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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禁室 (懲罰軍服系列七)》第11章
第十章

  「這麼倔強,可是要吃苦頭的,上尉。」

  審訊室裡,威漢少校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

  花費了大半個小時,卻得不到想要的效果,被桎梏的犯人還是不肯接受他所灌輸的想法。

  可惡!

  明明使用了高劑量的神經藥物,就算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渾渾噩噩地順從,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準將,明明長期以來深受大腦的雙重意識折磨,應該極易崩潰才對,此刻卻一直咬緊牙關不肯鬆口。

  「我,是,淩衛。」劇痛從大腦往身體四處蔓延,必須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把精神集中起來,刺眼的審訊燈下,淩衛臉色紙一般蒼白,低沉的,一字一字擠出齒間。

  這個回答讓審訊官極為惱怒,目光陰狠,嘴角的笑容扭曲,緩緩地警告,「到現在還搞不清狀況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衛霆上尉,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

  他轉身啟動開關,其中一塊白色牆體上無聲無息滑出一個長形金屬盒子。

  把金屬盒擺在審訊桌上,當著淩衛的面,揭開上面的蓋子。

  裡面鋪著一層精密儀器固位緩衝膠,在緩衝膠上面,整齊地排列著六支針劑,絕對透明的玻璃裝載體裡,紫色藥劑反射妖豔冰冷的光芒。

  接觸到盒裡的東西,淩衛眼角陡然一跳,寒氣從緊貼著的金屬椅背逼來,宛如毒蛇,沿著脊柱,竄上腦門。

  這個東西……

  他認得!

  這是在噩夢裡,讓他如墜地獄的毒液!

  「軍部出品的靈敏劑,效果比普通藥廠生產的厲害多了,在市面上千金難求。不過,」審訊官輕鬆地從裡面取出藥劑,在淩衛倔強恐懼的注視下,一絲不差地抽入醫療注射器中,「用在你身上的話,軍部的將軍們是不會吝惜的。」

  尖銳的針尖帶著刺骨的冷意,緩緩靠近,停在被掠起袖子而袒露出的小臂內側,隨時能輕易紮入小麥色肌膚覆蓋下的淡青色血管。

  身體彷佛記得刻骨銘心的痛苦,被針尖靠近的手臂,激起一顆顆雞皮疙瘩。

  「五倍的劑量,神經感覺會被開發到極限,再微小的疼痛也會在大腦中匪夷所思的放大。對你注射了這個之後,再針對你新癒合的傷口下手,上尉,你覺得自己可以忍受多久呢?」

  彷佛為了配合審訊官好整以暇的威脅,針尖閃爍著殘忍的冷芒,一點一點移動,最後,接觸被緊緊禁錮手臂。

  淩衛驟然繃緊,低吼一聲,爆發般地拼死扯動四肢,束縛身軀的固定件發出沉悶的扯拉聲。

  但人力不可能和軍部傾注資源研究的超級合金直接抗衡,不管淩衛怎麼掙扎,他根本無法把手臂挪開一點,肌肉繃緊到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慄。

  針尖隨時刺入,注射令人痛不欲生的藥物。

  審訊官套著白色手套的指尖在臂彎摸索,尋找到適當的位置,針尖在肌膚上滑過一段距離,準備就緒般的停下。

  不!

  足以把人撕成碎片的回憶轟然在腦中炸開,淩衛眼底閃過極度的恐懼,怒聲嘶吼,「住手!」

  「住手!」

  隔壁的觀察室裡,艾爾?洛森喊出和淩衛一模一樣的話,如受傷的獅子,一拳擂向面前的單面可視玻璃。

  具有防彈強度的單面可視玻璃被砸得嗡嗡震動,但最終沒有碎裂。

  「請冷靜,少將,」王悅語氣慎重而冰冷,「雖然看起來有些嚇人,但我們已經盡最大努力控制在最小傷害範圍內。威漢少校到目前為止,都遵照您的指示,只停留在心理施壓階段。他不會真的對淩衛準將注射靈敏劑。」

  「如果他敢這麼做,就別指望見到明天的太陽。」艾爾?洛森聲音沙啞地說。

  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單面可視玻璃那邊,那張熟悉的,只想溫柔撫摸,只想輕輕親吻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露痛苦和倔強。

  四肢、身體,彷佛待宰羔羊一樣被緊緊束縛,被迫承受所有加諸他身上的酷刑。

  這一幕被塵光封存了二十年,此刻卻赫然重現眼前,提醒他當年自己最心愛的人遭遇了什麼。

  從鮮活朝氣的生命,被殘忍無情地活生生折磨到最後一口氣。

  衛霆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到如此慘無人道的對待?!

