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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本宮乏了(禁宮風流帳2)》第3章
  第二章

  一大清早,清碧閣裡就來了消息,夏渙然竟然下旨要升太后遠房外甥女——麗妃為貴妃,這倒令徐嘉佟有些懵了。

  先不說夏渙然自個兒心裡明白他早就廢了她,今日要封誰為妃根本就與她沒半點關係,單就常理來論,她這個外傳久病、行將就木的皇后早就無實權,這封妃大典自然輪不到她來張羅,但他為何特地一大早派公公來宣旨?

  「娘娘,」蘭兒在一旁輕聲的問︰「可要宣靜貴妃?」

  在娘娘以重病為由住進清碧閣之後,靜貴妃儼然替代她母儀天下,現在皇上這道聖旨下來,難不成是要娘娘重掌後宮?

  徐嘉佟揉著太陽穴思索,越想越想不透他的心思。

  「我不找她,她自會尋來。」她最後歎了口氣,對蘭兒說︰「替我更衣吧。」

  蘭兒不敢怠慢,連忙照做。

  徐嘉佟收起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反正該來的總會來,想不透索性就別想了,靜靜的等著看變化就是。

  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塗上略白的脂粉,裝出一副病容,她扯出抹笑,「只怕來的還不只是靜貴妃一個,今天咱們清碧閣是沒法子清靜了。」

  蘭兒聞言,輕聲說道︰「蘭兒相信,娘娘自然有法子的!等會兒叫花兒待在小蔚房裡,別給娘娘添亂就好。」

  徐嘉佟一笑,穿上繡花鞋,知道蘭兒會將事情給辦得妥當,她斜臥在太師椅上,依然一派自在慵懶,等著事情自己找上門來。

  昨日夏渙然來她這裡的事,經過一天,該是傳遍了整個後宮,雖然她早以身體不適為由,省了那些討人厭的晨昏定省,但今天一大早的聖旨該讓好幾個人連早膳都吞不進去了。

  她只手撐著頭,想起這兩年,李墨芸生了個皇子,深受喜愛,可以說是豔冠後宮,無人能與她爭寵,現在突然要升個貴妃,還是太后的人,以李墨芸高傲的性子,心裡頭肯定翻江倒海、氣憤難當,絕對會耐不住來找她商議,但徐嘉佟實在沒打算陪著她湊這份熱鬧,摻和這件事。

  這一個個的女人要爭、要搶各憑本事,只要不鬧到她跟前來,危害詢兒,壞了她的清靜就好。

  「娘娘,靜貴妃求見。」

  來了。徐嘉佟勉強打起精神,看著進門的娉婷身影。

  看來這些年李墨芸因為深得夏渙然的寵愛,又有當剌史的父親撐腰,在後宮的地位如日中天,身後帶著一排奴婢,排場之大更勝於她這個皇后。

  「臣妾給娘娘請安。」

  「坐。」徐嘉佟的手輕輕一揮,「今日靜貴妃怎麼這麼好興致,來本宮的清碧閣?」

  「臣妾這些日子總掛念著娘娘,一直想要給娘娘請安,只是娘娘又傳了口諭說是不喜打擾,皇上也不許後宮的嬪妃與娘娘太過親近……」她拿著錦帕輕捂著嘴,

  一副說錯話似的驚恐模樣,「娘娘恕罪!」

  徐嘉佟沒說話,只是拿著清明的雙眸直勾勾的瞧著靜貴妃,差點忍不住笑出來。靜貴妃想要暗示自己不得皇上的心,讓她心裡難受,這點小心思看在她眼中實在幼稚可笑。

  「貴妃娘娘說的句句屬實,何罪之有?」站在靜貴妃身後的小宮女嘀咕,聲音不大,卻正好傳進了眾人的耳裡。

  「大膽!」靜貴妃沉下臉,「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放肆,還不掌嘴!」

  「奴婢知罪!」那宮女連忙打了自己的臉好幾下。

  「娘娘恕罪,臣妾的隨身宮女冒犯娘娘,回去臣妾一定會好好責罰。」

  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徐嘉傳覺得無趣的撐著自己的頭,落難鳳凰不如雞,這宮女敢這麼說,還不是仗著有主子撐腰,靜貴妃早一步斥責了自己的下人,她若真要追究,倒落得她這個皇后不夠大度了。

