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的是他,沒有看錯?”
江南多雨,陰雨霏霏,沈沈烏雲壓得老低,雨像是用倒的滂沱而下,
湖心小舟隨著湖水左右搖擺,一朵朵挺立的荷花有紅有白,還有郁郁蒼紫,雨聲滴答打著荷葉上,別有一番淒美。
杭州期畔的陌家莊高牆圍繞,灰檐土瓦積塵,百年老宅不見新漆翻紅,卻有世家大族的莊嚴與肅穆,隱隱透看倉桑。
在陌府一隅,一座僻靜的院落內植有合歡和杏樹,已過花開時節的院子仍暗香飄送,枝桠上花朵和果實並存,呈現兩樣風情。
杏花落下的側屋是間書房,布置相當簡單,牆上挂著一幅山居畫,畫旁是垂挂的長劍,一張四方桌,幾張椅子,僅在窗邊擺上雕花案幾和供一人歇恩的軟榻,
一壺茶泛著清香,色澤清澈,由冒著熱氣漸漸轉涼。
沒有人喝它,任其在壺中冷卻,生出澀味。
“是的,莊主,屬下看得一清二楚,是大少爺沒錯。”不會錯的,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來。
“他沒死?”
“是的,他還活著。”神清氣爽,過得惬意。
“做何營生?”
“大夫。”即是近年來,名聲漸廣的陌神醫,一探之下,果真是陌府大少爺。
坐在桌後,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忽地低笑。
“大夫?他倒是不負爹的期望,做起懸壺濟世的美事,爹若在世,肯定大大贊揚一番,稱他是陌家好子孫。”
不像他陌天牧是敗壞門風的不肖子,不行正道,專走旁門左道,私欲重過他人死活,不想守成,只想一夕致富,用毒控制所有和他作對的人。
他氣死老父,逼死生母,奸yin庶母,再將所納妻妾一一殺死,以她們的血來煉制丹藥,使自己容貌永保年輕。
不過,他煉藥不算成功,他還是老了,眼角多了幾條細紋。
陌天牧實際年歲已過半百,早該華發滿布,面容蒼老,滿臉皺紋刻劃歲月的痕迹,日漸氣虛體弱,背駝得厲害。
可他面皮光滑,發絲烏黑,背脊挺直,兩眼炯炯有神,由外表看不出他確切年紀,豐神俊秀的五官神似陌千臾。
若不點破,沒人想得到他們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只當是樣貌相像的兄弟。
“要屬下請大少爺回莊嗎?”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跪得筆直,眼神陰晦不明。
“你請得動他?”陌天牧似在笑,卻令人膽寒。
“事在人爲,屬下當竭盡全力。”大少爺也逍遙太欠了,是該爲家族盡心盡力了。
“你有把握?”他哼嗤。
男子目光淩厲。
“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沒有什麽不可能。”
“弱點?”他頗感興趣地揚唇。
“是的,一個女人。”美人如玉,英雄化爲繞指柔。
他眼中流露出對情愛的不屑,成大事者該絕情斷愛。
“一個女人……”陌天牧咀嚼看屬下呈報的消息,背微向後靠。
“嗯,大少爺對她很不一般,這是個機會,”
“一眨眼,當年還扯著我褲管喊爹的娃兒都長大了,也有了心愛的姑娘,很好很好,我十分欣慰。”他眼眸深處迸出陰毒之色。
被一手養大的親兒反咬一口,果然虎父無犬子,連他這個親爹也敢背叛。
“莊主,我們要趁早出手,不然等大少爺警覺我們的人盯上了他,想下手就難了。”他不僅有絕世醫術,更習有高深莫測的武功,輕忽不得。
陌天牧若有所思地看了屬下一眼。
“穎清,你跟了我幾年?”
