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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榴之石》第10章
第十章

 夜色醉人,燈火闌珊。橙黃暖橘的燈火點綴著華美的畫舫,載著滿船的歡聲笑語劃破平靜的湖面。

  寬敞的船艙裏,幾名嬌豔的少年正隨著輕靈的琴聲翩翩起舞,首席上的黑灼笑容可掬,他斜躺在鋪設著皮毛的長椅上,不時隨著節奏輕輕拍掌,坐在他身旁的是他最疼愛的兩名男寵——乖巧順從的黑髮少年,紫雅;以及熱情豪放的金髮少年,莫瑾。客席上的岩齊也邊品酒,邊愉快地欣賞舞蹈。

  大家都放鬆心情觀賞表演,只有白考與霍真顯得格格不入。白考板著臉,目光陰沉地盯著首席上春風得意的黑灼,霍真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中央,可是他明顯在發呆,對少年們精彩的舞蹈視而不見。

  黑灼單手撐著下巴,另一手將空酒杯遞出去,坐在他身旁的紫雅立即為他斟滿美酒。他拿著酒,輕啜一口,深邃的雙眼敏銳地掃視著霍真與白考。

  他淡淡一笑,坐直身子。

  “霍真。”

  黑灼的聲音喚回了霍真的思緒,他定一定神,望向對方。

  “大王有什麼事?”

  “我敬你一杯。”黑灼向他舉杯,霍真配合地拿起自己跟前那杯幾乎沒喝過一口的葡萄酒。

  “謝謝。”他面不改容地把酒喝下。

  “你覺得今晚的安排怎樣?還滿意嗎?”黑灼親熱地問。

  “謝謝,大王有心了。”霍真回答得冷淡而不失大體。

  黑灼知道他是故意與自己疏遠,他故作傷心地歎一口氣。

  “唉……我費盡苦心才請來岩齊尊者,為了架設結界耗費了大量精氣,而今卻依舊討不到你一點歡心……”

  霍真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黑灼確實幫了他一個大忙,自己也不好表現得過於不近人情。他勉強笑道:

  “大王言重了,大王的恩情,在下緊記在心。”

  “你記住就好了。”黑灼不正經地笑著,“最重要的是你心裏有我。”

  黑灼露骨的話立即引起身旁兩名男寵的關注,他們不約而同地審視著霍真,似乎在衡量著對方的威脅性。霍真並不在乎他們探索的目光,他只是狐疑地轉頭看了看白考,好奇對方居然任由自己與黑灼搭話也不插嘴。此時的白考正垂著頭,似乎在苦思著什麼。

  霍真看他表情凝重,也就沒開口打擾他。

  宴會散場後,霍真與白考回到他們共同的房間。白考一路上都默不吭聲,回到房間後,他就蜷縮著坐在床上,望著桌子上的燭火怔怔發呆。

  霍真坐在床沿上脫靴子,白考冷不防從後抱住他。

  “霍真……”他暗啞地開口。

  “嗯?”霍真扭過頭,白考把臉貼著他的背,以致霍真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白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霍真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哄道: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啊。”

  白考貼著他搖頭,執拗地說:“我不是要這種,我要我們真正在一起……”

  “我不懂你的意思……”霍真不明白他追求的是什麼。

  白考抬起泛紅的眼,猛然拉著霍真撲倒在床上。霍真被他撞得眼冒金星,他還沒會意過來,白考就已扒開了他的衣襟,伸出舌頭饑渴地舔弄著他結實的胸膛。

  “白考!”霍真吃驚地抓住他,白考把他的手臂往兩旁壓下去,雙手與他十指緊扣。

  他純熟地含住霍真胸前圓潤小巧的乳珠,靈活的舌頭沿著暗紅色的乳暈旋轉。霍真不可自製地發出甜膩的呻吟,白考一邊挑逗他,一邊欣賞著他迷亂的神色。稚氣青澀的孩童已經成長為俊俏偉岸的少年,圓嘟嘟的小臉變得剛毅端正,弱小瘦削的身子變得精幹修長。

  白考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氣,霍真成熟的男子氣味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讓他變得瘋狂失控。可是,他卻不能與他真正結合在一起……

  心裏升起一波又一波的酸痛與苦澀,白考閉上眼,讓淚水在眼皮下打轉。他沿著霍真糾結的胸口往下舔,最後停駐在他的小腹上。

  “白……白考……”霍真克制地按著他肩膀,白考微微抬頭,霍真對上他盈滿淚水的眼眸,心中閃過陣陣痛楚。

  趁著他呆滯的片刻,白考動手解開了他的腰帶,連同他的褻褲一併剝下。

  “喝……”霍真倒抽一口氣,他沉甸甸的性器頓時曝露在白考饑渴的眼光下。白考愛不釋手地握住那暗紅色的陽物,嘴裏呢喃著:“好棒……好大……”

  他一手套弄著男根,另一手則捏著底下的球兒揉捏。

  “哦……”霍真失去自控地扭動著腰部,陽具在對方熟練的挑逗下迅速變硬變熱。白考地舌頭沿著根部直舔上那又圓又亮的末端,把整根昂揚的分身舔得濕漉漉。接著一張嘴,把灼熱的硬物含入。

