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寵溺》
顧棠背牆而眠,早晨的陽光恰好照在他的眼皮上,緩緩打開仍帶著睡意的眼眸。
「嗯……」無意識地,總習慣在剛醒來的時候弓著背伸伸懶腰,像貓兒一樣的動作從小到大從沒改過,還因此被爹爹笑過無數次。
逐漸清醒的腦子才剛運作,就想到他最重要亦最珍貴的人。
他的父親,亦是他的情人。
臉上的笑容隨著在床上轉身的動作越發溫柔,今天該如何喚醒他還在熟睡中的情人?吻他的唇?還是用舌頭把柔軟的乳首舔得硬挺?或者趁爹爹還沒醒來,偷偷脫下他的褻褲含住他早晨勃發的反應?
綺麗的遐想像是擺在攤販上的美麗物件,讓顧棠左右為難,真不知該選擇哪種才好。
翻身面牆,見同一條被子的右邊被拱成個小丘,都說了多少次要他別這麼蒙著臉睡,萬一悶到沒氣那可怎麼辦?
「不聽話,真是不聽話。」顧棠臉上的笑,笑得更深。
既然有人不聽話,那就不喊醒你了,我要把昨晚上沒做完的份補回來。
「在我進去前,爹爹可別醒喔。」
顧棠吻吻拱起的棉被,說著讓人羞恥的話。接著把棉被悄悄下拉,正準備起身執行他的話時,顧棠瞪大眼,表情呆滯——
昌縣縣府
不若以往迎接他的官吏,沒有戰戰兢兢、沒有逢迎拍馬,迎接他的是打直的背桿,與早已備妥關於昌縣所有事務的公文清冊。甚至就連桌上的飲品,也只是一杯清茶,連個小點心也沒有。
顧逢霖心下大讚,表面上卻假意酸諷,舉著那杯清茶對年輕的縣官道:「清茶一杯,就是你昌縣縣官的待客之道?」
年輕的縣官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道:「很抱歉。」
「朝廷給你的俸祿呢?難道連上官來了也供不出茶點席宴?」顧逢霖語氣用得雖強硬,心裡卻著實讚賞眼前這位年輕人。
年輕的縣官挺直腰桿,正視著前來巡察的御史大人:「下官以為身為地方父母官,自然是百姓有苦有難就當施予援助。不瞞顧大人,下官素來景仰您的為人,即使阮囊羞澀卻也不想失了禮數,一早親自上了市場想打點幾樣茶點,遇上修河堤的領工,說是之前上報的工錢少算了臨時徵召來的人,正急著發不出工錢對不起來修堤的百姓,下官便把手上的銀兩都給了領工。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若您覺得招待不周,下官也只能對您說抱歉。」
「你叫什麼名?」
「方大梨。」
顧逢霖笑笑,「農家子弟?」
「是,家父種梨為生,總希望梨子能長的大些好賣多點錢,所以給取名大梨。」
顧逢霖心道,果然是只有自己苦過的人,才明白那一日一日的工錢,在賬上看起來雖不起眼,在當官的眼裡晚一天遲一天發有何差別?卻不知每一份工錢背後,可能是個已經餓了幾天的一大家子人。
這年輕的縣官懂得,所以他寧可把自己的薪俸先墊上,也不願為了發不出這一日工錢而餓到老百姓。
顧逢霖指著案上的文書道:「這沒你的事了,餘下的我自己來看就好,忙去吧!」
「……」
沒有前幾年被前來巡察的官員們酸諷譏嘲、沒有苛責刁難,方大梨雖久聞顧御史之名,也只信了三五分。
可如今親眼所見,讓他不禁暗讚顧大人名聲果如傳聞般正直溫和,並且真真正正地是為了老百姓的生計著想。
