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晚，江語塵在睡夢中，朦朧間聽到樓下大廳傳來交談的聲音，那是東方龍以及一名陌生女子交談的聲音。

　　這麼晚了，東方龍會和誰在交談呢？江語塵被好奇心驅使，連瞌睡蟲都跑光了。他坐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階梯偷偷往下觀看，那是東方龍的背影，身旁坐著豔麗又高貴的夏雪。他曾經在電視上看過她，本人看來更是耀眼奪目，他頓覺自己矮了一截，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應該沒有哪名女子能夠比得上她吧，更何況他還是個男孩子。

　　「龍，你看，這件禮服怎麼樣？」夏雪手上拿了一本婚紗目錄，往桌上一放，纖纖玉指高雅的指了指目錄上的圖片。

　　東方龍無奈的說：「你喜歡就好了，幹嘛這麼晚了還特地跑來找我。」

　　「不一樣嘛！對我來說，你是最特別的人，我當然要讓你先看看啊。」夏雪親密的摟著東方龍的手臂。

　　「真是的！我覺得這件比較適合你，高貴又不暴露，你爸媽應該也比較喜歡這一件吧。」東方龍隨意翻了一下目錄，然後指了其中一張圖片。

　　「我也比較喜歡這一件耶，果然是龍，每次的想法都和我一樣。」夏雪溫柔的蹭進東方龍的懷裏。

　　「你就是這麼會講話，嘴巴這麼甜，難怪得人疼！」東方龍的笑容裏，有著寵溺。

　　「那你再猜猜，我幫你選中的是哪一套禮服？」夏雪笑得甜蜜。

　　「嗯，我猜看看……」東方龍再次翻閱了目錄，篤定的指了指其中一頁。「這一件。」

　　「賓果！那你再猜猜門的是哪一套？」夏雪笑得花枝招展。

　　「肯定是這一件，哈哈。」東方龍突然指著其中一頁，開心的大笑著。

　　「龍你好壞喔，這件這麼花悄。」夏雪咯咯的笑著。

　　「我覺得這件很適合他啊。」東方龍的聲音裏，有著滿滿的笑意。

　　「明天我就去告訴門，你竟敢這樣捉弄他。」夏雪溫柔的聲音裏，又帶著點俏皮。

　　「好啦！我送你回家吧，很晚了。」東方龍突然止住笑聲，溫柔的說著。

　　「好。」夏雪站起身，很自然的挽著東方龍的胳臂。

　　看著這對金童玉女離去的背影，江語塵的心底滿滿是痛，他的心臟揪得好緊好緊，他們的對話、他們的親密，都在刺痛著他的每一個細胞，他滿懷受傷的情緒走回房問。

　　江語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想要入睡，但卻很自然的在為東方龍等門。他早已養成等東方龍上床再一起入眠，他早已習慣被東方龍擁在懷裏入睡的感覺，他早已經依賴東方龍溫暖的懷抱，結果，這一夜他失眠了，因為東方龍並未回家，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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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塵，你臉色很不好耶。」周美蓮擔心的看著江語塵。

　　「昨天失眠了。」江語塵打著呵欠，坐回自己的辦公桌。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耶，我記得你是一個人住吧？」周美蓮是個非常熱心的女孩子。

　　「嗯……是啊。」江語塵回答得有點心虛，反正往後，他遲早都會回復到一個人的生活，現在這麼回答也沒有錯。

　　他再度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夏雪來訪，緊接著是東方龍送她回家之後一夜未歸，當然東方龍並沒有義務向他報告每一件事情，但這卻令他感受到自己的不被重視，他的心已破碎，他想像著他們在床上溫存的畫面，他無法接受，他的心刺痛著，這更加堅定了他要離開東方龍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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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龍想趕在江語塵去上班前回家，但卻已經不見江語塵，他似乎比平時早了一點出門去上班，東方龍有點失望，不知道江語塵有沒有發現他整夜未歸，如果有發覺的話，他想要親口跟他說明他的去向，以免他擔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股情緒是從何而來，但就是很自然的，不希望江語塵為他操心，難道真被西方門說中了，自己喜歡上了江語塵？但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就篤定自己喜歡上他，真的有點說不過去。