  他緊縮著雙唇套弄起來,讓那巨大的肉棒在自己溫熱的口裏不斷攪弄。

  霍真未經人事,不多久就全身抽搐起來,白考知道他要射了,趕緊把他的分身抽離自己的嘴巴——壁洞妖狐的嘴巴與後庭都能吸收陽精。

  白考的雙手上下揉搓著那根將要爆發的美味肉棒,並把末端的出口對準自己的嘴巴。霍真低吼起來,噝地一聲,一道乳白色的陽精噴射而出,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白考張著嘴,把射進來的陽精盡數吞掉,他豔紅的唇上沾滿了粘稠的愛液,有幾滴甚至飛濺到他嫩白的臉蛋上。白考用手指把唇邊跟臉上的陽精刮下,一滴也不願放過地放進嘴裏吸吮。

  霍真喘息著,雙眼不由自主地盯著這副猥褻的情景。白考添著手指上的愛液,讚歎地說著:

  “又濃又香……真是太棒了……”

  “別說了……”霍真害羞地捂著臉,白考咯咯直笑,撒嬌地抱著他。

  “舒服嗎?”他在他耳邊輕問,霍真羞澀地點頭,依舊不敢直視他。

  “以後我每晚都給你做,好不好……?”白考誘惑地問。霍真表情複雜地看看他,低聲問:

  “那你呢?”

  “嗯?”

  “你只給我做,那你自己呢?”霍真體貼地問,白考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不要緊啊,只要你舒服就夠了。”

  “這樣嗎……”霍真還是心存愧疚,他啟會不知道白考的苦衷?

  “你別管這些了。”白考的雙手溫柔地順著霍真披散的黑髮,“今天把你累壞了,快睡吧。”

  “嗯……”霍真信任地依偎進他懷裏,不消片刻就沉沉睡著。

  白考摟著他,輕柔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像個照顧孩子的母親似的。他貼著霍真的耳朵,喃喃道:“霍真……我愛你……我好愛你……”

  霍真在夢中輕哼幾聲,白考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輕如羽毛的一吻。他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給霍真裸露的身體蓋上毯子,接著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離開了臥室。

  白考漫無目的地走在空蕩蕩的長廊裏,任由冷冽的夜風貫穿自己全身。外面的天色,與他此刻的心境一樣,漆黑,冰冷,永無盡頭。

  與霍真斯守是奢望,與霍真交合是妄想。無論自己付出多少,都得不到他想要的。長廊上燈火通明,他卻看不到一點光亮。

  他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幾道拱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何處。

  白蓮的清香飄散開來,他忽然聞到了湖水的氣味。白考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御花園的人工湖畔旁。

  他蹲下身來,藉著淡淡的光輝,恍惚地望著水中的倒影。嬌豔的臉蛋被晃動的水面揉成一圈圈碎片,白考撫摸著自己一千多年來不曾改變過的容顏,心中百感交織。

  如果他是人類就好了,可如果他是人類,他就註定不能與霍真相遇……

  湖畔對面,飄來聲聲銷魂蝕骨的呻吟。白考茫然地望去,無論隔了多遠的距離,無論周遭多麼昏暗,他都能看清對岸涼亭裏的景象。

  美麗的黑髮男寵背對著他,跨坐在黑灼的大腿上,黑灼拉開了他的衣襟,著迷地在他雪白的肩膀上來回舔舐。

  “大王……嗯……”紫雅難耐地底喘著,雙手摟住他的肩。黑灼低低笑著,雙手從他衣擺下探入,揉捏住他圓潤的臀。紫雅在他懷裏磨蹭,扭擺,呻吟……

  白考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黑灼擁有上百男寵,白考知道他並不愛霍真,可這卑鄙而貪婪的傢伙就是要跟自己搶。黑灼使上一根指頭的力量,就勝過自己付出的全部努力。他能實現霍真的希望,能把霍真禁錮在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最讓白考嫉恨的是,黑灼是道玄妖狐,可以擁抱自己想要的所有人!白考好恨,恨自己是妖狐,更恨自己是這種放蕩得不可自製的壁洞妖狐!

  要贏黑灼,他就要有犧牲一切的決心。

  “我不會輸給你的……”白考攥緊拳頭,暗自咬牙。他掉頭離開,往宮裏招待客人的庭院奔去。

  他闖入岩齊尊者的房中,對方正盤腿坐在床上。不等滿臉錯愕的岩齊尊者發問,白考劈頭就道:

  “請你帶我去見大祭司!”

  翌日,霍真醒來,意外地看著身旁空出來的床位,一探手,被子是冰冷的,看來白考離開已久。

  他問了照顧自己起居的官人,大家都不知道白考的去向。霍真忐忑地在房間裏等了大半天,最後還是耐不住,決定向黑灼打聽。

  “白考?我不知道。”黑灼也有點愕然,“他不在嗎?”