  想想這李家人也還算沉得住氣,盡力輔佐夏渙然,低著頭謙恭做人,獲得不少好名聲,但在李墨芸做了貴妃,肚子又爭氣的生了皇子,日子開始過得風生水起後,也漸漸忘了分寸,就連個小小的宮女都能口出狂言。

  徐嘉佟嘴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得意忘形得太早,可是禍端開始的前兆,今日的皇帝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甫登基的夏渙然,如今他手握兵權,內外自己的黨羽、親信不少,就算最有可能在第一時間影響京城安全的那些倚鳳山下的軍士,現在也都為他所用,他根本不再需要強而有力的外戚協助,一手將她叔父撂倒便是他皇權的展現,要上下明白別再妄想後宮干政,可惜陷在其中的人還是看不明白。

  看著李墨芸,她突然有點理解夏渙然現在的心思了,今日晉了個貴妃,還是太后的人,將來若李家不長眼有了別的心思,到時不用夏煥然出手,太后的人自會收拾。

  這個皇帝倒好,隔山觀虎鬥,自己無事一身輕,夏渙然的陰狠手段,徐嘉佟算是看透了。

  「本宮相信靜貴妃自有定奪。」她隨意揮了揮手,懶得為了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奴才花心思。

  「還不謝謝皇后娘娘!」李墨芸以為徐嘉佟不追究是因為自己正受寵,不好得罪自己,臉上有著一絲得意。

  「謝娘娘!」那宮女還有模有樣的行了叩謝大禮。

  「本宮有些乏了,若妹妹無事就回去吧。」

  「臣妾惶恐,還有一事……」李墨芸輕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說!」

  「回娘娘,是宮中的大喜事,麗妃的封妃大典。」李墨芸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誠懇的樣子似乎很開心麗妃要晉貴妃了。

  「本宮身子不好,」徐嘉佟揚了下嘴角,「你也瞧見了,這身子是一天拖過一天,說不準哪日就去了,所以這事兒還是交由你全權做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李墨芸暗暗思量著徐嘉佟的話。她本也是意思意思前來詢問,皇后搬離中宮殿,移居到宮裡最僻靜的一角,雖然對外統一的說法都是徐嘉佟身弱要靜養,但可不是每個人都是睜眼瞎子,看不出裡頭的門道,皇上的旨意無非是特意將皇后冷落,她估量著要不是廢除中宮茲事體大,徐嘉佟早就被打入冷宮。

  她是後宮最得寵的女人,難免因為皇后失勢而生出非分之想,這幾年她統掌後宮,而除了空有名號的徐嘉佟外,她最要顧忌的就屬麗妃那個做作的賤女人,只會在太后面前裝出一副溫柔敦厚的樣子,皇上雖不特別喜歡她,但礙于她深受太后喜愛,也待她不薄。

  昨日皇上不過才來了趟清碧閣,今日就來了消息要封妃,還打算要皇后娘娘出面主持,這道聖旨可比麗妃自此要與她平起平坐更令人心悶,懷疑這是徐嘉佟的計謀,畢竟若皇后真出面主持大典,這不擺明昭告天下,縱使她這幾年處理後宮大小事務,但皇后還是這個不問世事的徐嘉佟嗎?