  艾爾?洛森身軀筆挺,如千年松柏,眸底啡色卻彷佛被暴雨沖刷的湖面,激烈顫抖,漣漪盡成碎片。

  縱使是他親自設計了這個局面,縱使讓淩衛陷入衛霆當年的處境,是重生計畫無法避免,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環,縱使他很清楚隔壁的審訊官只是在故意嚇唬,不會真的下手,縱使艾爾本人,在事前就十分清楚這是怎樣一個煎熬的過程。

  但他,還是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再多,再完善的心理準備也無用,藏在心底的傷口驀然撕裂,洶湧而出歲月崢嶸、撕心裂肺的愛戀、天人永訣的絕望。

  為了逃避這些無法形容的心痛,他曾經甘願被軍部永遠冰凍!

  現在,一切又蘇醒過來。

  猶如當初從基地趕回常勝星,進入內部審問科,瞥見不成人形的衛霆的那一瞬。

  猶如最美好最燦爛最珍惜的未來,被握在別人掌中,輕蔑無聊地一笑,捏成飛灰的一瞬。

  一瞬,艾爾?洛森的啡色眼眸,從此再看不到色彩。

  天地之間,只有濃稠的黑,滄瀾的白,悽愴悲憤不盡的血色。

  二十年後,看著最心疼的容顏在對面痛苦扭曲,他怎麼可能控制情緒?仍舊做那個深沉內斂的洛森家族繼承人,仍舊扮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艾爾少將?

  衛霆。

  我無法生存在沒有你的宇宙。

  我必須讓你回來,即使不擇手段。

  原諒我……

  艾爾?洛森把額頭,狠狠抵在冰冷的單面可視玻璃上,垂下眼,不忍直視和衛霆有著同一副面容,甚至同樣倔強的淩衛被審訊官步步逼迫的慘況。

  只有他最清楚淩衛正在經歷什麼。

  他治療過淩衛,他知道淩衛對審訊室和審訊官的潛意識恐懼,假如自己只是隔著玻璃面對這一切,已經悲憤欲狂,那麼有著衛霆潛藏回憶,在夢中已經被折磨得幾欲崩潰的淩衛,在醒來後發現自己處於最可怕的處境,會何等驚惶恐懼茫然失措。

  可是,淩衛卻超乎他想像的承受住了。

  該死的……

  到底在堅持什麼呢?已經恐懼到那個程度了,就快點屈服吧!

  不要再強忍了,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複製人而已。

  淩家養育你,只是為了家族利益。

  淩家兄弟對你一時的關懷,也不過是為了滿足比野獸還低級下流的肉欲。

  淩衛,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值得你為之付出一切的物件。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放棄抵抗,輕輕鬆松地接受審訊官的話呢?

  放鬆意識,不要掙扎,慢慢沉入到思想的深淵中,就什麼都不必煩惱了。

  只要你承認自己是衛霆,讓位于衛霆的意識,讓衛霆代你繼續生活在這個世界,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了呀!

  執拗什麼?

  真是個……幼稚的笨蛋!

  艾爾?洛森憤怒地握拳。

  指關節皮肉綻裂,鮮血淋淋,這是剛才怒拳打向高強度的單面可視玻璃的惡果,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一定也感覺不到痛。

  心已經被絞碎了,還能感覺到什麼叫痛?

  審訊室的局面還在痛苦中膠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悅終於忍不住以孤注一擲的表情,低聲請示,「少將,時間拖太長了,是否可以……」

  「絕對不可以。」艾爾?洛森一口斷絕他的嘗試。

  緊緊皺眉,在心底對不肯認輸的淩衛怒吼。

  夠了!

  不知死活。

  還不明白嗎?這樣負隅頑抗,只會為你招來更多痛苦。

  你並不是衛霆,不許你學衛霆。

  衛霆的倔強、衛霆的堅持、衛霆的不屈,都是衛霆的,不許你模仿。

  快點給我屈服!

