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知夏與墨瀾回到奉王府後,對外僅宣稱兩人因故外出,未及交代府中之人,才會令下人誤以為他們失蹤,風波很快便平息下來。
在父王面前,墨瀾也並未多提什麼,只道:「孩兒既已平安回來,為了王府的安寧,這事孩兒不想再追究。」
奉王深看兒子一眼,沒有多問什麼,那些糟心事他委實不想再多管,只頷首道:「隨你吧,父王只願咱們王府能從此平靜下來,別再掀起什麼波瀾了。」
府中這段日子發生不少醜事,一樁一樁都圍繞在王府的權力之爭,妻兒之間明爭暗鬥,令他心力交瘁又厭倦。
「王府裡不會再有人惹是生非了。」墨瀾向父親承諾。他想攆走的人全都已趕走,就連不該走的大哥也離開了,沒有人能再翻起風浪。
而容知夏在回到自己院落,吃飽喝足、養好精神後,將畏縮發抖的曉竹叫到跟前來,責問道:「曉竹,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出賣我?」
「奴婢、奴婢……」曉竹在見到自家主子平安歸來後,便知事情敗露,她驚駭的跪了下來,痛哭流涕的將父母如何收受了楓姨娘的銀子,迫她害她的事全都如實招認,「奴婢這麼做全是逼不得已,求小姐饒命!」她用力的朝她磕頭求饒。
一旁的菊兒聽了,憤怒又失望地怒斥,「曉竹,你怎麼能為了那些銀子,就昧著良心做出這種沒天良的事,把小姐害得這麼慘,你良心何在?」
曉竹只是不停的啜泣著,無法辯解。
半晌後,容知夏才緩緩啟口,「曉竹,你走吧,但你爹娘昧著良心所貪得的銀子必須全數交出。」
看在墨昱救了他們的分上,她未重懲曉竹,因為一旦追究,勢必便會牽扯出楓姨娘之事。
在楓姨娘放她和墨瀾離開時,她能看得出她心中有多麼的不甘,只要殺了她與墨瀾,她就能達成多年的心願,可她為了顧全兒子,終是放棄了自己的野心,她可體會一個做母親的心,也在心裡原諒了楓姨娘。
不過她卻不想輕饒曉竹的父母,既然她父母如此貪財,枉顧良心,那麼拿走他們所貪的錢財,算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了。
「多謝小姐饒命、多謝小姐饒命!」依她所做的事,即使被杖斃也是罪有應得,因此聽見小姐竟饒她不死,曉竹感激的拚命磕頭。
菊兒雖恨曉竹竟做出這種事來,但見小姐沒處死她,也為她暗自慶倖。
兩日後,墨昱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王府,墨瀾親自相送。
「大哥所住的院落,我會為大哥留著,日後大哥隨時可以回來。」
雖然楓姨娘算計了他和容知夏,但虧得大哥及時前來相救,不但化解了兩人之間的芥蒂,也令彼此間的兄弟情誼更加深厚,他本想留下兄長,但他堅持要離開,他也只能如他所願。
「我走後,在父王膝前盡孝之事就全託付給你了。」
臨行前,墨昱去向父王辭行,奉王望著他許久,最後只歎了口氣,要他好好照顧楓姨娘,他看出父王眼中那未曾說出的虧欠之意。
他因自幼體病,得不到父王寵愛,但他並未怨怪過。人各有命,他的命運既是如此,怨天尤人也無用,且他若出生在其他人家,以他這般孱弱的身子,怕是未及成長便已早夭,他還能長大成人,多虧了王府不曾間斷提供給他的各種珍貴的藥食,相較之下,他幸運太多。