  徐、李兩家向來不和,勾心鬥角的想要扳倒對方,原以為徐丞相被黜,徐嘉佟自此不會再是威脅,然而這聖旨一來,可讓她連早膳都沒胃口用,直接來了清碧閣,想要來探探口風,好讓自個兒的心裡有個底,沒想到徐嘉佟一如往常,整個人病殃秧、懶洋洋的,似乎對重掌後宮一事沒有半點興趣。

  「皇上的旨意可是要娘娘親自張羅?」她不死心的又試探了一句。

  徐嘉侈揉了揉太陽穴,「皇上慈悲,興許是念在夫妻一場,看本宮體弱,所以要本宮多出去走動走動,可是這身子讓本宮是有心也無力啊,所以一切還是有勞靜貴妃了。」

  徐嘉佟話都說了個大白,李墨芸只能將懷疑給吞進肚,垂下目光,「臣妾領命,絕不讓娘娘失望。」

  「你辦事,本宮自然放心。」

  「麗妃娘娘到!」外頭,小福子的聲音傳來。

  果然又來一個。徐嘉佟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無趣,這些人就非得照她心頭的劇本走嗎?一點新意都沒有。

  她懶懶的開口,「宣。」

  麗妃漂亮秀氣,是當今掌管國家內外財務大司農的掌上明珠,也是太后的表親,深得太后喜愛,徐嘉佟承認大司農是個有能之人,才能使得國富民強,他養出來的閨女自然也非泛泛之輩。

  麗妃一進門,目光觸及靜貴妃,臉上有著得意,平時見到這女人還得行禮,但今日已不可同日而語,她已經要晉封為貴妃,與李墨芸平起平坐,誰也不低於誰。

  她揚起嘴角,輕輕一福身,也不行大禮,柔聲的說︰「怎麼姐姐也來給娘娘請安?」

  「是啊。」靜貴妃皮笑肉不笑,「妹妹不也是。」

  兩個女人的視線在空中較勁了一番,麗妃揚了下嘴角,轉向徐嘉佟,「臣妾聽說皇上昨日來了一趟,應是娘娘身體不適,特來探望吧?」

  麗妃仗著有太后撐腰,雖然嘴裡稱徐嘉佟一聲娘娘,心裡可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不過她畢竟是大宅大院出來的,虛與委蛇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還不就拖著個身子,」徐嘉佟微垂的眼眸注意到了靜貴妃和麗妃之間無聲的鬥爭,臉上勾起一抹帶有嘲弄的淺笑。

  「娘娘可是後宮之首,要多保重身子。」麗妃一臉誠懇,「娘娘可是咱們後宮的主心骨啊!」

  聞言,靜貴妃的笑容有些僵,暗暗咬了咬牙,這病得快死的皇后是主心骨,那她這個手握實權,統掌六宮的貴妃娘娘算什麼?

  「麗妃說的是,」靜貴妃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晚點臣妾就叫內務府給娘娘多送點補品過來。」

  麗妃帶笑的掃了靜貴妃一眼。是啊,現在內務都歸她管,可以後就難說了。

  徐嘉佟微微一笑,「靜貴妃有心了。」

  別人或許不知,但從她以病弱為由避居清碧閣,靜貴妃掌管三宮六院的大小事務開始,送來清碧閣的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各宮不要的剩餘物品,蘭兒還曾為此抱怨了無數次,但她卻一聲不吭,睜隻眼閉隻眼過日子。

  這後宮的爭鬥,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靜貴妃有著顯赫家世又正得寵,有旁的心思也不意外,徐嘉佟明白李墨芸心中最想除掉的人除了太子之外,就是她這個失勢又無所出的皇后,畢竟一天不登上後位,縱使手中握了權,心裡頭還是不踏實。

  「中秋轉眼將至,」麗妃柔柔的看著徐嘉傳,「今年的拜月祭該是娘娘親自主持吧?」

  拜月祭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中宮之首的皇后要率領宮裡的妃嬪祭祀,一求國泰民安,二求皇室平安,三求與夫君恩愛永久,只是從她避居清碧閣之後,她早就對那些代表權勢的事務沒半點興致,至於跟皇上恩愛永久?她早就不作這個夢了。

  想他不過來了一次,就弄得她這清靜之地烏煙瘴氣,若跟他真的恩愛,她這裡還不整日都鬧翻了天。

  宮中的各種禮數複雜,她當皇后才短短幾年的時間,都數不清到底主持過大小

  宮中事務有多少,歲時節令,一年到頭忙不完,久了還真覺得煩不甚煩。

  正好李墨芸感興趣,她也樂得輕鬆,把手上的事全都交出去給她,反正她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對封建制度裡的禮節沒有一丁點概念,想想這樣懶散的她竟然還莫名其奇的當上了皇后,有時她真覺得這番際遇不是好運,而是上輩子造太多孽。

