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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太子妃(我在古代有個家3)》第11章
  第十章

  在諶若青的店裡幫忙了幾天,她雖然還是對他若即若離,但駱澤已經很滿意了。因為她叫他做的事,背後往往有很深的意涵,令他在帝王之道上有所領悟。

  比如,她要他至鄰城比價,買回最便宜的糖和鹽,他一問才知盛海城的物價硬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因為盛海城雖臨海,漁獲卻不豐,過去主要靠海運通商為主,自從海禁之後,地方上的人失去謀生之道,物資要由別的地方運進來賣,自然價格會不合理地哄抬。

  所以這裡的人,窮還又更窮!

  還有,在店面幫忙時,什麼點心上架、整理環境、招呼客人,他一下被吆喝過來,一下被支使過去,有時候好幾個人同時叫他做好幾件事,根本不可能忙得過來,以前在宮裡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他,哪裡有這麼灰頭土臉過?但當他要開口吼人時,他才想到,自己以前在皇宮裡對待那些下人,不也是呼來喝去?要是下人做不好,輕責打罵罰俸,重則逐出宮砍頭,他又何曾體諒他們,檢討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在這裡幫忙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日,許多點心沒有賣完,關店後諶若青要求他將點心整理起來全拎著,帶到一個破爛貧窮的社區裡。這裡的孩子連冬天都穿著單薄骯髒的衣服,臉上掛著兩管鼻涕,雙頰凍得紅撲撲地,個個面黃肌瘦。

  連駱澤都覺得這些孩子長得真不討喜,身上不僅髒,還散發出一種異味,沒一個比他的媛媛可愛。但當他看到這些孩子們一見到諶若青,那眼中綻放出來的欣喜與笑容中的無邪,似乎觸動了他的內心,又讓他覺得這些孩子其實沒那麼糟。

  當他來不及阻止諶若青去擁抱那些又臭又髒的孩子時,他皺起了眉。然而接下來他發現那些孩子神情裡流露出的滿足與信賴,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印象中只有駱媛曾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其他的孩子都是對他抱持著敵意與警戒的,他開始自我質疑,憑什麼諶若青做得到,他做不到?

  此時,其中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向他伸出手,令他愣了一下,當他也伸出手抱抱她時,她露出的那抹粲笑,仿佛讓他擁有了全世界,心中的暖流幾乎讓他鼻酸。

  他終於明白諶若青為什麼要這麼做,來自他人無私的感謝是無價的。

  而後諶若青與他開始發送糕點,每個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還有的孩子只敢吃一些些,剩下的全收起來,說要回家分給父母親人,令駱澤不禁動容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忍不住把身上的好東西全掏出來送給了他們。

  什麼叫愛民如子?這就叫愛民如子啊!如果身為一個帝王,他都嫌棄這天下最底層的人髒的話,還有誰會關愛他們?如此窮者越窮,富者越富,整個國家會扭曲成什麼樣子?這根本是動搖國本,屆時必將動亂。如果他能得到百姓無私的感謝,那麼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君王!

  只是簡單的佈施食物,就讓他有這麼大的感慨,也只有諶若青做得到了。

  這些日子體驗的一切,比他飄泊這兩年的收穫還多。所以,他對諶若青的感激及愛意也不斷高漲,好幾次他都想不顧她漠然的態度擁抱她,與她重溫舊情,不過他忍了下來。

  因為他隱約覺得,自己所面對的一切都是她給的考驗,如果他用強,那麼一輩子也得不到她。

  夜晚的盛海城因為海盜而實施宵禁,這日駱澤與諶若青在貧民區發完糕點,已是月上樹梢,於是他們靜靜地避過巡守的衛兵繞行小路,然而就在出了巷子才一步,就要回到店裡時,一群人突然圍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大冬天的晚上還搖著摺扇,裝瀟灑裝得不倫不類,和一樣喜歡用摺扇耍帥的宗穆虞一比,簡直差距不只百倍!而他身後圍著一群捕快,全是一臉不懷好意地笑。

  “抓到你了吧,小青青?”那公子一臉淫笑,完全沒有看到諶若青背後陰影處還跟著另一個人。“早知道你老是違反宵禁到那又臭又髒的地方,本公子在這裡等你很久了。麻煩小青青與本公子走一趟吧!要是你聽話,配合本公子,那麼本公子說不定能讓你的罪輕一些。”

  諶若青並沒有因此驚慌,從前世到現在,什麼場面她沒見過?因此十分冷淡地看著他,“吳公子,我記得你不是知縣吧?”