「以後若有什麼事,只管命人回來說一聲。」墨瀾已為他和楓姨娘安排好新的居所,就在城外靠近樂山上的一處溫泉別苑,那裡冬暖夏涼,且溫泉也對他的身子有極大的助益,能讓他好好調養身子。
墨昱頷首。「瀾弟留步,別再送了。」
今後雖是分開兩地,但能保住兩人的兄弟情誼,他很欣慰,儒雅的臉上揚起一抹清潤的朗笑,朝弟弟揚手道別後,便往等在前方的馬車走去。
候在馬車旁的張松扶他上車,回首朝墨瀾躬身行了個禮後,跨上一旁的黑馬,一行人緩緩離開奉王府。
墨瀾既允許不追究楓姨娘算計他之事,連帶的也未追責張松,但發生這種事,他是不可能讓張松繼續留在奉王府,所幸他還未開口,張松便主動前來請罪,並請求能隨侍相楓姨娘的身邊。
他答允後,曾好奇的詢問張松為何要暗助楓姨娘,因為奉王府裡,不論是陳氏,或是他這個世子的勢力,都要比楓姨娘來得大,他無法明白張松為何要幫助無權無勢的楓姨娘。
張松沒有隱瞞,坦然答道:「奴才自幼與楓姨娘一塊長大,彼此情投意合,無奈楓姨娘的父母嫌貧愛富,看不上奴才,之後更千方百計將楓姨娘嫁進了奉王府成為侍妾。」
他無法忘情於楓姨娘,因此也跟著賣身進了奉王府,成為王府下人,默默守著楓姨娘,後來他得到奉王的賞識和提拔,成為總管。
隔了幾年後,楓姨娘被陳氏送離王府,楓姨娘心有不甘,在她的要求下,他遂暗助她籌謀這一切。
送走墨昱,墨瀾回到寢房,將張松的事告訴容知夏。
她聽完後歎道:「想不到張總管竟是如此癡情之人,為了楓姨娘,竟不惜賣身為奴守護她這麼多年,楓姨娘雖沒得到父王的寵愛,但這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人愛著她,今生也夠了。」
墨瀾見不得她這般羡慕別人,攬著她承諾道:「我也會一生一世守著你、疼你
愛你寵你,給你這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說完,像是想要證明什麼,隨即俯下臉吻住她。
她承接著他的吻,心裡柔成一片,沁出一縷縷的甜蜜。
她在他眸裡,看見了他傾注的深情眷愛,想到今後她便要與眼前的這個男子相守一生,便忍不住滿溢著絲絲柔情。
經過之前的死裡逃生,她不想再讓自己有任何遺憾,因此含羞帶怯的做了暗示。
墨瀾又驚又喜,濃烈的情潮在兩人之間湧動,他們為對方褪去了衣衫,他憐惜的輕撫著她的嬌軀,用溫軟的唇瓣吻遍她全身的肌膚,他的眼神為她而狂熱迷亂,但動作卻又無比溫柔。
容知夏的嬌顏為他染上豔麗的紅霞,她的心劇烈的鼓動著,渴求著與他進一步的相契合。
他的血液在燃燒、他的身軀在發熱、他的呼息急促而興奮,他無比珍惜的擁抱著她,當兩人結合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感覺到彼此的心靈一瞬間也連結在一起。
一股無比的滿足,充滿了兩人的心……
奉王府總算平靜了下來,且下人常能見到世子與世子妃恩愛的身影。
世子對世子妃的輕憐細語、溫柔呵寵,就連婢女們見了都豔羨不已。
期間有婢女動了心思,想仿效玉荷那般,接近墨瀾進而被納為妾,但在容知夏還不知情前,就被墨瀾給攆出王府。
之後他更將那些不安分的婢女全都撤換,換上一批老實安分的,因他不願意讓容知夏在奉王府裡有任何不舒心。
今後他只會有她這麼一個妻子,不會再有任何姬妾。
這日墨瀾回來,見到容知夏在縫衣裳,看見是一件男子的衣衫,心中頓時一喜。
「娘子這是在為為夫做衣裳?」
容知夏搖搖頭。「不是,這身衣裳是要做給我爹的,快入秋了,我想寄幾件衣物去給爹和大哥。」