“十五年,莊主。”由孩童至成年,漫長得教人不願去回想,
“嗯,那年你才十歲,一臉髒汙地對著我說你要出人頭地,不要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難道他真的老了?往事曆曆在目,仿佛昨日剛發生過,
人一上年紀就會想東想西,而他不想老,也不服老,想永遠維持年華正盛的容顔,
徐穎清眼中閃過一絲陰郁。
“屬下沒忘。”
他也確實成爲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一一快劍莫愁,陌家莊僅次于莊主的第二高手。
快劍莫愁,因爲讓人死得快,以致不知憂愁,只是……
“你怨我嗎?穎清。”他給的多過他想要的,怎能無怨?
“屬下不怨。”那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人,
“呵呵,是不敢怨還是真的不怨?我要聽真話。”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一句實話,真是寂莫。
徐穎清低著頭,不發一語。
若想活得長,有些話說不得,這是他多年來學到的生存之道,
陌天牧眯起眸,笑聲變淡。
“就依你所言,請大少爺回莊,我這做爹的甚欠不見兒面,實在想念得緊,”
“是,屬下立即去安排,”多個陌家人水深火熱,就是他最大的報複。
“等等,不急,先把這次的血食送上。”他餓很久了,想到嘴饞。
“是。”徐穎清彈了記響指,一名年方十六的少女雙手顫抖地捧了一只銀盆上前。
“新鮮嗎?”他舔了舔舌,一臉興奮,
“屬下剛取來,還溫熱著。”血食的主人尚未僵硬,細皮嫩肉。
“快給我盛一杯來。”他有些迫不及待,雙眼閃動光彩。
徐穎清起身,親自用白玉杯盛了八分滿,雙手捧高送到主子面前。
陌天牧不勝歡喜地伸手,接過就杯牛飲一大口,
“啊!笆甜,血的氣味真甜美。”他感覺年輕了三歲,精力充沛。
“十九歲的處子,老了一點,屬下下回挑個稚嫩點的,血色更純。”癸水初來的少女最適合煉藥。
一旁的少女,臉色刷地慘白,雙腳抖得差點站不穩。
原來銀盆裏裝的是人血,取自活人體內,難怪她膽顫不已,唯恐自己是下一個“祭品”,
“可以了,這次貨色養得不錯,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吧?”他從不問來源,只要供食不中斷,入口還算順喉即可。
“嗯,父親是個當官的。”錦衣玉食供著,味道當然不差。
他目光閃了閃。
“不會出事吧?”
徐穎清揚唇冷笑。
“出了事才好,有大少爺擔著。”
“你的意思是……”陌天牧眼眸微眯。
他不會是另一頭養大的老虎吧,食主不手軟。
“不把大少爺逼到無路可走,他怎會心甘情願回莊,畢竟他當初不借假死也要和莊主決裂。”手段之激烈,將老謀深算的他們也瞞過去了。
當年的陌千臾不肯爲虎作伥,殘害無辜,多次勸說父親收手未果,卻又做不到大義滅親,因此一死以求解脫。
他不見退縮一躍而下百丈高的懸崖,臉上的堅決教人毫不懷疑他的求死之心。
之後他們在懸崖底下,找到的是一具摔得粉碎的屍體,四肢俱斷,面目難辮,唯有那身血迹斑斑的長袍是跳崖前所穿,雖已破碎仍可瓣識。
誰也沒想到這是精心設計的作死騙局,屍骸是真的,剛死不欠,卻不是醫毒雙修的陌府大少爺。
陌天牧想起兒子的欺騙而沈下臉。
“不管你怎麽做,把人給我帶回來。”
“即使傷了他?”他要一個底線以求自保。
他沈吟片刻,斜睨一眼牆上的畫。
“只要一息尚存,其他隨你。”
他不惜代價也要將兒子帶回,兒子的醫術可比他高明多了,能更快達到他的目的。
父子親情算什麽,對喪心病狂的陌天牧而言,人只分爲有利用和無利用價值兩種,他連枕邊人都能狠心殺掉,何況是她們休胎十月所産下的孩子。
對他來說,那不是他的骨肉,而是備用的軀殼,若是煉制的丹藥不管用,他便要逆天換魂,將老邁的自己換到年輕皮囊裏。
那是一位茅山老道教他的重生術,他信之甚深。
“是,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徐穎清在心裏冷笑。
“去吧!把剩下的血端到洗心院,給二少爺煉丹。”幸好他還有聽話的乖兒子,對他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是的,屬下遵命。”徐穎清躬身後退,正准備退出血腥味濃重的書房。
“對了,穎清,這次你辦得很好,深得我心,我就給你三個月的解藥。”賞罰分明,肯替他辦事的不會太難過。
徐穎清面上一冷。
“多謝莊主。”
望看手上三粒黑色藥丸,他垂下的眸子中有更多憤怒,他的忠心不二、名揚江湖,全受制在小小的丹藥上。
他得到想要的名聲和地位,武林中人一見到他無不戰戰兢兢、阿谀奉承,視他爲當代的豪俠劍客。
但誰知道成名的背後,他仍只是仰人鼻息的下等人,若無一月一粒的解藥,他將筋骨爆裂、七竅流血而亡。
“哥,聽說千臾表哥還活著是不是,你找到他了?”