  「我身子不好,就怕累著。」她的聲音輕得就像要斷氣,「過幾日,我會請太后娘娘做主,請皇上下令讓麗妃主持拜月祭。」

  往年皆是靜貴妃代替她,不過今日麗妃既然主動問了,看那表情該是私下已經問過了太后,由她這個新出爐的貴妃主持,她索性就做個順水人情,反正誰主持拜月祭都跟她沒關係,這兩個女人喜歡鬧就到外頭去鬧騰個夠。

  麗妃裝出一副驚喜的神情,連忙跪下,「謝皇后娘娘!」

  李墨芸氣得咬了咬牙。

  「姐姐,去年的拜月祭看你累得都了一圈,今年你就好生休養吧。」麗妃被一旁的宮女扶起身之後,笑看著靜貴妃說道︰「妹妹若有什麼不懂的,還要姐姐多提點才是。」

  「妹妹聰明,自然一點就通,不需旁人提點。」李墨芸這些話是用盡了力氣才擠得出來。

  「這些年姐姐掌管後宮,事務繁重,真是辛苦了。」

  提起掌管後宮,李墨芸的腰杆子不由得挺得更直,心下更是謹慎了幾分,「不苦,為天下百姓和皇上,一點都不苦。」

  「姐姐這麼說,是要娘娘為天下百姓和皇上,也該拖著身子掌管後宮,主持拜月祭才是嗎?」麗妃無辜的眨著眼問。

  靜貴妃臉色一變,連忙看向徐嘉佟,「娘娘恕罪,臣妾沒這個意思。」

  「是否有這個意思,你自個兒心裡明白就好。」徐嘉佟望著麗妃看似天真的樣子,這女人真的不簡單。她揉著太陽穴,語調依舊沒有太大的起伏。

  靜貴妃的臉一僵,這個皇后不過空有一個位置,太后不理,皇上也不屑一顧,但她地位擺在那裡,讓她縱使出身高貴,掌管實權,卻也得看她的臉色。

  看出靜貴妃心中的不服,徐嘉佟拐上眼,要不是還頂了個皇后的位置,她還真是恨不得拿竹條將這兩個做作的女人給打出去,在外頭明明有溫暖的陽光,出去走走多好,她卻得應付她們那虛假的態度,要演大家一起來演,她索性裝睡,讓她們頂著重得要死的華麗頭飾端坐著。

  看她睡著,靜貴妃和麗妃對視了一眼,她們還沒跪安,又被這麼多雙眼楮看著,於禮實在走不得。

  坐了好一會兒,靜貴妃有些不耐,身後的宮女見主子使了眼色,故意將呈上的茶水不小心摔到地上。

  發出的聲響令徐嘉佟睜開眼,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清東南西北的朦朧狀。

  「大膽!」靜貴妃反應極快的罵道︰「竟敢驚了娘娘!」

  「奴婢該死!」宮女連忙跪了下來,「請娘娘恕罪!」

  「回去你就知道了!」靜貴妃裝模作樣的啐了一聲。

  「帶你出來盡給本宮丟人,立刻隨本宮回宮,杖責二十。」

  「是,貴妃娘娘。」

  「怎麼就走了?」麗妃柔聲的制止,「既然是驚擾了娘娘,就不能把人帶回去處置才對,姐姐該現下就叫人給拖出去,狠狠的打個四十大板,給娘娘泄洩氣才是。」

  靜貴妃聽到麗妃開口,眼底閃過一抹憤恨,她揚著下巴,皮笑肉不笑的說︰「既是本宮的人,就該由本宮處置,妹妹毋須費心。」

  「這個賤婢是姐姐的人,妹妹自然是毋須費心,但若驚擾了皇后娘娘,就可不是姐姐宮裡一名小小宮女的事,若姐姐不好好處置,只怕人家會說奴才學著主子的樣,或是奴才帶壞了主子。」

