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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神之果》第8章
第七章

周遭的聲音漸漸遠離,他的意識在混沌中沉浮。全身放松,四肢舒展。黑灼知道,自己又開始做夢了。

跟過去四年的無數個夜晚一樣,他期待著那熟悉的夢境,期待著那日夜思念的人兒的出現。

天空是漆黑的,月光是皎潔的,閃著光芒的花瓣就像一群調皮的螢火虫,圍繞著他銀白色的長發舞動。他來到了那片繁花似錦的原野上,看到了駐立在明月之下的妻兒。

“紫雅……”盡管知道這只是夢,他依舊情不自禁,欣喜若狂。

美麗的人兒,依舊是一語不發地站著,任由微風吹亂他的黑發。他懷里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幼兒,那孩子擁有一頭跟他父親如出一轍的漂亮銀發,跟母親一樣的如子夜般的眼眸。他咧著紅紅的小嘴,向黑灼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用童稚甜膩的嗓音喊了一聲:

“爹爹……”

黑灼感到自己快哭出來,他不顧一切地扑過去,把他們母子攬入懷里,死勁地抱住,恨不得把他們揉入自己的體內。

“紫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高敖的帝王淌下了淚水,不管要他道歉多少次,都不足以彌補對他的歉意。

“不要再離開我……求求你回來我身邊……求求你……”

無論他如何哀求,懷里的人兒始終沒有回答一句。

就連在夢中,我也不能得到你的原諒嗎?就連在我自己的夢境中,我也無法得到你的寬恕嗎?

黑灼忍不住低頭去看他,一陣狂風吹過,亂舞的花瓣掩蓋了他的視線,懷中溫熱軀體頓時消散,化作無數粉色的花瓣,飛向天際……

他絕望地看著在明月之下飛旋的花瓣,胸口傳來錐心之痛,這痛楚還要持續多久?為什么他還沒有心痛得死去?

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吶喊:

讓我死去吧……讓我跟隨他們而去吧……為什么我還要待在這里……

“大王,大王……”

一聲聲呼喚,將他帶離了那片哀傷的平原,他緩緩睜開淚濕的雙眼,看到的是一團刺眼的白光。他的貼身侍從恭敬地候在床邊。

“大王,船准備靠岸了,灰狐族的歡迎隊伍就在碼頭上。”

感覺到身下是微微晃動的船板,黑灼的意識重新回到身上。

他默不吭聲地起身,侍從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梳洗更衣。他知道他們的狐王每次睡醒之后,心情都會變得異常憂郁。可他又偏偏很喜歡睡覺,几乎一逮到機會就合眼入眠。聽一些老官人說,是因為狐王常夢見自己失蹤的愛妻跟兒子,只有在夢中,他才能跟妻兒相聚……

黑灼穿上整齊的錦袍,步出船艙。午后的陽光投射在滾滾波濤上,反射的跳躍光芒比他的銀發還要耀眼。

河對岸的小市鎮一派欣欣向榮,處處都是生機,黑灼瞇著眼,眺望碼頭上的繁華景象,他再一次堅定了這次旅行的決心。

四年了……紫雅離開他已經四年了。直到今天,他依舊不相信紫雅會就這么死去,他堅信他還活著,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著,或許,連他肚子里的寶寶也還活著。

黑灼閉上眼,回憶著剛才在夢中看到的景象。

他的孩子……他跟紫雅的孩子……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已經四歲了吧?他已經可以說出很多精靈古怪的話來了嗎……已經可以蹦蹦跳跳地奔跑了嗎……他長得像他嗎?還是會像媽媽多一點呢?他的性格活潑嗎?開朗嗎?

