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貨商鋪開張了,取名為韓記商鋪,第一天就客似雲來,真是收銀子收到手軟,韓蕎惜松了口氣,也對因相信她而出資的端木秋和金少麒有了交代。
眼見自己的點子成功了,她心中頓時放心不少,一個月的期限就快到了,至少離開常府之後,她和陪嫁奴僕們的生活不成問題。
另外,韓秀和的身子也養好了,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他雖然是文弱書生,但她發現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又對數字特別有概念,這樣的人才可千萬要留在身邊才好,於是,她馬上認他當義弟,讓威尼斯上下都稱呼他少爺,又決定讓他當她的帳房,另外派小眉當他的助手,讓他們培養感情來著,看她這現代來的紅娘是否能當的成。
連續幾天,韓記商鋪的生意都極好,京城百姓對這新奇的大商鋪嘖嘖稱奇。只要進去裡面便什麼都有得買,從最貴的到最便宜的應有盡有,不但店鋪內乾淨,每個小鋪又各有特色,夥計招呼勤快,因此不只有錢的夫人小姐們喜歡,普通老百姓也在裡頭逛得流連忘返,每每到了打烊時間,客人還依依不捨的不想走,害她都想二十四小時營業了,再這麼下去,她要變成富婆是指日可待啊!
既然賺了錢,她這個當家也是不小氣的,旋即擺了慶功宴,每個人都發獎金,她自己則盛裝出席,穿著自己設計的紗裙,還用化妝包裡簡單的眼影、眼線和腮紅、唇蜜,上了淡妝,自己都覺得她是穿越過來後第一次這麼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這晚,宴席就設在威尼斯的院落裡,常府上下跟商鋪的夥計她都請了,還花了點心思佈置,四周廊下都垂著長長的各色紗簾,桌子鋪上絲綢桌巾,椅子擱上金色軟墊,菜色全由她自己親自設計再交給廚娘烹調,結合了義大利料理,所以絕不落俗套,保證他們沒吃過也吃得開心。
“我敬大家一杯,辛苦大家了”今晚不醉不歸””
“小姐贊!”小眉也在其中一桌,她跟韓秀和坐在一塊兒,忍不住一直站起來比贊。
她是最好的見證,她家小姐先是從堂堂相府千金淪為下堂妻,又重病不起,醒來後脾性大變,像換了個人,她原本十分擔心的,現下她家小姐竟然如此揚眉吐氣,她真的打從心裡開心,對臺上猛豎大拇指。
“你究竟在贊什麼?”韓秀和皺眉,不解她怪異的舉動,也覺得下人對主子有這舉動甚是無禮。
小眉喝了點酒,臉紅紅地沖著他笑。
“就是好的意思啊,少爺,你也比比看嘛!”她原也不知什麼是贊,是小姐常在她做對事情時對她豎大拇指,然後說“給你一個贊”,她才學起來的。
“我才不要。”韓秀和見她的臉蛋泛著醉人酡紅,臉不由得微微一紅,別過頭去。
家鄉那裡,疼愛他的爹娘都過世了,大姊雖然疼他,但終歸要看姊夫一家臉色,大姊也因為他這個白吃白住的弟弟要對婆家陪小心,時時受氣,而在這裡,義姊待他如親弟,又可發揮他專長,再說,人在京城,將來要考功名也方便些,所以他決定不回去了。
“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嗎?”舉杯站著的韓蕎惜輕笑了起來,夜風輕拂,她紗裙飄飄,聲音有些不穩。
“我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是未來的人,別的世界的人,我不是韓惜兒,我叫韓蕎惜,不知為什麼會穿越來這個時空,為什麼偏偏選上我?我也很想知道啊!”其他人有的吃菜,有的喝酒,雖然聽見她的話,但都當她醉了,在講醉話,沒人放在心上。
小眉無奈的歎道:“小姐又來了,什麼別的世界,什麼穿越的,肯定又是從書上看來的,小姐真是中那本書的毒中得不輕哪!”
“什麼書?”韓秀和不禁好奇的問。
小眉有些憤慨地說:“就是一本怪力亂神的書啊,小姐在書裡看到一個像仙境般的世界便心心念念的,好像很想去那兒似的。”
“有那樣的書?”韓秀和自認博學,也看了不少書,卻沒聽說過,因此感到好奇。
“那書在哪裡?可以借我瞧瞧嗎?”