  “我一早醒來,他就不見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霍真憂心忡忡,“他從來不會這樣不辭而別的。”

  “不用擔心。”黑灼安慰,“或許他只是離開一下,很快就回來了。”

  “希望吧……”霍真還是放心不下。

  接下來的幾天,白考依舊杳無音訊,霍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多次請求黑灼幫忙,對方也只是形式地讓士兵在皇宮周遭搜尋了幾次。不知不覺過了十天,霍真幾乎按耐不住要親自去找他了,這時,黑灼收到一封信——

  霍真急衝衝地來到黑灼的書房,一開口就問:“大王,聽說有白考的消息了?”

  黑灼雙手交疊地托著下顎,滿臉不正經地問:“唉,誰告訴你的?我還想讓你多著急一下呢。”

  “他到底在哪里?請大王告訴我。”霍真沒心情跟他開玩笑,黑灼卻不願放過調戲他的機會,他吊兒郎當地笑道: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霍真一聲不響,只是黑著臉,兇狠地瞪著他,黑灼無奈地聳肩。

  “開個玩笑嘛,你真是不風趣……”

  “請問白考在哪里?”霍真又問了一次。

  “你看吧,這信是他捎給你的。”黑灼直接把信交給他,霍真接過去,黑灼多嘴地在一旁解釋:

  “他跟著岩齊尊者去找大祭司了,大祭司是我們浮幽界最有學識的妖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白考大概是有事要請教他吧,至於是什麼事情,他沒交代。啊,還有,白考說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叫你自己多保重,還威脅我,說要是我敢碰你他就把我醃掉……“

  黑灼說到最後,自己也忍俊不禁。霍真卻沒有這好心情,白考信裏的內容跟黑灼說的一模一樣,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也沒有說為何離開。他臉色凝重地把信收回懷裏。

  “請問大祭司身在何處?”

  “咦?你要去找他?”

  “是的。”

  “不必擔心啊,白考去那裏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黑灼又滿臉輕佻地說:“趁白考這礙事的傢伙不在,我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吧。”

  “大王,如果您不願告知,我只好自己去找了。”霍真不理會他的挑逗。

  “哦哦,千萬不要,浮幽界不比人間,你隻身在外難免會遇上什麼不測,要是你出事了,我會非常傷心的。”黑灼依舊沒一句正經話。

  “那麼,請大王告訴我,大祭司身在何處?”霍真耐著性子問。

  “他住在距離這裏五百里以外的深山裏,這樣吧,我派侍衛送你過去,一天時間就行了。”

  “謝謝大王。”霍真的口氣終於軟化了一點。

  “不過,大祭司平日深居簡出,不喜歡被打擾,能不能見到他,就要看你的運氣咯。”黑灼不往提醒。

  “在下明白,有勞大王安排。”

  “包在我身上吧。”

  霍真離開後,黑灼身邊的官人好奇地問:

  “大王,您不是很喜歡這人類嗎?為何要幫他去找白考殿下?”

  “我不喜歡趁人之危。”黑灼自信地說:“而且,霍真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強迫他只會讓他對我反感。我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幫助他,讓他對我心存感激,最後折服在我的魅力之下。”

  “大王高明。”

  山高風疾,雲霧繚繞。草木婆娑,清溪淙淙。

  離開皇都之後,霍真才真正發現,這浮幽界處處都是一幅畫。

  能隱居在這世外桃源般的山野,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如果有朝一日,他能與白考長相斯守,他一定也要找一處像這樣的地方,建一間簡陋而舒適的小茅屋,養雞養鴨,在屋前屋後種上桃樹或李樹,開墾一小片菜田,與白考過著遠離塵囂的田園生活……

  當黑灼派來的兩名侍衛將他送進大祭司居住的山林之後,霍真心裏產生了這樣的感歎。

  只是,佈設在林中的結界無情地打斷了他的美好幻想。走在前方的侍衛忽然被無形的屏障彈開。

  “你沒事吧?”霍真扶起那名被彈到草堆裏的倒楣侍衛。

  “我不要緊……”那侍衛很快站了起來。

  “我們不被允許進去嗎?”霍真擔憂地瞧著那片肉眼看不見的結界。

  “大祭司不想被打擾,所以布了結界吧……”另一名侍衛道:“我們也是可以把結界打散啦……就怕這樣會惹大祭司不高興……”

  “要不然,我試試看……”霍真勇敢地走在前頭,不顧兩名侍衛的呼喊。

  他咬緊牙關,閉上眼睛猛衝過去!

  “咦?”侍衛們驚訝地看著他暢通無阻地跑進了幾大步。霍真沒有感受到意料中的阻擋,也詫異地停下腳步來。

  “結界呢?”他回頭問道。

  “不知道,你再往前幾步看看。”

  霍真小心翼翼地跨出幾步,依舊沒有受到阻隔。那兩個侍衛不信邪,也跟著前進,結果還沒走兩步又被彈開。

  “看來這結界只對妖狐族人有效。”侍衛摸著被撞疼的屁股。

  “既然這樣,剩下的路就由我獨自走吧。”霍真對護送自己前來的侍衛們作了一揖,“多多謝二位。”

  “不客氣。”他們也客氣地回禮。“我們會在這裏等你的。”

