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都是英雄

　　首都的新皇宮占地面積相當的廣大，所以當雷瑟的弟弟從外面一路稟報到哥哥辦公的地方時，就算體力再好也開始覺得氣喘吁吁。

　　「哥，下次可不可以請你記得準時回家休息？你知不知道從外面進來有多麼麻煩而且又遠。」

　　一進到哥哥辦公的地方馬上一屁股往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高大的身體將沙發壓出深深的凹痕，整個人坐沒坐相兩隻腳直接跨到了椅背上。

　　雷瑟坐在桌子後面很仔細的看著一份又一份的檔，確定沒有錯誤之後蓋上印章，有錯的部分將問題所在處圈起來，至於那些太過於誇張的請求，他乾脆一點，直接往旁邊的檔垃圾堆一扔。

　　大家都知道他的習慣，所以也沒有人反對。

　　大部分會被丟在檔垃圾堆的，幾乎都是那些紈褲子弟會搞出來的東西，要不然

　　就是一些剛從學院畢業充滿理想忘記考慮現實的傻子寫出來的計畫，有時候如果缺乏娛樂，雷瑟的下屬還會從那些檔裡選出幾篇「經典」的作品讓大家娛樂娛樂。

　　「下次我會記得。」

　　雷瑟淡淡的回答，一雙目光還是停留在檔上，讓他的弟弟雷浩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我都快被媽媽給罵慘了。」

　　聽到母親，雷瑟的頭終於抬起來一下，稍微回憶自己這一次究竟有多久的時間忘記回家。

　　「跟她說我會注意。最近的工作比較忙，這段時間是新人剛進來的時期，雖然下面有人會考核，可是為了預防一些人塞那些不成樣的子弟兵進來，我還是必須稍微注意，明天我就回家。」

　　其實他已經算是常回家的臣子了，他知道母親自從家裡的環境變好之後，總是希望大家只要有時間就能聚在一起用晚餐，因此為了讓母親如願，只要不是太忙，或是太過專注于工作，雷瑟基本上能天天回家用餐就天天回家，最近大概有五、六天的時間都住在宮裡，因此才會讓母親叫雷浩過來催人。

　　「那我回去跟媽說。喔，還有，你回去自己小心一點，聽說又有不曉得是哪家伯爵還是子爵的夫人跟媽介紹女兒給你，媽有看過那些女人的魔法錄影，聽說挺滿意的，可能你一回家媽就會跟你提這件事。」

　　雷瑟皺眉，如果說母親做的事情裡，有什麼會煩他心的，大概就是這件事情了。

　　「你跟她說，我沒有這個考慮，以前說過的不是嗎？」

　　「我記得，可是媽說以前也是十年前了，雖然你還不算太老，但算一算今年也有五十一還是五十二了吧？」

　　雷浩轉動眼睛，他其實一直搞不太清楚哥哥的年紀，因為哥哥的年紀跟他們相差比較大，以前為了養活他們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地賺錢，再加上哥哥的武力強大，恐怕就算滿百也是長這個樣子，所以要他記清楚哥哥的年紀，好像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一樣，不考慮就是不考慮，你回去這樣跟她說，不要讓我回家還要麻煩，知道嗎？」

　　「喔！」

　　雷浩努了努嘴，哥哥說的話在家裡永遠被奉為聖旨，要知道雷瑟在家裡的地位等同父親，事實上從以前他做的也都是父親的工作，所以雷瑟這麼一說，就算他知道一定會被母親念，他還是會老實的回報回去。

　　「我會跟母親說，可是，哥，為什麼？首都有很多漂亮的女人都很喜歡你，在我看來都很不錯啊，找一個回來當我們的嫂嫂有什麼不好？」他覺得要是有一個漂亮的嫂嫂在家裡當家，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你記得以前的樂娜嗎？」

　　「樂娜？喔！我想起來了，那個伯爵之女，聽說現在是一個男爵的夫人了，她是挺漂亮的，雖然你們個性不合，但是不代表每一個女孩的個性都跟她一樣，總是可以找到一個你覺得個性好的嘛！」

