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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憨夫(篡位嫡妻之1)》第3章
  第二章

  月初在費府的生活過得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連她都覺得太舒服,很有罪惡感。

  費天忙著費府的事業,很少過問她的事,府裡的瑣事也有蔡總管注意著,她每天只要拖著費雲昇父子兩個在費府裡四處玩樂就好。費雲昇是因為現下她是費家媳婦,自然要跟著她,至於費瑾則是自己黏了上來,雖然是提防著她欺負費雲昇,但看著她的眼神卻也不再那麼具有敵意。

  半倚在涼亭裡,吹著夏日和風,喝著清涼的冰鎮酸梅湯,月初懶洋洋的看著遠遠在院子裡玩的父子倆,心忖這也算是帝王般的享受了。費雲昇那個逃走的娘子左憶娘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因為月初發現,在費府當少奶奶除了享福,還有月例的,而且數目還不少。只要她安分留個一年,攢的錢肯定要比這幾年在淩家攢得還多。

  況且那傢伙似乎玩她的首飾玩上癮了,居然每天都把她的東西別在衣服上,怎麼勸也不拿下來,時間一久她也心痛到麻木了,就當他多幾項玩具好了,費府給的月例足以彌補那些損失。

  所以這段時間,她當然能怎麼享受就怎麼享受嘍!

  下午時分,曰頭正烈著,她才想揮手叫喚玩到滿頭大汗的父子倆,卻見到一個令她有些不滿的畫面。

  一個老僕端著一盤冰鎮酸梅湯打院子經過,玩累了的費雲昇父子倆立刻湊上前去。

  「酸梅湯,好喝,我要喝!」費雲昇先叫道。

  「我也要喝,爹,我也要喝。」費瑾也叫著,小臉不知是因為開心而紅的或被曬紅的。

  照理說,那老僕手上端著的酸梅湯不管是什麼用處,都應該先交給少爺和小少爺,再回去重新裝過才是,不過那老僕的反應卻結結實實讓月初看傻了眼。

  「少爺,老僕這冰鎮酸梅湯是要端去招待蔡總管的客人,你要喝再自個兒找人去裝吧!」傲慢地說完這句話,那老僕轉身欲走,卻被氣衝衝的費瑾喚住。

  「你等等!我們要喝碗酸梅湯也不行嗎?」

  「我說過客人在等,客人重要還是少爺和小少爺的享受重要?」老僕翻了個白眼,還做作地低聲咕噥,「傻子就是傻子,連生的兒子也傻。」

  「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我爹說話?我要告訴爺爺!」費瑾氣瘋了。

  「小少爺,老爺哪有時間理這些小事?就算是大總管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你還是省點力氣吧。」那老僕似乎連說都懶得說了,直接端著酸梅湯就走,似乎覺得這兩人浪費了他的時間。

  月初將這一幕看在眼裡。這費府的僕傭簡直讓她感到目瞪口呆,居然可以囂張到指著少爺和小少爺的鼻頭奚落,這要是換成在淩府,早被淩心蘭給打死了!

  看來費天多年無暇管府裡的事,府裡的女主人又死的死、逃的逃,費府的大權交到大總管手上,倒養出了一批刁奴。

  而且她就坐在這裡,他們的態度還是一樣傲慢,足見那些人也不把她這個新來的弱勢少奶奶看在眼裡。回想起和蔡總管幾次見面似乎都沒什麼好印象,令她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按下心裡的氣,她親手將桌面上的酸梅湯裝了兩碗端過去,當她將碗遞給他們父子兩人時,她確信自己看到了費雲昇的受寵若驚以及費瑾眼角的淚光。

  「這府裡的下人都像那老僕般刁蠻嗎?」費雲昇無法給她答案,月初只好問費瑾。

  幸好費瑾早熟聰明,回答得倒有條有理,他孩子氣地扁起嘴,回道:「其實也有很多對我們很好的,不過服侍爺爺還有蔡總管身邊那些比較老的僕傭就常常會那樣子,他們只聽蔡總管的,其他人的話都不聽。」