  “有勞二位了。”霍真告別了他們,自個兒背著包袱上山。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道路不但崎嶇,而且分支繁多,錯綜複雜,霍真好幾次險些迷路。好不容易從樹林裏出來,前方的山又變得異常險峻,而且山壁陡峭,不宜步行。霍真只好發揮飛簷走壁的本領,踩著山壁上凸出的石塊往上蹦,雙腿累了就換成雙手攀爬。

  日落西山,霜色滿天。當月亮從雲端探出半邊臉的時候,霍真終於帶著滿身的傷痕與疲憊,爬上了山頂。

  山頂上涼風席席,一眼看去,全是漫無邊際的樹木,那些樹木層層交疊,一圈比一圈高。霍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入樹林裏,或許大祭司就住在裏面了。不過,他也知道大祭司是不輕易見客的,自己不該貿然闖入。

  然而霍真並沒有煩惱太久,他很快就發現,一名白衣青年正提著小燈籠,從樹林深處向他緩緩走來。對方也是修行深厚的妖狐,霍真心想,他一定是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才前來探問的。

  “您要找大祭司嗎?”青年問道。

  “是的。”

  “能否告訴我,您有什麼問題需要大祭司解答?”青年依慣例,必須先問清楚對方的來意。

  “我聽說狐族的白考殿下來了這裏,我是來找他的。”

  “哦……”青年用一種了然的目光打量著霍真,“那麼,請問您是白考殿下的什麼人?”

  “我……我跟他……”霍真懵了,一時說不清自己與白考的關係,他在原地想了良久,那青年也不在意,笑盈盈地等著他的答復。

  霍真尷尬地看了看他,最後,羞澀地說:

  “我是……準備與他共渡一生的人……”

  那青年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他笑道:“可是,如果您是要接他回去的話,我很抱歉。”

  “咦?為什麼?”霍真大為緊張。

  “白考殿下已經離開三天了。”

  “離開了?”霍真滿以為上山之後就能見到白考,而今被當頭澆了一盤冷水。

  “大祭司應該會知道他的去向,要不,您直接去求教大祭司吧?”

  “好的,謝謝您。”霍真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泥塵,快步跟上他。青年帶著他走進樹林裏,來到一幢三層高的樓閣前。

  霍真跟著他進門,穿越了幾道垂掛輕紗的拱門,終於在一個點滿燭火的房間裏見到了那名神秘的大祭司。

  大祭司蓄著長及腹部的花白鬍子,他目光深邃,臉上滿布見證歲月的皺紋。大祭司身上的氣息不再是“妖狐”,而是接近“仙”的境界了。霍真猜測他至少活了一萬年,或許還要更久。

  立在大祭司身旁的,是霍真已經見過的岩齊尊者,他對霍真微微一笑,後者也頷首回禮。

  “在下霍真,拜見大祭司。”霍真像對待至高無上的師祖般,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你太客氣了,請坐。”大祭司和善地說。

  “謝謝大祭司。”霍真拘謹地坐下。

  “有什麼問題,請說。”大祭司伸手示意。

  “大祭司,您知道白考上哪去了嗎?”霍真又補充問道:“還有,我想知道他為何一聲不響地離開了,他來找您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大祭司沉吟一聲,淡淡說道:“他來此,完全是為了你。”

  “我?”霍真愕然。

  “他希望變成人類,與你永遠斯守。”

  “……”霍真目瞪口呆。

  受驚的山鳥在月光下飛過,一抹敏捷的身影從山崖上一躍而下,接著飛快地在樹木間賓士起來。

  霍真向著樹林的出口拔腿狂奔,腦海中不斷浮現剛才大祭司與他的對話——

  “白考要變成人類?”霍真驚訝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是的,他看到了關於妖狐化人的記載,於是前來向我求證。”

  “妖狐化人?真的可以嗎……”霍真有點無法置信。

  “的確是有這個記載,不過,老夫聽到的也只是傳說,並沒有親眼看過。”

  “那白考他現在去哪里了?”

  “他到天慈山找甘寒露珠去了,那裏位處極寒,終年冰峰,並非一個可以自出自入的地方。”大祭司不無憂心地說。

  “那……白考會遇到危險嗎?”霍真的心不安地狂跳著。

  “老夫不敢保證,甘寒露珠,其實是凝聚在天慈山山頂上的一種冰雪神珠,它有吸取妖氣的作用。遠古時代,妖狐們用它來作為攻擊敵人的武器,但由於它來之不易,而且力量難以駕馭,後來漸漸就被捨棄了。記載上說,只要七日內堅持吃這種露珠,妖狐的妖氣就會被全部吸收,就能擁有一副人類的肉身。”大祭司頓了頓,語帶無奈地說:

  “可是,誰也不知道吃下甘寒露珠之後的結果,我勸過白考殿下,可他決心非常大,我給他解釋了傳說之後,他就離開了。”

  霍真憂心忡忡地問:“他真的跑去天慈山,找甘寒露珠了?”

  見大祭司點頭,霍真更加擔心地問:“他有沒有想過,自己變成了普通的人類,失去全部妖力之後,該如何離開那個地方啊?”