幻想著自己孩子的外貌,幻想著他們母子生活的情景,他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胸口的刺痛似乎沒有消失的一天,思念不會停止煎熬他。被挖空的心靈,再也沒有一種叫快樂的感覺,剩下的,只有無邊的寂寞,以無邊的愧疚……

后宮的所有男寵,死的死,離的離。破敗的城牆可以重新建造,離去的人卻再也不會重新歸來。

脆弱的衛霆因為被虜的經歷而崩潰,在他沒日沒夜地喊著要回家的哭聲之中,黑灼最終還是把他送回了人間界。對于自己的輕易放手,黑灼也感到意外。或許自己對衛霆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痴迷,也許他真的累了,厭倦了……

在紫雅帶著孩子離開他之后,他再也無法眷戀其他的人。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對他不懂得珍惜幸福的懲罰。

紫雅……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是那么堅韌,那么頑強……你不會就這么離開我的,對不對?

不管用多長的時間,他都要把他找出來,他要把紫雅跟孩子找出來。

一年前,他開始了這段旅行。他從紫雅投河的河東分岔口開始,沿著曲折的支流而下。每到達一個市鎮,他都會在那里停留几天,希望借此尋到關于紫雅的一點消息。盡管一直都一無所獲,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終有一天可以重新獲得幸福。

船靠岸了,黑灼在侍從的簇擁下,踏上這片帶著新希望的土地。

灰狐族的族長跟官員對他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黑灼登上他們准備好的馬車,前往族長的住所休息。

歡迎車隊在寬敞的食道上前行,灰狐的族長米惆大人一路上給黑灼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他告訴黑灼,主城周圍五十里內共有大大小小七個村庄,總人口過千,居民大以畜牧業跟農業為生。

黑灼耐心地聽著,不時探頭出窗外,看看那繁華的街道,道路兩旁商家林立,還有各式賣工藝品的小攤。他不由得感嘆,妖狐族的生活越來越向人類社會靠攏了,他們也漸漸也形成了一套自給自足的生產模式,不再是單純的以侵犯人類為生的妖怪。

馬車抵達米惆的官邸,黑灼步下馬車。米惆的妻子領著五歲的幼子出來迎接,黑灼一看到那個梳著一條沖天小辮子的男娃,立即想起自己那不知身在何處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用微帶顫抖聲音,問著一旁樂呵呵的米惆。

“是啊,我几個兄弟里面就我有這福氣,娶了個好妻子。”米惆不遺余力地夸獎自己的愛妻,身材顯得有點臃腫的米惆夫人難為情地低頭微笑。妖狐一族缺乏女性,能討到老婆并生下孩子,的確是很難得的福氣。米惆眼里洋溢著為人父的驕傲,拉著兒子的小手吩咐:“小丹,來參見大王。”

“參見大王。”小丹乖巧地作一揖。

“小丹真乖。”黑灼的大手撫摸上他一頭柔滑的灰發,難掩心中的激動。他的孩子……他跟紫雅的孩子,應該也有這么大了吧……

一旁的米惆跟侍從困惑地看著黑灼那又喜又悲的神色,滿臉茫然。

“大王,咱們進去休息吧。”米惆道。

“好的。”

一行人邊聊邊走進入屋內,黑灼顯然非常喜歡小孩子,他主動拉著小丹走,一路上問長問短,例如“你几歲啦?”“喜歡玩什么?喜歡吃什么?”,米惆跟妻子見自己的兒子如此討得他的歡心,也是很欣慰。

在米惆為黑灼舉行的歡迎宴會上,黑灼一直讓小丹坐在自己身邊,還不斷詢問米惆夫人關于小丹成長中的趣事。米惆夫人毫不吝嗇地把她的育兒經驗拿出來分享,黑灼聽得津津有味,毫無帝王的架子,整個宴會氣氛融洽,大家都對黑灼的和善贊不絕口。

曲終人散之后,黑灼獨自回到華美的客房中。

今夜他沒有能夠跟妻兒在夢中相會,只因心中的惆悵失落讓他難以入眠。他已經錯過了自己兒子四年間成長,難道往后的他還要繼續錯過?還要等多久,他才能親手抱一抱他的孩子?還要等多久,他才能重新擁有幸福……