  「公公……你爺爺管不了他們嗎?」

  「爺爺不是管不了,是沒時間管。而且爺爺人太好,那些老僕有蔡總管保著,總是有辦法說得爺爺原諒他們,你看爹那個樣子,而我又太小,說的話也不會有人信。」

  兩人一起轉向了費雲昇,同時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見他大口喝完酸梅湯,滿足地一歎之後,好像還喝不夠,竟然跑到涼亭裡,直接拿起大碗狂喝起來,還風捲殘雲地將點心狂掃了一遍,一張俊臉鼓得像偷吃大米的栗鼠,滿臉餅渣,卻笑得很開心。

  望見這一幕,月初整個心都軟了,忍不住覺得欺負一個心性這麼純真的人,簡直就該下地獄。

  看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肥肉三層非一日之饞,費府這群習奴,是到了該好好整治的時候。

  她才進門沒幾天,或許那些奴僕對她還甚是瞧不起,那蔡總管更是將她鄙夷到了穀底,但她從小可是在最低層、最骯髒的地方生活起來的,還有辦法在淩心蘭那暴虐的性子下存活下來,要論手段,還很難說誰比較高明呢!

  「小瑾,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有我在,我會讓你們以後都不再受欺負!」

  對於那群以老賣老的奴僕,如果只是喝斥一番,那麼絕對不會有效,因為他們很可能敷衍一番後又故態復萌,又或者一狀告到費天那裡,只怕就如費瑾說的,有蔡總管頂著,哭一哭鬧一鬧,費天心一軟就會原諒他們。

  他們不僅瞧不起費雲昇,瞧不起費瑾,更瞧不起她這個新來的少奶奶。既然如此,她偏要他們在這上面栽個跟頭。小時候的經驗讓她知道,一個人要摔得多重,端看他站得有多高,如果讓那群刁奴得色到了極點,屆時物極必反,可會摔得他們痛不欲生。

  要整治他們,就要一擊必中,而且往死裡整,讓他們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一開始,月初只是攔住了個路過的老僕,要他安排幾樣點心和飮料,讓她可以帶著和少爺及小少爺去湖邊賞花。

  自然,她等了一個下午,別說點心飮料了,連杯水都沒有送來。

  她還不死心,吩咐要為少爺和小少爺添幾件新衣,結果通傳了三天,下人才從蔡總管那裡傳回輕飄飄的一句話,說新衣一向是春節時府裡統一購買,此時不宜添購衣物,以免壞了規矩。

  但月初的動作可沒有因此停止,她像是在挑戰蔡總管的極限似的,居然帶著費氏父子,三個人一起來到了蔡總管面前,要求將少爺院落裡那個光禿禿的院子添點東西,想不到人親自來了,蔡總管還是一口回絕,說什麼以前有過的假山飛石、奇花異草全被少爺打壞了,為了節省府裡開支,索性全拆了,如今沒有再裝回去的必要。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都在蔡總管的「規矩」下被一一打回,就像是在找麻煩,這下月初算是把蔡總管得罪慘了,此人器量狹小,哪裡有不報復一番的道理?

  「娘,為什麼我們要讓他們一直欺負呢?」由蔡總管的屋裡出來時,費瑾還紅著眼眶,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原本口口聲聲最討厭娘的他,已經願意稱她娘了。

  因為月初安排的每一件事,三個人都是一起被冷落欺負的,所以即使為此受了些委屈,費瑾卻越來越當她是自己人。

  費雲昇更不用說了,這陣子幾乎是黏著她進進出出,某種程度來說,他們這對新婚夫婦也算是如膠似漆了。

  「瑾兒,放心吧,我們要找碴,總也要有他人的把柄吧?」雖被蔡總管諷刺得凶,月初卻沒有什麼情緒,反而成竹在胸的樣子。

  「再忍耐幾天,幾天後,我保證這個家裡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們了!」

  三天后,幾個乞兒到費府的後門乞討,以往有這種事,蔡總管都是叫人攆走了事,這回卻是被月初遇見,她自掏腰包賞賜了一些碎銀給那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此事讓蔡總管知道了,竟派人通知要扣少奶奶下個月的例錢,原因是她行事浪費不知節制。