說著,她抬起眼,瞟見他臉上那抹失望之色,愣了愣之後問道:「你想要嗎?」
他彆扭的沒直接開口說要,默默倒了杯茶喝。他對她沒先為他這個丈夫裁制衣
物,卻先替岳父和大舅子做感到有些不滿,他衣櫃裡還沒有一件是她親手為他做的衣裳呢。
兩人這幾個月來朝夕相處,容知夏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性,想了想,挽著他的手笑道:「要不等我做完給他們的,再做一件給你。」她是看他櫃子裡衣裳不少,才想著先替父兄縫製秋衣。
「嗯。」墨瀾只是輕哼了聲,但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洩露了他的得意。
「對了,依你上次所說,那批劫掠糧草的匪寇是不是快出現了?」她記得他上次提過糧草第一次被搶是在八、九月間。
「我回來便是要與你說這件事,我派去的人今兒個傳回了消息,說那批匪寇已開始聚集。我打算明日一早奏請皇上,請旨親自前去剿滅這批流寇。」
依據前生的記憶,他懷疑這批匪寇是敵軍的人,他們化整為零,喬裝混進來,守在糧草運補的要道附近,劫燒運往邊境的糧草,以截斷運往大軍的糧食。
他們神出鬼沒,不論之後運糧的路線如何更改,都會被他們發現,連朝廷派去的官兵也無法順利剿滅他們,最後糧草不是被搶一空便是被燒光,致使前線大軍久等不到糧草的補給,才會全軍覆沒。
朝廷之中定有他們的內應,他們才能如此清楚知悉糧草的運補路線,因此此次他不僅要剿滅這批流寇,還要揪出那個內賊。
「你要親自去?」容知夏有些訝異。剿寇這種事是武將的責任,按理不該由他這個文官前去。
「我曾答應過你定會助岳父和大舅子平安歸來。」
「會有危險嗎?」那批流寇能屢次劫燒朝廷的糧草,可見定是窮凶極惡之徒。墨瀾牽握住她綿軟的手,自信的笑道:「你要相信你嫁了個英明神武的夫君。」
容知夏笑睨他一眼,「是,夫君英明,那妾身就恭候夫君成功而返。」
「娘子只管等著我的好消息。」他俊美的臉上神采飛揚。
翌日,墨瀾便在早朝時向皇上請奏,「據臣所得消息,那批流寇出現之處正是我軍糧草運補的要道附近,此地若是失守,我軍糧草運補將出問題,大軍得不到運補的糧草,影響甚钜,臣願請旨,親自率兵前去剿寇。」
「墨大人所提流寇,也許只是少數流匪,何必如此大驚小怪?我軍糧草運補如今通暢,未曾受阻,且糧草運補都會派軍士隨行保護,墨大人委實無需多慮。」
兵部侍郎何商立刻出列反對。他身量高瘦,臉龐瘦長,因為人圓滑,在朝中人緣不錯。
墨瀾看他一眼,續道:「皇上,糧草乃大軍命脈,一旦糧草有失,大軍必敗。
如今那些匪寇出現在糧道附近,恐危及糧草補運,當趁其尚未為亂時,先將此禍剪除,以防萬一。據臣所得消息,此批流寇人數近千人,他們化整為零潛伏在糧道附近,居心叵測,且糧道附近忽然聚集眾多匪徒,恐另有內情,還請皇上聖裁。」
何商又駁斥道:「皇上,朝廷近日並未收到那批流寇有關的奏章,不知墨大人此消息是由何而來,在尚未詳查清楚前,便貿然派兵前去剿寇,一來擾民,二來浪費兵力,還請皇上先命人查明此事才是。」
「皇上,此事臣可用項上人頭來做擔保,若有誤,臣願任由皇上處置。」說到這裡,墨瀾望向何商,「何大人敢否賭上性命,保證糧道附近確無那批流寇?」
「這……」何商被他問得一窒,面色一沉,「墨大人,你我雖看法不同,但全是一心為了朝廷,何必拿命來賭?