  氣壓低沉得令人無法呼吸。

  審訊室內陰寒凜冽,觀察室裡,空氣凝結成隨時會燃燒爆炸的固體,壓在滴血的心上。

  呼吸拉成繃緊的弦,彷佛將隨時射出的,致人於死地的箭。

  就在此刻,一把低沉的聲音挾萬鈞雷霆怒氣而起,劃破中森基地上空,通過大功率軍事音訊傳播系統,震動這星球上每一扇門、每一堵牆、每一雙耳膜。

  『艾爾?洛森,給我在三分鐘之內滾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艾爾?洛森的啡色瞳孔驟然緊縮。

  下一秒,王悅的通訊器鳴笛似的尖叫起來。

  「他們發現淩衛失蹤了!」王悅接通通訊器,匆匆接收著下屬們驚慌失措發來的消息,「新淩衛號的三百艘護衛艦已經緊急升空,截住基地四面,作出空對地作戰姿態。新淩衛號也進入戒備狀態,基地的熱探測雷達,探測到他們的離子炮已經啟動,隨時可以發射。可惡,早知道就慢一點給他們補充能量,現在他們的能量值都是百分百。」

  畢竟是基地最高指揮官,一口氣像鐳射槍子彈發射一樣迅速說明了險況,還是保持著一點的鎮定。

  王悅在瞬間計算出勝負機率。

  「中森基地剛剛遭到重創,新調配補充的艦艇都在路上,我們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和他們對抗。要是淩家用指揮官失蹤的藉口帶怒橫掃基地,趁機殺害您的話,會造成洛森家族無法接受的重創。您可是將軍一位的繼承人,少將!」

  「再堅持一下,淩衛很快會屈服,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艾爾?洛森目光盯著對面。

  和觀察室不同,審訊室是完全閉音的。

  淩涵的怒吼,並沒有傳入正承受心理壓制的淩衛耳中。

  否則,很有可能前功盡棄。

  轟炸聲彷佛從很遠的地方,透過牆隱隱傳來。

  王悅看見同時傳到通訊器的消息,眉頭大皺,「護衛艦開始攻擊基地炮臺!淩家的人,難道不怕事後被軍部追究嗎?就算不在乎軍部追究,難道就不怕誤傷他們的哥哥嗎?」

  「他們會從四周往內,掃蕩式攻擊,威嚇逼迫我們轉移進入他們設好的中心點。」艾爾一眼看穿了對方的目的。

  暗暗冷笑。

  指揮者一定是淩涵。

  淩謙雖然聰明,但太心疼他的哥哥,絕對不敢用淩衛的性命冒險。

  只有淩涵,那個足夠冷酷,足夠大膽的人,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以一往無前的氣魄,毫無商量餘地的冷凜態度,賭艾爾?洛森對淩衛的保護,賭艾爾?洛森無論如何都要讓淩衛生存的決心。

  哼,竟讓他賭對了……

  衛霆的重生完全依賴淩衛的身體,淩衛死了的話,衛霆也就重生無望。

  僅為了這一點,艾爾?洛森就必須在攻擊到來之前,中斷整個心理灌輸程式,把淩衛從審訊室帶出來,轉移到安全的中心點。

  前面的努力將灰飛煙滅。

  而在中心點,淩涵一定已經安排了足夠的武力等待他們到來。

  狂妄,卑鄙的淩家。

  沒這麼容易。

  我花了這麼多心血,不惜親手絞斷自己肝腸,踏著自己的鮮血,才走到這一步,怎麼可能輕易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認輸?

  只要再多一點時間,衛霆的意識就能出現了。

  「我去拖住他們,給你們爭取一點時間。」艾爾?洛森沉聲說。

  「少將!他們會……」

  「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殺死的。」艾爾?洛森冷笑,「淩衛的意識已經開始淩亂,他撐不了多久,一定要在淩家兄弟趕到之前,讓衛霆重現。」

