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不好走,小心點。”
霧氣濃,濕滑了路面,布滿青苔的石間長年鮮有日光照射,水氣滾落石頭與石間縫隙,滋生不知名的野蘭。
一株株,一朵朵,不帶雜色,晶瑩剔透,薄得透光的粉色花瓣上滾動著水珠,約拇指大小的花瓣似白蝶,輕輕一碰,仿佛成群蝴蝶欲飛起般。
高聳入雲的樹木,千年老樹盤根錯節,郁郁蔥蔥,深綠淺綠,交錯著孕育出一片山清水明的仙氣。
風是涼爽的。
霧,帶著一絲寒意。
因爲雲霧缭繞的緣故,無法看遠,一睹峰峰相連的壯闊景色,僅能就近喟(kui)歎山林的美。
但也夠流連忘返的,飄渺的霧中,如夢似幻,似真還假,美如仙境。
所謂的朦胧之美就是這般吧!
阿壽有種異樣的感受,霧越濃,她越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她看過相似的景致。
可她什麽也想不起來,每每一想,腦子便抽疼,瞬間閃過的熟悉也消失無蹤。
所以,她不去想,隨遇而安,既然老天讓她忘了過去,重來一遍又何妨,犯不著自尋煩惱,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那是流泉?”她望著前方,只見流水如駒奔流而下。
“該說是流泉瀑布,夏季雨水少,水勢不豐,若是初春雪融之後,磅礴大水相當壯觀,整片山壁流水滔滔,好像萬馬奔騰的水簾。”湍流激石,似玉的撞擊聲甚爲好聽。
“是嗎?”她眼露向往之色,想看磅礴大水下衝的壯闊景致。
“過些時日龍神發威下起大雨,我再帶你來瞧瞧流虹萬千的美景,整個山谷籠罩在七彩眩光下,美得教人不舍眨眼。”
阿壽看著清撤泉水,面容欣然,他看著她,亦是旖旎無限的好風光。
膚似凝脂,眼若點漆,瑤鼻玉立,不點而朱的小嘴映襯著香腮如雪,好一幅圖畫。
“光是這沁涼水氣就夠讓人神往了,仿佛能盡滌塵埃。”美得仿佛只存于仙山靈地,教人化身綠波仙子。
“要不要除去鞋襪泡泡腳?”陌千臾笑著提議,手掬一把清泉由指縫滑落。
“這裏?”她眼波一動,似有些躍躍欲試。
見她躊躇又難掩心動的模樣,他呵呵低笑。
“有何不可,此處山川秀麗,水質純淨見底,何需多做考慮,大不了我委屈一點爲你把風。”
其實他早知此地隱密,除了鳥獸渴飲甘泉外,平常根本無人走動。
所以他口中的“把風”也不過是爲了讓她安心,不受拘束的悠遊青山綠水間。
不可否認的,他貪看她恬谧笑顔,雖然淺淺淡淡的,卻別有一番風韻,讓原本世間少見的絕色容顔更顯明媚。
她一聽,巴掌大的小臉霎時一亮。
“不可以偷看,我玩一下水就好。”
笑逐顔開的阿壽水眸亮燦燦地脫下鞋襪,她先以玉足沾水,透心的涼意由足尖竄上,她有種被凍醒的感覺。
很冰很京,卻不是讓人不舒服的冰冷,緩緩流動的泉水滑過雙足,身心仿佛被洗滌過,既舒坦又心曠神怡。
如此一方天地,長居于此,也是種享受……
仰著頭,她迎向濺起的水花,喉間發出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唱歎,悅耳的銀鈴笑聲咯咯響起。
蓦地,一股異樣由雪足間傳來,她驚慌地大叫一聲。
“啊!有蛇……”
“怎麽了,哪裏有蛇?它咬了你哪裏?我瞧瞧……”陌千臾身形極快,一閃,人已立于身前。
“那裏……是蛇吧!碰了我腳底……”咦,沒有蛇蹤,是她的錯覺嗎?