墨瀾未再理會他,逕自再奏道:「皇上,此戰關係重大,糧草運補容不得有半點失誤,為求慎重,還請皇上恩准臣率兵前往,護住糧道,以防有失。」
端坐在寶座的年輕帝王思量片刻,開了金口,「墨卿所言沒錯,兩軍交鋒,糧草為重,此事還是該慎重些,朕命俞將軍率兵三千,前去勘察,若查清真有流寇作亂,當即剿滅。」他考慮到墨瀾畢竟是文臣,並不適合率兵剿寇。
被點名的俞將軍出列道:「末將遵旨。」
墨瀾啟口道:「請皇上恩准臣隨行。」
「墨卿既如此堅持,朕便准你與俞將軍同行。」皇帝心裡有些訝異,不解墨瀾為何對此事如此執著,但監于在他初登基之時,墨瀾協助他收拾了不少朝中結黨營私的朝臣,且依他的性子,應不會無的放矢,便允了。
「多謝皇上,臣再請皇上派何大人隨臣同往,以協助臣等查清是否有流寇潛伏。」方才他奏請皇上此事,何商一再阻攔,且何商身為兵部侍郎,糧道運補的路線他定然清楚,他懷疑朝中的內賊便是他,才會導致糧草屢屢遭劫。
「准墨卿所奏。」
「謝皇上。」此刻的墨瀾絲毫沒有料到,這個要求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帶給他多大的禍患。
兩日後——容知夏在門前為墨瀾送行。
陰晦的天空降下大雨,菊兒撐著傘為兩位主子遮雨。
容知夏望著墨瀾,粉唇張了張,心中有千萬句想要叮囑他的話,但話到唇邊,最後只化為一句,「我等你回來。」
墨瀾擁著她,神色堅定地道:「你放心,我定會剿滅那些流寇,讓糧草順利送到岳父手上。」
她抑下心中的眷戀不舍,頷首。「嗯,我相信夫君定能辦到。」
最後他在她額心輕落下一吻,轉身上了馬車,前去與俞將軍會合。
容知夏佇立在原地目送他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蹤影,才旋身準備回屋。
望著眼前冷冷的秋雨,她心裡莫名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不安,回頭問,「菊兒,世子一定能平安歸來,對吧?」
「小姐不用擔心,世子定能平安回來。」在菊兒看來,世子雖然前去剿匪,但世子是文臣,並不須他出力,領兵的是俞將軍,剿滅流寇這種事自然是由俞將軍他們出手,世子只要在旁監督即可。
「爹和大哥也會平安回來。」容知夏這話更多的只是想安慰自己。
菊兒笑著附和,「您放心,大將軍和少將軍驍勇善戰,定能打敗敵軍,得勝而歸。」
聽了菊兒的話,容知夏心裡的不安稍緩,再望一眼雨幕,才走進屋裡。
通往邊境的糧道一片荒漠,四周荒煙蔓草,望不到盡頭。
日落時分,墨瀾一行人找了處平坦空曠之地安營紮寨。
稍晚,用了晚膳後,何商前來質問墨瀾,「咱們這一路行來這麼多天,沿途不見可疑之人,不知墨大人所提的流寇何在?」
「何大人無需著急,且拭目以待,三日內,他們定會出現。」墨瀾氣定神閑的回道。
聽他說得如此肯定,何商面露懷疑,本想再多問個幾句,卻見他逕自轉身進了身後的營帳,便也懶得再追問,他望了眼不遠處正在安排部將今晚巡夜值守之事的俞將軍,想了想走上前去。
俞將軍朝他頷首後,對所屬部將吩咐道:「就依照方才我交代的去辦吧。」幾名將領頷首應是,便各自離去。
「這處如此荒蕪偏僻,俞將軍認為真會有流寇聚集嗎?」何商的語氣相當不以為然。