　　他當然記得樂娜，以前曾經去過她家幾次，感覺上漂亮也大方，只是後來不曉得為什麼跟哥哥分手了，哥哥說是因為兩人個性不合，所以決定分手。

　　「不是個性不合。」

　　雷瑟看著弟弟，他也已經夠大到可以思考一些問題，所以跟他說說當年的真相，也可以讓他對於找未來的物件的事情有所參考。

　　「啊，不是個性不合？那是什麼原因？為什麼你那時候要這麼說？」

　　「因為我不想讓母親傷心。」

　　雖然雷浩的個性比較隨意一點，但是他們家的人在某一點上是極其相似的，就是護短，他們對於自家人都保護到不行，一聽到會讓母親傷心，他就知道那一個樂娜肯定在當年讓哥哥傷心了。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他坐正坐姿，表情也嚴肅了一點。

　　「真正的原因是當年我才剛成為宮裡的新貴，很多人認為我是當初奇斯統一時跟陛下一路走來的功臣，所以受陛下的喜愛，將來有很大的機會可以繼續往上晉升，可是同時，有另一部份的人一直在等待我出錯，認為我只不過是靠著陛下的喜愛一路爬上來，哪天要是陛下失去對我的那一份關照，我根本比不上那些長者，我的經歷不足，也沒有足夠的背景可以跟那些有背景的子弟競爭。」

　　「切！沒眼光的人，哥哥靠的是實力！是實力！」

　　不是他稱讚自己的哥哥，對於自己哥哥的能力他很清楚，如果說是在武力上，他還不敢說哥哥是一等一的，畢竟哥哥的好友像是里昂大人跟亞南大人都可以勝過哥哥。

　　但是在處理公務上，里昂大人已經離開所以沒辦法比較，其它人跟哥哥比起來，不管是在眼光還是在速度以及勤勞度上，沒有幾個人可以比得上哥哥。

　　「謝謝你的支持！可是其它人不這麼認為，當年我跟樂娜在一起，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我也慢慢的將感情放在她身上。

　　可是十年前，一位大臣提出了一項政治意見，絕大多數的大臣甚至陛下都覺得可以執行，但是我反對，以前我跟聖者大人在一起的時候，常常聽他說一些故鄉裡的故事，內容我都記得。

　　儘管我現在還是不知道聖者的故鄉在哪裡，可是我佩服那裡執行的很多政治手段跟生活型態。所以當那一個意見被提出時，我馬上就發現錯誤的地方，因為裡面有些誤點跟聖者大人說的失敗政見幾乎相同。」

　　「所以有人認為你那時候觸怒了陛下，肯定不用多久的時間就會被趕回家種田？」

　　雷浩是一個聰明的人，他馬上就知道問題所在。

　　雷瑟欣慰的點點頭。

　　「是的，一開始陛下很生氣，甚至用冷冷的語氣質問我，並且讓我當場下朝反省，所有人都在等待我被趕回家的那一天，連樂娜的家族也得到了消息。剛開始樂娜還勸我更改意見，我覺得那是她擔心我的安危，可是沒想到才不到十天的時間，當她再一次見到我，已經不是勸我更改意見，而是說要分手。」

　　「賤女人！」

　　雷浩才不相信那女人會是因為什麼不得已的原因跟哥哥分手，才十天耶！如果真的愛哥哥的話，怎麼可能連十天的時間都堅持不了？這種女人分手了也好，他才不要這種女人當嫂子，要是真的迎進家裡那有多晦氣！

　　心裡忿忿不平的同時，他完全忘記剛剛自己心裡還在想對方挺漂亮大方的。

　　「諷刺的是，其實在她跟我提分手之前，我正好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她，那就是陛下那天早上讓我到他的書房，重新問了我一次為什麼有不同的意見，是不是有什麼依據，也相信我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應該有準備什麼來反駁這一個計畫。