“我沒瞧見有被咬的痕迹,是魚吧。”他蹙(cu)起眉,細查她縮于裙擺下的瑩白纖足。
“不是魚,滑溜溜的,在我這咬了一口。”她指著圓嫩腳趾,面上猶帶驚懼。
手捧白哲嫩足,他略微失神。
“水裏有少許銀花白魚,魚身光滑少鱗,油脂豐厚,肉質鮮甜,我捉一條烤給你吃。”
看他似在撫摸玉足,阿壽小腿微顫,不由自主的紅了面頰。
“它們生在寒泉裏已是不易,何必爲了口腹之欲而奪取它們的生命。”
他有些可惜地見她腿兒一收,從容不迫的穿襪套鞋。
“也許它們想葬身你的腹中才故意引你注意,否則我好幾次在此泡腳也不見它們靠近。”
陌千臾的話雖不中亦不遠矣,長年生長在泉中的銀魚吸收日月精華,早已具有靈性,它們受阿壽身上的仙氣所吸引,才會紛紛朝她靠近。
不是想被食,而是一種類似向往、崇拜的表現。
“說什麽渾話,魚哪會自個兒找死,好好修行才有機會得道成仙……”人無心情便無苦憂,少了大欲,歡喜自來。
“修行?得道成仙?”陌千臾目光一閃,微現深意。
阿壽沒發覺自己說了什麽,此時正盯看水底移動的“石頭”.
“陌大哥,那是什麽,爲何會動?”
順看纖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陌千臾雙瞳倏地一亮。
“血龜!”
“血龜?”烏龜嗎?
“你別動,我泅下去捉它。”竟然在這裏發現它,可遇而不可求。
撲通一聲,入水的身影伸展開采,看似不深的水池實則有十來尺深。
水性甚佳的陌千臾一個翻身,踢水,長臂探向悠閑遊動的暗紅色物體。指尖幾乎要碰觸到龜殼,將它手到擒采。
不料血龜機靈,一見頭頂上的光線驟暗,一個龐然大物朝它遊來,立即飛快地劃水,迅速逃開。
一擊未中的陌千臾也不惱,再探手一捉,逼近驚慌逃脫的血龜,一人一龜在水裏翻攪,使得泉水變濁,不再清撤。
不過龜再靈活也敵不過人的狡詐,陌千臾以掌化氣,將水流攪成一道漩渦,閃避不及的血龜被卷入其中。
轉得七葷八素的血龜昏了過去,全無動靜地往上漂浮,一只大掌輕易便將它擒獲。
“咦,紅色的烏龜?”挺稀奇的,龜背、龜腹都鮮紅如血。阿壽打量著。
“是赤紅色。”他用水洗淨龜身,還原本色。
“你要用它入藥?”不大,約女子兩個巴掌大小。
一身濕漉漉的陌千臾一甩發,朗笑道:“血龜的血能做藥引,解赤練蛇劇毒,龜殼磨成粉加入血蛤和天山雪蓮,可治愈長年哮喘及心疾,功效奇佳。”是不可多得的靈藥。
“可它看起采還很小,應該不足兩歲吧?”能有多大療效。
“那你就錯了,此龜起碼活了七十年。”是老龜了。
“七十歲?”她訝異,
“別看它個頭小,其實血龜成長甚慢,年長不到半寸,成龜約陸龜的一半大,喜清澈水質,以魚蝦、蛇爲主良,剛才碰你的大概是它。”動了,八成嚇醒了。
“它在發抖嗎?”阿壽爲之一怔。她仿佛看見龜殼在顫抖。
陌千臾以一塊黑布包住血龜。
“你看錯了,龜無人性,哪知慌俱。”
你才沒有人性,欺負龜族,我們烏龜比你們還具靈性,你捉了我會有報應。
“它、它在說話?……”阿壽滿臉驚訝,欲撫被蓋住的血龜又停住。
咦?你聽得見我說話?血龜激烈竄動。
