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天，是江語塵在東方集團工作的最後一天，他已經收拾好工具和資料，並打算一下班就直接將這些工作用的工具和資料放在莊嚴那裏，等他再度回來時再跟他拿。他計畫在明天離開東方龍，當然是偷偷的離開，但他會留下字條，好好的跟他道別。

　　「你真的明天要離開嗎？」莊嚴不舍的說，他皺起秀氣的眉頭。

　　「我先回老家一趟，好好的沉澱自己的感情和心情再做打算。」江語塵鬱鬱寡歡，即將的離別令他萬分不舍，不只是東方龍，他也同樣捨不得工作多年的同事，因為他深知就算他再度回來，也不可能再回東方集團工作了。

　　「好吧，你事事小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到達時打通電話給我。」莊嚴抱抱江語塵，並拍拍他的肩膀，為他打氣。

　　江語塵並未整理行李，他打算明天一大早再整理，因為他的家當並不多，而且他也擔心東方龍會發現，萬一東方龍挽留他，他只怕會心軟的繼續留下，因為他早已愛上了東方龍，他早已被東方龍所編織的溫柔情網所擄獲，只怕再也逃不出這個情網，要一輩子過著思念東方龍的日子。

　　東方龍今晚因為公事加班，雖然江語塵早早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卻遲遲無法入睡，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東方龍未回家，他就無法入睡。

　　他習慣性的為他等門，但卻從未對東方龍提過隻字片語，每當東方龍公事繁忙的夜晚，他總是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直到聽到東方龍回家的聲音，他才會沉沉的睡去，因為他為東方龍擔心，直到他安全回到家，他才放得下心，心情才會放鬆，而且沒有東方龍溫暖胸瞠的懷抱，他一點也不習慣，根本無法入睡。

　　今晚，很自然的，不見東方龍安全到家，他是無法入睡的，可是他也心知肚明，今晚東方龍有可能不會回家。

　　最近的夜晚，東方龍時常不回家，就算是回家，也已經是深夜或是清晨了。他知道，隨著東方龍和夏雪的大喜之日逼近，他們似乎就越常見面，每當像這樣子的夜晚，他總是孤獨的噙著淚水和悲傷度過一夜。

　　他絕對不會去詢問東方龍每晚的去處，而東方龍也絕不會跟他提起每一晚的去處，就好像是他倆的默契般，對這回事隻字不提，但這個鴻溝卻將他們越拉越遠，江語塵的心也越來越冷，離去的意志也越來越堅定。

　　東方龍盡可能的每晚趕回家，即使只是為了看一眼江語塵的睡臉，即使只是想要擁抱著江語塵直到天亮，他都心甘情願。

　　他坐在床邊，注視著江語塵可愛的睡容，他擦拭掉江語塵白皙臉蛋上的淚痕，為什麼又有淚痕？每晚他回到家時，總可以在江語塵的臉蛋上找到未幹的淚痕，為什麼哭泣呢？為了何事而難過呢？到底要怎麼做，江語塵才會不哭泣呢？到底他可以為江語塵做些什麼，才可以換取他的快樂呢？

　　他煩躁的拉開系在脖子上的領帶，在江語塵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深情的吻，連日來的忙碌，每每在看到江語塵那張可愛的睡臉即獲得治癒，因為夏雪和南方功立的婚事逼近，身為夏雪幹哥以及南方功立好友的立場，他忙得焦頭爛額，每回總是想找機會和江語塵說明白，自己最近所忙何事，但江語塵總是不給他機會解釋，好像有意不想聽的轉移話題，或找藉口離開。到底江語塵這顆單純的小腦袋在想些什麼呢？他好想知道，他希望能夠成為江語塵心靈的避風港，而不只是單純的床伴而已。他溫柔的撫摸江語塵柔軟的發絲，成日冷漠的表情，也瞬間溫柔了起來。

　　清晨，東方龍坐在餐桌看著報紙吃著早餐，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納悶著，為何江語塵還未下樓來用餐，他從沒有遲到過啊，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他一轉念，丟下報紙以及早餐，立即三步並作二步的跑到樓上去。