幸福,原來是這么遙遠……

黑灼一夜無眠,翌日一大早,他帶了貼身侍來到鎮上最熱鬧的路段。在路上轉悠了一圈之后,他來到一個茶館。二樓上視野開闊,臨窗而坐,底下的景物一覽無遺。

這是他每到一個市鎮必做的事,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覺得,只要自己這樣看著,總有一天會看到那人兒進入他的視野——盡管奇跡一直沒有降臨。

時至中午,街道上漸漸熱鬧起來,行人也越來越多,小販的叫賣聲始起彼落。

黑灼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入神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他邊看心里邊默念著那唯一的祈求——

請讓我看到他……請讓我看到紫雅……請讓我跟他重逢……

街道上各種發色的人混雜在一起,有黃的、紅的、灰的……街道上各種年齡的人混雜在一起,有老人、青年、少年……

他的紫雅會在其中嗎?

奇跡往往發生在讓人措手不及的時刻,在那轉眼既逝的一剎那——天!他看到什么了?黑灼瞪大雙眼,鎖定人流里一抹纖細的身影。

那頭罕見的烏黑長發,那瘦弱的身姿……

是他嗎?是他嗎?!

黑灼猛然從座位上起來,臉上驚喜交錯。

“大王……”侍從的疑問還沒出口,黑灼已經從二樓飛身跳了下去。他跳落在慌亂的人群里,慌張地搜尋著那身影。

在那邊!

黑灼向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也不管撞倒了几個無辜的途人。

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旁人全部化為空氣,黑灼眼前看到的只有那叫他揪心的背影。

“紫雅!”

他沖過去,拉住對方的手……

少年愕然地轉身——圓圓的臉,彎彎的眉,他長得很清秀,但那不是紫雅,黑灼臉上的笑意頓時凝滯,熱烈的心重新跌到谷底。

他無力地放開手,怔忡地站在原地。少年怯怯地問:

“請問有什么事?”

黑灼無神地搖頭,對方松了一口氣,快步離開。黑灼站在人來人往的路中間,獨自品嘗著失望的苦澀感。

“大王……大王……”侍從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小心地問:“您怎么了……?”

黑灼還是搖頭,他一語不發地轉過身,魂不守舍地走回茶館。侍從看了看那少年離去的方向,悄悄嘆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上黑灼的步伐。

兩名年輕男子與他們擦身而過,他們拐了一個彎,來到位于巷口的一個小地毯前,那小攤賣的是富有人間特色的小玩意。有布老虎,兔兒爺,小泥人,陶瓷小花貓……

那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青年彎身看了看攤上的玩具,失望地問道:

“已經沒有大阿福了嗎?”

小攤的老板,一個滿頭白發的小老頭,遺憾地回答:

“公子來晚了,大阿福今早就賣光了。”

“唉……”青年無奈地瞅著他的同伴,“我就叫你早點出門嘛,娃娃都被別人買走了。”

他身旁高瘦的褐發男子寵溺地摟著他安慰:

“不要緊啊,明天我再陪你來好了。”

“老板,明天還會有貨嗎?”青年不忘問道。

“有,我待會就去補貨,公子喜歡什么樣式的?我可以幫你訂做哦。”

“真的?太好了,我想要一個女娃娃,最好是褐色頭發,懷里抱小兔子。”

“好的,沒問題,我讓師傅按要求作一個。”

老頭兒滿嘴答應著,青年告別老板,滿意地挽著情人的手離開。

老頭這小攤生意很好,陸續有客人前來光顧,地毯上的貨物一件一件地減少。在太陽落山之前,小玩意出售完畢。小老頭滿意地收起地毯,捶了捶肩膀,架起扁擔挑起兩個空籮筐,搖搖擺擺地離開市集,他在途中還買了几塊燒餅,可他沒有吃,而是小心地把它們揣在懷里。

老頭兒迎著落日,踏上迂回的小路。他邊走邊哼著小曲兒,好不愜意。走了几十里,前方出現一個小村落,那里便是他家的所在。

他進村之后,很多村民都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阿才叔,今天這么早?”在屋門前洗衣服的大娘熱絡地問。

“是啊,貨物好賣唄。”阿才叔樂呵呵地笑著。

“你現在要去洪發他家嗎?”

