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改變世界

　　首都在初建設的時候就已經留下很大的空間來因應隨時都可能會增加的建設，所以當阿露天到達首都新奇斯時，修領著他站在很大的一片空地前，然後遞給他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他還沒有打開檔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大概是他心裡的感覺沒隱藏好，所以當他的表情一變時，身邊的阿沙多加馬上也跟著變臉，冷冷的盯著修，只要修一做出任何對哥哥不利的舉動，她絕對可以再第一時間反擊。

　　不過修連看阿露天一眼都沒有，只是等他把手中的那一份檔打開，他才又多說了一句解釋。

　　以他現在的身份，其實說起來也沒有對臣下解釋的必要，但阿露天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這件事對他來說也是以他的立場做的考量，不管是身為君主還是身為朋友，他都希望他可以接下檔上所寫的重任。

　　「上面是聖者的建議，人選也是聖者推薦的，他認為這世上有些事情大家一起做會比一個人獨自努力更能獲得成功。」

　　阿露天看著手中的檔，上面有著一個宏偉的計畫，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會魔法也練不出鬥氣的，但不代表這些人就沒有任何的用處，就像當初聖者建議設立技術學院一樣，他儘量讓這世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找到活著的意義，找到屬於自己的自信。

　　可是有些工作單憑技術學院是沒有辦法完成的，因為有些事情除了必須擁有足夠的才智之外，還必須有著一顆想要解救蒼生的心及細心。

　　阿露天記得聖者以前曾經提過，有一種職業和祭司相當，但不需要懂得魔法也可以擔當，那個職業在他的故鄉被叫做醫生。

　　他聽到這一個職業時，那一瞬間就已經打動他的心。

　　比起成為一個君主，他更希望自己可以是一個醫生，因此在奇斯尚未統一整個飛翔大陸時，他就已經開始致力於這份工作，也成功救助大量的士兵，那種可以用雙手挽回生命的成就，每每都讓他有一種想要熱淚盈眶的感覺。

　　所以他不但自己試著做，也讓他認識的煉金術師一起參與，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但沒想到這一份檔卻讓他看見比自己現在做的更廣闊千百倍的世界。

　　「醫學院，醫院，天啊！我要讓自己活多長的歲月才可以完成這些？」

　　他的口氣是苦惱的，但臉上卻是無比的喜悅，這讓阿沙多加不曉得該怎麼去反應，似乎修丟了一個龐大的工作給哥哥，偏偏哥哥卻為這一份的龐大工作而幸福喜悅不已。

　　「哥哥？」

　　她要知道答案，任何不在她掌握中的事情她會容易焦慮不安，這似乎是霍克當初給她的影響太過深刻，深到難以拔除。

　　「沒事！這很好，陛下跟聖者大人給了我一份恐怕一生都不見得能完成得了的工作，聽起來很棒不是嗎？」

　　對於他的話，就算阿沙多加再怎樣崇拜自己的哥哥也還是忍不住對他翻白眼，一份一輩子都可能完成不了的工作？她聽起來完全不覺得哪裡很棒，爛透了！

　　「這份工作真的可以交給我？這是相當重要的任務啊！」

　　並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這一份工作如果可以成功，那將會影響整個奇斯。他以為這樣的一份工作，修或許會比較想要交由自己信任的手下去做，而不是他這一個外人。

　　「我相信聖者的建議，而且我自信看人的眼光還不算太差，所以你決定接，還是不接？」

　　「接！我當然接！為什麼不接？我很期待在這一片土地上即將出現的學院，而且我的腦袋裡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個畫面。」

　　修點點頭，反正這一份工作目前有資格做的其實也只有阿露天，只是他不可能這麼說。

　　「既然如此，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目前首都大部分的建設都已經有了，照著建設就好；另外在工具方面，我認為與其全部交給矮人製作，不如將比較精細小巧的部分交給煉金術師，在這方面，煉金術師可以做得比矮人更好，最近我的研究工具都是煉金術師完成的，我可以保證品質，所以如果陛下不介意的話，我自願在這方面去聯絡煉金術師。」

　　「哥！」

　　阿沙多加現在不只是想翻白眼了，還有一股吐血的衝動，剛剛都說文件裡的工作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完了，現在竟然還自己找麻煩？