  “但本公子可是知縣的兒子……”吳公子得意地揮著扇子,看著她的饑渴目光都像要流出油來。

  諶若青冷哼一聲,在這古老的時代,要論理論法,誰的詞鋒可以犀利過曾當過一線記者的她?“知縣的兒子就代表你沒有功名,沒有派令,憑什麼實行知縣的公權力?莫非吳公子你知法犯法,妄想假扮官差?”

  “你……好一個伶牙俐嘴的丫頭!”吳公子完全被她堵得無法反駁,索性耍起無賴。“本公戶就是知法犯法如何?總之你現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把人給我帶回去!”

  一群官差湧上,正想帶走諶若青,此時駱澤由陰影處走出,一把擋在諶若青面前,臉色陰沉地道:“你們想幹什麼?”

  他剛才可是全聽到了,什麼吳知縣的兒子,哼!在他眼中連只臭蟲都不如。

  “你是誰?”吳公子有些提防地看著他。

  “我是當朝太子駱澤!”駱澤報出名號,一股氣勢自然流露。

  想不到這吳公子是個蠢才,還以為駱澤只是高了些壯了些,才會有那種令人畏懼的威勢。他根本想都沒想過對方話中的真實性,便嗤笑道:“你要是當朝太子,那我就是太子他爹!”

  此話一出,一旁的捕快們也全哄笑了起來,像在笑駱澤的自抬身價,不自量力。

  然而駱澤冷眼淡淡掃了一圈,每個被他眼光射中的捕快都像內心被什麼刺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笑聲也零落而止。

  一時間,空氣裡只剩一股繃緊的張力,沒人敢再多發出一點聲音。

  吳公子見自家人的氣勢簡直兵敗如山倒,不由氣急敗壞地道:“怕什麼?給我上,把小青青給我抓過來!”

  眾捕快先是面面相覷一陣,才鼓起勇氣上前要拿下諶若青,不過動作顯然比剛才慢多了。

  但駱澤只是冷哼一聲,一個擺手,一群捕快竟全倒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唉叫不停,有的甚至還昏倒了。

  一拳撂翻了所有人,吳公子嚇得都快尿出來了,但他土皇帝當久了,不相信這盛海城裡有威脅得了他的人,硬著頭皮道:“你……你……你想抗命嗎?我……有種你就等著,我叫我們盛海第一高手秦捕頭來,你就死定了!我非把你抓回去,叫我爹砍你頭不可!”

  這下諶若青看不過去了,明明優勢全失,這吳公子完全不懂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嗎?“吳公子,抓人也要有個名目吧?就算是違反宵禁,頂多罰罰款,你沒有資格抓人!”

  “我……呃……哼!我懷疑他和海盜勾結,才會這麼晚還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對,他一定是海盜的同夥!”吳公子也算有急智,緊張惶恐之下,這麼離譜的罪名都能讓他編出來。

  這分明是栽贓,要這麼說起來,他吳公子這麼晚不也在這裡?那他也和海盜勾結嘍?諶若青柳眉倒豎,就要反駁,卻讓駱澤擋了下來。

  “我和你們回去,但若青你不准碰。”駱澤深深地望了吳公子一眼。

  只見吳公子也難以置信地回望了他一眼,心裡那口氣一松,差點腿軟跪了下來。

  “你……”諶若青卻是意外他所做的決定,不解地想問,卻見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若青,我要親眼看看,咱們朝廷養出來的官究竟是什麼德性,”他心情很複雜,有氣憤,有遺憾,也有失望。“我如果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你這幾天讓我做的、帶我看的,不就白費了嗎?”

  所以她特意答應他讓他留在甜點坊幫忙,讓他嘗盡人生百態,體會平民生活的苦心,他真的懂了?

  諶若青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她也將他想錯了。歷練過後的他,那股成熟穩重並沒有壓制他的意氣風發,只是讓他的思考更加周延,行為更加謹慎。

  “你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完全無視一旁還有官兵環繞。

  這是他留在盛海城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笑,而且這笑容裡的柔情密意,比起當初在皇宮時只增不減。

  因此,駱澤也笑了。

  “我當然明白,你比我想像中還愛我,否則你根本不需留我。”因為,留他就是幫他。

  吳公子聽著他們情話綿綿,都快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更恨美人垂青的竟然不是自己。為免駱澤反悔,他連忙打斷他們兩人間親昵的氣氛,指手畫腳地叫道:“給我帶走!帶走!”

