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為師

『密聊』[驀然鍾情]：不是。

良久之後，溫景然才木然地打下兩個字。他不知道翩然起舞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而且兩個人認識也不過半小時，最多算是新認識的人罷了。這種隱私的問題，非熟人是根本不會問的。

『密聊』[翩然起舞]：知道了。

翩然起舞的語氣似乎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突然這樣問很冒失。

『密聊』[翩然起舞]：師父別誤會，我不是要問你隱私。我來玩這個遊戲前，朋友告訴我這個遊戲妹子和Gay都特別多，所以我就多嘴問你一句。

『密聊』[驀然鍾情]：沒事。你去升級吧，我去吃午飯了。

翩然起舞說的倒沒錯，就連溫景然自己也在證實著《劍魂》中Gay多這件事。只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

『密聊』[翩然起舞]：好的，師父白白。

『密聊』[驀然鍾情]：88。

打完這兩個數，溫景然就下線了。

而在遊戲的另一端，唐煦霖眨巴著大眼睛，嬰兒肥的臉還帶著未長大的青澀，精緻的五官映襯著這張漂亮的臉，可愛且充滿朝氣。

大約一個月前，唐煦霖在和朋友閒聊時，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對女生半點興趣都沒有。他本以為這沒什麼，直到有一天，有個同學偷偷拿著他姐姐回國時帶回的一本全彩頁的半裸男雜誌來學校私下傳閱，那些穿著三角褲的性感男人擺出各種撩-人的姿勢。別的同學看著只誇讚著人家身材好，以後也要練出這八塊腹肌來，而他對著這些男模，居然來了感覺……

這些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好在很快就放了寒假，也沒人發現他的異樣。放假後，唐煦霖開始搜索所有有關同性-戀的話題，最終確定了自己的確只對男人有興趣。對於自己的結論，他是又害怕，又好奇。他知道這件事不能讓旁人知道，就連父母也不能說。

但作為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唐煦霖實在管不住自己這顆好奇的心，也想知道其他人面對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會怎樣，也好做個參考。可苦於求助無門，他也只能多看一些這方面的書籍，聊以慰藉。

班級群裏一次偶然的聊天，有同學提到《劍魂》這款遊戲。原本的主題是說遊戲裏妹子很多，而且個個都很萌。但知道不知道怎麼的，又轉到了遊戲裏妹子和Gay一樣多這件事上了。這讓唐煦霖活了心思，感覺也許能在遊戲上遇到同類。於是他花了三個小時下了遊戲，又看了一下門派介紹後，開始了他的遊戲之旅。

其實要說是為了找同類，倒也不完全。他也想借此轉移一下注意力，心情放鬆下來，才能面對下學期的學習。至於同類，也是需要一點運氣的。

說到為什麼突然開口問新認識的師父喜不喜歡男孩，其實唐煦霖也說不清楚。他也知道這樣問很冒昧，說不定遇上對些反感的人，就和他不再往來了。但看著師父劍客的飄逸形像，加上說話時雖然態度有些冷淡，但實則卻很細心。這才讓他沒怎麼想，就直接地問了那麼一句話，答案也算是他意料之中，也好在師父沒有說什麼，他也就放心了。

升級的日子總漫長而艱辛的，尤其是治療職業，雖然能給自己加血不至於掛掉，但那點微不足到的攻擊力也著實蛋疼。再加上這又是唐煦霖第一次玩網游，作為一個之前只一心向學的乖寶寶，操作著翩然起舞時常讓他覺得力不從心，而且3D網遊，頁面轉來轉去的也讓他頭暈。不過幾天玩下來，他也的確喜歡上了這款遊戲，即使它再讓唐煦霖升級升得死去活來，對於喜歡武俠世界的孩子來說，它也是一塊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從翩然起舞加入天楓雅閣，幫會頻道就時常出現這樣的提示：

『幫會』[翩然起舞]：我在[成都]被[勇狼將士]殺害了，實在可惡！

『幫會』[翩然起舞]：我在[泰陽山]被[泰陽獵手]殺害了，實在可惡！

『幫會』[翩然起舞]：我在[南窟沙漠]被[朱雀刀兵]殺害了，實在可惡！

……

諸如此類的消息從翩然起舞上線升級起，就不時地出現在幫會螢幕上。有時候看他實在打不過去了，幫裏閑著沒事的人會去幫他打一下，可畢竟幫會還處在開荒階段，不能時時幫他，所以這樣的消息就從來沒的斷過。

作為一個治療，升級難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清楚，所以即使被擊殺喊話刷了屏，也沒人會說他。

溫景然平日要上班，只有晚上和週末才能和隊裏的成員一起開荒副本，或者打個比武場。至於翩然起舞這邊，溫景然讓他下了幾個常用的插件，又給了些實用的物品後，就算放生了。

這天晚上，幫會頻道再次冒出了翩然起舞被擊殺的喊話。開始是三十秒一條，然後是一分鐘、二分鐘……最後平均在五分鐘。

今天因為幫會大神殘墨無痕有事，所以副本暫停一天。傲嬌奶媽看著翩然起舞被同一個BOSS揍死十來次，忍不住密了過去。

『密聊』[傲嬌奶媽]：怎麼了？要我幫忙升級嗎？

她升級的時候是和貪婪的血腥綁定的，所以基本上沒受到什麼阻礙，也不是太瞭解升級路上這些BOSS的難易。

『密聊』[翩然起舞]：這個精英怪很厲害，不太好打。你不用過來，我自己可以的。

傲嬌奶媽看著自己飛地圖的技能時間還在CD中，包裏又沒有消除CD時間的東西，無奈地感歎自己的貧窮，她要是去，也只能騎馬顛顛地穿過六張地圖，跑上十五分鐘。

『密聊』[傲嬌奶媽]：旁邊沒人嗎？實在不行就組幾個人一起打。

『密聊』[翩然起舞]：有人，但他們都是師父帶著的。我也想等師父忙完，再來幫我打。

看到翩然起舞這可憐兮兮的話，傲嬌奶媽感覺自己頓時都快淚崩了。翩然起舞升級路上各種坎坷，驀然鍾情也沒說去管一下。看他那樣子，幫裏人都看得出這個小徒弟是被驀然鍾情放生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翩然起舞居然沒發現這一點。這讓她有些心疼這個呆萌的翩然起舞。而這個小呆瓜還在等著驀然鍾情空出時間來帶他玩……