他一出書房,一名美得不可方物的袅娜女子飛奔而來,迳自要衝進他懷裏。
“表小姐請自重。”徐穎清一移身,閃躲她撲過來的身子。
“哥……”
“我不是你哥。”他不過是徐家撿回來的孤兒,頂個虛名罷了。
“穎清哥,你還在怪我非要你當我的親人不可嗎?我真的很想要一個哥哥。”
她是獨生女,一直想有個兄長做伴。
“表小姐言重了,我自知身分卑微,不敢高攀,”她給他的羞辱他一生難忘。
“哥……穎清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心兒心裏好難過。”她愛笑又疼她的好哥哥哪去了,他們明明說好要當一輩子相互扶持的兄妹。
徐穎清冷笑,目光閃著惡意,
“你不想知道大少爺的消息嗎?”
一提到自幼訂親的未婚夫,徐穎清滿臉嬌羞,其他事全抛往腦後。
“千臾表哥真的沒死,他就要回來了是嗎?”
“他是沒死,不過他回不回得來並不是我說了算,他不見得願意再當陌府大少爺。”外面海闊天空,傻子才飛回來當籠中鳥。
“你說表哥不肯回莊,爲什麽?”這裏是他的家,陌家子孫最終的歸處。
見她一如以往的關真,他憤恨難消的想傷害她,
“因爲他有佳人爲伴,兩人濃情密意,過看只羨鴛鴛不羨仙的恩愛生活。”
“你、你說什麽,他……他有了別人?”她臉色一白,身形微晃。
“天仙一般的美嬌娘,是男人都會爲之動心,大少爺對她一往情深,不可自拔,連我這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動容。”哭吧!把你殘忍的眼淚哭出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千臾表哥不會這樣對我,我不信……”她慌得六神無主,眼眶蓄淚。
“要是他心中有你怎會連你都瞞,明陽兩相隔的痛誰能忍心,可是他毫不擾豫地抛下你,可見他心底根本沒有你這個未婚妻,認爲你只是包袱不能厮守,他嫌棄你是個廢物。”
“我不……”一陣氣急攻心,她一口血吐出,昏厥。
“什麽,縣太爺的女兒被割頸而死,全身氣血枯竭?!”
自古紅顔多薄命。
阿壽一語成箋,杜晴雪陳屍在距離陌千臾醫廬不遠的黃花溝,全身赤luo,不著片縷,生前曾遭人侵犯。
她的致命傷在頸部,一劍割喉,深及見骨,幾乎割斷一半的頸子,險些身首分家。
隨行的家丁、婢女都指證杜晴雪死前說過要上醫廬討回公道,要陌大夫答應親事,否則她死也不回去。
沒想到她真的死了,而且死得很慘,曝屍荒野,
吉樣酒樓方面,亦有酒客指出陌大夫曾爲一名女子與杜小姐起衝動,他言語不善,不留情分,狠得令人顔面無光。
可想而知,若杜晴雪再次上門自取其辱,陌大夫會如何待她。
問題是,陌千臾根本沒見到杜晴雪,三日前的酒樓一會是最後一面,兩人再無交集,他怎會莫名其妙地成爲凶手?