  捕快再次上前,這次卻是走得比烏龜還慢,而且手鑄腳繚全不敢上,只戰戰兢兢地圍在駱澤旁邊,一副迎接大老爺回縣衙的樣子。

  “等等……”諶若青突然喚住他,語重心長地問:“你帶了權杖嗎?”

  她說的自然是能證明他太子身份的權杖,否則駱澤在“看”完貪贓枉法的吳知縣後,要用什麼身份、拿什麼權威來鎮壓吳知縣?

  “……沒有。”駱澤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那麼多,有什麼不對直接翻桌就是了。

  所以,她剛剛才覺得他思考周延、行事謹慎……或許還要打些折扣。

  諶若青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最後深吸了口氣。“你……別拆了縣衙。”

  針對駱澤與海盜勾結一案,在吳公子加油添醋、吳知縣心存殺意下,關了駱澤幾天後擇日升堂。同時吳知縣為了立威,大肆宣傳今日的審判,公堂之外也站滿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

  “駱澤,”每叫這個名字,吳知縣就覺彆扭,這人都姓了國姓,還取和太子一樣的名字,都不知要避諱的嗎?“針對你勾結海盜一事,你可認罪?”

  “不認。”駱澤答得乾脆,而且在公堂之上,仍是站得直挺挺的,犀利的目光直射堂上。

  他那倨傲的樣子令吳知縣很不愉快,“大膽刁民!本官問話你竟不跪下?”

  “你是誰,憑什麼要我跪?”要不是他刻意想體會牢獄內那些見不得人的骯髒事,他們連關都關不住他。

  “好、好,我看你再狂!”吳知縣氣得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打到他跪下。”

  兩旁的衙役都是老經驗了,他們持著長棍上前,朝駱澤的後膝用力地敲下去,料想這一棍不僅能讓他跪下,說不定還能弄瘸了他。

  然而當棍子虎虎生風地落下時,啪的一聲令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因為駱澤不但沒有倒,仍舊站得英姿煥發,反而是那棍子一擊就斷,斷的那一半還飛到一旁,差點往旁觀的吳公子頭上砸下去。

  吳知縣老臉抖了一下,“再打!”

  第二支、第三支長棍都敲斷了,公堂上也開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吳知縣奈何不了他,不由氣道:“好,打不倒你,本官就夾死你!來人,上夾棍!看你的手有沒有腳那麼硬!”

  夾棍一上,駱澤很配合地伸出手,當十指被竹片夾住,兩旁的衙役用力一拉時,啪啦啪啦啪啦,那竹片竟然斷光光,駱澤則是瀟灑地拍了拍手,像是嫌棄那竹片太沒用似的。

  “再夾!”吳知縣簡直要氣瘋了。

  “啟稟大人,縣衙只有一副夾棍啊!”一個衙役苦著臉道,畢竟盛海城的錢都入了知縣的口袋,這縣衙……窮啊!

  外頭的百姓也看得驚訝又緊張。驚訝的是竟有人如此強悍,令縣老爺拿他沒辦法,這種氣魄直讓眾人在心中叫好。緊張的是怕這人真被縣老爺弄死了,畢竟吳知縣手上的冤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吳知縣老臉一沉,眼中射出陰險的光芒。“好!也夾不死你,那本官燙死你總行吧?來人,烙刑伺候!”

  話一說完,一大鍋燒紅了的木炭送上,室內溫度頓時高了好幾度。而鍋裡有著三支烙鐵,分別寫著“奸”、“淫”、“賤”三字。

  駱澤一見到烙鐵,眼睛就眯了起來。他當然不會笨到讓這東西真的碰到他的身體,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烙鍋旁,大方地拿起一支烙鐵。

  一旁的衙役,竟然沒人敢阻止他。

  “吳知縣,我看,你挺適合這個字的。”駱澤語畢,烙鐵抖手射出,居然恰恰飛過吳知縣的頭上,射進了他背後的牆面三寸,留下一個鬥大焦黑的“奸”字。

  吳知縣嚇得跌落椅子,狼狽地抖個不停。身旁的衙役及所有的百姓都呆愣地望著那個奸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陣譁然。

  而衙役們也才急忙上去,將吳知縣扶了起來。

  醜態畢露的吳知縣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根本失去了理智。擬好的那些罪證他已經都不想用了,直指著駱澤便要讓他死。

  “給我斬了他!給我斬了他!竟敢襲擊本官!”

