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風華絕代

　　『啟叔叔，我渴了。』

　　坐在門口回廊邊上看池塘裡的金魚，已經將所有魚的數量反復數了三遍的蕭逸懶洋洋地開口。

　　當小孩子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任意使喚他人。

　　『好好好，我這就去幫你去問問看。』司修啟雖然之前只有和蕭逸接觸過兩次，但是就這兩次再加上耳聞的那些事情，足以讓他明白，這個小孩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惡魔。

　　正好有一個穿著女僕裝的人從回廊那頭走過來。

　　『小姐，請你拿杯果汁過來，好嗎？』司修啟禮貌地說道。

　　『對不起，我是負責打掃的僕人。』女僕一鞠躬，快步離開。

　　『就這樣？』蕭逸沒想到在本家，一個僕人都能拒絕作為少爺的司修啟的請求。

　　『這是本家的規矩，各司其職，不能越界，要是負責打掃的人做了負責端茶送水的人的工作，反而會被責罰。』司修啟在本家也生活過一段時間。

　　蕭逸不說話了，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好了，來，跟著我，我去找找看哪裡會有端茶送水的僕人。』司修啟不敢渴著堂哥的心肝寶貝，只有拉著蕭逸走了出去。

　　『啟叔叔，』蕭逸仰著頭問他，『我們應該算是客人吧。讓客人等這麼久，還沒有送上茶水，這個僕人失了職，難道就不會被罰嗎？』

　　司修啟苦笑著回答：『小逸，這個罰不罰的問題，也要看那個僕人到底是失職還是盡職了。』

　　在家規嚴謹的本家，會有扔下來訪者不聞不問的僕人，不能不讓人懷疑，這是某個人的授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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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不見一個人影。

　　『這個地方連一個機器人也沒有。』

　　綜合一路上的觀察，蕭逸下定結論。

　　『爺爺不喜歡。』司修啟聳聳肩。

　　蕭逸忽然停住腳步，往路邊的草地上一坐。

　　『怎麼啦？』

　　『啟叔叔，你，認得路嗎？』

　　司修啟的笑臉終於撐不下去了：『認，認，認得…吧。』

　　見蕭逸斜睨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怎麼跟堂哥一樣，讓人不由打一個寒戰，父子就是父子啊。

　　『我，我也只有在小的時候在本家住過一段時間。長大之後，來這裡也只是到大廳說完話就走的啊。』

　　司修啟小聲嘀咕著，為自己委屈。

　　『我累了，你找到正確的路再來叫我吧。』蕭逸晃動著小腿。

　　『這樣不好吧，堂哥讓我看著你的。』

　　見司修啟遲遲疑疑的，蕭逸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你哪只耳朵聽到他說要你看著我的？』

　　司修啟聽蕭逸這麼一說，回想起來，真的誒，堂哥只是說要小逸乖乖呆著，一句也沒有提到我，難道堂哥就那麼不信任我嗎？

　　『快去吧，』看到司修啟有向林文清靠邊的傾向，蕭逸連忙打斷他的自憐自艾，催促道，『不然等爹地處理完事情找不到我……』

　　司修啟精神一整，對啊，還是先把小逸帶回原地去再說。

　　『那，你別亂跑啊，別跟著陌生人走，遇到壞人就大叫，知道嗎？』

　　司修啟絮絮叨叨地吩咐了一大堆，這才急急忙忙地往一個方向走去。

　　恩，要告訴他，那個方向我們已經走過兩次了嗎？蕭逸眯了眯眼睛看著司修啟沒頭沒腦的背影，陽光不錯，恩，還是不要說了，既然來了本家，就不要浪費了這個機會，還是花多點時間冒險吧。

　　想著，他從草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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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小徑倒是蠻複雜的。』蕭逸自言自語地說著，也不知道是這個本家本來人就不多呢，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他到處亂闖也沒有人出來攔阻。