“奴婢不知道,奴婢醉了……”小眉忽然往桌上一趴,睡了,韓秀和看了她憨睡的嬌態好一會兒,終於解開斗篷給她蓋上。
“媽……我好想你……蕎霓……姊好想你…我沒死,你們知道嗎?”韓蕎惜忽然感傷的流下淚水。
“憐兒、璽玉、彥香……你們在哪裡?還活著嗎?我好想你們,也好想知道你們在哪裡……”她吸了吸鼻子,語無倫次地說:“媽……你告訴我,我們百貨公司的董事長是不是我跟蕎霓的爸爸?我進微耀百貨是你安排的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董事長是什麼人?”不可能有人能夠回答她的問題,她頹然坐下,不許身邊的小菱服侍她,自己斟酒一杯杯的飲,神情落寞了下來。
“碟仙啊,你在哪裡?我們四個真的沒有要對你不敬的意思,你告訴我,要我幫你什麼忙,儘管跟我說!我一定會設法幫你,讓你得以歸位……”
“小姐您醉了,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小菱好不容易連哄帶騙的取走她手中的酒杯,她卻驀地站了起來。
“你們鼓掌!我要唱歌””她拿著筷子當麥克風,不悲情了,露出一絲悲壯的微笑。
“我要唱‘天后’,45744。。。。。。幫我按一下,你們不知道吧,這首歌可強了,連續兩年的點播榜首耶!雖然是男人唱給女人聽的,可是我現在的心情適合唱這首,我不管,我就要唱這首,鼓掌,你們快鼓掌……”鼓掌他們是聽得懂的,掌聲頓時熱烈的響起。
終於找到藉口趁著醉意上心頭表達我所有感受寂寞漸濃沉默留在舞池角落你說的太多或太少都會讓人更惶恐?
“她醉了,挺可愛的不是嗎?”端木秋唇邊噙著笑意,好似也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啜口好酒,不時與旁邊她邀來的賓客談著。
常如玉沒說話,他盯著仍在高歌的韓蕎惜看,眸色越來越沉,像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大洞來。
她一無所覺,仍繼續唱著……
我嫉妒你的愛氣勢如虹像個人氣高居不下的天后你要的不是我而是一種虛榮有人疼才顯得多麼出眾……韓蕎惜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夢裡,一個面目模糊的女子讓她去青河縣找個有蝴蝶胎記的人,幫她向那人報恩她從夢中醒來,那女子的模樣雖不甚清楚,她的聲音卻還清楚回蕩在她腦海之中。
韓蕎惜有些怔怔的想著夢中女子說的話,難道是碟仙來托夢?如果是,她得遵守承諾幫碟仙才可以。
“小菱……”喉嚨好緊,她想喝水。
好生奇怪,她的喉嚨怎麼這麼緊?這症狀她再熟悉不過,每每她在KTV宿醉後都會如此,唱太多歌又喝太多酒導致的,難不成她昨晚喝醉了?
“小菱不在。”
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人抱著她。
她驚慌的睜眼回身,果然看到常如玉側躺在她身邊,他一手支著頭,一手攬在她腰上笑睇著她,床邊的簾帳放下來了,隱約可見到幽暗的燭火,而她睡在內側,兩個人幾乎是挨在一起的,小小的昏幽空間裡頓時形成一種親密的氛圍。
“你怎麼在這裡?”她慌亂不已,想朵拉點被子卻有難度,因為被他壓著,她拉不動。
常如玉笑而不言,沉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回答,“是你自己吵著鬧著不要小菱也不要小眉伺候,要我在這裡陪你,你忘了嗎?”她瞪大了眼,卻不敢說他胡說。
她酒量很好,但酒品很差,這兩個事實是是公認的,還有,醉了會胡言亂語、愛搶麥克風,誰跟她搶,她就跟誰把命拼,只要她醉了,場子就是她的,她一定要唱到最後一首才甘願。
如果她真喝到茫了,隔天會不記得前一晚發生的事,喉嚨也會緊到好像有人在掐,就像她現在的情形一樣。
“我……當然沒忘。”她硬著頭皮說道,心裡極度忐忑。
不知道自己昨夜還對他說了什麼瘋話?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吧?他這樣莫測高深的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裡好亂,頭皮發麻。
“你在這裡應該睡得不舒服吧?委屈你在這裡照顧我了,現在我已經酒醒了,不如你就回去摘星樓好好睡一覺……”他深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雙眼熠熠生光,忽然說道:“韓、蕎、惜。”她整個人一震,呆了。
“你叫我什麼?”