　　我很高興我們的陛下是一位多麼睿智的君王，只是我想包括樂娜在內的很多貴族都忘記了這點，忘記了我們陛下的智慧不但不輸給我們，甚至遠遠超過我們一大截，這不是我在拍陛下的馬屁。

　　你想想，這個計畫的弊端，如果當初不是聖者大人跟我提過，或許我也會投贊成票，但是我們的陛下，卻是在不曾聽聞聖者大人解說的狀況下，只用不到十天的時間，就發現了問題。」

　　「陛下大人真的發現問題了？」

　　「是的，他讓我去可不是要我交出問題弊端的解釋而已，其實他要的，是讓我驗證他的想法。」

　　雷浩之前曾見過陛下一次，是很久以前奇斯剛統一的時候，他們家剛蓋好，陛下有微服前來祝賀，以一個當年戰友的名義。

　　那時候他就覺得陛下那一種冷冷的氣勢有點驚人，現在想到他擁有的可不只是驚人的氣勢，還有一顆可能比哥哥還要聰明的腦袋時，雷浩就覺得他們的陛下不太像是正常人，有點恐怖。

　　幸好當初哥哥問他要不要從政時，他因為不自由而拒絕，要是讓他天天面對這樣一個聰明又冷酷的人，說不定不用幾天的時間他就會瘋掉，想到這裡，他又更佩服自己哥哥一些，他可是跟陛下相處有幾十年的時間了啊！

　　「驗證想法之後，陛下就讓我隔天複職，並且決定提升我的職位讓我在幾位長者間可以更有發言權。這是一件好事，當我正想跟樂娜分享時，還沒開口，她已經先用冷冷的語氣對我說我們不適合。」

　　雖然那時候在樂娜身上投入的感情還沒有深到至死不渝的程度，可是還是會傷心，還是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所以你就決定這麼久的時間都不考慮讓我們多一個大嫂？」

　　要是那個樂娜真的傷大哥這麼深，哪一天他絕對會想辦法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就算這已經是久遠之前的事情也一樣。

　　以前聖者大人不也說過一句話嗎？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現在正好十年，是報仇的好時機。

　　「可以這麼說，但不完全是因為樂娜傷害到我。我對她的情感還沒有那麼深，而是在那之後，我又晉升了一個職位，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擁有幾乎和那些長者相同的權力，讓那些原本就覺得我是陛下眼前紅人的人更加熱絡和我交際。那時候我就發現，慢慢的，你已經很難分清楚，靠近自己的人，是真的跟你真心對待，還是只是因為權勢？」

　　說到最後，雷瑟直直的望著雷浩的雙眼，他希望自己的弟弟也可以瞭解這點。

　　尤其他的弟妹和他不同，當他們舉家遷移來到首都時，那時他們已經在他的影響下受到許多人的吹捧，因此他們沒機會去見識到那瞬間的人情冷暖，單純的他們容易被騙。

　　他是個哥哥沒錯，可是沒有哪一個哥哥真的能一輩子保護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們必須懂得自保。

　　雷浩又不傻，而且他們是貧窮人家出身的孩子，就算因為有哥哥的關係，讓他們大大縮短了吃苦的日子，不過以前還窮困時，外面的人對他們抱持的是什麼樣的眼光；如今他們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時，外面的人又是什麼樣的眼光，這點他都還記得。

　　只是沒有處在漩渦中心，因此平常沒有太大的想法，現在雷瑟這麼一提，他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哥哥，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不過，你還是可以考慮找個心愛的人過日子，一百個女人裡頭，總是會有一個隻在乎你，不在乎權勢的少女。」他就不信以哥哥過人的才華會沒有人真心愛慕。