　　阿露天拍拍她的手安慰，在修的面前，他一時也不好解釋什麼。

　　「既然已經決定將這份重責大任交給你，你就有更改裡面內容的權力，所以這些事情你不用過問我，自己決定就可以，你想現在就開始的話，我回宮裡叫人來幫忙執行。」

　　他當國王並沒有當到連臣子心裡想什麼都要去過問那麼專制，只要他能做到檔上的要求，就算他在心裡把他罵個千百遍也無關痛癢。

　　阿露天目送他離開，手中緊緊握著檔，看著眼前偌大的空地，嘴角微微的笑了起來。

　　「哥！我不懂，你為什麼答應？當年在幕特的時候，為了帶大家脫離永世罪的束縛，你將前半生的歲月全花在上頭，我記得你一直希望可以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情，甚至說過又一天說不定會跟那個聖者一樣輕鬆的每個地方見識，畢竟我們從小就被困在幕特，眼前能看見的都是白色的雪景、黑色的建築。

　　你說過這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你想看的事物，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答應他？為什麼要接下這一份工作？雖然我還沒有機會看完這裡面的東西，但看你的表情我就明白，你答應了這一份工作，等於是將你的後半生給困在這裡，我真的不明白！」

　　看阿沙多加如此的激動，阿露天心裡有些愧疚，總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讓妹妹失望了。

　　「阿沙多加，那不一樣，在我還是幕特的國王時，那份責任是強硬加在我身上的，不管我喜不喜歡，我都必須扛起，只是看著自己的人民和自己一樣被困在冰天雪地之中，看著他們擁有比誰都還要聰明的才智和堅韌的心智卻無法伸展，我的心裡不可能好過，所以我想要脫離那樣的生活。

　　但現在不一樣，雖然看起來一樣是被困在一個地方，但做的卻是我想做的事情，這是我的機會，阿沙多加，以前我在城堡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忙得自己找不到時間休息，可是那些努力我完全看不見自己在其中得到了什麼，但現在我卻可以。

　　有多少人的夢想有機會實現？有多少人在完成夢想的路上能得到其它人的幫忙？有多少人的夢想可以改變整個世界？阿沙多加，現在我有了這個機會，如果是你，你能放棄嗎？」

　　「就算你會因此被束縛在這裡？」

　　她看見哥哥的臉龐好像在發光，有一種她自己沒有的耀眼，突然間，她好像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又有一種淡淡的羡慕。

　　「阿沙多加，做自己喜歡呃事情不叫做束縛，所謂的束縛是這裡感覺到沒辦法呼吸才是束縛。」

　　阿露天伸手指著自己的胸口，他希望阿沙多加可以瞭解，當初被永世罪困住的，她也是其中之一，他的阿沙多加是如此的聰明美麗，要是出生在外面的世界，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繞著她打轉，她可以有讓很多女孩羡慕的歲月風華。

　　「我不懂，但是你真的快樂嗎？」

　　阿露天點點頭，他的阿沙多加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因為她總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快樂，然後忘記自己是不是也覺得快樂。

　　「你高興就好。」

　　她剛剛反對只是因為她怕再看見阿露天總是帶著擔憂的臉，但如果哥哥這麼做真的可以快樂，那麼她會盡自己的力量去支持。

　　「那你呢？」

　　「我什麼？」

　　「你要怎麼樣才覺得快樂？你也是一個女孩子，或許我不應該整天都讓你待在我的身邊。看看這個新的首都，我們來的一路上有很多看起來不錯的男人，阿沙多加會想要找個好男人在一起嗎？」

　　他記得很久以前，在母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曾說過，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個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不過幕特的女人大多數都很強悍，讓他差點就忘記這件事情。

　　「不用，哥哥好，我就好。」

　　在她眼中這世界上沒有誰比哥哥更好，她不需要什麼男人，而且太多男人個性軟弱又愚蠢，能不能配得上她還很難說。

　　阿露天歎息，只是他也沒辦法多說什麼，所有幕特的人都一樣，他們才剛試著離開原來的家，過著和外面世界的人一樣的生活，對於一些事物跟人情，他們都還在熟悉的階段。

　　如果說阿沙多加不認為一個男人可以給她幸福，說不定這是真的，幕特的女人大多獨立堅強又聰明，什麼樣的男人才能瞭解她們看似冷淡的外貌下其實有多麼的好？

　　「那等哪一天，你覺得找到自己的路時，要跟我說，不只你可以看見哥哥的快樂在哪裡，我也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看到阿沙多加的快樂在哪裡。」

　　他們都是剛開始學步的孩子，可是只要有彼此相依靠，他們一定可以成功的走出自己想要的路。

　　阿沙多加在心裡說，她很清楚自己的路在哪裡，她一開始就說過，哥哥的快樂就是她的快樂，不過哥哥都這麼說了，所以她點點頭，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怎麼樣都沒關係。