“嗯,要給嫂子交錢,還要跟他訂新貨。”

“洪發這小子好命啊,討了個能干的好媳婦……”

“就是說啊,我先走了。”

“好,回頭見。”

阿才叔來到一間兩層高的小泥屋前,對著二樓扯高嗓子喊道:“嫂子!紫雅嫂子——我來了——”

兩顆小腦袋率先探出窗口,他們長著同樣的小圓臉,同樣的大眼睛,同樣的小嘴巴,最特別的是他們那一頭如白金般耀眼奪目的銀色頭發。活潑調皮的小弟弟對阿才叔伸出粉嫩的小手,興奮地大叫:

“伯伯!”

“嘿,藤藍乖了,媽媽不在嗎?”

較為乖巧的小姐姐細聲軟氣地回答:

“媽媽在隔壁捏娃娃。”

“這樣啊,緋麗去叫媽媽好嗎?”

“好。”小緋麗一溜煙跑開,藤藍在后面喊著:“我也去!”

阿才叔邊笑邊走進屋里,長著一副老實人模樣的高大青年迎了出來。

“阿才叔,辛苦你了。”洪發主動接過老人肩上的扁擔。

阿才叔笑著說“不要緊”,徑自在木凳子上坐下,洪發給他倒來茶水,阿才叔將包裹著錢幣的布包連同几塊燒餅一起拿出來,擱在桌子上。

“洪發,這是今天的收入,你替嫂子收了吧。”

“啊,不行……”洪發黝黑的臉漲紅了,“還是讓紫雅下來再收吧……”

“唉,你看你這是什么樣?這點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啊。”阿才叔數落著,“你現在可是一家之主,也該學會獨立了吧?要不是紫雅夠精明,你也不知道要吃多少暗虧了。”

洪發搔了搔一頭凌亂的灰發,難為情地笑了笑。几陣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小藤藍第一個沖下來,他跑得臉蛋紅扑扑地,像蘋果一樣誘人。洪發一把抱住他,藤藍紅艷艷的小嘴吱吱喳喳地嚷著:

“爹爹,媽媽下來了!”

阿才叔跟洪發一同轉頭,一身淺藍色素衣的清麗男子緩緩步下樓梯,小緋麗就跟在他身后。

“阿才叔。”他柔柔一笑,風情萬種,阿才叔每次見了這天仙般的麗人都要好生羨慕洪發一番,這回也不例外,他嘖嘖地搖頭,調侃著同樣呆滯地望著自己妻子的洪發。

“你這小子几生修道啊,討了這么個美人媳婦,我要是再年輕個五百歲一定要跟你搶。”

洪發羞窘地低下頭去,紫雅擺手輕笑:“阿才叔又拿我開玩笑了。”

“我不敢啊,這方圓一百里還有哪個人比得上嫂子你的美貌?”

紫雅無意探討這個問題,他在桌子旁坐下,拿起布包問道:“這些是今天的收入嗎?”

“是的,你算算數目對不對。”

“嗯,不用了,我信得過阿才叔。”紫雅沒有細數就把錢交給洪發。

“聽你這么說我都不好意思了,都虧你作的小玩意受歡迎,不然我那小攤能賺几個錢啊?”

