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初意咀嚼著口中的火龍果，怨念地發現這具機器人身體根本沒有味覺，也根本不知道如何吞咽，嚼了許久才回憶著從前身為人類時的吞咽動作，努力將口中的火龍果吞了下去，吃東西沒有味覺淡而無味，還不如不吃。

“小嘰！”紀疏陽繞過寧棋，大跨步走到機器人面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眉頭深鎖，眼中藏著濃濃的擔憂，真是一刻都沒法離開這個機器人，無奈地望著機器人疑惑的表情，“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初意低著頭，伸手摸摸肚子，好像冷冰冰的，也沒有多大感覺，心裡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其實他剛吃完就後悔了。轉頭看著不明所以的寧棋，他知道寧棋是想對他好，才不忍心拒絕寧棋的示好。

“怎麼了嗎？”寧棋疑惑地望著一臉緊張的紀疏陽，還真沒見過紀疏陽有失控的時候，“小嘰不可以吃火龍果嗎？”

紀疏陽放開機器人，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小嘰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吃東西。”

“抱歉，小嘰，我不知道你不能吃。”寧棋擔心地看著保持沉默的林初意，“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應該沒有大礙吧？”

林初意趕緊搖頭，這完全不能怪寧棋，是他沒有經受住食物的誘惑，剛才感受了一下程式，目前並未有哪裡不妥。不過紀疏陽好像不會那麼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表情淡漠的紀疏陽，紀疏陽這會兒恐怕真生氣了。

“疏陽哥，我沒事。”林初意示弱，“如果不放心，待會兒回去讓博士檢測一下，我真的沒事，只是吃了一點點火龍果，其他沒有多吃，寧棋也不用自責，偶爾吃一點水果補充營養。”

甯棋聽到林初意這麼說，立刻就放心了，嚇死他了，還以為闖禍了。偷偷瞄著紀疏陽淡漠的表情，簡直和靳亦航如出一轍，平時溫柔親和，一旦生氣就格外駭人。每次不小心惹靳亦航生氣，他立馬能有多遠就躲多遠。

紀疏陽深吸一口氣，輕輕攬住機器人的肩膀：“不舒服要告訴我，別讓大家擔心。”

林初意點點頭，轉頭望向在玩骰子的路且梵等人，慶倖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生病只是藉口，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他們發現。

正在唱歌的穆筱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笑了笑，唱完一首歌後將麥克風遞給靳亦航，拿起一罐骰子走了過來：“小嘰，我來陪你玩骰子”

甯棋主動起身跟穆筱交換位置，跑到靳亦航身邊去看他們玩，一旁的紀疏陽見機器人沒有大礙，起身走回路且梵那邊，林初意很感興趣地看著穆筱，聽穆筱講解規則。

“來，我們來賭錢，一盤5元錢，怎麼樣？上次黎昕那戳貨輸給了我幾百塊錢。” 桑夏抱著罐子湊了過來，“路太太，敢不敢賭？”

“你這樣真的好嗎？小嘰還是未成年，你居然教他賭錢。”穆筱哭笑不得地看著桑夏，“這樣吧，小嘰要是輸了，就往臉上和頭上掛紙巾，我們輸了就賠錢，怎樣？”

“來！”桑夏豪氣地“啪”一聲將罐子拍在桌子上，拉過幾張紙巾撕成條子，不懷好意地朝林初意抖動著，“開！”

林初意頗為無奈地看著桑夏揮舞著紙巾，得瑟地跟著靳亦航唱著歌，還不忘很有節奏地扭動身子。

莫名覺得他今天會被紀疏陽拆卸了，不但偷吃東西，還學會了賭博，玩了沒幾盤，連寧棋都抱著罐子加入了隊伍。

其實遊戲規則很簡單，一個罐子六個骰子，搖到六點就取出，誰先把六個骰子取完，誰就勝利了。紀疏陽他們在玩骰子“吹牛”，需要極大的技術含量，他完全看不懂。

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特別差，總之幾十盤玩下來，他臉上和頭髮上已經貼滿了紙巾，桑夏那傢伙就如她說得那樣，贏了好多錢，越發倡狂地爬到沙發上跳起了舞。

沒過多久隊伍就壯大了，連紀疏陽他們都加入進來，放著背景音樂，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雖然是小遊戲，玩的人多了就變得熱鬧起來，再加上甯棋和桑夏特別會活躍氣氛，小遊戲也變得很好玩，到最後簡直是瘋了。

等到11點才散去，最後的贏家自然是桑夏，這傢伙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得瑟地數著錢，豪爽地說要請客吃夜宵。林初意自然沒法去，一臉可惜地被紀疏陽拉走了，而桑夏等人直接乘坐電梯去了1987的美食城吃夜宵。

“玩得很開心？”紀疏陽開著車，趁著紅綠燈轉頭看著笑容滿面的機器人，機器人今天可謂是玩瘋了，儘管輸得很慘，好在他輸了只是被貼紙巾，要是跟他們一樣賭錢，連買教科書和練習冊的錢都要輸完了。

林初意立馬點點頭，遊戲玩過後，跟大家的距離瞬間拉近了：“小夏的運氣真好，下次一定要贏回來，主人，我應該再讓博士給我安裝一道萬能賭王的程式。”

