他在他們回來前不要解開易身上的“繩子”,冉穆麟又匆匆抱著兒子回屋換衣裳,接著又帶著兒子趕快進宮。
“楓兒,進了宮你就去歇著,父王去見你皇伯就成。”拿著讓劉瑜給他準備的包子喂兒子,顧不上喝一口水的冉穆麟道,順便喂兒子喝水。
“父王。”推推父王的手,讓父王吃,冉墨楓說,“我不累。”他有些擔心冉洛誠的傷。想想發生的事,冉穆麟也明白兒子不會睡得著,也不再勉强。
進了宮,冉穆麟就被告知皇上在皇後的寢宮等著他,他馬不停蹄地帶著兒子趕了過去。一進皇後的寢宮,他就聽到了皇後的哭聲,在宮女的帶路下,他來到皇後就寢的臥房,只見冉洛誠趴在床上,蓋在他身上的杯子微微起伏著。
“穆麟,怎麽不讓楓兒去歇著?”見到墨楓,坐在床邊的冉穆麒出聲責怪,從晝那裏他清楚這孩子已經好幾日沒怎麽睡了。
“皇伯,我不累。”小聲道,冉墨楓不想吵醒床上的人,雖然他不確定這個人是否還在昏迷中。
“墨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誠兒……”皇後走到他身前哭著福身感謝,冉墨楓退到父王身側,躲過那個禮,“是晝仙人救的他。”
皇後擦著泪,沒有多說,回到床邊。晝仙人都告訴她了,若不是墨楓先聽到了動靜趕了過去,誠兒怕是就沒命了。她從未想過,這孩子會不計前嫌救下誠兒。她日盼夜盼盼著兒子能早日回來,而今她好不容易盼回來了,兒子却受了重傷。皇後低聲哭著,心如刀絞。
“皇兄,洛誠的傷勢如何?”見皇兄臉色不好,皇後哭得傷心,冉穆麟小心問。
“死不了。”晝冷冷地開口,旁若無人的站在冉穆麒身後,手搭在他的肩上。
“敢襲擊官兵的劫匪也算是膽大,你怎麽不帶幾個活口回來問話。”冉穆麒責怪晝,把人殺了個乾淨,都不知是誰主使的。
“敢劫官兵之人,要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要不就是受人指使。京城數百里之內都沒聽過有劫匪出現,爲何偏偏出現在那裏?想也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單純,更何况霍邦已經亮明瞭他和太子的身份,劫匪反而還敢殺他。擺明是來殺人不是劫財的。能讓你問出幕後之人是誰,這些劫匪還不如先行自我了斷。”晝冰凉的手指鑽入冉穆麒頸間,爲他的責怪而不悅,他豈會想不到。
“皇兄,你錯怪晝仙人了。霍邦告訴我,那些人在死前說是有人花二十萬兩銀子請他們來殺霍邦和太子,事成之後再給二十萬兩。與他們接頭的是個身穿斗篷的蒙面男子,出手大方,但他們從來未見過他的臉。談妥之後,那人就是派手下去了,這些人也不過是爲人辦事。”冉穆麟出聲解釋,說出晝不願說的話。晝冰寒地看了他一眼,怪他多事。
冉穆麒聽後久久無言,接著他擡起左手覆上右肩晝的手,算是道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會發生這種明目張膽殺害太子和大將軍的事,他的心力發寒,更是震怒。“他們說洛誠是爲了保護那只給朕抓的火狐,才被賊人射傷的。”輕輕挽起冉洛誠臉上的碎發,他淡淡一笑,“他從小就笨,沒想到都十七了還這麽笨。”
“陛下……”皇後感慨萬千地看向他,這麽多年了,這個男人終于對她的兒子表現出了憐惜。
“穆麟,謀殺皇子是誅九族的重罪,謀殺太子和將軍……朕更不會輕饒。洛誠也許不適合當太子,但只要朕一天沒有廢他,他就是太子。穆麟,朕不想再聽到北淵還有什麽劫匪。”
“皇兄,臣弟明白。”冉穆麟的眸子暗沈,垂眸應道。
“皇後,替朕好好照顧洛誠,有事到無波殿來找晝。”起身,給太子掖了掖被角,又凝視了他的睡顔一陣後,冉穆麒怒顔離開了,自然也帶走了晝。
“皇叔。”皇後哭著跪在冉穆麟的面前。他驚訝萬分地扶起皇後:“皇嫂,您這是做什麽。”
“皇叔……”皇後哭著說,“誠兒他,從前不懂事,總是欺負墨楓……皇叔,我替誠兒跟你說聲對不住,我沒有管好誠兒……”
“皇嫂,都這麽多年了,您說這些做什麽。孩子們間的事,我哪里會放在心上。”冉穆麟急急道。
“皇叔……”皇後握緊冉穆麟的雙臂,懇求道,“誠兒這孩子沒有壞心,皇嫂跟你保證,今後絕不讓他再欺負墨楓……皇嫂求你,求你原諒他的不懂事,求你……救救他……除了你,沒有人能救他,能讓他活下去。”她雖爲皇後,可在宮中却沒有實權,父親是相國,但這幾年皇上的打壓,伍家早已沒了風光。如今,能救兒子,能保護兒子的,只有這個人。她有預感,兒子這次遇襲,僅僅是個開始。
“皇嫂……”冉穆麟不知該如何回復,他是第一個希望冉洛誠死的人。只不過有人比他早下手罷了。
“皇伯母,我會保護他。”這時,一道因多日未好好睡覺而略顯沙啞的少年之音響起。皇後五氏和冉穆麟同時驚訝地看去。那張堅定的小臉看起來是那樣的沈穩。
“皇伯母,他沒有欺負過我,我會保護他。”异色的眸子裏是承諾。
“墨楓……”皇後放開冉穆麟,跪下抱住了記憶中讓人害怕,總是與兒子誓不兩立的人,“謝謝……謝謝你……”
瞪著兒子,冉穆麟感到了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