  是可忍,孰不可忍,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候了。

  趁著費天在書房裡辦公,蔡總管跟在身旁磨墨兼拍馬屁時,月初和費氏父子帶著幾個下人來到費天的書房前。

  費天應了讓他們進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讓他嚇了一跳。

  蔡總管瞧他們來勢洶洶,心知或許告狀來了,他在心裡冷笑,口中不鹹不淡地道:「少奶奶,老爺處理公事正忙著呢,你若只是要說些小事,可別擾了老爺!」

  「有關您蔡大總管的怎麼會是小事呢?」月初不理他,向費天福了福身,「公公外出數日,媳婦好久沒見您了,先向您請安。」

  「孫兒向爺爺請安。」費瑾則是拱手躬身。

  瞧了瞧還呆立在那兒的費雲昇,母子兩人同時在他腰間推了推。

  費雲昇這才恍然大悟,也學著月初福了福身。「兒子向爹請安。」

  見他娘裡娘氣的還帶蓮花指,月初差點沒氣笑了,連忙小聲道:「你別學我,學瑾兒!」

  「喔!」費雲昇立刻改成拱手躬身,口裡卻道:「孫兒向爺爺請安。」

  這下不僅月初,就連費瑾臉色都古怪起來,倒是費天讓這三人給逗笑了,揮了揮手,「好吧,有態度就好,以後再慢慢教。找我有什麼事?」

  「公公,媳婦今日來,是想為相公向公公及蔡總管討個公道的。」月初突然眼眶一紅,在費天面前跪了下來,「公公不在的這幾日,媳婦發現,這府裡一些資格老的僕傭不知仗了誰的勢,都以老賣老欺負我們三人。

  「先不說我們起居從頭到尾都沒有下人服侍,像是相公沒吃飽,我讓他們送點吃的,卻沒人願意送;相公和瑾兒的衣服很多都破了,我要求買新衣服也不允,只能讓他們爺兒倆日日穿著破衣。還有,相公那院落空洞無趣,讓他待不住老愛往外跑,我請蔡總管修聾一下,他卻拒絕了,甚至……甚至媳婦只是施捨了碎銀給後門幾個乞兒,居然就被苛扣了月例……請公公替我們做主!」

  「有這等事?」費天聽得濃眉倒豎,朝她抬了抬手,「你先起來,此事我必會為你們處理。」

  待月初起身,費天才皺眉望向蔡總管。「總管,少奶奶說的那些事都是你負責的,這府裡是出了什麼事,怎會讓他們受到如此委屈?」

  「老爺,府裡的僕傭態度不佳,是老僕的不對,老僕稍後便去教訓他們,讓他們不敢再犯。」蔡總管表情不變,太極拳一打,便將整件事輕輕帶過。

  「至於少奶奶方才說的要求都是要花錢的,府裡的用度老僕一向循規蹈矩,少奶奶若是壞了規矩,花費不加節制,再多的家產也不夠敗。因此老僕只能謹遵交代,節儉持家,不敢亂花錢,不意竟得罪了少奶奶,請少奶奶見諒。」

  費天點了點頭。這府裡的用度內帳是當初左憶娘走後,府裡一時間沒了主母,他才讓蔡總管先接手的,幾年來也沒出過大錯,就一直由蔡總管理著。

  他目光看向兒媳婦。蔡總管的理由他能接受,可不代表她也能接受。

  「節儉持家,不敢亂花錢?蔡總管的德行忠誠真是令人敬佩。」月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臉皮,「但據媳婦所知,置辦府裡的大小瑣事,公公每月撥下三千兩銀錢,如果扣掉了奴僕、侍衛和每院的月俸,還剩二千兩,是花在府裡飮食及雜費。

  但媳婦見過帳本,府裡每月添購的東西頂多八百兩,那麼短少的一千兩百兩究竟到哪裡去了?」

  在淩府時,淩老爺為了讓淩心蘭出嫁後能當個好主母,特地請人教女兒看帳,但依淩心蘭的性子如何能好好學?最後只好由苦命的她替淩心蘭學習、理帳,以便向淩老爺交代。

  不過回想起來,幸好有這一段,她才能看得懂帳目。而且蔡總管心髙氣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又怎麼想得到看起來溫婉嫺靜的她,會在三更半夜使出她當小乞兒時的大絕招——順手牽羊,到他書房裡摸了帳本看個透澈,也才能揪出這個老狐狸的尾巴。

  聽到這裡,費天也不禁疑心大起,帳本就擺在那兒,細查便能分曉,媳婦沒必要說謊。他望向蔡總管,見一向老成持重的蔡總管此時臉色竟有些蒼白,眼神遊移不定,令他心中疑惑更深。