　　對江語塵他一點也不瞭解，可江語塵也同樣不瞭解自己，但卻喜歡上了自己，這又怎麼解釋？感情的事情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議，毫無邏輯可言嗎？

　　東方龍特地經過十樓設計二科的辦公室，當看到江語塵正認真的看著電腦螢幕時，他放心的松了口氣，似乎毫無異狀，此時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難道他不在乎自己整夜未歸嗎？

　　如果是江語塵整夜未歸，他肯定會非常擔心，突然在心底湧起一股對江語塵的不滿，不滿江語塵的毫不關心！

　　其實嚴格說起來，他們只是床伴關係，而且各有各的自由，他沒必要凡事都向江語塵報備，同樣的，江語塵也不需要向他報備任何事情，但自己對他的佔有欲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從什麼時候起變成有控制欲的人了？還是只是單單的對江語塵有控制欲？他不懂，只要是牽扯到江語塵，他就什麼都變得不懂了。

　　江語塵正專心的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辭職信，斟酌著該如何撰寫比較妥當，當然不可能老實寫說，因為東方大總裁的關係而辭職吧！

　　東方龍回到辦公室，一直想到江語塵的身影，一直有想和江語塵說話的衝動，但他克制住自己伸手去按對講機。他自問何時變得如此在乎一個人的想法？但江語塵的出現，確實改變了他的生活，他終究還是按下對講機，交代秘書叫江語塵上來總裁辦公室。

　　東方龍焦急的等著，他在心裏苦笑著，自己好像變成一個毛頭小子了，不過是等一個床伴，卻如此的焦躁不安，但江語塵對他來說，絕對不僅只是床伴而已。

　　每天早上，他總是故意放一大把鈔票在他的床頭櫃裏，沒有為什麼，只是希望這些錢能令江語塵得到快樂，他也知道江語塵從來沒有去數這些鉅款，好像這些錢從來不存在似的，他也知道在自己的心目中，江語塵占了絕對優先的地位，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希望江語塵快樂。

　　敲門聲打斷了東方龍的思緒。

　　「進來。」東方龍假裝翻閱著文件，裝模作樣的不希望讓江語塵知道，自己有多麼迫不及待想看到他。

　　「今天你很早就出門了？」東方龍深沉的雙眼，注視著江語塵那漂亮的眼睛，在和那雙每天注視的雙眼視線交會時，東方龍覺得自己的心臟多跳了好幾下，那是一種化學作用，當你遇見戀人時，才會產生的甜蜜滋味。

　　「對啊，早了一點，因為昨天比較早睡嘛。」江語塵漾開一抹可愛的笑容，但那脆弱的笑容裏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悲傷。

　　「這樣子啊……」東方龍的話突然停住了，因為江語塵並沒有詢問他有關昨夜的事情，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突然，兩人之間的空氣好像凝結了，沒有再交談半句，這是江語塵故意製造的，因為平時多話的他，總會找許許多多的話題跟東方龍抬杠，但現在他卻刻意保持緘默。

　　「你今天早上吃了嗎？」東方龍清清喉嚨，隨便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

　　「吃了，你呢？」江語塵疑惑的看著他，東方龍找他來總裁辦公室，總不會只是要問他吃飽了沒吧？

　　「嗯。」東方龍回應了一聲，但卻在心底罵自己，笨蛋啊！在講什麼啊！「我昨晚外出了，你知道嗎？」東方龍補充說道，這才是自己叫江語塵來的目的。

　　江語塵頓了一下，但決定假裝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對東方龍提起昨晚所看見、所聽到的一切，更怕東方龍會藉機說出什麼令自己措手不及的話，要離開就讓自己主動離開，而不是由東方龍先提出，這樣至少他還能保留些許尊嚴。

　　江語塵假裝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睡得很熟。」

　　「這樣啊，但你早上起來，應該有注意到我不在啊。」東方龍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特強調自己不在家的事實，因為他極度懊惱，為什麼江語塵會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喔，我以為你已經出門了。」江語塵裝出一臉困惑的神情，但心裏面卻在顫抖著，總覺得東方龍好像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在我跟你說我昨晚整夜未歸的事之後，你一點也不在乎或擔心我嗎？」東方龍突然臉色凝重，聲音冷硬的說。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去那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江語塵假裝鎮定，假裝不在意的回答，實則心已經在淌血。由東方龍親口說出整夜未歸，就等於他承認整晚和夏雪在一起的事實。