　　「語塵，你還不起床嗎？」東方龍沖到房間門口，悄悄的打開房門，緩一下氣，故做冷靜的輕聲問道。

　　「我請半天假，要去銀行，下午才去上班。」江語塵埋在棉被裏，不讓東方龍看到他說謊的神情。

　　「喔，那桌上的早餐記得要吃，我先去上班了。」東方龍松了一口氣，交代著，但卻在床鋪旁邊待了一會兒，他突然很想看看江語塵此刻未完全清醒的可愛睡臉，總覺得這一離去，好像永遠再也看不到似的，他在心裏笑著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啊，明明起床前才剛看過他的臉而已，他告訴自己，放鬆心情，什麼事也不會發生的，一切都會如常。

　　江語塵僵硬著身子，等待東方龍離去的腳步聲，他擔心東方龍會走過來掀開被子，他害怕如果在此刻看到東方龍溫柔的眼神以及關心的神情，自己會立刻心軟，改變主意，決定留下來，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使只是個床伴，無名無份，只因為自己愛他。

　　他熱淚盈眶，聆聽著東方龍下樓，打開大門，離去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翻開被單，沖下樓去，只想再看東方龍最後一眼，但當他打開大門時，小王早已駕車揚長而去。

　　江語塵哭得像個小孩子般走回餐桌，雙眼盈滿淚水，朦朧的雙眼，看見餐桌上有他最愛吃的火腿片、起司片、煎蛋以及熱牛奶。每天早上東方龍總是親自為他做早餐，不管前一晚東方龍多晚才回到家，多晚才就寢，第二天一定會起個大早做早餐。

　　江語塵吸著鼻子，噙著淚水吃早餐，這是他最後一次吃到東方龍為他做的早餐，他要把所有的食物吃個精光，如果東方龍繼續對他這麼好，他一定無法離開他，死都離不開他，因為自己的愛已經深刻到超乎想像，也已經超出自己所能控制，他已經不能沒有東方龍了，再繼續待在他身邊，痛苦的將不只是自己，還有東方龍，因為自己只會一直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逼他給自己承諾，東方龍即將有個美滿幸福的家庭生活，自己怎麼能夠自私的搞破壞呢，如果是為了東方龍好，在此刻，尚能夠克制自己的情感之前儘快離開，對東方龍，對自己都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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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龍看著手錶，江語塵應該已經回到公司了吧，他按下對講機，交代秘書叫江語塵上來。

　　「總裁，江語塵已經辭職了。」秘書穩定且毫無溫度的聲音從對講機那頭傳過來。

　　東方龍愣了一下，怎麼會？昨天還有來上班的啊，而且江語塵也沒有跟他提過要辭職。

　　「什麼時候離職的？」

　　「昨天是江語塵最後一天上班。」

　　「為什麼沒有人告知我？」東方龍感到驚訝。

　　秘書專業的回答：「設計二科的人事完全歸傅經理負責，當初簽約時談定的。」

　　東方龍記得的，這是他答應傅斯年的，只是因為江語塵的突然辭職令他一時無法接受，如果江語塵不在東方集團工作，當然有辦法找到好工作，身為一名廣告設計者，江語塵是個人才，但為何江語塵要騙他今天請假呢？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有些事情正在發生，他立刻撥打江語塵的電話。

　　「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東方龍如五雷轟頂，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想起早上江語塵埋在棉被堆裏的身影，突然心慌了起來，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找江語塵。千萬要在家，他在心裏祈禱著。

　　在回家的途中，他狂撥江語塵那早已停話的手機，他焦慮極了，萬一找不到人怎麼辦？萬一再也看不到江語塵那張可愛又性感的臉蛋，他該怎麼辦？他完全亂了頭緒和分寸，如果他再也看不到江語塵那張可愛的笑臉，他不如不要活了，這是他在慌亂中理出的第一個念頭，不行！江語塵絕對不能離開他，他要江語塵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無論用什麼手段，他都要江語塵乖乖留在他的身邊。

　　他突然感到好無力，只不過是江語塵不見了，就讓他慌亂成這副德性，他還是那個叱吒風雲，傲視一切的東方龍嗎？真是太可笑了！看來他是真的喜歡上江語塵了，這種痛苦的感覺，這種深刻的失落感就是愛情，現在他懂了，但是以江語塵的離開所換來的懂愛，這個代價實在太大。

　　他不能沒有江語塵，他要將他找出來，逼他發誓再也不會離開自己，他要狠狠的愛他，讓江語塵再也離不開他，讓江語塵愛他愛到不能沒有他，可惡，江語塵一定要在家。

　　一回到家，他站在玄關查看著鞋櫃，江語塵的鞋子已經不見蹤影，這讓他徹底的慌了，他連鞋也沒有脫，即沖到二樓房間，床上已沒有江語塵的身影，他再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衣服也全不見了。江語塵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惡極了，他為自己的無能，憤怒的槌打床頭櫃，一張紙條從床頭櫃滑下，他將紙條拿起來閱讀。