  為了加強她的說服力,月初更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名奴僕。「我還查出,配合蔡總管的刁奴們都能升官發財,狐假虎威;而不聽話的奴僕卻被苛扣薪餉,我這可不是空口白話,都有人能做證的。」

  「是!我能為少奶奶做證!小的已經三個月沒有領到月俸了,原因只是摔破了廚房裡的一個盤子,一個盤子我到市坊裡買才多少錢?扣了三個月薪俸,我要如何養家啊?」一名中年僕傭一臉悲憤地跳出來,像是忍到了極點。

  「我也能做證!蔡總管……蔡總管常吃我們這些婢女豆腐,若不從,他就威脅要趕我們出府。我這個月也沒領到月俸,因為上個月蔡總管想抱我,被我逃了!」

  另一名婢女也忿然地看著蔡總管道。

  「還有我!我也可以做證——」

  「大膽!你們全都反了!」蔡總管大喝一聲,打斷所有人對他的指控。這一番話下來聽得他冷汗直流,口齒都有些不清晰了。

  「老爺,您可別被這些刁奴騙了,他們這是誣賴!是誣賴!一定是少奶奶對老僕不滿意,買通他們陷害老僕的!」

  「我的月例都被你扣了,自己帶來的嫁妝也還別在你們少爺身上,我哪裡有錢買通他們?」說到這裡,月初又無奈地朝費雲昇金光閃閃的胸口瞥了一眼,好笑的是後者竟也炫耀般地挺了挺胸,讓她哭笑不得。

  「倒是蔡總管你,在費府的這幾年大肆斂財,過得可滋潤了。聽說你在京城裡還有三座府邸,各自位在城西、燕子巷口,還有最熱鬧的西市里,你甚至包下了怡紅院的紅牌春花姑娘,每幾天就去光顧一次,對嗎?」

  三座府邸都有案可查,怡紅院更不用說,問問鴇母就知道了,蔡總管的醜事被揭發,他一句反駁都說不出,只能像見了鬼一樣的瞪著她,臉色忽青忽白。

  「媳婦,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費天忍不住問,當然,這也是在場其他人的疑問。

  月初淡淡一笑。「淩府做的是酒樓生意,消息四通八達,媳婦自有門路。」

  這只有一部分真話,事實上她與小時候認識的乞兒貧戶等都還有聯繫,以前她的月俸也會捐助一部分給他們,這些人混跡京城每個角落,耳目之眾多,要他們打聽起蔡總管在京城裡的一些小秘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在她賞賜給前來費府乞討的三個乞兒那日,所有的消息就到手了。

  見到蔡總管的表現,費天也知道這事假不了,對於長年信任的心腹竟做了這麼多糊塗事,他不由得失望歎息。

  「蔡總管,對於少奶奶的指控,你可有話說?」

  「我……我……老爺!」蔡總管突然雙腿一軟地跪下去,臉上更是老淚縱橫,好不可憐地磕了幾個頭。

  「老僕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不是真的貪圖金錢權勢。求老爺和少奶奶原諒!請再給老僕一次機會,老僕一定洗心革面,不敢再有二心。」

  「媳婦,你說呢?」費天望向月初,有些心軟。

  月初知道費天的個性寬厚待人,不過這件事可不能輕鬆揭過,但她又不想太強硬,像在硬駁公公的面子似的,於是便輕描淡寫地道:「公公,媳婦不敢干涉您用人,此次揭發蔡總管也只是想保護相公和瑾兒,不管公公決定怎麼處置蔡總管,只要相公和瑾兒能過得好,不受欺負,媳婦就滿足了。」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費天還會不懂嗎?蔡總管器量狹小,城府深沉,繼續留用只是徒增府裡的隱患,至於那群依附著蔡總管的刁奴只要沒了領頭的,樹倒自然猢猻散。

  其實費雲昇與費瑾被下人欺負的事,費天多多少少知道,只是不曉得他們父子被欺負得這麼厲害。

  因為費雲昇這人可以容許別人欺負他,卻不容許別人欺負他身邊的人,因此這些下人吃定了他的個性只針對他,在蔡總管的掩護加上費天不管,才會日漸娼狂。

  由於蔡總管掌家後沒出過什麼樓子,對於他越來越囂張的態度,費天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想不到這般厚待卻換來蔡總管的貪得無厭,他想想不禁有些心寒。