俞將軍捋了捋下顎的短髭,說道:「此處地廣人稀,又罕有人煙,一般流寇確實不會來此。」他身量矮胖,笑起來那細小的雙眼,幾乎都被臉上的肉給擠得眯成一條縫。
見他也這般認為,何商嗔怪道:「可不是,這種窮山惡水之處,流寇怎會聚集?要搶掠也無人可搶,也不知這墨大人的消息從何而來?」
「若是往日,自是無人可搶,所以一般流寇不會在此出沒。」俞將軍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但這會兒兩軍交鋒,時有朝中糧草運往邊境,此地為必經之地,那可就不同了。
何商不太認同他的話。「那是朝廷的糧草,那些賊人縱使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劫掠朝廷糧草吧,這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
「所以若是膽敢打軍中糧草主意的人,想必非一般的流寇。」俞將軍呵呵笑道。
「難道俞將軍有什麼發現?」何商神色一動。
「那倒是沒有,不過既然墨大人在皇上面前堅稱此處有流寇出沒,咱們總得好好盤查才是。」臨出發前,皇上曾私下召見他,囑他一切聽從墨瀾的命令,若墨瀾有什麼吩咐讓他照辦就是,由此可見,皇上十分相信墨瀾所言。
「俞將軍打算如何查起?」何商追問。
「明日末將會派出兩隊人馬,分別從東面和北邊開始清查,兩日後,再查西面和南邊。」
據墨瀾指稱,這批流寇數量達上千人之多,因此他帶來了三千兵馬。但為防有失,他並不是分為四隊往四個方向去巡查,而是將將領分成兩隊,各領一千兵馬,如此一來,萬一在盤查時與那批流寇正面遭遇,也不至於因兵力不足而無法力敵。何商點頭道:「俞將軍如此安排甚好,待盤查清楚,墨大人便無話可說了。」
翌日,俞將軍派出兩隊人馬分別往東面和北邊而去。
何商確認後,見此刻秋老虎正毒辣,附近也沒個遮蔭之處,便鑽回了營帳裡休息。
直到第二天日落前,前往東面和北邊調查的兩隊人馬返回,帶隊往東邊的副將出聲道:「啟稟俞將軍,末將率人清查兩日,皆查無可疑之人。」
往北邊的亦如是稟告,「稟俞將軍,末將在北面也並未發現可疑之人。」
聞言,俞將軍頷首道:「辛苦你們了,先帶兄弟們下去休息吧。」
一旁的何商聽見了,特意望了墨瀾一眼,眼神似在嘲笑他。
墨瀾沒多加理會,待何商離去後,他對俞將軍說了幾句話,俞將軍略一沉吟,頷首答應。
不久,營寨提前半個時辰埋鍋造飯。
當眾人吃飽不久,在瞭望高臺上值守的士兵發現有異動,即刻稟告俞將軍。俞將軍爬上高臺眺望,發現東邊、西邊和南邊皆窻出火光和黑煙。此地乾旱,茂盛的雜草一燒起來,蔓延極快,唯北邊因面臨風頭,草木甚少,沒傳起火。
「怎會如此?」俞將軍說道。
墨瀾也登上高臺,嘴角噙著抹從容的笑意,解釋道:「我昨日向俞將軍借調三百人,命他們在今天日落前分成三個方向暗中焚燒東西南三邊的雜草,此刻這三邊能夠藏身掩護的草叢被燒,無法再藏匿行跡,那批賊寇必移往北邊,請俞將軍下令士兵,準備出擊。」
俞將軍再看了一眼,便心悅誠服的應道:「末將這就下令。」
先前墨瀾要他今晚提前令士兵埋鍋造飯,說是入夜前那批賊寇必會現蹤,他原還有些懷疑,但就在方才,他隱約望見有人馬朝向北方移動,雖因距離尚遠瞧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但這兩日不見可疑之人,卻在這時出現了,可見這些人定是藉著地勢和茂密的草叢躲藏起來,此刻東西南三邊起火,再無藏匿之處,便暴露了行蹤。