她的反應讓他驗證了許多事,他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
“所以你果然不是韓惜兒,你是韓蕎惜,只不過恰好跟韓惜兒生得一樣,你來自別的世界,對嗎?”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困難的咽下口水。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常如玉淺淺一笑。
“你自己說的。”韓蕎惜連續眨眼。
“我說的?”老天!她不敢說自己沒有說,她酒品就是那麼差呀,該死的酒品,她發誓要戒酒啦!“而且是當眾說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幸災樂禍地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說所有人都、都聽到了?”
“放心吧!沒人放在心上。”
“那你為什麼要放在心上?”韓蕎借很不安。
“不如你也當作沒聽到,何況我是胡說八道的,什麼別的世界那是從書上看來的,韓蕎惜是我做生意在外用的別名。那是為你著想,怕用韓惜兒這名字?破壞了你的名聲,畢竟我是你的下堂妻……他直瞅著她不放。
“蕎蕎,你無須防我,即便你是其他世界的人,我既已愛上了你,便會保護你周全,你無須害怕。”她苦澀的咬著下唇,顫抖著說:“我……我哪有害怕?”透過簾外微弱的燭光,他那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顏像天神的一般,仿佛她直的可以依靠他,讓他保護,“你在發抖。”常如玉心疼的擁她入懷,輕拍她的背。
“不用怕了,有我在,這裡沒人可以傷害你,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無人能動你一根寒毛,你不會被當妖孽,也不會遭受囚禁,你大可放心。”殘存的堅強瞬間瓦解了,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他將她更緊的摟進懷裡。
她哽咽地說:“你知道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個陌生的地方是多可怕的事嗎?我生活的地方與這裡根本是兩個世界,不是這中原的另一個國家,不是東瑞國,不是南璘國,也不是北虞國,而是差了幾百年,甚至是另一個時空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也不知道怎麼樣才可以回去,更害怕被人發現這個秘密……”他愛憐地吮著她的唇。
“都是我不好,我應當更早發現你不是韓惜兒才對,若你是韓惜兒,我又怎會不自覺的日漸對你上了心,終至不可自拔。”確定她不是韓惜兒之後,他對這不可思議的現象沒有一絲恐懼,反而松了口氣。這解開了他的疑惑,也證明了他不可能愛上韓惜兒,原來他愛上的是另一個人,是她——韓蕎惜。
“你……你不要這樣……”她躲著他的吻,感覺他的情欲在沸騰,可是她的心在抗拒,他這樣抱著她,不會想起他跟韓惜兒的床笫之事嗎?
“不要動,讓我好好的吻你。”他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畔喃喃細語。
“蕎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事實上,我從未與韓惜兒同房,也從未碰過她,現在掠撥我情欲的女人是你,不是她。”
“你胡說。”她氣惱的瞪著他,真是睜眼說瞎話,說謊不打草稿。
“你不是以她無子的理由將她休了嗎?若你們未曾同房,又如何得知她生不出孩子?”常如玉嘴角浮現一抹笑。
“所以她才會在接到休書時氣哭的昏過去,並且一病不起,因為她的面子令她說不出我沒有與她同房過這種話,皇上雖然為我們指婚,卻並沒有規定我不能休了她。”
“什、什麼?”她瞪著他,戳戳他胸膛。
“你這樣也太壞了吧?她當然會覺得很委屈,你連機會都不給她就休了她……”
“蕎蕎,你這是在替韓惜兒抱不平嗎?”他捉住了她的小手,貼在自己胸口,好笑地看著她。
“若我真的與她行過周公之禮,你還能接受我嗎?”她微揚秀眉。
“哼哼,反正你們古代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你敢說你不會納妾?”他低笑,聲音充滿溫柔。
“你做我的妻子,我永生只有你一人,絕不納妾。”她定定的看著他,問:“真的嗎?我可是會記在心裡的,我們那個世界的規矩是一夫一妻,一個丈夫,一個妻子,所以我不能接受跟別的女人共用丈夫,要共用不如不要。”父親的外遇讓母親傷心了一輩子,自己是絕對、絕對無法忍受的,別說四妾了,半個妾她都不能忍!