  「罷了罷了,該斷則斷,總不能一直心軟。」費天沉下臉,有了決定。「蔡總管,我也不追究你貪污的那些錢了,你今日就把東西收一收出府去,靠你在京城的三座府邸,足夠安養天年了。」

  「老爺……」這種處置已經夠寬厚了,至少沒將人送官究辦,但蔡總管仍不死心,哭嚎不休,最終只能讓人將他架了出去。

  蔡總管一垮,費瑾第一個歡呼,忘形地抱住了他的後娘,之前的那些委屈全都忘了。而費雲昇見大家開心,他也開心,學著兒子的動作連大帶小一起抱住,讓月初又喜又急又氣,這張臉兒都不知道要擺什麼表情了。

  把這畫面看在眼中,費天心中一陣感慨,自己像是逃避現實般不管事,卻苦了兒孫。

  「媳婦,我倒是小看你了,既會看帳又會理事,很好、很好!」一個讓府裡烏煙瘴氣的存在,竟然輕而易舉就被她揪出來,他對媳婦不由得又看高了一些。

  「如今蔡總管走了,府裡的大小事不能沒人管,這陣子就先麻煩你了。」

  月初不開心,非常非常的不開心。

  揭發蔡總管的醜事,原本是想要拯救受欺負的費雲昇父子,想不到費天居然順水推舟將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她必須暫代總管的位置。

  當總管月俸並不會增加,但事情可多了,她無法再像之前一樣天天混吃等死,只要陪費雲昇父子玩就好,反而要關在書房裡,熟悉蔡總管扔下的大大小小事。

  「娘子!」在月初看帳本看得昏天暗地時,費雲昇突然開門闖了進來。「來玩來玩,我們到院子裡抓蟋蟀!」

  月初無精打采地望著他,連笑都笑不出來了。「我沒空,你和小瑾去玩!」

  瞧她興致缺缺,說話也有氣無力,費雲昇似乎也有些喪氣。

  「喔……」無奈地應了一聲,他垂著肩走出去,還在她的提醒下將門給關上。

  害他玩興全無,月初也很無奈,只能振了振精神,逼自己的目光再次放到帳本上,想不到聚精會神才不到一刻鐘,門又砰一聲被打開了。

  「娘子!」費雲昇再次興匆匆地沖進來,「我抓了這個給你玩,你看!」見他雙手捂著,好像藏著什麼珍寶,神秘兮兮地要放到她手上,月初也被他勾起了興趣,伸出手就要接。

  費雲昇雙手一開,一隻蚱蜢就這麼猛地跳出來,嚇得月初尖叫一聲,但慘的還不只如此,那蚱蜢恰恰好跳進硯臺裡,濺出了墨汁,之後居然還往月初的方向拚命跳,慌不擇路的逃走,讓她叫得更大聲,整個人往後一仰,椅子便往後翻了過去。

  她驚恐地閉上眼睛,悲慘的想,今兒個自己的命居然要交代在一隻蚱蜢身上。想不到等了好久,卻等不到疼痛的感覺,擔驚受怕地微微睜開眼,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居然到了費雲昇懷裡,而那翻過去的椅子還好端端的在原位。

  「你……」她納悶地盯著他。明明她背後就是牆壁,而且還是朝著遠離他的方向倒下,他究竟是怎麼及時抱住她,還能把椅子放回去的?

  此時,阿六從外頭沖了進來,還拉著費瑾,沒頭沒腦地直問:「怎麼了?少奶奶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阿六定睛一看,少奶奶竟被少爺很親密地橫抱在身上,三人目光一對視,他曖昧地笑了兩聲,連忙捂住費瑾的眼,知趣地道:「呃……少爺,少奶奶,我先出去了,你們兩位慢忙,慢忙……」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月初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知道這下子誤會大了,但她又要找誰解釋去。

  微微推開費雲昇,她站好身子,理了理衣裳,那蚱蜢已經不知跳到哪裡去。瞧著費雲昇無辜的表情,她按下勃發的怒氣,硬擠出一個笑容,「我不喜歡會跳的,以後別抓會跳的動物給我。」

  「我知道了!」費雲昇眼睛一亮,一個轉身又沖了出去,令月初好氣又好笑。拿塊布拭淨桌上的墨蹟,她關上門後重新坐下,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帳本上,結果才看沒幾條,門又被撞開,費雲昇再次沖了進來。

  這次,他手上居然抓了條蛇!