他即刻點齊兵馬,親自率兵朝北方出發。
此刻何商也被驚動了,隨手攔了個小兵詢問是何事,得知發現賊蹤,他吃了一驚,當即爬上高臺眺望,看見東、西、南三邊皆冒出火光,黑煙直竄天際,他一愣之後,接著看見俞將軍率領一隊人馬朝他們後面的北方急馳而去,他臉色丕變,急忙下來。
墨瀾守在木梯前,神色沉凜道:「何大人何故如此驚慌?」
「這……下官看見四周燒起了野火,怕會燒到營寨來。」
「何大人放心,我們紮營之處並無太多雜草,不會燒到此處。」
「是嗎?那就好。」何商勉強一笑。
墨瀾斜睨他一眼,續道:「我的手下抓到了一個形跡鬼祟之人,何大人來瞧瞧認不認得此人。」他示意跟在他身後的四名隨從將人押上來。
看見那人,何商瞳孔緊縮。
「何大人可識得?」墨瀾自是沒忽略他臉上的神情。
何商很快回復鎮定,面帶怒色質問,「他是我的隨從,他犯了什麼錯,墨大人為何要將下官的隨從給捆綁起來?」
墨瀾慢條斯理地回道:「此人前天夜裡悄悄離開營寨,在二十裡外與一名可疑之人私會,我懷疑他在向那批賊人通風報信,便命手下暗中跟蹤,順利找到那批賊人的藏身之處,這才派人縱火焚燒那四周的雜草,將他們引向北邊。俞將軍此刻已去擒拿這些賊人。」
為免打草驚蛇,他是在兩刻鐘前才命人將這隨從給抓起來。
聽見他所言,何商臉上閃過一抹驚駭,為了掩飾慌亂,他故意憤怒高聲咒駡,
「什麼,居然有這等事?這奴才竟如此大膽勾結賊人,留他不得!」他奪了一名小兵的佩刀,罵完便提刀要砍向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的瘦小男子。
可墨瀾卻一腳踹掉何商手上的刀,面露冷意瞪著他。「何大人這是想殺人滅口嗎?」
「墨大人何出此言?這奴才膽敢背著我做出這等事,豈能容得了他!」何商義正辭嚴道。
墨瀾冷冷一笑,朝一名隨從使了個眼神,要他將瘦小男子嘴裡的布取下。
一能出聲,瘦小的男子當即喊冤,「冤枉啊,這事是大人您交代奴才去辦的!」方才若是自家主子能多少顧及些主僕之情,為他分辯一二,他打算一肩認下此事,絕不累及主子。
不想主子竟絲毫不顧念主僕之義,一照面便毫不留情的提刀要朝他砍來,想殺他滅口,他氣恨在心,是他先不義,就別怪他不仁,決心要供出一切。
他跪在地上對著墨瀾哭號,「墨大人,您要為奴才作主,這事不是奴才要做的,全是我家大人指使奴才暗中向那批賊人通風報信,大人他早已收了魯金國的好……」
聽到這裡,何商臉色大變,怒喝,「住口!你這惡奴,私自勾結賊人,事情敗露還敢血口噴人,誣衊于我,簡直罪不可赦!」
墨瀾命令道:「把何大人的嘴給堵上。」
一名隨從即刻上前捂住何商的嘴。
何商憤怒的想掙脫,但那名隨從孔武有力,輕易便制住他,令他不能動彈。
墨瀾示意那瘦小男人接下去說。
見主子如此無情無義,瘦小男人心頭更加憎恨。「我家大人收了魯金國的好處,答應為那批混進來的魯金賊子做掩護,便派奴才向他們通風報信。」
聽完那僕人所言,墨瀾並不意外,當初何商在朝堂之上一再阻攔他,他便已有所懷疑,此番將他帶來,不過是要讓他自露馬腳,無從狡辯。
他命人將兩人帶下去分別關押,打算待俞將軍回來後再嚴加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