“起風了,似乎要變天了。”看了看天色,他將包實的血龜丟進了蘿筐裏,兩手使勁擰吧長衫。
“它……”她聽錯了吧?烏龜怎會說人話。
未讓她把未竟之語說完,陌千臾拉起她疾行。
“快走,要下雨了,雲層一厚霧更濃,路面會更加泥濘難行,若是雨再下大一點今夭恐怕下不了山。”
“要不要先避一避雨,你的長衫濕透了,怕會著涼。”一滴、兩滴的雨落下,山的另一邊烏雲密布,眼看即將遮住天日。
天暗下來了,陰暗得難以看見前方路況。
思付一下,他快步轉入一條草長過腰的羊腸小徑。
“附近有座山洞,不遠,你挨緊我,留神腳下……”
他話音剛落,阿壽便吃痛的一呼,上身前傾,幾欲撲倒,若非手中大掌緊緊地拉住,這一失足便是萬丈深淵,草長處竟是懸崖邊緣,幾luo突出山壁往上攀長的雀榕遮檔視線,教人誤以爲那邊有路。
只有熟知山路的人才曉得此處有多麽凶險,雲霧將危險重重掩蔽,誘人陷入其中,一個不察便萬劫不複。
“怎麽了,是割傷腳還是被咬了?”見她額頭冷汗頻冒,陌千臾心中焦灼。
奇花異草生長處必有毒蛇怪蟲出沒,藥草能治病亦會引來蟲蟻鳥獸,越是人煙罕至越是種類衆多,有時還是連他也分辮不出的毒物。
這也是他不帶人入山的緣由,妨得了天險防不了暗處的小物,再機警的高手也逃不過無所不在的凶惡。
“我……踢到石頭……”她沒說被尖石割出一道血流不止的傷口。就在大腿的部位。
濃霧、山岚,伴隨即將到來的大雨,彌漫的水氣掩去一絲絲血腥味。
“還能不能走?”陌千臾一手握看纖纖小手,一手攙扶著細腰。
“我試試看……”她一踩地,眼睛雙瞳流露出痛楚。
“很痛?”
“嗯。”她咬著下唇,盡量不發出令人擔憂的呻吟聲。
“來,到我背上來,我背你。”他放下蘿筐低下身。
“這……”她擾豫著。
不讓她遲疑,陌千臾雙手一抓便將輕盈身軀負于背上。
“多延遲一分便多一分危險,一旦雨勢過大,你、我都有可能遭逢意外。”
“有勞陌大哥。”她微歎了口氣,淡淡的苦笑現于嘴角。
“真要過意不去,就多煮幾道好菜,要不我也接受以身相許。”他有意無意的調侃,語帶藝機。
一聽到“以身相許”,縱使心性淡漠的阿壽也微起波瀾,平靜的心湖起了某種壓抑不住的悸動。
她默不作聲,卻悄悄地紅了桃腮,心跳亂了。
但亂了心跳的豈止她一人,背著她的男人一樣難以靜心,心如擂鼓跳得急促。
一股暗香襲來,誘人心魂,陌千臾咬緊牙關,氣息濃重,不敢回頭看背上的人何等嬌美,唇瓣抿緊,低看頭克制遐思。
只是,女子身體貼著背,藕臂環著粗肩,在前胸交錯,他無法不感受到柔軟的渾圓正抵著自己,時輕時重的摩擦。
哎呀!這才是最考驗人的磨難吧!
雖然他甘之如饴。
火折子一點,照亮不算寬敞的山洞,略微潮濕,不是很髒,地面是濕氣不重的軟土,無蟲蛇爬過的痕迹,帶看淡談的銅鏽味。
爲了以防萬一,陌千臾在生火的同時點燃驅蟲的香茅,在周遭撒上石灰和雄黃,再在火堆旁烘烤濕衣。
出門前兩人做了萬全准備,除了急救的藥物之外,幹糧、肉幹和水囊無一缺少,火燒得正旺,他扳開一塊粗餅遞給神色不佳的阿壽,她小口的吃著,但沒什麽胃口,面色也越來越蒼白。
他感到奇怪的探向她額際,雙瞳一眯。
怎麽這麽燙?
