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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旭回來的時候家裏只有黎小弟一個人,虛掩的房間門裏照例傳出黎小弟扯著破嗓子喊打喊殺的聲音。黎旭直接推開門走進去,黎小弟正玩到忘乎所以的境界,雙手上下翻動,鼠標鍵盤啪啦作響,頭上的耳麥隔絕了所有外來音源。
黎旭拍拍弟弟的肩膀,沈迷遊戲的黎晝黎小弟絲毫沒有察覺,黎旭也毫不客氣地扯掉黎晝頭上的耳麥,一手按上了一邊的電源開關。
“我靠!誰……”黎小弟擡起頭來,看到的是黎旭面無表情的臉,口氣立刻軟下來,“哥,你回來了啊。”
“媽回來沒?”
“還沒有。”黎小弟欲哭無淚地看著漆黑的電腦屏幕,可憐巴巴地回道。
黎旭點點頭,轉身走出房間。目送著老哥消失後,黎小弟趕忙連上電源重新開機登陸遊戲,果然一上線就是隊友們的一陣狂轟濫炸,“挖日,關鍵時刻死哪裏去了!”
臨時抓包當奶爸的黎小弟看著滿地的屍體有苦難言,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流淚順便對黎旭比了個凸字。
眼看過了7點,黎媽媽還是沒回家。
早知道就跟朋友出去吃了,黎旭抓起錢包出門去,打算在學校門口附近的大排檔解決。下樓的時候接到死黨周繁的電話,“今晚唱K去不去?”
黎旭很不客氣的回絕了,“不去不去,老子現在溫飽問題都沒辦法解決!”
周繁在電話另一頭神秘兮兮地說:“這次的神秘嘉賓可是程潤噢!”
“程潤?”黎旭拿開手機跟大排檔老板點了幾個菜,再把手機靠近耳朵的時候聽到的是周繁嘿嘿嘿嘿的奸笑,頓時一陣厭煩,沒好氣地說:“說了不去就不去,老子這個月要做模範兒子,天天按時回家給我爸捏肩捶背我媽端茶倒水,要在思想上堅決鄙視你們這群享樂主義者。”
“得了吧你,誰不知道你那點破心思,不去拉倒。”周繁幹脆利落地挂機,堵得黎旭一口氣差點下不來。
“我靠!”黎旭啪地合上手機蓋,接了大排檔老板遞過來的飯盒轉身就走。
江水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收拾好一個簡單的行李袋,正准備坐上車。
诶,我怎麽就跟著上車了?江水心中大喊,我根本就不想去啊啊啊怎麽辦!
可惜黎醫生黎媽媽並沒有聽見江水內心的呼喚,回頭看著江水,金絲眼鏡閃過一絲光芒,“還有什麽東西忘記收拾了麽?”
“沒,都收完了。”江水幹笑著回答。
黎媽媽點點頭,動作氣質與黎旭如出一轍,“剩下的明天再過來搬,缺少什麽日用品可以回家再買。”
江水不敢反對,乖乖地坐上車,離開自己蝸居3年的小屋。
事情還要從今天早上去醫院說起。
江水這幾天總覺得體虛,頭暈,沒由來的犯惡心,以爲是自己吃壞了肚子,因爲前晚上談成一筆好買賣,就想著幹脆去個正規的醫院好好檢查下,街頭小診所陰暗的小門讓江水實在是鼓不起走進去的勇氣。
如果早知道會遇上上個月一夜情對象的母親,說什麽江水也不會走進醫科大附屬醫院的大門。
“第二個,婦産科!”護士的聲音把江水給徹底打蒙了。
江水的身份證性別欄上寫的是第三性,意思是他外表雖然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卻有女性的內部特征。
自從25年前第一例第三性出現後,陸續又出現了許多例,形成原因不明,有四分一的概率可遺傳。
社會用了20年的時間來接受第三性者,修改了法案,卻不能消除社會對第三性的歧視。
江水是孤兒,直到18歲辦身份證體檢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第三性。得知這一事實的時候,江水只是笑了笑,知道了又如何呢。
是不是第三性又不能改變自己吃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有時間思考這種沒什麽實際效益的事情還不如想想如何賺錢填飽肚子。然而想歸想,在遊戲至天亮看著空曠無人的遊戲界面的時候,內心也會感到有些傷感。
如果自己是正常人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過的那麽辛苦,不會出生沒多久就被丟棄在福利院門口,不會被其它小鬼欺負,找工作的時候不會受歧視……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態,江水也查閱過許多關于第三性者的資料,知道自己除了身體弱點,生小孩只能自己來以外,跟其它男人沒什麽不同。但是就是這點不同,讓江水爲難起來。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基因遺傳的問題,第三性者基本上都是同性戀者,江水也不例外。所以現在,江水要給自己之前的一夜放縱買單了。
黎媽媽今天值班遇上的第一個病人就覺得他有點眼熟,臉色蒼白,緊閉的嘴唇也缺乏健康的光澤,一看就知道生活作息極端不規律,第三性懷孕者居然還如此不愛惜身體,看著年紀輕輕,家長是怎麽管教的!
“那個,醫生……”病人咬著下唇猶豫地開口道,“檢查結果是眞的麽?”
“現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黎媽媽紅筆重重地在化驗單上打鈎,正巧這時江水也終于擡起頭來,兩人對視之下齊齊變色。
黎媽媽刷刷地又多開了幾張單子,“去!跟我去再多做幾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