“哇喔!殺人犯,你會被關到死的,聽說縣太爺把女兒當命在寵,你一定會被用刑,屈打成招。”想到他曾想用她的血入藥,磨她的龜殼,紅紅不客氣的幸災樂禍。
九歲大的外貌說著老氣橫秋的奚落,怎麽看怎麽詭異,不過,聽多了也就不以爲奇,小丫頭的壞毛病,嘴裏不饒人,跟她計較氣死自己比較快,
“我家公子不是殺人犯,你別亂說,他救人都來不及怎會殺害人命,你嘴巴放幹淨,莫要胡言亂語,否則我毒啞你。”點墨氣急敗壞地維護主子。
陌府是醫毒名家,五歲就賣身陌府的點墨多少也學到一點施毒的本事,雖然不精,但毒死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蠢蛋綽綽有余。
“哈,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多得是,表面上是造橋鋪路的大善人,背地裏是喪盡天良的大魔頭,殺個人來消磨不算什麽,就怕連人家的血和骨頭也不放過,拿來煉藥。”她差點成了一粒粒小藥丸,
煉藥?!
陌千臾眉頭緊皺。
紅紅說的是切身之痛,她就是差點淪爲藥材的活生生例子,可同樣的話聽在他耳中,貼合了某種合理的懷疑,始終不展的神色帶著隱憂。
聽說杜晴雪死時全身滴血不剩,沒有其他外傷,僅在脖子上有道淡淡的血痕,凶手下手准確且迅速,毫不遲疑。
劍法如此之快,這世上他只知曉一人,出劍只在一眨眼間,劍起頭落,教人防不勝防。
快劍莫愁徐穎清,陌家莊的二管事。
“陌紅紅,你別以爲你年紀小我就不敢動你,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你。”他家公子是表裏如一的大好人,人若皎月,高風亮節。
紅紅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
“我是紅紅,你別給我亂冠阿貓阿拘的姓氏,我不姓陌,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一一紅紅,你聽清是了沒!”
“你別不識好歹,公子肯把姓氏給你是你的福氣,不然誰知道你是哪來的野孩子,連爹娘都不肯要,”他心裏很不是滋昧,跟看公子多年,小點墨還是小點墨,沒冠上家主姓氏。
他說中她的痛處,小臉一黯露出凶相。
“誰說我沒爹娘,我們只是走散了,他們一定會回來找我,你亂說話,我咬你。”
血龜是世間罕見的珍貴藥材,常被用于滋補延壽,紅紅還是小標時她的父母就被人捕殺了,她是名副其實的孤兒。
可她不相信爹娘已經死了,仍不斷尋找同類,並在落雁山吸收天地精華修成靈龜。
成精是始料未及,她自個兒也不曉得爲何會化身爲人,只知道有天哭著爬出水缸,龜殼一落地居然會疼,四肢一伸成了雙手雙足,變成一個全身光luo的娃兒。
她嚇得連哭都忘,要不是阿壽的開導,她恐怕無法接受非龜身的形貌。
“哇!你真的咬人,你是野猴子轉生呀!這麽野蠻。”還好他學過一點武功,閃得快,沒讓她可怕的尖牙咬住。
被咬過幾次後,點墨也學聰明了,只要紅紅一有動作,他先退遠點准沒錯,
“我不是猴子,我是……”靈龜。
“紅紅,安靜點,別再吵得大家不得安甯。”輕柔嗓音透著一絲警告,不怒自威。
“壽姊姊……”紅紅收起張牙舞爪,怯生生地低下頭。
說也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偏偏對阿壽唯命是從,她說東不敢往西,半句話也不敢違抗,真像是她的小苞班。
這件事讓點墨啧啧稱奇,佩服得要命,私下向自家公子抱怨:一個怪丫頭。
“事關人命,而且還死得離奇,這事要嚴謹點,不能拿來說嘴,有渎亡者。”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白影,心裏一歎。
死了還執著,何苦來哉!