定定地看著顧逢霖走至桌案後坐下,認真翻閱賬冊公文的臉龐,方大梨看到了一個長輩、一個讓他想追隨其後的,真正的官吏,亦希望自己也能做到像顧御史一樣優秀的人。
方大梨只是很單純地景仰著心中的憧憬,可惜這眼神被不知不覺間踏入後廳的人給曲解……
「還不滾出去?」
森冷的語氣從背後吼出,驚得方大梨回神一看,看見一個俊美中帶著邪氣,讓人不寒而慄的男子,用著威嚇的目光緊盯著他。
顧逢霖亦被這一吼,吼得抬起了臉,見到來人後忍不住捏著眉心:「別鬧。」
方大梨回神後,一板臉孔正色道:「這裡是昌縣官府,你是何人?竟如此亂闖?來人哪——」
「來人?哼!」男人勾起嘴角,猖狂笑道:「外頭的人沒三個時辰別想爬得起來,還有,你若再不滾出去,就會像外頭那些人一樣。」
「你!大膽刁民!放肆!」
「棠兒。」
僅只一喚,便消了顧棠心頭的怒氣。
藏於袖內緊緊攢握的拳頭緩緩鬆開,一呼一吸間顧棠按捺下心中被恐懼所焚燃的怒火……
不能、不能重蹈覆轍,再傷了自己最愛的人。
「在下顧棠,見過縣官大人。」
盤繞於顧棠四周森冷的氣息瞬間褪去,再開口時仿若換上了另一個般,態度回異地叫方大梨微微錯愕。
「顧、顧棠?」方大梨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張著嘴回頭去瞧上司。「大人,他……難道他就是您失而復得的獨子嗎?」
失而復得四個字讓顧逢霖不禁苦笑,其中諸多曲折讓這四字聽起來甚是彆扭。在旁人眼裡,他幸運地在與獨子失散後多年還能重逢,是天大的喜事,也難怪連個昌縣的縣官都耳聞這件事情。
可他「復得」的不光是個兒子,還是與己共枕交纏相愛相守的——情人。
思及此,顧逢霖的雙頰不禁染上淡淡緋紅。「是,正是吾兒。」
每一分反應,全映入顧棠雙眸,嘴角忍不住偷噙微笑,貪看那人面染羞赧的表情。
「爹。」喊著專屬於他的稱呼,顧棠眼中儘是柔情,「一早就來巡察,怕是又沒用膳便過來了吧!」
「又」字壓得既沉又緩,擺明了在不滿大清早被無端拋棄在床上的事情。顧逢霖背脊一凜,知道若再不把那方大梨弄走,遭殃的可就是自個兒。
「方大人,餘下的部分我自己看就行了。」
「是。」
「那怎麼成。」
方大梨被下了兩回逐客令,正應了聲準備離去,哪知才轉過身就給顧棠按著肩膀不許他走。
「方大人也是一早就來迎接父親,想來也沒空用膳,顧棠已在下榻客棧裡備好膳食,不如方大人也一塊用個早膳如何?」
說完也不給人開口的機會,比了個請的手勢,托著方大梨的右肘將人半拉半帶地領往客棧。跨出門坎前回頭勾了顧逢霖一眼,大有「若你不來就甭怪我對方大梨下什麼手」之意。
顧逢霖無奈搖頭,提步跟了去,短短百餘步的距離,他走在兩人後方,聽著方大梨得知顧棠會武時的羨慕語氣、看著顧棠被稱讚相貌俊挺時得意又孩子氣地轉頭偷看自己的反應。
「這孩子……」柔如白棉的笑,在顧逢霖臉龐淺淺勾勒。
冷硬如冰的人,終於又抬起失落的笑臉,那個愛笑的孩子,終於……終於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無論你是「無形」還是「顧棠」,都是讓我動心的人。
倫常亂了,便亂了吶!