“阿才叔客氣了。”

“話說回來,紫雅做的大阿福娃娃是最好賣的,你要不要多做一些讓我其他兄弟帶去別的城鎮賣?也當作幫你發揚開去。”

“不用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在這里賣就行了。”紫雅別有用意地說。

“那真是可惜……對了,有個客人要訂做大阿福。”

“哦?要什么樣式的?”紫雅拿出隨身攜帶的碳筆跟紙張,准備記錄。

“就是一個女娃,要褐發的……”

大人們在聊天,一對雙胞胎小姐弟無聊地坐在一邊晃著小腳丫。藤藍縮了縮翹翹的小鼻頭,他聞到桌子上飄來的陣陣燒餅香味了。

“伯伯,那是什么?”藤藍吸了吸口水問道,阿才叔恍然大悟地轉頭。

“哦,這是伯伯買給你們的燒餅,忘記給你們了。”

小藤藍跟緋麗高興地跑過去,不忘征詢母親的意見。

“媽媽,可以吃嗎?”

“可以,不過每人只能吃半塊哦,因為馬上就要吃晚飯了。”

“嗯!”藤藍聽話地接過燒餅,紫雅提醒:

“忘記什么了?”

藤藍跟緋麗趕緊跟阿才叔鞠了一躬:

“謝謝伯伯。”

“呵呵,不客氣……”阿才叔寵溺地揉揉他們一頭閃亮的銀發,夸道:“緋麗跟藤藍越來越乖了。”

姐弟兩笑呵呵地拿著燒餅跑回位置上,阿才叔看著他們又是一陣感嘆。

“唉,轉眼見這倆小家伙長這么大了,想當年他們剛來的時候站都站不穩,只會餓得張著小嘴哇哇哭……”

紫雅笑而不語,阿才叔再一次跟洪發道:“洪發你這好運的小子,紫雅跟這兩個可愛娃娃全靠你家養的大乳牛吸引回來的,早知道我也養牛去……”

“阿才叔別再說我了……”洪發難為情地看看妻子的臉色,紫雅的表情很平淡,他收起桌上的紙張,起身道:

“阿才叔,泥娃娃跟其他小玩意我明早就給你。”

“好好,我也該告辭了。”

“阿才叔再見。”

“再見。”

“麗兒,藍兒,跟伯伯說再見。”

“伯伯再見!”

“乖了乖了……”

隔天,早晨

黑灼在米惆等官員的陪同下正式參觀這里的市集,雖然他昨天已經來看過,不過今天才是正式趕集的日子,街道上會比昨天更熱鬧。

昨天的一場空歡喜讓黑灼的心情低落到現在,米惆在一旁興高采烈地介紹著當地的名產,他卻表現得興致缺缺。

“大王,咱們這雖然是小地方,可是物資一點也不輸給別的大城鎮,就連人間界里面罕見的小玩意也一應俱全……”

“哦。”黑灼還是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如果紫雅并不在這個城鎮的話,他今晚就得准備啟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待在一個不存在希望的地方。米惆沒發現他的心不在焉,繼續積極地作介紹:

“大王您看,這是我們這邊遠近馳名的小食,薄餅卷炸蝦,還有這個是竹木牙角雕刻,手工可也不比人界的老師傅差哦。”

“嗯。”

“啊,這個是山水刺繡,很別致的,下官家里也有一幅。”

“嗯……”

黑灼百無聊賴地掃視著兩旁的攤檔,他的眼光忽然定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攤上。米惆等人見他停下腳步,趕緊跟著停下。

“這是……”黑灼不由自主地向小攤走去。

正在擺放貨物的阿才叔吃驚地看著高貴的狐王來到他這寒酸的小檔前,黑灼半蹲下,仔細看著他擺放出來的物品。他雙手發顫地拿起一只胖墩墩的小娃娃,這樣的微笑,這樣的質感……他不會認錯的!這是紫雅最喜歡的大阿福娃娃!

“這是哪來的?”心里涌上千愁萬緒,黑灼喉嚨里哽著硬塊,几乎語不成調。

“這……”阿才叔這輩子沒見過這么高不可攀的人,嚇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米惆他們喝道:

“大王問你話呢,快回答。”

“不要嚇到他。”黑灼轉頭警告,他不厭其煩地再次問阿才叔:“老人家,這個玩意你從哪得來的?”