  駱澤光是冷哼一聲,那些要動手的衙役竟沒有一人敢向前,都進退兩難地僵在那兒。

  “原來,原來吏治敗壞會讓人民含冤至此,要不是本宮親自體驗,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知縣竟可支手遮天、罔顧人命。”他鐵青著臉望著吳知縣,過去聽到他人提及吏治敗壞,還沒那麼大感覺,直到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了,他才知道事態嚴重。這一回的牢獄之災,總算沒有白來。

  “你……你這個賤民,竟然自稱本宮?別以為你叫駱澤,就自以為是太子了!本官今日就治你通盜之罪……還有襲擊本官,你必死無疑!”吳知縣土霸王當久了,完全沒看出蹊蹺,指著他大罵。

  “本宮說過很多次了,也從未隱瞞,我就是駱澤,就是太子!吳知縣……噢不,從此刻開始,本宮要去了你這知縣之職,再問你多年來貪贓枉法、錯殺無辜之罪!”駱澤冷冷地看著他。

  盛海城天高皇帝遠,會有太子親臨?瞧對方竟然胡吹到這地步,吳知縣都氣笑了。“哼!你口口聲聲說是太子,有何證明?要是沒有證明,勾結海盜本就是殺頭之罪,假冒皇族更是砍你個一百次都死不足惜,本官就判你斬立決!即刻行刑!”

  就在那些捕快硬著頭皮要不顧一切上前捉拿駱澤時,外頭的百姓突然讓開了一條路,一個風流倜儻的男子自在寫意地走了進來。

  “且慢!證明在此,誰敢妄動?”那男子笑嘻嘻地盯著吳知縣,還朝一旁氣勢凜然的駱澤眨了眨眼。

  “你又是誰?擅闖公堂……”吳知縣簡直要瘋了,怎麼這年頭流行擾亂公堂嗎?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那男子竟扔出了一塊東西,直接啪一聲打在他臉頰上,讓他左臉當下腫起一大塊,那東西也平平地落在了桌上。“唔……你……你竟毆打本官?”

  “我何止毆打你,我還想殺你!”那男子臉色一變,嘻皮笑臉的模樣頓時變得犀利。“打你的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太子權杖,拿去看清楚,純金雕龍還鑲銀邊,掂起來挺沉的可別摔了,否則再多治你一條蔑視皇族。”

  “本官不信!”吳知縣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拿起桌上的權杖,但才看一眼,眼淚都快流下來。“這……這……這是真的……”

  那男子自得地一笑。“看清楚了吧?監察禦史宗穆虞奉太子之命,前來整治貪官污吏。來人啊,把這吳知縣的烏紗帽給我摘下來!”

  宗穆虞帶來的人動作很快,一個沖上去押住吳知縣,另一個就摘下了他的烏紗帽,剩下的人還把衙役捕快等人全圍了起來,一個都跑不掉。

  被縣衙荼毒了好多年的百姓,看到這等光景,都不由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只有駱澤沒好氣地瞪著風頭出盡的宗穆虞。“光采都被你搶了啊!你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好說好說,還不是我的若青妹妹……別瞪,只是幹妹妹嘛,誰不知道你找她很久了?她一用她太子奉儀的名號至我們監察分處,馬上消息就傳到京城了。嘿,從盛海城要到最近的監察分處,就算快馬也要騎半天啊!可是辛苦了她。”宗穆虞嘿嘿笑了兩聲。

  “若青……”聽到諶若青在這件事上出的力,駱澤的心都快化了。

  他不禁往那重重的人牆外望去,一眼即看到那噙著淡淡微笑的芳容。即使兩人間距離仍遠,中間還有一堆人隔著,但他從來沒有感到兩人的心這麼靠近過。

  那是一種由翻江倒海的愛意形成的溫馨與互信,在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她,這輩子也只會有她。

  駱澤的注意力全不在宗穆虞身上,這可讓他不太爽快了。

  “喂!老弟我也是在運河上暈船吐了兩日,再快馬三日,騎掛了兩匹馬才及時送上你的權杖,怎麼沒見你用這種眼光看我?”要不是怕太子真被法辦了,他用得著這麼勞心勞力嗎?有這麼重色輕兄弟的嗎?