  不待他靠近,月初已尖叫了起來。「你你你……你別靠過來!快把那條蛇丟出去!」

  這笨蛋!她說自己討厭不會跳的動物,他居然抓了個會爬的?

  費雲昇可惜地看了看手中的蛇,又看到她花容失色的樣子,只能不情願地將蛇往窗外扔了出去,表情似乎有些難過。

  「這個你也不喜歡嗎?那我再去抓……」

  「別抓了!」月初連忙制止他,但見他的神情益發沮喪,她心頭有些不忍,也知他只是想拿那些小東西討好自己,而她似乎有些把情緒發洩在他身上了。她笑得有些難看地望著他,小臉抽搐著,儘量按捺住情緒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歡會

  跳的,也不喜歡會爬的,那些小小的、動來動去的動物更令我害怕,你……記得別抓來了。」

  「我知道了。」

  費雲昇垂頭喪氣地轉身走出去,月初看著他孤單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不忍。

  不過她現在真的沒時間和他玩,只希望他孩子般的性子會一下就忘了剛才的不愉快。月初走過去關上了門,這一次她學聰明了,還上了栓,這才坐回椅子上。

  這一專注在帳目上,就過了兩個時辰,費雲昇也沒來打擾她,等陽光西斜映入了窗內,她才驚覺時間不早了。

  伸了個懶腰,她起身打開門走出去,卻發現府裡亂成一團,每個人都東奔西跑的不知在找什麼。

  月初隨便攔住了一個路過的婢女,那婢女一見是她,一副急得快哭的表情說:「少奶奶,少爺不見了!原本他還在院子裡不知在找什麼,居然一下子就不見了!大夥兒現在正在找呢!」

  「什麼?!」月初狠狠地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不見的?公公知道嗎?」

  「大概一個多時辰以前,阿六哥見少爺在院子裡,就去幫少爺端酸梅湯,結果人一回來,少爺就不見了!中午時二老爺來訪,老爺這會兒在大廳接待他,少爺這事兒還來不及和他說,不過估計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只是一時走不開。」

  婢女口中的二老爺就是費天的親弟費地,自從數年前兄弟分家後就很少往來,感情也很淡泊。不過月初現在顧不上去拜見這名義上的叔父,她急忙往院子走去,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才轉個彎來到院子,遠遠從後門處就見到阿六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到她,阿六表情變得驚喜,朝著她直嚷道:「少奶奶!少爺找到了!少爺剛從後門回來了!」

  從後門回來?月初不由得有些生氣,「少爺偷偷跑出府,你們居然沒人知道,還在府裡瞎找嗎?」

  「少奶奶,是阿六不對,阿六該死!」阿六跑近,雖然仍在喘,卻先打了自己兩巴掌。

  「不過少爺要去哪裡實在不是我們幾個攔得住的,他總是有辦法走得讓每個人都發現不了啊。」

  「什麼意思?」她不懂他的意思,一群人會攔不住一個人?

  「就是……唉,這叫小的怎麼說呢?」阿六似乎有難言之隱,避重就輕地道:「阿六隻知少爺這次出去好像跟少奶奶有關係,他不見之前一直嚷嚷著要找個少奶奶喜歡的東西,如今他人剛進後院,應該快過來了,他給你找的東西著實有點……少奶奶,你要不要看看?」

  月初聽出了蹊蹺,這個費雲昇身上似乎很有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不過她三令五申要費雲昇別再抓東西給她,他怎麼又有新花招了,而且還找到人不見?

  這次,無論他裝得多麼可憐,她都要好好教訓他,非得讓他明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可!

  等了一會兒,費雲昇果然回來了,當他越走越近,月初的雙眼也越睜越大,到最後連櫻桃小嘴都張得大大的,完完全全的啞口無言,心裡打好草稿要教訓他的話全因她的驚訝被丟到天邊去。

  因為費雲昇這傢伙,出門一趟回來就回來,肩上居然還扛著一頭野豬!