　　雷瑟在心裡苦笑，雖然雷浩懂了他的勸戒，但是有些暗示他卻沒有聽出來。

　　現在已經不是外面有沒有只在乎他的少女這個問題而已，還在於，他能不能相信靠近身邊的女子是沒有其它目的的。

　　「你有空還是去多多練習你的武技吧！是誰說大話說要獲得今年武技評比十大優秀的？」

　　感情的事情，他也不勉強雷浩可以懂，反正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選擇不是嗎？

　　即使沒有，他也不覺得哪裡有憾，這一生能走到這一步，說起來已經在他的預料之外，當初如果沒有蘭他們，天曉得自己要用多久的時間才可能觸摸到如今這個位置的邊緣。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沒錯，但是他的野心全是為了自己的家人跟這一個國家，他想做他認為好的事情，並且可以順利的去執行，對他來說，這樣就夠了。

　　雷瑟一講到十大優秀，雷浩就心虛，那是他酒後的吹牛，不曉得是哪一個大嘴巴講給了大哥知道。

　　「我一直有努力啦，雖然那是喝太多酒亂說話，不過你弟弟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啊！」是比不上哥哥那麼勤勞，但是他說什麼也是一個不錯的好男人呢！十大優秀，如果他跟哥哥一樣勤奮，要拿到也不是什麼問題。

　　問題在於，他跟他哥哥一樣勤奮嗎？

　　雷浩看著雷瑟桌上依然很大一迭的檔，這奇斯裡如果說有多少事必躬親的臣子，他大哥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個。

　　「你覺得有可能就好，我可不想要哪一天被其它的大臣說有一個隻會吹牛的弟弟。」

　　雷瑟說得很冷淡，可是雷浩這下子壓力可大的了，好像這一次他不拿到十大優秀武技不行啊！

　　他到底是來請哥哥回家吃飯的，還是來自找麻煩的？

　　「咳，反正媽的意思我傳到了，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工作，再見！」

　　離開的時候比來的時候速度快了不曉得多少倍，雷瑟只能望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有點懷疑自己的弟弟怎麼會跟自己個性差了這樣十萬八千里，如果不看長相，說雷浩是傑瑞特的弟弟說不定還比較會有人相信。

　　只是跟雷浩的一番交談，的確讓他想起了過去的那些事，當年對於自己所做的決定，不管是在當下，還是在現在，他都沒有後悔過。

　　對樂娜，他並沒有雷浩那樣義憤填膺，因為他可以明白樂娜的想法，那種願意放下身段跟一般平民吃苦的貴族女孩，幾乎只出現在童話中。

　　並不是這些女孩不瞭解情感的可貴或是太過於現實，而是從一個優越的環境到一個貧瘠的環境生活，很多時候要遭受的，不只是物質上的欠缺而已，還有四周人們的言語。

　　如果樂娜對他的愛，能深厚到當初願意陪他一起當個平民也無妨，可她過去的朋友、她的親戚不會那樣容易放過她，將來她身邊圍繞的，會是永無止息的嘲笑。

　　在這樣的環境下，再多的愛也禁不起考驗，所以樂娜的決定，對他以及她來說，或許都是最好的結果，只是……很可惜，陛下並沒有在那時候免了他的職，相反的，如今他的位置比當初高了不曉得多少。

　　雷瑟根本不需要去想報復不報復的問題，基本上他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對樂娜來說，也許就是心中的一根刺。

　　他有自己的堅持……

　　那是他在看里昂、亞南、傑瑞特他們一直到現在也不曾改變當年的心性時，給自己的一個堅持。

　　他不願意在許多年後，自己成為唯一一個變得沒有人能認識的人，所以即使他想要爬上高位，想要自己的家人可以得到權勢，但必須是在一個準則之下，只要是他明白錯的事情，那就絕對不會苟同。

　　這個理念，他已經堅持了數十年，他也相信往後數十年，他依然可以堅持下去。

　　被雷浩這麼一鬧，想要繼續工作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乾脆就先回家看看吧！

　　桌上的檔，他再辛苦，每天堆積的還是那麼多，所以今天早一點休息，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出了辦公之處，外面的天色還算早，不過遙遠的天邊已經可以看到一點點的橘色，如果從宮裡慢慢散步回家，到家時說不定正好是用晚餐的時間。

　　「大人，需要馬車還是馬匹嗎？」一邊的侍衛上前。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老是坐馬車或是騎馬，說不定哪一天會被目前處於吹牛狀態的老弟給打敗，到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可丟臉了。