　　我離開了，那是因為我是愛著你的，很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祝你結婚幸福，不要再找床伴了，好好善待你的新娘子。語塵。

　　這是什麼鬼字條啊！什麼結婚？什麼新娘子？他完全搞不懂江語塵在說什麼。

　　他頹喪的坐在床上，雙手托住額頭，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從來沒有這般失去控制過，為什麼江語塵會不告而別呢？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差錯了呢？江語塵不是說會等自己的答案嗎？是自己太過於自信他會等待自己的答案嗎？

　　他明明早就發現自己喜歡上江語塵了，卻笨到不知道那就是喜歡，就因為他太過於相信江語塵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才會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那出現在他心底的漩渦是什麼樣的情緒，只因為他要等江語塵再次問他嗎？還是自己那卑劣的自尊心在作祟，一直以為江語塵會在自己的身邊；永不離去，現在可好了，江語塵不見了，那他該怎麼辦？他明明不能沒有江語塵的，江語塵已經成為他生命裏的一部分了，他一定要將他找回來。

　　他失去了主見，也理不出頭緒，完全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江語塵，他到底對他瞭解過什麼了？他從來沒有把江語塵定位在床伴的關係，但為什麼還對他如床伴般莫不關心？到底要去哪里將江語塵找回來呢？等他找到人後，他一定會跟他說明白，說明自己有多麼的喜歡他。

　　東方龍懊惱的抓著自己的頭髮，煩躁的站起身，他打算到「黑貓」找莊嚴，他肯定知道江語塵躲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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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罕見的，東方龍和莊嚴居然一起坐在酒吧的角落裏，想當然耳，是為了江語塵。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莊嚴那張白白淨淨的俊美臉蛋，正露出神秘的笑容。

　　「江語塵在哪里？」東方龍劈頭就問，他可不是來閒話家常的。

　　「我不明白你還找語塵做什麼，你已經是個快要結婚的准新郎了。」莊嚴俊美臉上的嘲弄看起來非常的刺眼。

　　東方龍挑起霸道的眉毛，困惑的詢問：「結婚？為什麼你和江語塵講一樣的話，誰和誰要結婚了？」

　　「你和夏建設公司的夏雪不是月底要結婚嗎？」莊嚴俊美臉上的驚訝，一點也掩藏不住。

　　「那是南方功立和夏雪的婚禮，不是我的，為什麼你們會以為是我的？」東方龍的疑惑簡直到了極點，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南方功立和夏雪的婚禮，只除了親戚好友，為什麼江語塵會有這種聯想？

　　「新聞報導你們要結婚了啊！」莊嚴有點無力的回答，因為這件事情也是由江語塵那裏得知，他自己並未去證實。

　　「那是亂播啊！你們怎麼會相信這種以訛傳訛的新聞呢？」東方龍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令莊嚴覺得深受侮辱。

　　「誰知道啊！」莊嚴反駁。

　　「好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件事情，你快點告訴我江語塵在哪里。」東方龍認真的問道。

　　「你為什麼要找他？他已經不想再當你的床伴了。」莊嚴俊美的表情，浮現難得的嚴肅。

　　「我不只是將他當床伴而已，我在乎他、重視他、珍惜他，只要他有所求，我可以給他全世界。」東方龍深沉的黑眸，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喜歡江語塵？」莊嚴難以置信，這種話居然會從高高在上的東方總裁嘴裏說出口。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喜歡他，我只是不確定自己的感情而已。」東方龍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不確定，你的不確定已經傷害到他了！」莊嚴激動的說。

　　「我知道，雖然我自己也無法理解，但我是在前一刻才發現我是喜歡他的。我一定會將他找出來，因為他就是我要的人，我不能沒有他，我這輩子非他不可！」東方龍說得認真，他知道他這輩子非要江語塵陪他走到白頭不可，唯有他在自己身邊，他才能感到安心。

　　莊嚴真的被感動到了，眼前有一個如此帥氣的男人講如此深情的話語，有哪個人不會被感動？幸好他不是江語塵，不然他一定會淪陷。

　　莊嚴露出俊美的笑容，「他回老家了，而且計畫去美國繼續深造，看來你給他的那些錢，來得真是時候。」

　　「謝啦！」東方龍豪氣的露出性感的笑容，即起身走出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