　　隱隱的樹叢那頭，好像有片很寬廣的土地，蕭逸人小個頭矮，看不清楚，於是只有付諸於行動，前進。

　　撥開垂柳密密的枝條，蕭逸被眼前的出現的畫面震住了。

　　一大片茂盛的花田，從腳邊蔓延著直至天際。

　　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的花朵怒放著，在陽光底下，隨著微風的拂動而搖曳，宛如將天上的彩虹引到地上來，並蕩漾成一條波光粼粼的彩虹河。

　　『很漂亮吧。』

　　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蕭逸這才發現花叢中還站著一個老人，頭戴草帽，手拿鋤頭，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恩。』蕭逸用力地點點頭。

　　前世一直被困在冰冷的實驗室裡，他能夠接觸到的所謂的花朵，不過就是紙上的毫無生氣的圖片罷了。

　　離魂後，沒有負擔的飄蕩在世間，看到了真正的花朵，蕭逸，那時候的零，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樣的生物，在陽光下怒放，如此溫暖，如此乾淨。

　　可惜的是他那時還沒有實體，雙手無法觸摸到那可人的花瓣。

　　這一世，他穿越到了未來，卻發現城市裡，那些美化環境的植物，全都是科技的產物，四季常在，無論風雨。

　　這不是他心裡所牽掛的花，即使美豔勝過他印象中的花朵，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堆沒有生命的材料。

　　在這個科技發達的未來世界，真實的自然生長的花朵，就和有紙張的書本一樣，越來越少，應著物以稀為貴的老話，也越來越貴，尋常的人家是養不起花，買不起書的。

　　可是，今天，在他蕭逸眼前的，是真真正正的花朵，是拼命在陽光下綻放的努力生活的花朵兒，而且又是那麼地美麗耀眼，浩瀚如海。

　　不知不覺中，老人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遞給他一朵花。

　　『白色的。』蕭逸小心地接過，又望向那片花海，『那裡，沒有這個顏色。』

　　『你錯了，』老人也望向那片花海，『那裡，只有這個顏色。』

　　一回頭，對上蕭逸疑問的眼，老人的眼神變得輕柔：『這個花種，是通過我的妻子成千上萬次的基因重組和嫁接，研究出來的。它本身就是和你手中的這朵花一樣，是白色的。但是在陽光下，就會折射出陽光原來的那些色彩。』

　　蕭逸驚奇地看著手中那一朵小小的潔白無瑕的花朵：『它有名字麼？』

　　『有啊，我妻子給它取名為風華絕代。』

　　『風華絕代？』

　　『對，我的妻子說過，每一朵花的存在，都應該會有一個與之相襯的美人可以和它匹配，她想種出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只有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才能站在它旁邊而不失色。花，她是種成功了，但是美人，卻一直都沒有找到，這也是我妻子還在世時候的遺憾。』

　　蕭逸似懂非懂：『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老人點點頭。

　　蕭逸走到花海中，蹲下身子，陽光被他擋住的那塊地方，花朵真的都恢復成了最原始最乾淨的白色。

　　一股淡淡的，他從未聞到過的香氣縈繞在鼻間，若有似無，自然地好似周圍的空氣一般。

　　他伸出空著的那只手，輕輕觸碰那幼小的花瓣，絲綢般光滑的觸感，讓蕭逸微微笑起來，是真的花兒。

　　而在老人的眼中，所呈現的畫面更具震撼力。

　　在那彩虹河中，美麗精緻的小人兒，小心翼翼地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輕觸一朵花的花瓣，臉上那欣喜而純真的笑容，霎時，把這一整個花海的風華絕代的光芒盡收其中，再無限擴大地折射出來，宛如仙境，宛如精靈。

　　『蘭兒的風華絕代，吸收太陽的光芒，折射其光輝，這個孩子的笑容，吸收風華絕代的風情，盡顯其天姿。看來，花中的風華絕代，終於遇上了它命定的風華絕代之人了，蘭兒，你一定也很欣慰吧。』

　　老人喃喃地說著，黑色的眼中滿滿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