  靜貴妃一時語塞,目光移向徐嘉佟,指望她能說句話。

  徐嘉侈開了口,語氣沒有半點親近,「這幾日本宮睡得不多,難得方才睡得香呢。」

  一聽到徐嘉佟的話,靜貴妃臉色一沉。

  「真是該死的奴才!」麗妃立刻喝了一聲,「來人!稈人拖下去狠狠的打四十大板。」

  靜貴妃一臉的不甘,但也只能把話全吞進去肚子裡。

  徐嘉佟沒什麼表情,反正又不是她的人,她們要去狗咬狗也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的同情心有限,沒有辦法無止境的濫用。

  「還不把人給拖出去!」麗妃對一旁的太監說。「給我狠狠的打!」

  一旁的太監沒有遲疑,就把跪著的宮女往外拖,沒多久,就聽到外頭傳來淒厲的叫聲。

  「回娘娘,打了二十幾個大板,人就暈了過去。」一個太監進來回報。

  「把人潑醒再打。」麗妃趕在靜貴妃的前頭說,又看向徐嘉佟,「娘娘,臣妾這番處理可好?」

  徐嘉佟面無表情,俗話說的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只要靜靜看戲就行,夏渙然抬了個貴妃,還是手段特陰狠的麗妃,這事情可真是有趣了。

  她喝了口茶,柔柔的說道︰「奴才就是奴才,對主子不敬,最後都只有死路一條。罰吧,罰得重些也是好事,讓大夥兒認清自個兒的身分,別得寸進尺才好。」

  靜貴妃擰著手中的錦帕,心有不甘卻也不敢顯露出來。心中明白徐嘉佟縱使失勢,仍是皇后,今日的種種無非是無聲的告訴她;就算她與皇后這個位置只差了一步,卻有著天與地的距離。

  四十大板打完,靜貴妃的宮女也去了半條命,就算救回來,那雙腿也廢了,聽著太監來報,徐嘉佟臉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悲,目光一掃靜貴妃。

  靜貴妃原本心有不甘,觸及她的目光,頭立刻一低。

  「你們都退下吧。」她淺淺一笑,「本宮乏了,封妃之事就有勞靜貴妃多費心,只是麗妃……」

  麗妃立刻起身,一臉嬌笑,似乎不把方才弄殘了個宮女一事放在心上,一心以為會得獎賞。

  「你在未封妃前,就還是妃位,」徐嘉佟柔聲說道︰「見到貴妃該有的規矩可別忘了,方才你進門未行大禮,這是一錯,搶著靜貴妃的話,這是二錯,你畢竟是太后跟前的人,言行舉止總不好給人笑話了。」

  麗妃被這麼一說,臉色有些陰晴不定,最後擠出一笑,連忙跪下,「臣妾知錯,臣妾明白。」

  「退下吧。」

  看著一群人魚貫離開,清碧閣又恢復以往的清靜,徐嘉佟呼了一大口氣。

  她今天真是出息了,一次得罪了夏渙然的兩個寵妃,不過得罪了一次,可以讓她們安分一陣子不來清碧閣求見也是好事。

  將來靜貴妃和麗妃平起平坐,後宮儼然有了兩個主子,雖然對彼此和其身後龐大的母家有所牽制,但一個不好也會出亂子的。這一步棋,夏渙然下得太險,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一心要把她給攪和進去。

  徐嘉佟搖著頭,隱約感覺自己平靜的日子到了頭,自在生活會因為當今聖上的轉變而有所改變,她不知道他心頭到底在盤算些什麼,可真別跟她說什麼女人才是禍水,在她眼裡,這男人才是害人不淺!