“好啦,人家不說就是,”她狠瞪點墨,怪他來招惹她,害她被罵。
看不見阿壽看到的東西,紅紅悶著氣,嘴一撅,穿過站立不動的白影。
“身不修、心不淨,殺心不除,塵不可出,”阿壽不知不覺地念出禅道,說完微訝,斂了斂眉,收起對己身的不安。
“千臾,這件事你怎麽看,管還是不管?”
如果可能,她希望他別插手,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扭轉。
聽到耳邊的嬌喚,略微走神的陌千臾溫潤一笑。
“事關名譽,我總不好不聞不問,杜小姐的死我也有責任。”
要不是爲了來找他,她也不會慘遭殺害,她一落單便成爲凶手下手的目標。
若是他料想的沒錯,那人挑她是別有用心,無非是一個警告,讓他用不著再躲了,他們已找到他。
“你想查出凶手是誰?”這有點難,連死者都沒看清楚殺她的人是何長相,他又如何抽絲剝繭?
他似有遲疑地望著她,有話想說卻終究沒說出口,
“不,我只是想洗清冤屈,讓衙役別像獵犬一樣整天跟在我身後。”
無罪也遭殃。
“因爲你知道殺她的人是誰?”阿壽從他怅然的眼神猜測。
陌千臾暗驚,不動聲色地掩下眼底思緒。
“我不過是尋常大夫,哪能曉得誰是凶手,頂多由行凶的手法去查,讓捕快大人忙上一陣。”
她靜靜凝視他一會,看得他有些坐立難安時才輕啓櫻唇。
“你真正的血光之災尚未到來,此事可大可小,看你如何處置。”
一切在他。
陌千臾一頓,繼而輕笑出聲,握住她的手,
“阿壽還是很關心我,時時不忘叮咛我。”
她(蹙)cù起眉,
“你別動不動就握我的手,撫摸我的臉,這種習慣避免養成。”
他肩一聳,故作莫可奈何。
“阿壽身上有異香,我只是個凡夫俗子難以抵擋,情不自禁想靠近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笑著偎近,將頭枕在她肩上,趁隙輕啄粉嫩玉顔一下。
“你好重。”她伸手想推開他,卻越推越重,他整個身體靠過來,雙手環抱她纖腰,將她圈在他的懷抱中。
對于擄獲佳人芳心,陌千臾小有心機,他用蠶食的方式一口一口侵略,以文火慢炖,燒出冷情性子底下的熾熱火花。
習慣是一種毒,慢慢地,適應了,也就不杭拒,瞧他楷油楷得多順手,一開始她還排斤得很呢!老躲看他,這會掙紮兩下便停了,任由他上下其手。
若是再用點心,兩情相悅指日可待,他終將抱得美人歸。
前提是他得先解決迫在眉睫的煩人事,否則佳人在懷也是無法展臂,他護不了她周全,反而會連累她,
“阿壽,孝義不能兩全時,你會選擇哪一邊?”爲人、爲子他都有愧于心。
瞧出他眉間的苦澀,阿壽主動以小手包覆大掌。
“孝之初時以成親恩,父不賢則子不孝,天意矣。做你認爲對的事,別人過由他自己承擔,與你何幹,順天心而行便是天道。”
各人造業各人擔,因果報應終有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阿壽,沒有你我該怎麽辦,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你要一輩子在我身邊,當我迷途時那盞明燈。”他只差沒剖胸掏心以示真意。
阿壽睜著美目,盯著他越再越近的臉,蓦地,唇上一熱,她清亮的眸子逐漸迷蒙,緩緩閉上,織熱湧泉從心口潛出,薄嫩面皮暈染成豔麗的桃花。
白影見狀黯然流淚,身形一淡,化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