撩開裙子,他心疼又生氣的看看被鮮血染紅的綢褲。
“你實在太胡來了,受了傷居然只字不提,硬是強忍,要不是我發現不對勁,你這條腿還想不想保住……”
“我以爲只是小傷口,我們又在趕路……噢!好疼……”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她強忍不淚流。
“不是不在意,你叫什麽叫,都發腫生膿了。”他割開綢褲查看傷勢。傷口己經感染,壞死的情況比想象中槽。
“你……你故意壓它……”她抽著鼻,有些埋怨他的惡意。
“對,我是故意的,誰教你受傷還放任它惡化,不把我這丈夫當回事,若是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我學醫何用,贻笑大方罷了。”而且她就在他身側,他竟沒察覺她正發著高燒。
阿壽嘻嘻地開口,“我不是有意的,怕增添你的麻煩……”
天性使然,她不習慣求人,不論失憶前或失憶後。
而且血流多了,她有點昏沈想睡,腦子不甚清楚,以爲睡一覺起來便會無事,因此不予理會。
他冷冷一瞪。
“現在是誰在麻煩我,你的自以爲是讓我更費心。”
“抱歉,我……”她面有愧色,氣虛地想道歉。
“閉上嘴,別再讓我聽見你的聲音,我在生氣,”聽到她虛弱的嗓音,他心口不由得揪緊。
陌千臾雖然氣她隱瞞傷勢,但更惱怒自己的後知後覺,沒能第一時間看出她的異狀,及時醫治。
過了一、兩個時辰後,原本細白的腿兒呈現紫黑色,一條腿腫得兩倍大,指腹輕輕一按,濃白稠液便由傷處流出。
不是太重的傷,可教人難忍的是心疼,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疏忽,那流膿的傷口比刀割在他身上還痛。
“奧!疼……”阿壽忍不住皺眉,盈盈水眸蒙上淚意。
他手臂繃了繃,手上一緊。
“忍著點,不先除膿你會繼續發燒。”
“唔!我忍著。”可是好痛,她整個人像一會泡在冰水裏,一會在火上烤,忽冷忽熱,劇痛難當。
陌千臾知道她不好過,但是不盡快處理,讓她繼續燒下去會更危險,
一咬牙,他橫下心以柳葉薄刀劃開膿包,白稠液體噴出,他的手上盡是膿汁,有些還濺上衣裳。
他用白色絹巾按壓,力氣可說不小,使人痛入心扉。
還是忍不住的阿壽流下兩行清淚,偏過頭不看過于殘酷的治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欠,刺骨的痛讓她想擡起腿踹人。
突地她雙目一瞠(chēng)。
“你、你要幹什麽,不要……那很髒……”她腿上一麻,顫票地一抖。
“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他俯下身,以口貼上傷處,吸吮。
阿壽受傷的部位在膝上三寸,陌千臾手指按壓著傷處周圍,一口一口吮著細膩肌膚,將髒血吐掉。
怕她疼,所以他動作輕柔,不厭其煩,不斷重複單調的吸吐動作。直到口中的鮮血變得甘甜。
吞了吞睡液,他不經意把一口血吞進肚,以手背一抹唇,拭去嘴邊髒物。
“再把這顆祛熱的藥丸服下,你很快就會沒事。”雨勢看來沒有停歇的迹象,今天勢必要留宿山上一晚。
看了看拇指大小的黑色藥丸,阿壽一縮雙肩。
“我……我吞不下去。”
“你不敢吃藥丸?”他差點失笑。
“不是不敢,是它看起來很醜。”她半是慶惡,半是帶看嬌色的抗拒,
陌千臾感到好笑不已,卻故作嚴肅。
“看來你需要人餵,我是大夫,舉手之勞不必感激涕零。”
“什麽意思……”他爲何把藥丸往嘴裏扔,難道他也要吃藥?