  “我要用這種眼光看你,你會再吐兩日。”駱澤終於把眼神放回他身上,好整以暇地回答。

  宗穆虞雖是哭笑不得,但卻也無法不認同他的說法,“說的不錯,這吳知縣怎麼辦?”

  “押送回京城,斬首示眾!我要所有貪官污吏都有所警惕,本宮繼任皇位後,必會肅清吏治,絕不姑息!”駱澤果斷地道。

  “此外……”他環視了所有圍在縣衙觀看,表情驚訝又喜悅的百姓們,毅然決然地道:“由這盛海城,本宮親身體會了人民之苦,還有海禁及盜賊帶來的災難。因此本宮決定強化水軍,加強剿匪,同時由國家主持開放海洋貿易,與外國通商,嚴禁走私及哄抬物價,讓沿海的城鎮脫離貧窮,重新繁榮起來!”

  此話一出,群眾全沸騰了,所有人都感動地跪了下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更有人眼淚直流,喜悅的都快瘋了。天可憐見,他們苦了太久了,如今朝廷終於出了一個明君,能苦民所苦,如何叫人不激動?不感謝?

  而在這群因快樂而狂喜的人群中,有兩道目光始終緊緊交纏,那是駱澤與諶若青。過去那些難解的結,那些誤會的痛,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他們已然瞭解了彼此的心,那種堅定是無論什麼困難,什麼距離,都阻擋不了的愛情相系而成。

  這男人,她可以依靠了。

  駱澤將捉拿吳知縣後安排盛海城縣衙的瑣事全丟給了宗穆虞,自己則帶著諶若青先溜回了甜點坊。

  由於甜點坊的人也全去縣衙看熱鬧了,因此偌大的地方只剩他們兩人獨處,而這也是駱澤想要的情況。

  “這次離宮歷練,還有在盛海城的這些日子,讓我想了很多。”駱澤語重心長地道:“我不該再任性了。以前我只知練武,從沒關心過國政;父皇希望我繼位,我卻選擇離開,置國計民生於不顧。這世上有太多不平之事,需要一個好皇帝來解決,我想,該是我回宮負起責任的時候了。”

  “你要離開了?”諶若青臉上流露出不舍。這時候,她也不必太過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她對他的情愫,早在兩人相逢的那一刻就無法掩飾了。

  他都花了兩年來找她,聽她的話受盡苦難磨練自己,還解散了後宮,她還有什麼好責怪他的?

  “是,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所以我想問你……”他抓著諶若青的肩,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若青,我已為了你解散後宮,我也聽你的話體察民生,學著當個好皇帝,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諶若青面露為難,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駱澤心中一痛,不由得苦笑起來。“你不願意,是嗎?”

  她似乎陷入了內心的交戰,皺著眉頭思索著,卻始終沉默無法給他答案。

  “我明白了。”他眼中頓時失了光采,滿溢著失望,卻硬是要自己朝她微笑著,因為今日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你放心吧,我雖然希望你和我回去,但我不會強迫你,也不願束縛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後位會永遠為你空懸……就當是我最後的任性吧!”

  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而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始終沒有回他身邊,那麼他註定沒有子嗣了,屆時被百官擔憂,皇族責怪,他一個人承擔就好。橫豎父皇也不只他一個皇子,其他皇子也有生兒子的,要找個人繼承大統並不是問題。

  “殿下……”諶若青動容地紅了眼眶,他不只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皇帝,更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男人。

  “我就要走了,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嗎?”駱澤依依不捨,卻不得不舍,只是深深地望著她。至少在走之前,他要把她的樣貌、她的聲音、她柔情的呼喚,全都刻在心裡。

  “駱澤,駱澤……”

  諶若青突然撲了過去,踮起腳尖藕臂摟住他的頸項,感動地獻上一記深吻。

  這一吻中濃濃的深情,駱澤感受到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要在這樣的愛意中滅頂,但只要是她願意給他的,他都甘願承受。於是他也深深地回吻她,像要用靈魂記得她的美好。

  好半晌,兩人才從這發自內心的付出與震撼中分開,但眼神膠著在彼此身上,怎麼也看不夠。

  “我還沒給你答案呢!你怎麼就決定自己一個人回去了?”諶若青微微一笑,不忍心再欺負他了。

  “你的意思是……”駱澤雙眼都亮了起來。

  “我……”

  諶若青正要說出她的答案,但突然前頭傳來德隆的大嗓門,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他奶奶的,小駱竟然是太子啊!不,現在不能叫他小駱了,該叫太子殿下。老子這輩子都還沒和皇親國戚這麼靠近過,都還沒拜見他,他跑哪兒去了?太和殿下!太子殿……在這裡啊!”