　　在有魔法師的幫忙下，學院建設的速度幾乎可以說是肉眼可見，在聖者大人的計畫裡，整個學院幾乎全用白色來構成所有的架構，因為白色代表的是聖潔和純淨，是一個真正的醫生所要具備的條件。

　　學院的建築很高，主要的教學樓就有三棟，被分成外科、內科跟藥劑科，每一棟都有四層的高度。

　　這在這個世界算是相當少見的高度，畢竟這麼高的建築，通常是用在城牆跟城堡上，有些當權者認為太過高大的建築，可以俯瞰一座城市的動向，一旦有敵人利用這點觀察自己，那對己方是相當不利的一件事。

　　可是奇斯已經統一，新奇斯城的建築在聖者的建議下也有了變化，所以修並不是很在意這點，四層樓的高度再怎麼遠望也只有一定的距離，這一區是學院區，在周圍的全部都是學校跟一些書店、用具店等等，被敵人看透了路線也影響不了什麼，所以為了後期發展，在他的決定下，四層樓的高度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一開始看設計圖時，阿露天還不覺得怎樣，因為在幕特，他住在城堡裡已經習慣，城堡的高度比這個還要高上許多，城裡大大小小的煉金術高塔有哪一座比這個矮？因此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當建築建設到第三層樓時，他終於發現，城堡跟煉金術塔的那一種高，和現在他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不管是幕特的城堡或是誰的煉金術塔，站在外面，只會覺得這建築物很高，想要看到最上方仰頭很辛苦而已。

　　可是新的學院，才蓋到第三層，長長的一排看下來，有一種要說是壯觀又不像，要說是奇特也不是，反正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好像只要再蓋上幾層，他就可以在天際腳踏實地的跑步那樣。

　　不只是阿露天有這樣的感受，在現場建築的每一個人都這樣覺得。尤其是學院中每個教室外面都有著長廊，配合著特意挑高的屋頂，在走廊上遠遠的看著，很像在天使的宮殿裡遨遊。

　　大概是因為如此，第四層蓋得比什麼都還要快，大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當四層樓都蓋好時，是不是感覺更好，所以原本預計一年蓋好的學院，竟然只用了九個月的時間，就完成所有的細節，白色的建築四周被綠色的草坪環繞，草坪中有著在陽光下會閃耀光芒的灰色石塊幹道。

　　「真漂亮……」

　　連阿沙多加都忍不住這麼讚歎，或許是已經看了太長歲月的黑色建築，這樣純白的建築型態在阿沙多加的心中有著能牽動人心的力量。

　　「是很漂亮。」

　　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好，他可以想像當草坪上的花圃一到季節開花時，這裡肯定不會讓人覺得是一間學校，而更像是神族人的住所吧！

　　確定好外觀沒有問題後，接下來是一間一間的教室檢查。

　　教室裡的工具有一些還沒有訂制好，不過大致上的東西全部都已經擺放好，這是因為建設提早完成所以才會造成工具沒辦法及時趕上。

　　「這是外科？」

　　經過了九個月的時間，阿沙多加已經很熟悉各種奇怪不曾聽聞的用詞，其中她最熟悉的就是外科。

　　和她的兄長不同，對於外科她有著一種強烈的興趣，沒想到解剖人體還有如此正當的理由，在她過去的學習中，解剖人體是為了讓她做的傀儡更加的完美，同樣的原理用在救人上，感覺真的很奇特。

　　「是的，聖者說這一棟樓屬於外科，凡是需要動刀動骨都屬於這裡，這些刀子做得相當精美，沒有聖者大人的講解，我還真想不到竟然會需要這麼多的工具。」

　　「我想得到。」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拂著櫃子裡各式各樣的工具。

　　觸摸著刀刀，她可以想像當刀刃劃過皮膚時會有多麼銳利，當刀刃劃過後，鮮紅的血液才會慢慢的滲透出來，還有這個奇怪的工具，一看就知道可以用來撐開皮膚、肌肉觀察內臟，至於這個鋸子，應該是用來截肢的，不會魔法的人，用這樣的鋸子截肢的確比較不費力。

　　阿露天以為自己已經很瞭解自己的妹妹，可是當阿沙多加用像是迷戀一樣的眼神看著櫃子裡的工具時，阿露天發現自己的笑容瞬間有點僵硬，而且汗毛稍微豎了起來。

　　「哥哥，我和你一起留下，但是我想在這裡研究。」

　　阿沙多加轉過身看著阿露天，藍色的眼睛裡沒有半分的猶豫，而且有著一股彷佛找到什麼目標一樣的光芒。

　　阿露天一直是一個寵愛妹妹的哥哥，雖然阿沙多加的舉動讓他有點毛，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只要妹妹高興就好，如果她真的有什麼過當的舉動，反正他就在學院裡，還是有機會阻止。