  夕陽西下,暈黃的光線照了進來,一個下午,徐嘉佟就待在清碧閣右翼的偏殿裡。

  夏宏詢練好字,興匆匆的沖了進去,好奇的在母后的身邊打轉,「媽媽,你在做什麼?」

  「我想做整個皇城!」

  夏宏詢的雙眼閃閃發亮,「哇!那一定很漂亮。」

  從小他就知道這個娘親有雙巧手,可以做出精細好看的模型,在他眼中,母后不僅漂亮還很聰明,小小年紀的他不懂為什麼父皇會不喜歡她。

  他興奮的在一旁幫忙,突然冒出一句,「媽媽,將來我一定要登上皇位!」

  徐嘉佟心頭一驚,但表面不動聲色,「你已是太子,帝位本該屬於你,但你父皇還在,所以終究是你父皇說了算。不論你是否是太子,是否登基為帝,依然是媽媽的好兒子。」

  「我知道媽媽不希望我當太子。」夏宏詢笑了笑,繼續說道︰「但若是將來我當了皇帝,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放下手中的土,徐嘉侈拉住了夏宏詢,柔聲說道︰「這天下是夏家所有,這皇位是你夏家先祖用血、用命保住,將來若真有一日你能君臨天下,這也是你父皇給的,跟媽媽沒有半點關係,你若登基,你得謝天地,謝你父皇,但你要思量的是當個仁君,守護著天下人,而不是只想著我。」

  夏宏詢看著徐嘉佟嘴角雖帶著一絲笑意,但眼底寫著嚴肅,他垂下眼眸,「媽媽,我知道,只是我若不當太子、當不上皇帝,將來我們都會死。」

  她的心一突,這不就是她心底一直擔憂的嗎?而今孩子大了,活在這宮廷之中,也該是明白了些事。

  若將來天下真是是陸郡王的,以李墨芸的多疑性子,能否留夏宏詢一命可是個大大的問號。

  「放心吧!」她安撫的一笑,「媽媽會有辦法的。」

  有時她閉上眼,還可以看到徐甄雲死時那不甘的眼神,她知道雖說是難產過世,但裡頭卻有太多蹊蹺之處,她的叔父在這件事上也難辭其咎,所以夏渙然才把徐甄雲的死怪到她頭上,認為是她為了權勢不顧姐妹情誼。他對她的誤會,她不想再解釋,此生她不想再爭,但為了夏宏詢,不爭成嗎?

  做人難,尤其在宮中做人,更是難上加難。

  「怎麼不見蘭兒?」徐嘉佟轉過身問著花兒,那丫頭一整個下午都不見人。

  在一旁幫忙和土的花兒沒有心機的說︰「蘭兒說是要去趟緞庫,給娘娘拿些衣料。」

  徐嘉佟挑了挑眉,這個傻丫頭,這一去只怕要受氣了。

  這宮裡的人心眼總比常人多了些,蘭兒現在不過是跟在一個失勢皇后身旁的小小宮女,她們清碧閣也因為叔父被黜,徐家人暗自埋怨她這中宮之主竟沒有一絲作為,從此不再聞問,更不可能給她送銀兩進宮疏通,現在沒權又沒錢,在這宮裡只剩吃膀的分。

  徐嘉佟放下手中的土塊,站起身,走到窗邊,封妃的事順順利利的結束,轉眼要到中秋了。

  如今太陽一下山便透著一絲涼意,蘭兒該是看她沒什麼新衣料,所以跑了趟內務府,只是這實在不是她一個小小宮女可以左右,畢竟賞賜什麼的都由靜貴妃分配,物品到不到得了她這個清碧閣,可不是那些內務府的太監管得了的。

  前頭有了聲響,徐嘉佟看著低垂著頭的蘭兒走了進來。

  「娘娘。」蘭兒抬起頭看了主子一眼,神色有異。

  徐嘉佟警覺的瞧著她,「有事?」

  「奴婢去了衣庫和緞庫,個個都說賞賜全依靜貴妃安排,若有任何不妥,要奴婢去見靜貴妃。」

  這點徐嘉佟並不意外,她相信跟在身邊多年的蘭兒也清楚,只不過小丫頭忠心,不死心的想去試試,被拒也早該心裡有底,不會太難過,但她現在的模樣……

  她銳利的看著她,「你在衣庫或緞庫遇上了什麼事嗎?」

  蘭兒遲疑的咬了下唇,「回娘娘,奴婢遇上了小六子公公。」

  「遇上小六子……」徐嘉佟坐了下來,「你把事兒都跟他說了?」

  蘭兒點了點頭,「娘娘恕罪。」

  徐嘉佟靜了一會兒,「罷了,說了又如何?我想皇上也不會有興致理會這後宮之事。」在剛才那瞬間,她突然有些期待,期待他會插手這事,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父皇興許會替媽媽做主。」