  「娘子!」這會兒費雲昇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一把將野豬放到她跟前。「這次你一定會喜歡的!不會跳也不會爬,而且很大只呢!」

  「你……」她整個人傻了,只能愣愣地問:「你為什麼一直要抓東西給我?」

  「因為你不開心啊!」他回答得很簡潔,笑得很無邪,卻更顯出他的用心。野豬只有山林裡有,肯定是城外抓的,而不過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他居然能出城打了頭這麼大的傢伙,而且還一個人扛回來,只為了在最快時間內向她獻寶、討好她,逗她開心。

  先不管他怎麼辦到的,月初真的被感動了,她鼻頭忍不住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沒想到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竟是這個被眾人笑是傻子的人給她的。

  傻子又如何?至少她感受到他的真誠,他的無偽。他對她好是無所求的,只因為她對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幫助,他就真心認定了她,把她當成自己人,如此單純的情感多麼難得?

  被人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月初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拍了拍他頭上的草屑,不怕髒的替他理了理衣裳,更無視他帶著腥味的身子,最後牽住了他的手。

  「相公,我帶你去找公公,他怕是急壞了。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不會讓你被罵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月初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做下一年後要落跑的決定,只知道自己一定要一輩子好好的保護、照顧這個傻男人。

  月初領著費雲昇來到花廳前,花廳的門關著,沒有人站在外頭,想必是裡頭的客人還在。

  原本想掉頭就走,等客人離去再來,但裡頭傳出高聲又帶著點傲氣的話語,令月初忍不住停下腳步。

  「大哥,我也是為你好才告訴你這條路子。在京郊的那塊土地,你每年收那一點點租金,根本不夠塞牙縫,其中一半收成還得捐給皇宮呢!如果獻給康王爺,以後咱們費家的生意都有康王爺罩著。」

  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想來就是費天的弟弟費地。不過,這費地的態度很是囂張,光聽聲音就令人反感。

  「不,我實在不能答應你。那些佃戶為咱們費家耕種也逾百年了,如果將土地送出去,他們的生活怎麼辦?」由費天的回答聽來,他還是一慣的敦厚為人。

  月初的手緊握,費天說的佃戶她也認識一些,知道那些老實人確實只靠那一畝田過日子,她忍不住替他們緊張起來。

  然而她一個人緊張也罷,突然覺得那只牽著她的大手也跟著回握,她納悶地望向費雲昇,雖然後者面無表情,但她總覺得他心裡正思索著一些她不瞭解的東西。

  「唉,大哥,若是你硬要留著那塊地,萬一康王爺生起氣來,弟弟我可是保不住你啊。」話說得好聽,但費地話中帶有的威脅顯而易見。

  「這送土地本是莫須有之事,康王爺若會因此發怒,一定是你從中作梗!」費天的語氣已經有些嚴厲了。

  對!月初認同地直點頭,正忖著公公千萬不能向費地這樣的小人妥協時,卻赫然發現身旁的費雲昇似乎有了異狀。

  只見一張總是燦爛傻笑著的俊臉陰沉下來,渾身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好像跟他多說一句都會被他的目光凍死一般。看他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敢有人再說他是傻子。

  「相公?」月初納悶地望著他。

  費雲昇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冷冰冰地覷著緊閉的花廳大門,此時裡頭又傳來費地囂張的話聲。

  「大哥,我這也是幫費府在京城立足,多一個後盾總是好的。我可沒存什麼壞心眼,你不想想,若將來大哥你往生了,費府這偌大的家業還不是我接手?我還得替你照顧雲昇那傻子呢!如果現在不鋪好路,以後我在那些貴人面前不好說話,咱們費家的人恐怕也沒那麼好過——」

  他的話還沒說完,月初身邊的費雲昇突然動了,他一個箭步上前,手只是隨意一揮,花廳那兩片門板居然就砰一聲倒了下來。

  月初倒抽了一口氣。方才她書房的門也被費雲昇撞開好幾次,但至少還安在牆上,原來那時他出手還算客氣的了。

  花庭裡正談著話的費天與費地都一臉驚恐地望了過來,一見到是費雲昇,前者眉頭一皺,後者則冷冷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你這個傻子,難怪會這麼沒大沒小,一點禮數都不懂。」