  “白考殿下為了能與你廝守,已經不顧一切了。”大祭司長歎。

  霍真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擔憂,他自言自語地往門外走去:“太危險了,他怎麼這麼衝動……不行,我……我要去找他……”

  他走到門邊,才想起要跟大祭司道別。

  “對不起,大祭司,打擾您了。”霍真向他欠身,“很感謝您把這件事告訴我,在下告辭。”

  “再見。”大祭司頷首。

  霍真站直身子,旋即奔離……

  嗖!霍真越過結界,跳落在守候在樹林外的兩名侍衛面前。

  “您回來了?”侍衛見他平安歸來,都很欣慰。

  “二位,請你們立即帶我回去見大王!”霍真顧不上寒暄,焦急地開口。

  五天后,一支由鳥獸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飛進了雪花紛飛的天慈山。

  霍真駕著的鳥獸飛在最前頭,他傳神貫注的眼裏,只有前方高聳的雪山。另一隻鳥獸撲動著巨大的肉翅,飛到他身邊。

  “霍真,你不用著急啊,白考應該就在這附近了。”黑灼駕著鳥獸,悠然自在地說:“我也是頭一次來天慈山呢,聽說山下的冰湖裏盛開著美麗的冰蓮花,我們下去看看吧?”

  “對不起,大王,我要儘快找到白考。”霍真說完,扯動鳥獸身上的韁繩,讓它飛得更快,黑灼又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在後面。

  “這是一點也不明白我的心意……”黑灼望著他遠離的背影,百般無奈地搖頭。護在他後面的侍衛隊趕了上來,身為侍衛長的赤華問道:

  “大王,再進去就是天慈山的頂端了,還要過去嗎?”

  黑灼知道他的顧慮,既然天慈山的山頂能凝結出吸取妖氣的甘寒露珠,那裏自然也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天慈山的頂端佈滿奇異的氣場,能使闖入者的精氣外泄,變得筋疲力盡。只有道行高強的妖狐能平安進出,能力低一點的小妖怕是一進入就會被渣幹了。

  “我是無所謂啦,你們要是害怕的話,就自這裏等我們好了。”黑灼不在乎地說。赤華難為情地說:

  “那……下官在外面等吧。”

  黑灼點頭,隨即駕著鳥獸追上霍真。霍真冒著大雪,飛向天慈山的頂端,還差不到一裏路就到達了,鳥獸猛然鳴叫著,再也不肯前進。

  霍真車扯著繩子,低喊著:“怎麼了?再飛近一點啊!快到了!”

  鳥獸在原處撲動翅膀,就是不願靠近,無論霍真如何哀求威迫都不為所動。這時,黑灼趕上來了。

  “霍真,別強迫它了,這天慈山有奇怪的力量,鳥獸們都不會接近的。”黑灼不等霍真開口問,賊笑著道:

  “幫人幫到底,我會負責把你送過去的,不過呢……”他指著自己的嘴唇,無賴地說:“你要親我一下。”

  霍真一聲不響地看著他,表情非常平靜,平靜得讓黑灼的笑容僵硬起來。他沒有回答對方的無禮要求,而是逕自從鳥獸背上跳下來,迎著風雪,徒步向山峰走去。

  黑灼失望地抱怨著:“幹嘛這麼固執……”

  不過,對方越是倔強,越是挑起他的興趣。他也跳下來,跟著霍真走去。黑灼湊近霍真耳邊,曖昧地低語:

  “霍真,你何必這麼頑固呢?我知道你已經被我感動了,你只是顧慮到白考,才不敢接受我的心意吧?”

  “大王多慮了。”霍真冷冷地說,意思是:少自作多情。

  “我就不明白了,白考有什麼好?”黑灼故作困惑地聳肩,“論力量論氣度,他都比不上我,再說了,他長得也不夠我帥。”

  黑灼自戀地摩娑著下巴,霍真看也不看他,他眼裏只有目的地——那座矗立在雪花中的

  山峰。黑灼不折不撓地逗他。

  “我知道了,你是喜歡當‘上面’那個,才找上白考了吧?”

  霍真依舊當他的話是耳邊風,黑灼嘰哩呱啦說著:“說來說去,白考比我優勝的地方也只有這點了,但我跟你說啊,其實當‘下面’那個才是最幸福的……”

  霍真終於回過頭來看他了,他淡淡一笑,道:“正因為如此,我要讓白考當最幸福那個。”

  “呃……”黑灼被他堵得無話可說。霍真不理他,加快腳步向山頂進發,過了好半晌。黑灼才醒悟過來,也隨之快步跟上。

  他們漸漸走上了天慈山的最高端,這裏寒風凜冽,大雪紛飛,比外面還要更冷,而且還彌漫著陰森冰冷的氣氛。霍真攏緊自己的衣襟,目光在山頂上搜尋著。

  山上白茫茫一片,而且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雪丘,視野並不開闊。霍真走了幾步,高聲喊著:

  “白考——!白考——!你在嗎?”