　　阿露天沒想到的是，他這一點頭，竟使得阿沙多加在未來的地位一點都不輸給他。

　　在數百上千年後，就算兩人都已經不在世上，但只要說起阿露天，必然會說到阿沙多加，阿露天開啟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草藥跟人體器官徵兆的醫學觀念，而阿沙多加則是人體構造切除跟重組的重要權威始祖，他們兄妹兩個，被並稱為醫學史上最重要的開創者。

　　後人將他們流傳下來的醫學技術與觀念普遍傳播到各個大大小小的鄉鎮，讓平民不用在因為缺乏祭司的狀況下死於各種小病小痛之中。

　　當然，在這時他們兩個人並沒有想到這麼久遠以後的事情，現在阿露天只擔心阿沙多加哪一天會不會玩出生人大解剖這種事情而已。

　　檢查完外科後，接下來是內科。

　　內科東西少，沒什麼特別的，有很多的理論都有待研究，所以跟外科比起來就比較空空蕩蕩；接著是藥劑科，這一科大概是三個學科裡最驚人的一個，畢竟阿露天他們都是煉金術師出身，幕特最強大的職業又是藥劑學，而且在學院開始建設之前，阿露天早就已經開始著手研究，所以當他們進入這一棟大樓時，甚至已經有煉金術師在外面討論。

　　其中一間最大間的教室擺放了各種飛翔大陸上的植物，這些植物經由魔法方式保存，雖然已經失去作用，可是看起來仍是栩栩如生，裡面有一個魔法師正在燒錄這些植物的模樣，一旦將其做成書籍，教室裡可以擺放更多的植物，讓學生可以認識得更加齊全。

　　另外還有一間教室，除了一樣有著寬敞的空間外，裡面有著各式各樣的試瓶，但最驚人的部分其實是眼睛看不到的，很多煉金術師在煉金時都會做一件事，就是將煉金術室的牆壁用煉金方法跟魔法鞏固，這樣一來就算在實驗中有什麼藥劑爆破，裡面的東西被炸得亂七八糟，但至少房子不會有事情，這一間教室連同其它幾間用來實驗的教室，牆壁都是用同樣的方式鞏固。

　　「完成了。」阿露天環繞眼前所看到的每一處，他沒有辦法停止嘴邊的笑容。

　　「是啊，我們完成了！」阿沙多加為了將來的人體解剖實驗，也為了這九個月來監工的辛苦，她總是冰冷的差麗臉龐也終於露出笑容。

　　「那麼接下來請陛下來檢查吧！」

　　「嗯！」

　　說檢查，其實修也只是來大致看了一下，因為這是阿露天的夢想，修很清楚人會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做出多大的犧牲，所以他一點都不懷疑阿露天是不是可以做到最好，尤其當年他在幕特本身就是一個勇敢又細心的君王，就算卸下國王的身份，也不會改變個性。

　　所以他大致看了一下之後，很快的就發佈學院正式招收學生的消息。

　　當初學院在建立的時候就已經通知過全國，並且讓各地的城主、鄉鎮長仔細宣告這一個學院究竟要教導學生什麼、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才可以成為這裡的學生，所以當命令一下，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有學生開始聚集。

　　原本阿露天還擔心來的人不多，可是沒想到人們對於祭司，對於能挽救生命這樣的事業，幾乎都有一種熱忱。

　　所以很快的，想要報名的人數差點沒擠爆雄偉的大門，只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這裡的學生。

　　在報名之後會先發給所有學生一本書，請學生熟記這一本書上寫的資料，然後在十天后測驗這些人究竟記憶了多少，在短時間裡可以及格的人，才有資格進入學院成為學生。

　　當然如果有人真的很希望可以進入學院，還有另一種方式，就是自行學習認識這個世界的每一種植物，然後在下一次的報名裡重新再來一次，學院的考試基礎就是藥劑學，如果可以認出試卷裡大部分的植物名稱和產地，就有資格能入學。

　　考試的方式會一年一年改進，阿露天心想這些走在學院間的學生也會在一天又一天之後，從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自信。

　　改變世界的能力……

　　他忘記是在什麼時候聖者跟他討論過這樣的一件事，在那時候這個想法一直只能是夢想，雖然他知道有一天一定可以成功，可是他或許看不到成功的那天。

　　但，現在他站在學院教學樓層的最高點，這個位置是用來曝曬草藥的地方，可以充分的接受陽光的洗禮，站在這裡也能看到學校的每一處，這裡是四樓的天花板之上，要說是五樓也可以，只是沒有屋頂。