或許,如你所云,百年千年前,你我已是互許情意的愛侶。
三生石上,盼著、等著,錯落的輪迴終於再次交疊,卻纏疊得深了,深得在愛侶上,多予了父子之名的身份。
倫常的網,網得讓人窒息,碰不得、觸不得,碰觸了,便是禁忌、是亂倫。
曾經,自幼承襲的禮教讓我抗拒包裹慾望的親情,逃離、厭惡,看著你在網的彼端痛苦、自殘。才驚覺對你的愛,原來已蓄積太深太深,深得連讓你受苦的那張網也能親手割裂。
只要能換得你一笑,換回那個愛笑的孩子,無論什麼,都是值得。
竹渠客棧
與方大梨用完早膳後,顧棠便借口人不舒服回到客房,擔心兒子的顧逢霖自然不疑有他地對著方大梨說了句抱歉後,追著顧棠的腳步離開飯桌。
怎知才上了二樓推開客房的門板,就被早躲在門後等他上來的顧棠扯入房內,接著把門給反鎖,掩去接下來的春情蕩漾。
「唔……你輕點……輕點……」
顧逢霖兩手搭在窗台,以站立的姿勢承受身後猛烈的撞擊。
「以後不准你在我睡著時離開。」
顧棠開口的每一個字,都飽含濃濃的佔有慾。
兩人的衣著看上去十分完好,相疊的下體處卻在激情交媾。
顧逢霖幾乎是才踏入客棧房間就被人撩高下擺褪去褲子,被擺弄成站在窗邊的姿勢稍稍潤滑擴充後,就被顧棠掏出慾望從背後插入。
「這怎麼可能……哈啊……太深了……太深啊……啊……」
重重捅入後庭的凶器逼得顧逢霖連連呻吟,胯下處的慾望隨著劇烈的撞擊晃動拍打著窗台和大腿。
「爹你太大聲了,當心別人聽見。」顧棠的唇輕輕附在父親耳邊,噙笑低語。
「唔——」
慌亂地以手掩嘴,遮去惹人遐思的呻吟,卻不知只發得出濃重喘息的狀態,更能激起兒子的情慾。
許久後,屋內壓抑的粗喘漸漸平息,顧棠一手環著父親的腰一手摟在他的胸前,胸口緊密貼合著顧逢霖的背,疲軟的慾望還戀戀不捨地放在父親柔軟的後庭,吻著他冒汗的後頸、吻著他的髮絲,揣著幾許不安,開口道。
「下次別再讓我醒來後看不見你,好嗎?」
顧逢霖放軟身體,靠在顧棠胸前,歎:「爹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這要求……」
把頭埋在父親肩窩,顧棠悶悶地道出他的不安:「我好怕……好怕又會跟你分開……」
顧棠的話深深觸動了顧逢霖心口最柔軟的一處,於是,他側頭親吻顧棠的臉龐,道。
「傻孩子,爹這輩子都是你的,不會再有任何事情把我們分開。」
「不管,總之你得答應我。」
「好好好,你說什麼爹都答應。」
「那……再來一次?」痞笑,淺淺抽送又硬起來的慾望。
「你好歹考慮一下爹的年紀。」歎氣。
「好啦好啦,爹。」
從小到大,只要祭出撒嬌這招,父親無所不允。
「你!」顧逢霖哭笑不得,明明知道這孩子在玩什麼把戲,卻偏偏敵不過這張漾著盼望的臉。
抬手,好氣又好笑地捏捏顧棠的俊臉,紅著臉道:「隨你吧!不過……輕點……我腰疼……」
「爹——」
「嗯?」
「下輩子還是要當我的爹。」
「好。」
「也還要當我的情人。」
「還跟現在一樣?」
「對,還跟現在一樣。」
一人興奮點頭。
「傻孩子。」
另一人,幸福地笑了。
也許是送子娘娘批給他的金童,也許是月老在兩人腳踝處綁上的紅線。
也許,本就注定了他們是情人。
卻,也是父子。
扶爪殘情,醉裡相尋。
從不醉,亦相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