這口氣不順，傲嬌奶媽找到了副幫主百草折吐槽。幫裏殘墨無痕、百草折和劍琅這三位骨幹中，百草折的性格最好，人緣也好，所以無論有什麼事，幫裏的人都願意和他說。

將驀然鍾情的為師不仁，和翩然起舞可憐的呆白萌像倒豆子一般地向百草折說了一遍，雖然加了些個人感情，但也算表達地真切。

『密聊』[百草折]：這事也不能全怪驀然。他那人什麼性格你也知道，加上又是第一次收徒弟，他自己也沒拜過師父，所以很多地方照顧不周也正常。你也別生氣了，翩然那邊以後我帶著吧。

『密聊』[傲嬌奶媽]：有你帶自然是好，但翩然心裏還是更希望驀然帶。

『密聊』[百草折]：那等驀然從比武場出來，你和他說說。我先去帶翩然。

『密聊』[傲嬌奶媽]：好，辛苦副幫了。

『密聊』[百草折]：這話我等驀然來和我說。

說完，百草折就點來地圖，直接飛往了翩然起舞地在的地圖，並邀請組隊，開始帶著他升級。

傲嬌奶媽想了想，點開幫會頻道，打了字上去。

『幫會』[傲嬌奶媽]：驀然，在沒？

剛打完一場比武場的溫景然看到傲嬌奶媽的話，回了她一個“在”。

『幫會』[傲嬌奶媽]：不是我想說你，但是你到底是怎麼給人當師父的？

『幫會』[驀然鍾情]：怎麼了？

『幫會』[傲嬌奶媽]：翩然一個治療，升級本來就困難，這點你不是不知道。怎麼能放生她呢？

看到一個“她”字，驀然鍾情才想起來這個小徒弟並沒有告訴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他其實是個男的。幫裏人不知道這個，看著“翩然起舞”的名，加上是個女號，便自動默認了他是個女孩子。

『幫會』[傲嬌奶媽]：她一看就是個新手。我原本想去帶她，她居然告訴我想等你帶，死去活來的連隊都不願組地等你，你好意思嗎？

『幫會』[驀然鍾情]：……

看到傲嬌奶媽的話，驀然鍾情心裏也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是從來沒考慮過帶徒弟這件事的，他是自力更生滿級的，卻忘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這種方式升級。

『幫會』[傲嬌奶媽]：要不是我今天去問這麼一句，她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滿級呢。你這個師父當的虧不虧心啊？

溫景然微微皺了下眉，其實他也沒收徒弟東西，反倒給了不少翩然起舞現在能用得上的，倒也說不上虧心。但想到小徒弟默默地等他帶著玩，而他每天上線連招呼都不打，就忙自己的事，忙完就下線，像是完全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而那個人卻在默默地等他，想來的確覺得不太好受。

『幫會』[貪婪的血腥]：奶媽，你行了啊。驀然工作也挺辛苦，每天玩的時間也不多，你別要求那麼多。翩然那邊以後我帶著，你就少操心吧。

作為一個幫的人，雖然幫會裏的人並不多，有時候組織大型副本也有些困難，但這些人卻非常團結，真的可以算作情同兄弟，裝備相互謙讓；誰需要什麼石頭，只要有的，一定會拿出來送給對方；需要什麼小藥、小吃，直接從幫會倉庫裏拿……把別人的事當成自己的事是天楓雅閣從建立起就一直延續下來的大家都默認的傳統。所以傲嬌奶媽為翩然起舞出頭，也是意料之上中。貪婪的血腥勸著傲嬌奶媽，攬下帶翩然起舞升級的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幫會』[傲嬌奶媽]：哎，算了。你也別操心了，副幫已經去帶了。

『幫會』[百草折]：有我呢，你們都不用操心。翩然沒開幫會頻道，你們趕快把這些話刷掉，免得讓他看到難受。

百草折剛剛套了翩然起舞的話，發現翩然起舞還沒學會如何設置想看的頻道，所以一般都開著密聊頻道，沒特意看幫會。百草折又故意不停地和他密聊，所以翩然才沒有心思去關注幫會。

百草折此話一出，揮霍風流立刻跳出來找話題。他原本剛剛就想說去帶翩然起舞，但被貪婪的血腥搶先一步。

話題就這樣被揮霍風流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沒有參與他們特意轉開的話題，回想著自己這個師父的所作所為，再想到被BOSS揍得死去活來的小徒弟，溫景然歎了口氣。

傲嬌奶媽的話讓他知道了身為師父在對待一個乖徒時應該幫他做些什麼，但真正讓溫景然覺得對不住的，還是翩然起舞。即使他從來沒想過帶他升級，翩然起舞依然會等他帶……他似乎能體會那種等待後的失望，而這種感覺也許在翩然起舞身上重複了無數遍……

別人的師父都會帶著徒弟升級，而翩然起舞雖然有師父，卻根本等於對他不聞不問。溫景然覺得自己的確是不合格的師父，如果真這想過問，又何必收他，又為何要帶他入幫。他做了前面，卻忘記了後面。

看來他這次真是被這個呆萌徒弟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