還沒意會過來,一股陌生氣味己侵入口中,遇涎而化的苦澀蔓延開來,她作嘔地想吐出,誰知一個軟物突然將苦味頂入喉間。
她先皺眉,而後才發覺不對處,兩人考得太近,他們……他們竟然……四唇貼實,相濡以沫?!
這……他對她做什麽!
一陣心慌,阿壽不由自主的想以舌抵開。
但粉舌一動,已然情動的男人忘了餵藥之舉,他改頂爲吮,與之戲于唇間,雙舌糾纏缱绻(qiǎnquǎn),吮吸出絲絲情意。
若非顧及到她腿上的傷,怕是風雨夜成了洞房花燭夜,兩人當下成了以天地爲媒的夫妻。
至少陌千臾的動情顯而易見,他氣息濃重,胸口起伏不定,喘恩聲幾乎要蓋過洞外的雨勢,臉色潮紅。
而阿壽則是�**恢迥诘娜仁竊趺椿厥攏凵衩悅桑繳煅蓿空娴納焐嘁惶蛭⒅椎姆鄞健�
“要命……”他大口喘著氣,壓抑蠢動的生理現象。
“我的傷令你困擾了嗎?”他流了好多汗,快滴入眼睛。
“別碰我,”他突地一喝。
阿壽撫向他的手驟然停在眉間,有些困窘和無措。
他低低輕笑,自嘲地反握她的手。
“換個地方,我會更樂意你碰觸我,但這會你有傷在身,我……我不想當個禽獸。”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看似高風亮節,胸襟磊落,實則閹然媚世,心存邪念,君子作風全枉然了。
自行醫以來,他自認做到心胸坦蕩,視病猶親,重醫術更重醫德,一視同仁視病患爲需要援救之人,懸壺濟世。
不動情、不動心,不與女衆過于親近,他自視把持得住,不因女色而壞了自我期許。
誰知不是他修養到家,而是尚未遇見牽動心弦的美嬌娘。
瞧瞧他此時狠狽的模樣,不就是情動而起的躁急,眼前面若桃花的人,便是他心之所系。
偏偏她尚未開竅,偏看芙蓉嬌顔,口吐迷惑之言。
“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麽?”碰他和當禽獸有何關聯?
阿壽心裏堵得慌,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才是對的。
他笑了笑,輕輕擁她入體,以體熱溫暖她的身子。
“你不懂,我以後會慢慢教你的,你先睡一會,雨停了我再喊你。”
“嗯。”她身體極倦,緩緩的閉上眼,但是……“陌大哥,我不吃藥丸,它很苦。”
即使睡意甚濃,她仍惦記著這件事,眉間隆起好幾座小山,讓人看了好氣又好笑。
“湯藥更苦,你不也飲個精光。”一般人反而喜歡吞藥丸,她算是奇葩。
“苦……不要……”她低喃著,藥丸的安神作用讓她沈沈睡去。
“是不要吃藥,還是不要我餵藥?”明知不會有回應,他仍輕聲問。
“……”她的回答是輕輕的酣聲,睡容恬靜。
陌千臾伸臂一摟,將懷中人抱得更緊。
“喜歡上不識情趣的你,我算不算自找苦吃?”
他笑著,卻也無限感概。往後的路他會走得辛苦,不過這甜蜜的負擔是他樂意承受的。
擱放一角的蘿筐忽地傾倒,一堆藥草中爬出一只赤色烏龜,它悄然伸伸四肢,想趁隙開溜,但是男人的大腳一下踩住它,讓它動彈不得。
更可恨的是,爲了以防它逃脫,男人將它翻背,龜殼在下,龜腹在上,柔軟的腹部再壓上一顆石頭。
就這樣,一對男女相擁而眠,火光烈烈,照出纏綿身影。
而血龜罵了一夜,罵得喉嚨沙啞,無助又驚慌地等著被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