　　這個季節的天候很舒服，一般人可能會覺得微冷，但是對於長期練武的人來說剛剛好。

　　一路走來，宮裡的花朵已經有了綻放的跡象，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植物美景，因為蘭總是說人們要懂得珍惜大自然的饋贈，當這個世界越多生機，其實也是讓這個世界能越加長久的關鍵。

　　他說的話大家似懂非懂，不過總是可以在宮裡看見植物的感覺，他承認那很舒服，可以放鬆心情。

　　雷瑟的腳程向來很快，不用多久的時間，他就出了宮門。

　　綠色的植物大量錯落在宮前大道跟廣場上，這個時間人稍微少了一點，讓他覺得高興的是，或許今天是一個好日子，他眼睛所看見的人，似乎都有著幸福的表情。

　　突然間，他發現，或許自己一直堅持一個目標的原因，不只是全為了自己、為了家人而已，很可能也是為了這些可以有著幸福表情的人們。

　　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家裡落魄時，心裡也曾希望可以有誰能幫幫自己，想過如果村子裡的村長厲害一點，那些貴族不要只是光吃不做，所有政府的官員可以為人民多想一點，很可能他們就不需要為明天能不能吃飽穿暖而擔憂。

　　下意識的，他的想法成為目標。

　　他希望每一個人都可以不需要知道窮困是什麼樣的感覺，所以任何他知道有害於民的做法，在他的手中絕對不會姑息。

　　雷瑟忍不住笑自己。

　　原來，自己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現實成熟，在他的心裡，當初年幼的雷瑟似乎一直都在……

　　原來，自己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偉大一些……

　　說雷浩吹牛，現在自己這樣算不算也是吹牛的一種？差別在於，他吹給自己聽。

　　城門的侍衛，訝異地看見平常幾乎是不苟言笑的雷瑟丞相竟然一邊走一邊大笑，笑聲裡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嘲笑什麼，可是偏偏又會讓聽見的人覺得他很開心。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可以讓丞相笑成那樣？

　　哪家的大臣在宮裡跌個狗吃屎？

　　還是只是因為終於可以丟下一堆工作回家吃飯？

　　奇斯早期統一整個飛翔大大陸的過程，在首都建設完成後被編成歷史進入國家的書庫中，其中版本就有八種以上，內容大致相同，只是史學家對於每段歷史有不同的見解。

　　後來這些見解分別被吟游詩人穿鑿附會成氣勢磅礡的故事流傳在各個鄉鎮城市之間，變成家喻戶曉的話題，再後來乾脆有人寫成小說，各種充滿激情愛恨的內容很受少女少年的歡迎，即使時光已過數百年還是不減熱絡。

　　「你又在看這個，最近學院不是要考試了？你已經可以獨自完成一台魔動車了嗎？」

　　父親看兒子都已經到了要考試的時間了竟然還在看故事小說，差點第一個反應就是拿棍子抽人。

　　「我早就準備好了，不過就是一台魔動車而已，難不倒我。」他可是煉金術系的高材生，現有的幾個魔法陣運用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成問題。

　　「少在這裡給我得意，要不是你的魔法修不成高手卻意外讓導師發現你有當煉金術師的天分，我看你早住家裡種田了，還能在這裡得意。你應該要心存感激遇到一個好導師，好好專心學業報答導師的知遇之恩。」

　　「我知道啦！就是複習完了才看這個，而且這是放在老爸您書櫃上的書，難不成是本什麼不好的書？」

　　搖搖手中的書本，父親這才才發現為什麼這本書看起來這麼眼熟。

　　「幹嘛偷拿我的書！」

　　從兒子手中奪過書確認書本有沒有哪里弄髒，這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版本，也是內容最齊全的。