  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狂風。霍真嘗試著感應出白考的妖氣所在,然而,不知道是受天慈山的氣場影響;或者是白考已經成功化人,身上不再帶有妖氣。總之霍真就是絲毫感覺不到白考身上的“氣”。他跑動了幾步,嘗試用肉眼來尋找。

  此時,黑灼已經飛上了高空,他俯瞰底下,很快就發現了線索——在一個特別巨大的雪丘底下隱藏著一個洞口。

  “霍真,那裏……”黑灼正要飛下去告訴霍真,誰知底下的霍真也發現了,早已往那個方向奔去。

  越來越接近那個山洞,霍真終於感覺到裏面傳來的“氣息”了……

  “白考!”

  深不見底的山洞裏傳來陣陣野獸悲鳴般的風聲,霍真一踏入洞口,就感覺到這裏的氣氛不尋常。山洞的壁上綴滿了晶瑩的冰淩和冰珠,發出點點光芒。

  霍真從懷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蠟燭跟道符,輕輕念了一句咒語,道符燃燒了起來,霍真把蠟燭點燃,拿著它小心翼翼地往山洞深處走去。

  越往深處,凝結在洞壁上的冰珠也越多。燭火的光芒被冰珠映射成絢麗的光輝,讓周遭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霍真漫不經心地看著頭頂上的冰珠,那些珠子大小不一,連顏色也有差別,有的是透明的,有的卻呈現出乳白色。霍真心想,這些一定就是所謂的“甘寒露珠”了。

  這山洞也不知道有多深,蠟燭鬥燒掉一半了,還沒走到盡頭,但是,霍真確實感覺到一股生物的氣息隱隱飄來,他加快了前進腳步。而在他後面的黑灼似乎一直都並沒有跟上來,不過霍真此刻無心理會他。

  又走了一段路,霍真終於發現那氣息越來越濃郁了,就在前面!他飛奔過去。

  前方透出光亮,霍真一鼓作氣沖過去。狹窄的甬道頓時開闊了起來,霍真不經意地抬頭,發現洞穴頂部聚滿了紅色的冰珠,那些光亮正是這些冰珠發出的。

  在冰珠底下,霍真終於發現了一團蜷縮的白色身影,對方身上的氣息與他熟悉的白考截然不同,霍真也不確定他的身份。

  “白考……”霍真試探地開口,那身影抖動了一下。霍真看到了他一頭雪白的頭髮,他更加不敢肯定地問:“你是白考嗎?”

  霍真放輕腳步向他走去,對方猝不及防地爬動了起來,似乎想躲避他。霍真趕緊把蠟燭讓在一邊,反正這裏夠亮了,他奔過去拉住他。

  “白考!”霍真扯住他的手,對方乏力地掙扎著,以一雙枯瘦的手遮擋住自己的臉。儘管沒看清他的臉,可是這樣的頭髮與雙手已經夠讓霍真吃驚的了,“你……你怎麼了……”

  那人發出一陣苦楚的呻吟,扭動著身軀要擺脫他,霍真情急之下,使勁拉開他的手——

  “你……”

  霍真被眼前這張蒼老的臉龐嚇呆了,那是一張了無生氣、如八旬老人一樣皺巴巴的臉,他的眼皮下垂得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眼睛周圍與手背都佈滿了點點褐斑,他的兩片嘴唇都凹陷了進去,只剩一截醜陋的下巴露在外面,可是無論他的臉蛋變成怎樣,霍真都不會搞錯的。

  “白考!是你?!”霍真的聲音又是吃驚又是痛心。

  那人發出一陣沙啞刺耳的聲音:“不是……”

  他這一回答無疑證實了霍真的猜測,他抱著他的肩膀大吼:“白考!真的是你!”

  兩串淚水沿著白考幹皺的臉躺下,他捂著臉痛哭。

  “不是的……不是我……”

  “老天……”霍真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他抱著白考跌坐在地上,茫然地自言自語,“怎麼……怎麼會這樣……”

  白考的眼淚湧了出來,他也想不到自己失去妖力之後會連青春也失去了,他現在這模樣還怎麼配得起霍真?!

  “嗚……”他掩著臉,起身逃離霍真的懷抱,霍真反應過來,立即把他拉回懷裏。他反抗,可是半點力氣也使不上。白考的身子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會折斷,霍真不敢太過用力抱他,只好扣著他的腰身。

  “別看我……放開我!”白考邊推擠他邊哀求道。

  “白考,別這樣!”霍真心如刀絞。

  “我現在又老又醜……別看我……”白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眯縫的眼睛都紅了。霍真沒有回答,只是溫柔地以衣袖給他拭淚。

  “你放開我,不要管我……”白考抗拒地推開他,霍真又把他摟得更緊一點。

  “你吃了甘寒露珠,就變成這樣了?”霍真柔聲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白考自己也很混亂,他哭著回答:“我按照記載,也聽了大祭司的話,吃下那些乳白色的冰珠……我的妖力就慢慢消失了,開頭幾天,我還是原本的模樣,可過了七天……我醒來之後,就變成這模樣了……嗚……”

  “白考,你別怕,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的。”霍真無比溫柔地摟住他。

  “我好醜……嗚……”白考自卑地把臉埋進他懷裏,“讓我死在這裏算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一定可以復原的!”霍真鼓勵地說,儘管他現在也不知道有何解決辦法。

  “我變成老怪物了……我配不上你了……嗚……”白考聽不見激勵的話,只顧著自怨自艾。“你一定覺得我很噁心吧……嗚嗚……”

  “不是的……”霍真順著他的發,一點也不厭惡地輕吻他皺巴巴的額頭。

  “嗚嗚……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了……”

  “怎麼會呢?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很快就會老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

  “嗚……嗚……”白考還是哭,變成人類之後,他似乎連個性也懦弱了起來。

  “別哭了,一定能解決的。”霍真一再安慰,他拿出新的蠟燭和道符,把點燃的蠟燭放在白考手上。“我們走吧。”

  白考沒有接過,而是驚慌地揪住他的衣襟。

  “我……我不要出去!”