  德隆一見到駱澤便喜孜孜地沖過來跪下磕頭道:“太子殿下!這……他奶奶的萬歲萬歲萬萬歲啊!”

  聽他滿嘴的粗話,駱澤差點沒閉過氣去。要是朝廷百官都像他這水準,這天下不亡才怪。

  “行了行了!”駱澤急著聽諶若青的答案,沒空和德隆多說,便免了他的禮。

  “有話等一下再說,本宮要和若青談話。”

  “不是,這個太子殿下,你聽老子說……呃,不行,你老子是皇上,你聽我說就好,我要和你解釋,之前我不是故意整你的,請太子不要見怪啊,還有我真的要說,太子你真的太厲害了,力氣真是大得嚇人,難怪人稱武藝第一……啊!太子你做什麼啊啊啊啊啊……”

  德隆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已經被駱澤丟出圍牆了。反正這傢伙皮粗肉厚的,摔一下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若青,別管那人了。”駱澤又回到她身邊,捧起她嬌美的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諶若青芳唇輕啟,那關鍵的話就要說出來時,突然一個小影子從門外沖了進來,一把鑽進諶若青與駱澤之間。

  “趙奉儀!媛媛好想你喔,你不在,宮裡的鬼又變多了,幸好表叔帶我來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駱媛,小巧可愛的臉蛋兒直磨蹭著諶若青,大眼都盈滿了淚水,好不可憐。

  那你就不想你老子嗎?駱澤很無奈地看著自家女兒,雖然他也很想駱媛,但諶若青的答案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他又不可能像對待德隆一樣將駱媛丟出去,只能站在那兒乾瞪眼。

  諶若青何嘗不知他的急切?因此她很體貼地蹲下,抱了抱小駱媛後,溫柔地道:“媛媛,我做了甜點,都擺在前面屋裡,你到前面去挑幾樣想吃的,我待會兒再去找你好嗎?”

  聽到有趙奉儀的甜點好吃,駱媛輕而易舉地就被騙走了,而且來領她走的,還是當初洪貴妃伏法後,被諶若青留在淩霄宮照顧駱媛的招喜。因為諶若青早預測洪貴妃必有後手,便讓招喜陪駱媛留在淩霄宮,也算是保全她們兩人。因此後來黑衣人至洪貴妃處劫囚時,招喜與駱媛才得以倖免。

  “好了,終於只剩我們了。若青……快說吧!”駱澤心跳急促地期待著。

  “我……”

  第三次欲道出結果,但這一次堵住諶若青的,卻是宗穆虞,只見他急匆匆地進來,劈頭就說:“嘿!老兄,這盛海城的事我都辦好了,你啥時要跟我回京……哇啊啊啊啊……”

  這一次,駱澤是動了真怒了,聽都不想聽就把宗穆虞丟出去,而及至宗穆虞落地後,痛叫的卻是德隆的聲音。

  “這群混蛋……”駱澤惱火地瞪著門口,大有誰再進來就殺無赦的意圖。

  “我願意。”諶若青突然道。

  “什麼?”駱澤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她。

  “我說,我願意和你回去。”諶若青柔柔地笑著。

  駱澤的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像是不敢置信,最後深深地抱緊她,幾乎要落下感動的淚。

  歷經了兩年的飄泊,卻像是近乎一輩子的思念,他終於真正擁有她,真正學會愛一個女人了。

  相愛的兩人,無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力,兩唇又不能自已地貼合在一起,印證著心心相許,印證著天荒地老。

  但他們不知道一旁的門外,早已偷偷地探出了幾顆頭,好奇地觀察著裡頭的情形。

  “他奶奶的,太子殿下竟要帶走老子的小青青啊……”

  “你叫德隆是吧?除非你能練到我這樣,遇到太子殿下丟人十次可以躲過五次,其中一次還能有人墊底,否則你最好別去和他搶若青妹妹啊!”

  “唉,老子怎麼武功不能練好一點……啊啊啊,這太子竟敢親我的若青妹妹!”

  “真的真的?我看看……唉呀,媛媛,這你可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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