“不會共用,我是你的。”常如玉驀然欺身壓住了她,以自己的身體愛撫著、摩挲著她的嬌軀,時不時吻吻她雪白細膩的頸項。
她又冷哼道:“說好聽的誰不會?”
厚?他又犯規了!從沒有人這樣撫摸過她,他的臉龐還貼著她的臉頰,在那裡吻啊吮的,她幾乎被他令人心動的男性氣息淹沒了。
“我不會像某人那般‘發誓’,我的話,說出口就是一輩子。”他深深的凝視著她。
“今生,我常如玉定不負你。”她的心底酸了起來。
“常如玉……”
韓蕎惜想到,如果她回去了,她那個世界就沒有他這個人,他老早灰飛煙滅,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中,她竟然想哭?“叫我如玉就好。”他輕哄,吻去她令他不明所以的淚。
“如玉”
這聲喊叫己是輕吟了,他的唇再一次深深覆上她的,意亂情迷的汲取她的芳馨。
她嬌弱無力的癱在他的身下,心跳急劇的任他解開她的衣裳,任他狂野的吻遍她的身子,承接他的輕憐蜜愛。
夜深露重,不管她從哪裡來,又會歸於何處,此時此刻,他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對方而己。
之後的數日,常如玉便住在威尼斯不肯走了,韓蕎惜心裡的彆扭就不必多說了,他也不管她面對下人會有多尷尬,就要留在威尼斯裡,連小菱小眉都取笑她了。
他細細詢問了她是怎麼穿越而來,得到了地震這個重點,便默然不語,室內陷入長久的沉寂,只有桌上香爐飄散著嫋嫋輕“或許再一次大地震,我便能回去。”她自顧自地說著。
他驀地一扯,她瞬間跌坐在他膝上,她低呼一聲,連忙抱緊他脖子。
“幹麼啊?”
他抱好了她,凝視她眼眸。
“如果能夠回去,你當真要回去?”
她一時也無語了。
如果回去了,那他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不,是一定再也見不到,她總不會可以隨意穿梭于時空之間吧?
可是如果不回去,媽媽和蕎霓又會有多焦急?她們可能還不放棄的在找她,也可能以為她死了而天天以淚洗面。
因為是單親家庭,又生活得清苦,她們母女三人的感情比一般的母女更加親密,不管失去誰,留下的人都難以承受,而她也想知道董事長是不是她父親……“不要走,留在這裡。”雖然自私,但他不想失去她。
“不是我說了算。”她沮喪的長歎。
“就跟來時一樣突然,我只怕要走時也身不由己。”她的話讓他打了個寒顫。
隔日韓蕎惜醒來時,見到自己腕上有條紅線,身邊的常如玉還熟睡著,那紅線一頭綁著她手腕,一頭綁著他手腕。
見到這畫面,她的心驀地緊緊一縮,知道是自己昨日的話嚇到他了。
她真的不是有意嚇他,是她自己知道事情來得有多突然,好端端在飯店房間請碟仙竟就來到了這西延國,事前一點預警都沒有,以此類推,如果她註定要回去,那麼走時也不會留點時間給她做心理準備不是嗎?
“你真傻,以為這樣我就走不了嗎?”她坐了起來,視線迷濛的望著他,淚水像斷線珍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他俊顏之上。
一邊是她摯愛的親人,一邊是她深愛的男人,她很貪心,兩邊都想要,兩邊都不想放棄……驀然,常如玉睜開了眼眸,一時間他們靜靜的看著彼此,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伸手將她拉向自己,讓她貼著自己的胸膛。
“如果這淚是為我而落,那麼你就不要走,只要你答應不走,一定會有法子可以讓你永遠留下來,不管天涯或是海角,我都會把那法子找出來。”想到在她的世界裡,他只會是一杯黃土,甚至只是幾冊被認為是虛構故事的書籍中的一個人物,她的心就整個擰成了一團,什麼都顧不得了。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走。”
她伏在他胸膛上,心定了,原來她心中早己做了抉擇,她的抉擇是他。
碟仙不是說她們的姻緣在穿越嗎?那麼她就命中註定不會回去吧?應該是這樣沒錯……“對了,我還得幫碟仙一個忙。”她將碟仙托夢之事告訴他。
常如玉沉吟。
“青河縣是嗎?”
看他不說話,那肯定不是在京城附近了。
“很遠嗎?”
“很遠。”他略一思索,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我正好要到東瑞國,青河便在東瑞與西延的邊界,屆時你與我同行,我們一起去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