  “我帶你去見大祭司,他一定知道能讓你回復原狀的辦法。”

  “不……”白考絕望地搖頭,“大祭司早就提醒過我了,他也不知道妖狐化人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他根本不知道讓我回復的辦法……”

  霍真頓了頓,道:“既然那樣,我們也要先回去。”

  “我不要啊!”白考哭叫起來,“讓我死在這裏好了!嗚嗚嗚……”

  “別說這種傻話了。”霍真像對待稀世之寶一樣,輕輕地把他橫抱起來。“快把蠟燭拿好。”

  “嗚……黑灼那混蛋一定會恥笑我的……嗚……”白考終於說出他不想出去的原因。

  “他要是敢笑你,我一定替你教訓他。”霍真正經八百地回答,白考聽了,心裏暖呼呼地。霍真把蠟燭放在他手上,“拿好,要走了。”

  白考終於妥協了,乖乖握著蠟燭,任由霍真抱著他出去。

  黑灼遠遠看著霍真抱著一名滿頭白髮的男子出來,他一開始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直到霍真越走越近,而那白髮男子把頭越垂越下。黑灼終於明白了一切,他想笑又不敢笑地捂著嘴巴。

  “天啊!你怎麼變成這樣……”

  他說得吃驚,可是話語裏明顯壓抑著濃濃的笑意,白考不甘心地瞪他一眼,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醜陋模樣他就自卑,只好趕緊把臉埋進霍真懷裏。

  “大王,請不要取笑他了。”霍真沉下臉。

  “咳咳……真是抱歉。”黑灼裝腔作勢地咳嗽幾聲。“白考變成這樣,還真是傷腦筋啊……”

  “大王,能否請您先把我們送回宮?”

  “也好,宮裏的御醫可能會知道解決的辦法。”黑灼爽快答應了,霍真抱著白考下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

  回宮之後,御醫應召前來為白考診斷。御醫把脈完畢,若有所思地盯著白考看。霍真忍不住問道:

  “大夫,請問白考怎樣了?可以復原嗎?”

  “這個……”御醫正要開口,站在霍真身後的黑灼忽然猛對他打眼色,霍真發現御醫正愕然地望著自己身後,也跟著轉頭。狡猾的黑灼隨即恢復了平淡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反問:

  “怎麼了?”

  “沒。”霍真發現不到什麼異狀,於是又轉頭看著御醫,御醫在黑灼的眼神暗示下回答:

  “老夫也不清楚,我看需要回去和其他醫師商討一下。”

  “這麼嚴重嗎……?”霍真滿是失望,後面的黑灼趕緊插嘴:

  “事不宜遲,那大夫你趕緊回去吧。”

  “哦……好的。”御醫收拾東西離開。

  “來,我送你出去。”黑灼異常積極,霍真現在整條心都懸在白考身上,完全沒有發現他的不尋常,而顧著自卑自憐的白考自然也沒察覺了。

  黑灼送著御醫離開,走了一大段距離之後,黑灼的腳步停了下了,不等他主動開口,聰明的御醫便恭敬地發問:

  “大王有何吩咐?”

  “嗯……你還挺機靈的。”黑灼狡黠一笑,道:“你老實說吧,白考可以復原嗎?”

  “白考殿吃了甘寒露珠導致妖力盡失,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普通肉身,他身體裏的精氣洩漏過多,所以才會出現短時間的衰老……”

  “短時間嗎?”黑灼聽到了重點,他進一步問道:“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是可以復原的。”

  “哦……”黑灼聽了,眼睛裏閃爍出詭計的光芒。

  房間裏,霍真握著白考枯老的手,溫柔地順著他滿頭的銀髮。白考一手捂著自己的臉,無望地低喊:

  “我一定沒辦法恢復了……嗚嗚……與其變成現在這模樣,還不如讓我現在死掉算了!”

  “別說這種話了。”霍真低叱,“既然你決心要變成人類,你就該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變老變醜的。”

  “可是……”白考不敢抬頭面對他,任性地叫嚷著:“我是想跟你一起變老變醜,我不要自己變成這樣嘛!”

  霍真沉思了片刻,道:“白考,紅榴石不是有保持青春的功效嗎?不然我們請求黑灼……”

  “不要!我絕對不要接受他的恩惠!”他還沒說完,就被白考一口否定,“而且……吃了紅榴石,我就會變得不老不死了,這跟我還是妖狐的時候有什麼區別?我又何苦去吃甘寒露珠?何苦變成一個人類?”