  最後深深地看一眼對面的淩衛,艾爾?洛森腳步沉穩地轉身,離開觀察室。

    ◇  ◆  ◇

  「長官,艾爾少將請求通話!」

  新淩衛號上,新一輪攻擊命令即將下達的前一刻,通訊官艾比大聲傳報。

  淩涵似乎早就料到,臉色好像堅冰一樣,沉聲說,「立即接通。」

  通訊圖像傳輸到艦橋上方的大螢幕,艾爾?洛森那張令淩家兄弟痛恨的冷漠面孔出現在他們眼前。

  「擅自指揮艦艇攻擊聯邦軍事基地,這是怎麼回事,淩涵少將?」

  「指揮官失蹤,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淩涵在背後打個手勢,指示下屬追蹤艾爾?洛森的信號來源,口裡不緊不慢地說,「很明顯,中森基地裡面出了帝國潛伏分子,為了聯邦安全,必須全力以赴地剷除。」

  「所以,你就炮轟基地?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對軍部交代?」

  「少廢話!快點把哥哥交出來!」怒吼傳自旋轉梯的那頭,淩謙矯健的身影出現,朝這邊霍霍走來。

  他正在下層召集微型戰機分隊,準備隨時展開搜救大行動,知道艾爾?洛森要求通訊,趕緊以最快速度趕了回來。

  「洛森家的混蛋!你到底把哥哥藏哪裡去了?」如果面前站著的是真人,淩謙一定二話不說直接把艾爾分屍了。

  不過,不要緊,等找到艾爾?洛森的下落,他有足夠的時間讓艾爾?洛森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淩衛指揮官嗎?嗯,他確實在我這裡。你們正在追蹤我的信號位址吧,不用麻煩了,我就在BK7大樓的軍情彙報室裡。淩衛指揮官也在這棟大樓裡,所以,請不要輕舉妄動。」

  「你是在用聯邦指揮官的性命來威脅一位聯邦少將嗎?這裡每一個新淩衛號的軍官都聽得很清楚,回到軍部,我會向洛森家族討個是非曲直的。」

  不過,淩涵說話的同時,已經在控制台上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

  已經把艾爾?洛森逼了出來,就沒必要再對其他地方用武了。

  開玩笑。

  不是迫不得已,他何必出此下策。

  從周邊開始攻擊,再呈掃蕩陣型往裡集中,固然是為了逼迫艾爾?洛森為了活命帶著哥哥進入他設下的埋伏點,更重要的是防止洛森家的人倉促之下硬把哥哥帶離中森基地。

  如果哥哥被帶離基地,想再搶回來,難度就大很多了。

  「哪裡,我是說炮彈不長眼。淩衛正和我在這裡做友好交流,萬一你為了殲滅所謂的帝國奸細,不小心炸毀了我們的存身之所,那就是無可推卸的謀殺聯邦高級軍官的罪名了。你們這種任性妄為,不顧後果的作風,想必讓淩承雲將軍很頭疼吧。」

  友好交流?

  滿口謊言!

  哥哥和你絕沒有一絲友好交流的可能性。

  淩衛自從特訓結束後,對艾爾?洛森的觀感有所改變,這一點,一直陪伴在淩衛身邊,對淩衛一言一行都很注意觀察的淩家兄弟,自然不會沒發現。

  淩謙正要氣憤地說話,被淩涵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綁架也罷,友好交流也罷。等哥哥回來之後,自有定論。既然你承認哥哥在你那裡,那應該不介意我派人去接他吧,新淩衛號的艦長可不能離艦太久,這邊許多事務正需要他的決定。」淩涵譏諷地揚起唇角,「對了,就算你介意,也已經晚了。」

  腳底傳來輕微的震動。

  從接到定位信號的那一刻,新淩衛號已經在做潛行級上空懸浮移動,如一座空中堡壘一樣滑行到中森基地某一處上方。

  震動意味著他們已經停在指定地點上方。

  而下層的艙口必然早已打開,新淩衛號上最精悍的微型戰機正俯衝向BK7大樓,將位於大樓中的艾爾?洛森團團包圍。

  直到此刻,淩涵還是在大膽地賭。

  通常這種情況下,強勢包圍會導致人質處境危險,綁架者也許會用人質性命作為威脅。

  但艾爾?洛森不同。

  這個被冰凍二十年的男人,視已經死去的衛霆如性命,淩涵賭他絕不會拿和衛霆一模一樣的哥哥的性命來冒險。

  一旦被包圍,艾爾?洛森只有等待他們攻破大樓,把他生擒的份。

  到時候,要栽他綁架的罪名,或者讓他在流彈中喪生,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洛森家的繼承人,竟然獨身偷偷溜到如此偏遠的軍事基地,還陰謀暴露,不趁這個機會把他滅了,淩涵就不是淩涵了。

  敢打我哥哥的主意,你絕對可以死了!