“哪有那麼厲害的程式？不能一天到晚想著這些東西，偶爾玩玩可以，賭博可不是好習慣。小嘰，以後一個人千萬不能來1987，也不能去跟別人賭，一個人在家裡就乖乖做功課，或者讓小夏他們陪你玩遊戲。”紀疏陽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林初意點點頭，幸好他不是真正的機器人，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若是一個進化神速的機器人，說不定真的會惹出什麼事端。1987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從前，他一個人也不會去，更重要的是他壓根消費不起。

回到別墅已經很晚了，紀疏陽拿了睡袍去浴室洗澡，林初意進廚房給他準備夜宵。拖著他這個機器人很不方便，本來紀疏陽還可以跟桑夏他們一起吃夜宵，現在少了很多集體活動。林初意摸摸肚子，希望今天的這塊火龍果能給他帶來進化的奇跡。

紀疏陽擦著頭髮走進客廳，機器人正坐在餐桌邊握著手機忙碌著，臉上掛著笑容，將手中的毛巾丟到椅背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在和人聊天？”

林初意笑著點點頭，放下手機起身道：“嗯，和寧棋聊天，主人，我去把夜宵端出來，今天煮的是麵條，放了幾個餛飩，還有雞蛋和幾根青菜，晚上吃清淡一點。”

“小嘰的手藝非常好。”紀疏陽毫不客氣地表揚，剛才在包廂就喝了幾杯茶，玩得卻很盡興，確實有點餓了，看著機器人開心地端著餐盤出來，聞著香味就食欲大增。

吃了幾口面，抬頭打量著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機上的機器人，離吃下那塊火龍果有段時間了，機器人如往常那般生龍活虎，似乎沒有程式方面的錯誤。

紀疏陽若有所思地吃著面，很好奇那塊火龍果吃到哪裡去了，莫不是消化了不成？

“小嘰，你有味覺？火龍果好吃嗎？”紀疏陽半開玩笑地問道。

林初意微微一愣，只顧著聊天，差點忘記吃火龍果的事了，汗顏，假裝糾結地皺起眉頭：“沒有味道，不好吃。主人，你的面好吃嗎？讓我吃一點吧？”

紀疏陽無奈地歎息，摸摸他的頭：“以後不准吃東西，你的身體裡都是機械，吃壞了就無法運動，難道小嘰想讓博士檢查身體？如果壞了，可不是檢查身體那麼簡單。”

林初意當然只是開開玩笑，剛才那塊小小的火龍果已經夠嚇人了，現在他是擁有人類靈魂的機器人，一想到許辰楷要把他的身體拆開，有種活生生被解剖的即視感。

“那好吧，反正也不好吃，不吃就是了。”林初意趴在桌子上，將頭枕在胳膊上，注視著紀疏陽吃面。

他也很好奇到底把火龍果吃到哪裡去了，儘管已經嚼碎了，也不可能消化，他又沒有消化系統。該不會卡在哪個零件裡了吧？萬一明天早上起來死機了就完蛋了。

“廚房明天收拾，小嘰，今天晚上跟我一起睡。”紀疏陽將碗放下，看到機器人自覺起身將餐盤端回廚房，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如果身體不適，我也能及時發現。”

背對著紀疏陽的林初意咧咧嘴，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反正在紀疏陽眼裡他是個機器人，何況他們都是男人，一起睡也沒什麼。紀疏陽又不是許辰楷那個變態，腦子裡盡想些有的沒的，紀疏陽這樣的性格有點孤傲，才不會對一個機器人做點什麼。

“好的，主人。”

“今天很晚了，快去換衣服睡覺。”

林初意聽從命令，回到客房換睡衣，順便去浴室洗乾淨，這個機器人製作非常精巧，雖然不能洗澡，清洗一下臉部和手腳完全沒有問題。一開始他還擔心會不會進水生銹，一想到平時做家務也會碰到水，清洗一下局部沒有問題。

大概今天是玩累了，紀疏陽剛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林初意輾轉反側毫無睡意，偷偷拿起手機玩遊戲。剛玩了幾局酷跑，一隻手就穿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機，嚇了他一跳。

“不想被我沒收就快點睡覺。”紀疏陽奪過他的手機，鎖屏丟到了自己這邊的床頭櫃上，這個機器人跟他睡覺還那麼不安分，雖然機器人幾天不睡也沒關係，只是平時看他很喜歡懶床，這會兒怎麼就不安分了？

林初意努努嘴，拉拉被子閉上眼睛，感受到紀疏陽的手輕柔地安撫著他的後背，感覺睡意襲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林初意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眼中閃爍著強烈的電流。抬手揉揉眼睛，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眼睛肯定出問題了，並非是失明看不見東西，反而電流強烈到能照亮蓋著的被子，難道短路了嗎？

林初意揪緊被子一臉緊張，很想叫醒身邊的紀疏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腦中的程式一團亂，飛速地自我升級，資料以秒速在記憶庫裡運作著。

完了，這下真的吃壞東西了！

“小嘰，小嘰……”

失去意識前，林初意聽到紀疏陽焦急的聲音，他很想告訴紀疏陽，他只是在自我升級，沒有出狀況，等到程式全部升級完成，他就沒事了，只是還來不及開口，眼中的電流慢慢消失，最後一片漆黑，完全處於靜止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