　　「即使我是和別的女人過夜，你也不在意嗎？」東方龍對於江語塵的答案，莫名的感到不悅。

　　「我只是你的床伴罷了，沒有干涉你的權利，你要去找別的女人是你的自由，反正我們遲早是兩條平行線。」江語塵冷靜且冷淡的說。該來的還是要來，東方龍如果決定此刻就跟他攤牌，他一定得武裝好自己才行，他絕不允許自己的自尊被踩在地上，他現在僅存的只有自尊了。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難道你的愛，是可以和別人共用我嗎？」東方龍驚訝的回答，既憤怒又困惑。

　 「那你說呢？什麼才是愛？愛你懂嗎？」江語塵露出一抹嘲笑的笑容。

　　東方龍無言，他什麼都懂，就是不懂愛，對於愛情，他還只是初學者而已，但他卻明白自己是在意江語塵的，難道沒有愛，就不能在乎一個人嗎？

　　「你說不出口了吧！」江語塵在心底大喊勝利，終於第一次將東方龍堵得無話可說。

　　「就算我不懂愛，但我並不認為，愛一個人會願意和別人一起分享愛人。」東方龍不理會江語塵刺耳的嘲笑，至少，他在乎江語塵，且絕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他，所以他認為愛情，一定有更深一層的涵義，而且絕不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但你並不是我的愛人，你我只不過是床伴，這種關係遲早會破局，所以根本稱不上是愛。」江語塵一反往常的態度，冷漠的說。

　　東方龍觀察著江語塵，那有點微妙的反常，總覺得少了什麼？是什麼呢？他一時說不上來。

　　「但你是喜歡我的，不是嗎？」東方龍小心翼翼的詢問，他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江語塵沉默了良久，他考慮著是否要為了尊嚴說謊，但想著，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對東方龍訴情衷的機會，所以決定實話實說。

　　「我喜歡你。」江語塵的聲音充滿感情，漂亮的眼睛也變得水汪汪而富有生命。

　　東方龍等著江語塵反問自己是否喜歡他，但意外的，他的期待落空了。如果他問了，自己會怎麼回答呢？應該會回答「可能喜歡上你了」，現在他終於曉得，今天的江語塵缺少了什麼，缺少了可愛的笑容，缺少了生動的話語，缺少了愛，就好像失去靈魂的洋娃娃一樣，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子呢？昨夜的他，還是以前的他，為什麼才經過了一夜，江語塵會突然轉變這麼多呢？

　　「你怎麼了？你今天怪怪的。」東方龍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撫摸江語塵的臉頰。

　　江語塵享受著被東方龍撫摸的溫暖戚，他的撫觸依然沒有變，那種熾熱卻深入自己心裏的溫暖感，令他有幸福的滋味。

　　「沒事，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江語塵將手伸向東方龍那撫摸自己臉頰的手，那是一雙厚大又修長的手，也是自己最喜歡的部分之一。

　　「如果你覺得累了，就不要做了，我可以交代下去……」東方龍不舍江語塵為這份工作如此辛苦。

　　「沒關係的，我喜歡這份工作。」江語塵打斷東方龍的話，他知道東方龍的好意，但東方龍對他越好，他就越捨不得拋棄這份感情，也會越捨不得離開他。

　　東方龍突然將江語塵拉入自己懷裏，緊緊的擁抱住，他有一種預感，覺得江語塵好像就要消失了一樣，他沒來由的感到害怕和心慌。

　　「你會一直等我的答案嗎？」東方龍突然對自己完全失去了自信，自信曾經是他傲視一切的本錢，但在江語塵面前，他卻完全失去了。

　　江語塵不明白為什麼東方龍要這麼問他，但他是不可能對他說實話的，因為他是真心的喜歡他，他希望東方龍幸福，為了不讓東方龍成為感情的罪人以及婚姻的背叛者，他會自己為他做出決定，選擇退出，算是這段時間以來，東方龍如此照顧他，他給予的回報。