除了紫雅,黑灼想不到浮幽界里還有誰會跟這些大阿福有關聯,這些娃娃一定是上天給他的提示!

“是……這是我一個手巧的同村做的,我幫他拿出來賣……”阿才叔不敢有一點隱瞞。

“你的同村?”黑灼似乎看見了一絲希望的光芒,他追問下去:“你的同村是男是女?這是他親手做的嗎?”

“呃,是他親手做的……雖然他是男的,不過確切來說,他是我一個同村的妻子……他本人從外地來的……”

“妻子……?外地來的?”黑灼拿著娃娃,激動地站起來要求道:“請你帶我去見他!”

“啊?”阿才叔跟米惆他們都嚇傻了,黑灼緊抱著娃娃,壓抑不住內心的亢奮。

“你的貨物我都買下,請你立即帶我去見你那位同村!”

簡陋的小木桌旁邊,幸福的一家四口正在吃著早飯。紫雅勺起一碗魚湯,放在滿臉厭惡的藤藍面前。

“藍兒,乖乖喝湯。”

“嗚……”藤藍撅起小嘴,淚汪汪地看著母親,抗議道:“魚湯不好喝……”

“你看姐姐已經把湯喝完了,你不可以輸給姐姐哦。”紫雅指著一旁乖巧聽話的女兒道,藤藍拉長脖子一看,果見姐姐緋麗已經將一碗湯喝得見底。他吸了吸鼻子,皺著小臉拿起木碗,咕嚕咕嚕地喝下。

紫雅滿意地對他笑了笑,轉而給丈夫裝湯水。

“來,你也喝吧。”

“哦……謝謝。”洪發慌張地接過,他跟紫雅結婚快有兩年了,依舊改不了這個一跟他說話就臉紅的老毛病。

一家子正和樂融融地吃著,外頭傳來騷亂的聲音,住在隔壁的大爺高聲喊道:

“快來看!阿才叔帶了一大批人回來——”

陸續有人回應:“天啊!是米惆大人!他怎么來了?”

“阿才叔居然能把那些大官帶回來?”

“快去看看……”

紫雅發現不對勁,警覺地放下碗筷。洪發看了看他的臉色,道:“我出去看看吧。”

“嗯。”

藤藍叫嚷著:“我也去!”

“先把湯喝完。”紫雅指了指他的小碗,藤藍趕緊雙手捧碗,閉上眼猛喝。

洪發走到屋外,就見一名氣魄逼人的英俊英俊男子領著一群人向他走來,伴在他旁邊的正是阿才叔。

黑灼審視著從屋里出來的男人,皺著眉問阿才叔:“就是他?”

“不是,是……”阿才叔正要解釋,一個小人兒從屋里奔出來,直扑到洪發的腳邊。

“爹爹!”藤藍撒嬌地揪著洪發的褲子,好奇地看著門前的人們。

黑灼死盯著他那頭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銀發,几乎忘了如何呼吸。他顫抖著跨出第一步,從第二步開始猛然加速狂沖過去。

眾人吃驚地看著他們不可一世的帝王半跪在那猶如瓷娃娃般可愛的小男孩面前,激動得眼圈發紅。

藤藍被這奇怪的叔叔嚇到,防備地縮在洪發腳邊。黑灼發抖的大手撫摸上他柔軟的銀發、白嫩的臉頰、粉紅的小嘴……藤藍抗拒地“嗚”了一聲,把臉轉向洪發求救:

“爹爹……”

這聲“爹爹”如同一記鐵錘似的擂在黑灼激烈跳動的胸口上,疼得他全身一震,他失控地把藤藍從洪發身邊拉過來,一把抱住他小小軟軟的身子。

“我才是你爹爹!我才是!”黑灼低吼,他顧不上求証,一意孤行地認為藤藍就是自己的骨肉。

藤藍被他這一吼,嚇得全身一陣哆嗦,洪發正要過去搶救,被黑灼的貼身侍衛擋住去路。藤藍向洪發伸出手,用帶著哭音的稚膩嗓音喊著:

“爹爹……”

“不!我才是你爹爹啊!”黑灼急切地說,藤藍哭叫了起來:

“你不是!嗚……媽媽——!”