　　站在這裡，看到有學生好奇的翻閱著手中的書本，閉著眼睛皺眉努力去記憶書中的內容，阿露天覺得自己已經看到未來。

　　「哥哥？」

　　阿沙多加剛剛被抓去幫忙迎接那些報名的學生，好不容易才抽空跑出來找人，仰起頭來就看見自己哥哥竟然就坐在屋頂上，她趕緊沖上來，然後看見她從出生至今，在自己哥哥臉上看見的，最溫柔也最……幸福的笑容。

　　「阿沙多加，哥哥真的很高興那時候自己可以下定決心放棄王位和奇斯聯合。」

　　在那時，他甚至不曉得迎接他的未來會是什麼，他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帶領他的人民離開那一個冰天雪地的牢籠而已。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決定，不但帶大家離開那冰天雪地的世界，也讓我們的心，我們的雙眼掙脫牢籠，真正的感受到，原來我們真的已經自由。」當初在幕特，被束縛住的，不只是心而已。

　　阿沙多加看著哥哥，看著學院……是的，雖然她對外在的一切都不在乎，雖然她只希望哥哥可以快樂幸福，但是她還是感覺到這一份改變其實真的是美好的，因為她不只看著哥哥的笑會覺得快樂，現在她看著那些學生，想像其中有誰將會跟她一起用刀子研究人體，她……也因此得到快樂……

　　如果說以前她在說「聖者」這一個稱呼時總是帶著不以為然，現在她如果有機會再開口說這一個稱呼時，旁邊的人一定會發現，那口氣裡除了尊敬外還有著感激。

　　醫學院成立後第十年，新奇斯城出現了第一家診所。

　　診所剛成立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客人，因此導致當年醫學院的學生報名人數銳減，但是當第二家開在偏僻城市的診所在當地缺乏祭司的狀況下，居民不得不找診所就醫，並且得到良好的救治時，聖蘭提斯計畫中的醫療體系才真正開始運作起來，一家又一家的診所在畢業生的手中創立，然後不斷的擴及奇斯各個領域。

　　而在醫學院成立的第二十年，第一家大型醫院跟醫學院分院也開始建設。在這個時候，整個醫學知識其實還不是相當完整，可是已經可以治療多數的傷患跟病者，就算醫生的威望還比不上祭司，但在人數跟影響力上卻已經不是光系法師可以相比的了。

　　接下來的兩百多年間，各式各樣的藥劑跟病例不斷被發現，被稱為是「醫學」這個知識開創以來最輝煌的一個時代，醫生在人們的口中是再熟悉不過的詞語，只要是有人身體出現問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醫生解決。

　　新興的職業也開始出現，有人以種藥草為生，還有一些想要進醫學院卻沒有足夠學識的人成為最基本的護理人員，醫學就像放射區的最中心點，綻放開來後創造了許多過去人們不會想過的工作。

　　接著又是兩百年後，醫學的發展規模到達一定的瓶頸，但各種研究還是不斷的在學院裡執行。

　　阿露天這時候已經是白髮蒼蒼，他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最喜歡站在教學大樓的樓頂看著底下的學生，過去高瘦的身體如今更瘦，也稍微變矮了一些，只能從五官裡看出過去是一個英俊的男子。

　　身為一個醫者，身為一個煉金術師，他很清楚自己剩下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煉金術師原本就只能活這麼長久，他們不是那些強大的魔法師或是鬥者可以依靠鬥氣跟魔力支撐身體活更長久的歲月。

　　雖然活的時間輸給了他們，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更為人們所知，在他的手中，有千千萬萬的人被拯救，在他的口裡，教導出千千萬萬的學生，他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完成當年聖者跟他說過的夢想。

　　改變這個世界……

　　他做到了，所以他已經無憾，當到了該閉上眼睛的那一天時，他想他應該會是微笑著離開。

　　「院長，您又跑到這裡來曬太陽！等一下還有課您記得嗎？」

　　後面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一點都不怕聲音這麼大要是嚇到老人家，一不小心從屋頂摔下去怎麼辦。

　　「我記得，我記得，等一下就去……你不覺得今天的陽光很好嗎？」

　　就像當年學院剛成立時一樣的舒服，然後身邊的人、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有朝氣。

　　聖者大人，看來我要開始準備寫信給您了，免得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見不到您最後一面，我還想要和您一起，曬曬像這樣的陽光，然後用驕傲得意的語氣告訴您——

　　我做到了。

　　是的，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