  「長官,包圍完成。」通訊器裡傳來聲音。

  淩涵和淩謙不敢怠慢,跑下艦橋,親自乘坐分離艙抵達地面,在一干殺氣騰騰的微型戰機護持下直闖BK7大樓正門。

  「沒有王悅指揮官命令,這裡禁止靠近!違抗者,直接擊斃!」對方的衛兵同樣眼神銳利,語氣堅定。

  大樓內集中了相當一部分王悅在基地的精銳下屬,都是悍勇而且剛剛經歷過帝國偷襲而頑強生存下來的聯邦軍人,他們得到命令,今天必須對這棟大樓進行嚴密保安。

  中森基地的防衛和偵測設備,在帝國上一輪的偷襲中損壞殆盡,根本無從應對新淩衛號組織的忽然攻擊,更讓中森基地的軍人們驚訝的是,護衛艦忽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聯邦基地進行轟炸。

  當然,王悅指揮官的沉默也拖延了反應時間。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時,BK7大樓已經陷入重重包圍。

  四周是引擎轟鳴的微型戰機,頭頂是如烏雲壓頂的新淩衛號,龐大的指揮艦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但是,這一切不足以使大樓內的軍人們畏懼,反而激起他們更憤怒的反抗決心。

  所有人都當這裡是菜市場嗎?帝國軍想偷襲就偷襲,炸毀他們的艦艇,殺死他們的指揮官米朗中將。

  現在,居然輪到聯邦的自己人也在這裡放肆踐踏了,中森基地把他們當友軍熱情招待,提供能量補給,他們卻指使護衛艦,轟炸基地的軍事設施。

  軍人的心是用鮮血和槍口的方向做判斷的,在這一刻,他們對新淩衛號的崇拜,徹底轉化為對新淩衛號跋扈無禮的痛恨!

  中森基地的尊嚴不容侵犯,想強行攻佔我們奉命保護的大樓,就踩著我們的屍體過吧!

  BK7大樓內,每扇窗戶都有漆黑的槍口伸出來,對準他們,大門上方的十四門流光炮閃爍冷光,隨時發射。

  明明同屬聯邦,雙方卻劍拔弩張。

  血戰一觸即發。

  整個過程中,淩涵並沒有切斷和艾爾?洛森的視頻通話,信號轉到淩涵手腕上的通訊螢幕。

  淩涵冷笑著注視緊閉的大門,對著通訊器說,「客人已經來了,為什麼不開門迎客?再擺出對峙的抗拒姿態,你綁架聯邦指揮官的罪名,就徹底落實了。老老實實開門,讓我把哥哥帶走,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否則……」

  這就是聯邦將軍制度建立以來,第一次將軍家族嫡系子弟之間,最直接最慘烈的面對面武力攻擊。

  淩涵當然不會好心地放過艾爾?洛森。

  不過,讓艾爾?洛森心中留下一點談判的希望,收拾起他來才有趣。

  「嘖,淩家的小子,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對吧?」艾爾?洛森緩緩扯起嘴角「輕易把我圍困在大樓裡,篤定我不敢傷害你的哥哥。不錯,我不會和你一樣,用淩衛的性命來做賭注,對於我來說,任何能讓我回味衛霆的人,都彌足珍貴。但這並不表示,我是會把自己的性命,白白送給你這種無恥小人的蠢貨。」

  艾爾的啡色瞳孔,緩緩緊縮,射出尖針一樣的光芒。

  「想置我於死地,你還太嫩了點。等毛長齊了,去真正的前線歷練幾年再說吧。」用不屑的目光掃過螢幕中稚嫩的對手,艾爾面色淡然,冷峻從容。

  淩涵和淩謙同時心往下沉。

  感覺不妙。

  他們忽略了什麼?

  一片死寂中,緊急切入信號帶著刺耳的蜂鳴聲穿透耳膜。

  「長官!是聯邦艦隊!已經進入中森基地!」

  「對方艦隻超過一千!」

  「警報!三百護衛艦遭到包圍,暫無交火,正被壓縮陣型!」

  「請指示是否武力攻擊!長官,請指示!否則來不及啦!」

  急切的聲音從不同地方以無線音訊方式轟炸式的傳來,幾秒鐘內,淩涵臉色數變。

  他膽敢用武力震懾,就是欺負中森基地被帝國偷襲後沒有足夠艦艇兵力,現在拳頭大的說話算數。

  這支見鬼的聯邦艦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身為聯邦將軍家族的繼承人,他怎麼可能真的下令,對聯邦軍隊進行武力攻擊?這樣做,會連累軍部的父親,連累體弱的媽媽,連累整個家族,也連累事件的源頭——仍被控制在艾爾?洛森手上的哥哥!