  徐嘉佟淡淡一笑,揉了揉孩子的頭,「隨桂兒去洗個手,今日我乏了,你就在自己的屋裡用膳。」

  「好!」夏宏詢釀釀跳跳的走開。

  看著兒子走遠,徐嘉佟臉上笑容微隱,在盆子裡淨了手。她此生唯一的希望便是守著這孩子平安,即使外頭都說她這個失勢的皇后企圖掌握太子,圖的是將來能有翻身之日,她也不在乎,只是李墨芸的肚皮爭氣,生了個皇子,若真有了旁的心思,到時要殺一個孩子——縱使是太子,只要算計得當,也不是件難事。

  洗好手,她走到自己放在窗邊的模型前,那是一副農村和樂的景象,平民百姓的茅草屋外,男人劈柴,女子在一旁靜靜縫補衣裳,只是平靜無波瀾的生活,沒有太多的富麗堂皇。

  她實在應該慶倖在這個節骨眼突然出現了個麗貴妃,現在李墨芸忙著應付她都來不及,暫時也不會有心思想些陰損的計謀來對付她或詢兒,說真的,這還是夏渙然這些年來對她做的唯二件好事,讓她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舒心。

  「這是什麼?」夏渙然無聲出現,他的雙手負在身後,打量著這個模型。

  聽到身後的聲音,徐嘉佟著實一驚,急忙轉身,「皇上怎麼無聲無息的進來了?」

  他輕挑了下眉,「給皇后一個驚喜,怎麼,不喜歡嗎?」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驚嚇!

  「你還沒跟朕說,」他伸出手,拿起一個玩偶,「這是什麼?」

  她垂下了眼,「不過是閑來無事做著玩的。」

  他打趣的看著她,「這該是朕與你吧?」他指的是那兩個村夫農婦。

  徐嘉佟的反應不冷不熱,「外人眼裡,臣妾貴為皇后,怎麼當得了自由自在的村婦?至於皇上乃一國之君,也成不了鄉村野夫。」

  他輕挑了挑眉,「這話該不會是說朕連個鄉村野夫還不如?」

  「臣妾不敢。」她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視線,退了一步,逕自看著窗邊夕陽西下的暈黃。

  明明不想要他來,但為何一見到他,心裡就是不平靜,甚至還有些竊喜?

  他的目光緊盯著她,注意到了她眼神飄遠,「你不快樂嗎?」

  她靜了一會兒,思量他問這話背後的用意。在宮中久了,一字一句總要猜測心思實在太累,原以為被逐到這最冷清的清碧閣就可以自在點過日子,但誰料到他突然的又想起了世上還有她這號人物。

  「皇上該明白,快樂與否,在這深宮後院,並不是最重要的考慮。」

  他站到她身旁,細細玩味著她的話,「別總想著朕是皇上,就當朕只是你的夫君,朕虧欠你許多,你總得告訴朕,朕才知道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你開心。」

  他竟然會認為自己虧欠她?她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眼底閃過一絲好奇,他語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祈求令她心悸,她不著痕跡的拉開兩人距離,從他大病之後,他的態度轉變得叫她莫名。

  她移開與他膠著的目光,看向遠方,「皇上變了。」

  他不由得一笑,「姑且說朕是用了十年的光陰才瞭解人生如浮雲,看透了自己的前生後世,明白此生對朕最重要的事物為何。」他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就不能給朕一個笑容嗎?就像當年初見朕之時。」

  提起過去,她的思緒飄遠。

  那天,天地一片白茫茫,她一心只想要回到自己的時代,在路上赤腳走著,卻遇上了他,她巴著他不放,要他想辦法帶她回家,只是他當然不知道「此家非彼家」,最後把她送回了輔國公府。