  費雲昇沒答話,只是陰沉沉地盯著他,像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倒是費天突然莫名緊張起來,語氣頓時變得強硬,「費地,我們已經分家了,土地要怎麼處理我自有主張,你日後別再說這些!」

  「哼!我醜話先說在前頭,這土地獻給康王爺的事我非促成不可,反正這土地未來還不是我的,我有權處理——」

  「你……荒唐!」費天打斷了他的話,表情提防卻不是看著費地,而是偷瞥著費雲昇。

  「當初說要分家的是你,我們兩家的財產如今也分得清清楚楚,就算雲昇無法接下我的產業,也還有瑾兒在,總之你快走,否則我叫人趕你出去!」

  「我偏不……」

  啪!一個聲響止住了費地的話,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卻見到一截桌角被費雲昇徒手扳了下來,那斷面整整齊齊,比刀切得還平整。

  眾人皆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尤其是月初,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讓她猜測費雲昇似乎有些功夫,或許是病傻之前所練,沒想到好像還挺厲害的。

  「快走!你別再來了!」費天見狀乾脆直接推了費地的背一下,管不了是否失態。

  費地心知繼續留著也討不了好,而且費雲昇的行為真的嚇到他了,反正要帶的話已經帶到,為了保全面子,他只能冷哼一聲,匆匆離去。

  直到他走遠了,月初才見費天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不禁問道:「公公,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不宜說,等雲昇他……」費天才開個口,表情瞬間變得哭笑不得。

  月初順著他的目光往身邊一看,方才氣勢淩人的費雲昇又變回那個笑嘻嘻的單純樣,甚至還重新將她的手又牽了起來。

  「……現在可以說了。」費雲昇的變化,費天只是垂下肩一臉無奈。但他接下來並沒有解釋自家兒子的異常,只把費地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原來是費地知道康王爺想在京城附近蓋一座風景秀麗的府邸,便想把費家在京城城郊那一大塊土地送給康王爺做人情。

  但那塊土地租給佃戶逾百年了,驟然收回就是斷了上百戶人家的生計,何況陡然送出一塊地,這人情又不是算在費天頭上,

  對費天更沒好處,那塊地歷年來收租正常,也是費天本來打算留著讓費雲昇養老的,當然不能答應。

  「這叔父太過分了。」月初感歎著,即使是有錢人,像費地這樣的人渣也不會少。「公公,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看樣子,叔父一定會向康王爺獻計,屆時我們就算不主動招惹,也一定討不了好。」

  「費地因為當不了費府的當家,十年前便吵著要分家,我也按他的要求,將城北那片肥沃的土地,還有東市里那幾個鋪子都給他,結果短短幾年間,他就將家產敗光,現在在京城裡鑽營,靠著討好一些達官貴人、收取些蠅頭小利過活,想不到這次他又將算盤打回我身上!」

  費天說得既歎息又難受。這幾年費家不知出了什麼事,分家後雖然他也將家產慢慢賺了回來,但人和方面卻是每況愈下,不僅費地成了個壞胚子,費雲昇更成了個儍子。

  月初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安慰道:「如果公公不嫌棄的話,媳婦倒是有辦法能解決府裡的問題,希望能替公公分憂解勞。」

  對她的心意,費天很是欣慰,不過想想還是搖頭。「唉,我知道你聰明機敏,但這事可不是家裡那些小打小鬧,沒那麼容易解決,我在京裡還認識一些人,或許能找他們一起想想辦法。」

  月初淡然一笑。她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不過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視為齷齪的技倆,現在倒是不方便向費天解釋。

  損及費雲昇和費瑾的利益,就是損及她的利益,她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費地。

  「公公,現在煩那些事也沒用,就先別想了,倒是公公您能不能跟媳婦說說,剛才相公他似乎……」

  「呃,我現在還有點事,就不說了,我先忙去。」像是在逃避什麼,費天匆匆敷衍幾句就走了。

  這費雲昇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月初只能抱著一肚子的狐疑,帶著費雲昇反身離去,但在經過門口的石柱時,赫然發現方才費雲昇扳下來的那一塊桌角竟硬生生插在石柱上。

  她抽搐著小臉指著桌角,朝著傻笑不止的費雲昇道:「相公,你怎麼把這東西弄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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