　　「好看啊！爸！你喜歡哪位開國元勳？」這本寫得真精彩，可見老爸不曉得挑了多少本才拿這一套收藏。

　　「以前跟你差不多年紀的時候，我最崇拜的當然是聖者跟陛下，記得里昂大人人氣也很高，那時候還曾經一度險勝過陛下，現在的話……說不定是雷瑟大人。」

　　「咦？為什麼？」

　　就算老爸回答是傑瑞特大人都不會奇怪，但是雷瑟大人？

　　不是雷瑟大人不好，而是他給人的感覺實在不是像一位英雄人物，也沒聽過什麼有關於他風花雪月的故事，跟其它的人物比起來，嚴重缺乏起伏高潮吧！

　　「為什麼啊……」父親摸摸刺刺的下巴很認真的在想答案。

　　「對啊，為什麼？」兒子摸摸頭很認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可能是因為當我漸漸長大，發現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聖者、陛下、里昂將軍那樣的人，但雷瑟大人卻是我們可以努力的目標那時候起，也可能是因為在雷瑟大人的身上我可以看到勤奮是多麼值得推崇的美德，更可能是因為我知道雷瑟大人這一生中，最值得我們稱讚的是，至今為止他堅決反對的政策裡，沒有一樣是正確的吧！」

　　要做到每一件事情都正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等到歲月帶著你長大，你就會明白在長大的過程中，其實自己犯過多少的錯誤。

　　雷瑟大人也沒有做到過每一件事情都正確，有時候他同意的政策裡，也會在後來發現錯誤的地方，可是要是提起雷瑟大人最讓人佩服的功績，或許就是他所反對的政策，在後來證明，那的確都是錯誤的。

　　要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一個位高權重者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當他成為一家店的老闆後，就發現那真的很困難、很困難。

　　尤其是當每一個人都說這是對的時候，自己心裡明明認為這是錯的，可到後來連自己都會懷疑自己，最後認同其它人的觀點，然後犯下錯誤。

　　「這好像聽起來不難？」

　　兒子臉皺了起來，不太能體會這有什麼特別，不就是知道錯的事情就絕對不去做而已嗎？他也可以辦到啊！

　　父親用力瞪了他一眼。

　　「你將來就知道。」

　　要是「知道錯的事情就絕對不去做」這件事真的有那麼簡單，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一邊活著一邊掙扎。

　　「我現在就知道好不好？」

　　「那你在地上發現一百個金幣，四下確定沒有半個人，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想辦法找到失主歸還……」

　　「心虛了？嗯？」

　　「呵呵！一百個金幣耶！我只是猶豫一下而已。」

　　「那一千個金幣呢？」

　　「當然……是……想辦法找到失主歸還……」臉上的掙扎很明顯。

　　「一個銀幣？」

　　「咦？」題目數字變化太快，一瞬間兒子還真反應不過來，但一個銀幣？

　　拜託！又不是多大的錢，辛辛苦苦找失主歸還會不會太辛苦了一點？說不定丟掉的人根本就不在乎。

　　「懶得找失主歸還了？」父親馬上看透兒子的想法。

　　「一個銀幣，沒什麼吧？又不是什麼大……」兒子說完，馬上發現錯誤，的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旦將銀幣占為己有，那就是錯，管他大錯小錯，還是錯了。

　　「明知道錯就堅持不去做，並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情，聖者、陛下、里昂將軍他們是故事裡的英雄，做的事情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做不到的，但雷瑟人人所做的，卻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辦到，但幾乎每一個人都辦不到的事情，對你父親我來說，是一個活生生的榜樣，所以這本書裡，你真正崇拜的是誰，好好想想。」

　　能在開國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每一個人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在他們的生命裡，必然是堅持了普通人難以堅持的事，所以他們的名字得以在書裡水久的流傳。

　　聖者大人、開國陛下、里昂將軍……他們的名字光耀在傳奇中，在他們這些小人物的心裡，雷瑟人人、傑瑞特大人、蕭恩人人、泰爾大人等等也都綻放著光芒，凡承受恩澤之人，沒有人能夠忘懷。

　　在生命裡堅持你所堅持的，終有一天一定有人可以看見屬於你的那一份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