黑灼一聽他叫媽媽,立即緊張又期待地轉身望著門口——一身素衣的俊秀青年出現在門檻邊上,他身旁還跟著一名銀發的小女孩……

對方震驚的眼眸與他相會,黑灼感覺自己的血液驟然沸騰起來,他有多久沒有試過這種全身為之燃燒的激情了?

他是真實的紫雅嗎?不是他的幻覺嗎?不是他的夢境嗎?他看起來那么美,那么飄渺……

那個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但還好好地活著,而且還是雙胞胎?黑灼想起紫雅懷孕時老御醫說的那件“不確定的事”,原來就是指這個!黑灼被狂喜沖得頭昏腦脹,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好運都發生在今天了!

然而紫雅的心思跟他完全相反,他只覺得這是他無比倒霉的一天……為什么還是不放過他……?為什么還要讓他遇到他……

黑灼無意識地放下藤藍,雙腿不自覺地向紫雅走去。

藤藍離開黑灼之后立即沖進母親的懷里,紫雅摟著他,抬頭看到了被侍衛架住的洪發,他很快掌握了現在的狀況,他迅速吩咐女兒:

“麗兒,帶弟弟回房間,不要隨便下來。”

“嗯!”懂事的緋麗拉起藤藍的手,啪嗒啪嗒地走進屋里。黑灼漸漸走到他跟前,紫雅很想保持鎮定,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黑灼又想哭又想笑,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跟紫雅相聚的那一刻,自己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跟相思,但是真正到了相會的這一天,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興奮得語無倫次,嘴上胡亂說著:

“紫雅……你還活著,你果然還活著,哈哈……那是我們的孩子……雙胞胎,我居然有一對雙胞胎兒女……”

紫雅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冷靜地告訴他:

“對不起,尊敬的狐王陛下,他們不是您的兒女。”

黑灼腦袋里轟隆一聲。

“你說什么……他們當然是我的孩子啊……”他的表情既像驚慌又像悲切。

“他們不是,他們是我跟我丈夫的孩子。”

“丈夫?”黑灼不覺提高語尾。紫雅點頭,指著洪發道:

“請你放了我丈夫。”

“你……”黑灼的聲音哽在喉嚨里,他看看洪發又看看紫雅,無法置信地搖頭:“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看到他如此受傷的神色,紫雅居然有一種惡意的快感,他高聲道:“請諸位村民告訴狐王陛下,洪發是不是我的丈夫?”

阿才叔跟几個與紫雅相熟的村民插嘴:“是啊……”

黑灼用殺人般的眼光掃視著在場的民眾,大伙嚇出一身冷汗,趕緊噤口。黑灼忽然發狂般咆哮:

“紫雅是我的妻子!”

大家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包括臉蛋瞬間漲紅的紫雅,不過他不消片刻就恢復了平靜。他不溫不火地說:

“陛下,我跟洪發,是在村長的主持下名正言順地成婚的,兩個寶寶是我跟洪發的孩子,與陛下沒有一點關系,請您放了我的丈夫,讓我們家人團聚。”

黑灼聽到那句“讓我們家人團聚”,几乎氣得全身炸開——他才是紫雅跟寶寶的家人啊!他忍不住又要爆發,米惆看這事越鬧越開,圍觀者也越聚越多,為了狐王聲譽著想,還是溫和處理較好。

“狐王,下官斗膽,狐王與這几位……這几位故人進屋內商談不是更好嗎?”

黑灼也發現周遭都是看熱鬧的村民,他本著最后一絲理智,跟押著洪發的侍衛道:“讓他進來。”

說完后便拖了紫雅進屋內,洪發隨后被侍衛推進去,木門咿呀一聲關上。米惆領著侍衛往門口一站,村民被隔離在几丈以外不得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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