  哥哥,我真是,太沒用了……

  「不許開火,再說一次,不許開火。」淩涵幾乎咬碎雪白的牙齒,對護衛艦下令撤退,「知道是哪個勢力的艦隊嗎?」

  「對方通訊,聲明是維爾福中將屬下。」

  維爾福?

  那個老不死的!

  「老不死的!」淩涵在心底痛駡的時候,身旁的淩謙已經直接吼出來了,俊美的臉猙獰兇狠,扭曲著,「竟然和洛森家勾結起來,用兵力壓制淩家,等回到常勝星,我一定好好修理他!」

  但非常不幸,現在淩家兄弟似乎只剩下讓人修理的份。

  週邊的三百護衛艦後撤,居中的新淩衛號失去了周邊保護屏障,天空中從四個方向出現大面積的黑雲,漸漸靠攏新淩衛號。

  那是維爾福中將麾下的新式戰鬥艦,頃刻間,烏壓壓佔據了大部分天空,把人造太陽的光芒遮蔽了十之八九。

  新淩衛號居於中間,就像被無數小孩劫持的巨人。

  天空中滑出一道白線,一艘分離艦脫離艦隊,落到地面,恰好停在BK7大樓門前的空地,位於對峙的兩方人馬中間。

  維爾福中將在幾位心腹軍官的簇擁下,臉色陰沉地走出艙門。

  「這是怎麼回事?還沒把帝國敵人趕回他們的老巢,聯邦軍人就自己打起自己來了?都活膩了是不是?所有人,把武器給我放下!」這位戰功彪炳,性格暴躁的中將,一旦罵起人來,低沉的大提琴嗓門就轉為大鐘被合金長樁撞擊般洪亮,震得人耳膜嗡嗡發麻。

  偌大的場上,只聽見維爾福中將憤怒而鄙夷的辛辣咒駡。

  「軍部給你們武器,是讓你們打帝國賊,不是讓你們打聯邦!丟臉的東西!」

  「余樸元,以為躲在微型戰機裡我就認不出你了嗎?戰機離地狀態到現在都無法保持絕對靜止,你是頭豬嗎?不!豬也比你好一點,至少它還認得同類。淩衛號真是好地方啊,上去沒兩個月,學會把槍口對準自己人,這是淩衛教的嗎?混帳王八蛋,豬狗不如的玩意兒,你乾脆開著微型戰機直接朝大樓上撞好了,總比在帝國人面前丟臉強!」

  「軍部持械鬥毆都是死罪!你們如果沒有腦子,就用膝蓋想一想!」

  維爾福中將即使不是聯邦最有魄力的軍官,那他也一定是全聯邦最會罵人的軍官。

  偏偏他幾十年來,不但努力打仗,也不遺餘力傳授實戰經驗給新一輩,只要在他手下待過的下屬,沒有不被他連罵帶揍的教導過的,學生一波接一波,這些下屬們後來被反覆調動,去到不同基地,但心中仍對這位長官又敬又怕。

  這也是他被軍部看中,成為特訓基地指揮官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有人被他罵得灰頭土臉。

  「還有你!愛蒙森!中森基地被偷襲的時候,你在哪?米朗中將被殺的時候,你又在哪?對著敵人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架著流光炮對著本中將!畜生!你忘了誰教你發射第一顆流光炮的啦?下賤的兔崽子!你給我開炮!不開炮,我就把你丟到帝國的軍妓營裡去!那才是你這種沒蛋的孬種應該待的地方!」