  她的語調沒有太多的情緒,「我只知太子妃與皇上青梅竹馬,但不過幾年的光陰,不論是皇上自願或被迫的在房裡收了幾個人,其中還包括了我……」說到後來,笑容多了絲嘲弄。

  「姐姐是養在深閨無憂無慮的大姑娘,自小受盡萬千寵愛,曾幾何時竟得防範那些爭寵女人的爾虞我詐,懷了詢兒還得應付府內府外繁瑣之事,我還記得那時我不過說了句話,就被你以冒犯之名禁足于房內,讓她最後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姐姐生產那日,你親自請旨帶兵出征西北,當時你人遠在邊疆,為了你的顯赫名聲,大好江山,她卻失血而死,就在我眼前。」

  當年幸虧傻愣楞的花兒不顧可能的責罰,偷偷放了她,若不是她趕到,還不知夏宏詢的小命是否能保住,可最後她的一片真心好意卻落得被人誣衊的下場。

  「你現在是在怪朕嗎?」

  「臣妾豈敢。」目光看著自己親手所做的模型,那是她真心嚮往的平靜生活,卻是遙不可及的奢望,「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但朕以為雲兒是因你而死。」

  「是啊!」她的眼神冷了,「這天下所有事,不全都是皇上一人以為嗎?皇上君臨天下,說出的一字一句都是聖旨,沒人可以懷疑半分,質疑半句。」

  夏渙然沉下了臉,「你逾矩了。」

  「皇上大可轉身走開,這也不是第一次,此生臣妾只想過平靜的日子,」她只要想起徐甄雲的死,心也無法平靜。不過就是為了權勢兩字,卻要害死這麼多的人,「這清碧閣本不是你該來之地。」

  「別口口聲聲要趕人,」他一把拉過她,銳利的眼神直視著她,「這天下沒有一處朕去不得。」

  她看著他,柔柔一笑。

  她突現的笑意令他皺起了眉頭,「你笑什麼?」

  「九泉之下,」她輕聲說道︰「皇上去不得。」

  他的心一驚,「你——」

  她不帶懼意的看著他,「縱使再權傾一時,雙眼一閉、人一死,一切都是空的。」

  他的手一緊,「你想尋死?你竟然敢威脅朕?!」

  她覺得有趣,「臣妾有詢兒要顧全,自然沒有尋死的念頭,即便真有一日得死,臣妾也會死得有價值。更何況臣妾壓根不認為這麼一條賤命,有那份能耐威脅得了萬歲爺。」

  夏渙然幾乎要嘲弄現在的情況,想她最後為守護他的皇位而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她找到了她的價值,卻讓他不人不鬼的活在天地間度過四年,現在他魂魄回到她未死的時候,她卻待他如同仇人。

  幾乎無法承受此刻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鬆開了手,「我明日再來看你。」

  「明日中秋,皇上事忙,還是別來了。」

  「你!」他真的會被她氣瘋,偏偏她惹完他後,還可以一派淡然,氣得他耍賴起來,「朕告訴你,今年的拜月祭你給我乖乖的出現!」

  她莫名其妙的瞧著他,「太后已經下旨由麗貴妃代替,皇上早知道的。」

  他是知道,還為此發了好一頓脾氣,要不是小六子勸著,說是太后已經下了旨,要他體恤太後身弱,他早鬧到了太后跟前。

  「我不管!你若識相的話最好出現。還有,朕說明日來見你,就會來見你。」

  他用力一捶桌面,不等徐嘉佟回應,掉頭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徐嘉佟撇了下嘴,真不知他怎麼突然像個孩子似的鬧脾氣。

  她走到模型旁,要自己不用理會他的話,明日他那些妃嬪們個個都會想方設法的纏著他,讓他沒空想到清碧閣的她。

  她的頭一低,突然注意到那對農莊夫婦的人偶不見了,她低頭看著地面,四周都找遍,就是沒有人偶的蹤跡。

  東西自然不會平空消失,所以是——她看向宮門,他拿走她的人偶要做什麼?她忍不住嘟起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龍心果然難測,令人想不透的難搞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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