　　「當然，因為我是真心的喜歡你。」江語塵回抱東方龍的擁抱，東方龍的擁抱是那麼的有力，那麼的溫暖，曾幾何時，自己幾乎愛上了東方龍的胸瞠。他將臉埋進東方龍的胸膛，克制住幾乎湧上來的淚水，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東方龍見到他的淚水。

　　東方龍聽到江語塵的回答，心情不禁雀躍著同時也放下了心，他將江語塵擁得更緊。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江語塵幸福的笑著，他們兩人居然就在總裁辦公室擁抱起來，雖然之前他們時常在總裁辦公室發生性愛，但卻和此刻不一樣，他們兩人的心比當初更緊密、更靠近，雖然東方龍不喜歡他，但卻是珍惜他，在乎他的。

　　「對不起，因為我實在有點高興，沒想到你還在等我的答案。」東方龍露出性感又釋懷的笑容。

　　「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了？大總裁？」江語塵調侃著，但漂亮的雙眼卻透露出毫無隱藏的愛意。

　　「只要遇到你，我的自信心就會消失殆盡，好像在認識你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也不怕，連自信心都再度回來了。」東方龍難得說出如此感性的話，連自己都有點害羞。

　　江語塵第一次聽到東方龍說出這種尤如告白的話語，雖然東方龍可能沒有這個意思，但聽在江語塵耳裏卻非常的感動，他再也忍不住淚水，埋在東方龍懷裏，哇哇大哭起來。

　　「怎麼突然哭起來了？不哭不哭！」東方龍顯得手足無措，江語塵突然哭泣，讓他不知道怎麼辦，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

　　「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江語塵在心中發誓，這絕對是自己最後一次對東方龍撒嬌以及任性。

　　「我知道，我知道……」東方龍溫柔的摸摸江語塵的頭髮，卻不知道他的回答，是一種應允。

　　江語塵聽到東方龍安慰的話語，反而哭得更厲害，因為他知道，即使他只是東方龍短暫的床伴，只是東方龍生命裏的過客，但是東方龍依然如此的溫柔，說出如此貼心的話語，從初識到現在，東方龍從冷漠無情，到現在的溫柔體貼，他是否應該感到慶倖，因為東方龍畢竟是珍惜自己、對自己好的。

　　江語塵用力抱緊東方龍，吸吮他那獨特的男性氣味，他想要這樣子直到永遠。他抬起頭主動親吻東方龍性感的嘴唇，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親吻東方龍，東方龍似乎也有點驚訝，但卻很享受這一刻，享受被江語塵那稚嫩的吻包圍住的甜蜜感，那溫柔如羽毛般的吻是如此的柔軟和惑人，東方龍回吻著，細細品嘗著其中的不同，他相信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更吸引他的唇了，他喜歡極了江語塵那柔軟的小嘴，甜蜜又撩人。

　　江語塵早就想主動吻東方龍了，但礙於自己那無聊的自尊，他從來沒有實踐過，此刻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東方龍，他也沒有什麼好拘束和害羞，也沒有什麼自尊好維護了，未免以後會後悔，他不如現在就實行，只是這個吻，有著意想之外的甜中帶澀、蜜中帶苦，那滿滿的哀傷之情，那濃濃的悲愁之情到底是什麼？原來是因為即將離別，自己心中的悲傷之情已經滿溢到藏不住了，淚水再度滑下。

　　「不要哭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東方龍溫柔又無奈的摸摸江語塵頭髮。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但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呢？」江語塵說得哽咽，說得哀傷，連旁人聽了都為之動容。

　　東方龍聽到這句話，心裏納悶著，自己是真的不喜歡江語塵嗎？所表現出來的真的不是情愛嗎？不然江語塵為何如此責怪著自己。

　　東方龍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的沉默，令江語塵更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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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經理，這是我的辭職信。」江語塵站在傅斯年的辦公室。

　　「你要辭職，為什麼？」傅斯年對於江語塵會提出辭職信，感到非常的震驚，畢竟江語塵從學生時代就跟在他身邊工作，而且江語塵是個難得的人才。

　　「我老家有點事情，希望我儘快回去。」江語塵已經擬好要說謊的臺詞。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說什麼，但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儘管跟我說。」傅斯年非常遺憾失去這麼一個難能可貴的人才，但家裏有事，他也不好挽留。

　　「好的，謝謝傅經理這段時間的照顧。」江語塵感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