  被他點名的愛蒙森少校一臉惶恐,流光炮的炮口立即垂了下去。

  至於戰機離地狀態無法保持絕對靜止的那位,早已羞愧萬分地躲到了微型戰機分隊的最後面。

  劍拔弩張的戰場,被突如其來的中將大人硬生生扭成了粗暴課堂,一切充滿了詭異的違和感。

  「維爾福中將,」淩涵踏著沉穩的步子,走到發怒時誰也不敢靠近的中將身邊,直視他的雙眼,沉聲說,「艾爾?洛森,綁架了聯邦指揮官淩衛。你要包庇他嗎?」

  維爾福惡狠狠地瞪起銅鈴大眼。

  發現自己無法嚇倒這年輕狂妄的將軍之子,維爾福哼了一聲,用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說,「我不庇護任何人。但是,軍隊內部自相殘殺,我絕不坐視。就算你是淩承雲將軍的兒子,如果作出這種不可饒恕的罪行,也必須判處死刑。」

  「那洛森家的綁架軍官,就可以容忍了?」

  「綁架軍官的罪行,也必須嚴懲。」

  淩涵抬起眼,銳利光芒從眸中一掠而過。

  他張開雙唇。

  但是,彷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BK7大樓緊閉的,具有高防護性的合金大門,在此時緩緩打開了。

  從容不迫的身影,隨著兩扇大門的開啟,進入眾人視線。

  艾爾?洛森身著深黑色的少將軍服,神色冷淡,凜然挺拔。

  「艾爾?洛森!我哥哥在哪?」淩謙眼裡冒火。

  「維爾福中將,多謝支援。」

  「客氣話就不要說了,我也不是專門為了支援你而來的。對於這件事,我誰也不幫,如果你真的綁架了聯邦指揮官,我會為淩家作證。別以為是將軍繼承人,就什麼都敢幹!」

  維爾福中將直截了當的話,讓淩家兄弟微感詫異。

  這老不死的雖然破壞了他們的好事,但現在看起來,立場還是中立的。

  這比原先估計的形式要好很多。

  「我已經再三說明了,並沒有綁架的事,恐怕是有人想對洛森家族栽贓嫁禍。淩衛指揮官是過來和我見面,談一些軍隊內務的問題……」

  「胡說!」

  「新淩衛號有緊急狀況要處理,我要求立即見我們的艦長。」淩涵冷冷地說。

  現在不是爭辯的好時機,既然維爾福中將維持中立,那再好不過,最重要是立即把哥哥從艾爾?洛森那邊要回來,剩下的以後再算帳。

  真是,心急如焚。

  「淩衛現在在哪裡?」維爾福中將問。

  「在大樓裡。」

  「這算什麼回答?艾爾?洛森,你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我要見我哥哥!要立即見到本人!」

  艾爾淡漠地掃淩謙一眼。

  「淩衛準將現在正和中森基地指揮官交流作戰經驗,你們這些小孩子,有必要這麼緊張嗎?等談話結束,很快就會出來和你們見面。我都已經站在這裡了,還有維爾福中將做見證,會不顧洛森家的榮譽欺騙你們嗎?」

  「什麼?」淩涵眉心倏地一跳,凝重起來,「你把哥哥交給了王悅?」

  他的表現,讓艾爾?洛森也陡起警覺。

  「他們是在一起,怎麼?」艾爾?洛森下意識地問。

  「是你個人的心腹嗎?」

  「嗯?」艾爾揚眉。

  「我已經猜到是王悅在幫你,但他效忠的物件,是你個人,還是洛森家族?」淩涵英俊的面頰覆上一層陰霾,目光直逼艾爾,一字一頓,「你不會,把我哥哥,交到了洛森將軍的心腹手中吧?」

  彷佛每個字都變成尖針插入耳膜。

  艾爾?洛森全身肌肉一僵。

  臉色微變。

  該死!

  他太在意衛霆的重生,太專注對付淩家兄弟了!

  怎麼能忘了他正坐在將軍之位上的弟弟?

  怎麼能忽視了這位聯邦將軍對淩衛的態度?

  洛森將軍,他已經老邁臃腫的弟弟,在乎的不是衛霆,而是家族的存亡。在權勢者眼裡,不管是淩衛還是衛霆,都是可允許的犧牲。

  他怎麼可以蠢到這種地步?

  淩衛的審訊,竟然讓效忠洛森家族的王悅留下旁觀!

  「該死!」艾爾?洛森臉色數變,低吼一聲,轉身風一般地朝大樓內飛跑。

  淩涵和淩謙幾乎同時沖出去,緊緊追在他身後。

  維爾福中將低罵一聲,也領著他的十幾名下屬匆匆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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