  他說得是事實,霍真也沒別的辦法了。兩人無言地依偎在一起,內心都一片壓抑。

  一陣腳步聲傳來,黑灼推門而進,他一進門就高聲嚷著:

  “御醫剛才翻看了典籍,他說他知道讓白考恢復的辦法了!”

  霍真率先蹦起來。“真的?”

  黑灼猛點頭,流利地說著:“御醫說,要讓白考復原就必須讓他吃一種特別配製的藥,這種藥的其他材料都好找,就是其中一個材料有點麻煩。”

  原本滿懷希望的白考沉下了臉,悶悶地問:

  “什麼材料?”

  “就是長在‘神龍穀’裏面的竺仙草。”黑灼這話一出口,白考立即瞪大眼睛。霍真不明白這裏面的奧妙,還跟著問:

  “這仙草很罕見嗎?”

  “相當罕見啊。”黑灼認真地點頭,露出苦惱的表情。“要把它弄到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說它長在‘神龍穀’裏面嗎?那我去找回來不就行了?”霍真還傻傻地問,黑灼重重地歎息一聲,正想說什麼,白考搶先他一步說道:

  “不要去了。”

  “為什麼?”

  “那個神龍穀,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考,居然說出了如此退卻的話,黑灼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是啊,神龍谷裏面住滿了兇猛的巨獸,從來沒有妖狐能安然無恙地進出那裏,更別說人類了。”

  霍真看了看白考絕望的臉色,他知道黑灼所言不虛。

  好不容易看到一線生機,又被殘酷地打壓了下去,霍真與白考都陷進了苦楚的沉默中,只有知道實情的黑灼在心裏暗自偷笑。

  他憐憫地說:“白考啊,你真是可憐……王兄這次也幫不了你了……唉……”

  白考啟會聽不出他語氣裏的假仁假義?他冷聲反駁:“少在這邊貓哭耗子,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些什麼嗎?”

  “我心裏還能想些什麼啊?”黑灼無辜地反問,心想,我真正的用意你絕對不會看得出來。

  “哼,看到我變成這難堪的模樣,你一定很高興吧?”白考不給面子地拆穿。

  “唉唉,我這是好心幫你,看你把我想成什麼樣子了。”

  “你就裝吧你,別以為這樣霍真就會對你有好感!”白考惡狠狠地瞅著他。

  “白考,你真的冤枉我了……”

  “請問一下。”霍真打斷了他們,正色地詢問:“那個神龍穀,在什麼地方。”

  白考與黑灼都震驚地望著他,白考嚷道:“你不是真的要去找那個什麼竺仙草吧?”

  霍真點點頭,白考大喝:“我不准你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我要救你。”

  “我說不準就不准!你根本不知道那裏有多危險!”白考氣急敗壞地吼著:“我寧願這樣子老死也不要你去找死!”

  “我不會死的,我一定要把竺仙草找回來。”霍真一如既往地固執。

  “不准啦!我不要你受傷!”白考急得快哭出來了,他知道要是霍真一意孤行的話,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霍真摸著他皺巴巴的臉,情深款款地說:“你為我付出太多了,現在正是我回報的時候。”

  “不要!不要去……”白考既感動又著急地在他胸前搖頭。

  “我也想跟你長相廝守,過去都只有你一個在努力,現在,請讓我也替你做點什麼吧……”霍真說得真摯。

  一旁的黑灼,冷冷地看著他們抱成一團,他緩緩開口:“霍真,不要衝動。沒有了生命,說什麼都枉然。”

  霍真望著白考,回答道:“我不是衝動,白考可以為了我冒險上天慈山,我也可以為了他進神龍穀。”

  黑灼的眼神動搖了一下,他歎了歎氣,道:“我明白了……”

  天色陰霾,寒風蕭蕭。清晨,霍真離開了溫暖的床鋪,此時的白考還在睡夢中,由於身體虛弱,他睡得特別沉。

  霍真輕輕撫摸他幹皺的臉頰,俯身在他額頭上一吻。

  “我一定會讓你復原的……”他喃喃道,隨即轉身,拿起自己的法器和配劍,大步走出房門。

  黑灼與幾名護衛已經整裝待發,在院子裏等待著他了。

  “可以出發了。”霍真道。

  黑灼掀動嘴角,扯出一個意味深遠的笑容。

  “那走吧。”

  霍真騎上馬,在黑灼他們的引領下,來到位處皇宮背後的山谷,這裏距離狐族的宮殿竟然還不到五裏路。

  “神龍穀就在這附近?”霍真不解地問:“你們把宮殿建在這裏,不會有什麼危險嗎?”

  前方的黑灼笑道:“巨獸們習慣生活在山谷底下,它們不會出來傷害我們的,而且,正因為背對著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能防範敵人從這邊入侵。”

  “原來如此……”霍真不得不敬佩,他們的考慮確實周全。

  又走了一小段路,他們終於來到山谷的入口,那是一個狹窄的大裂縫,風聲夾雜著猛獸的嗷叫聲從縫隙中傳出。

  原本信心滿滿的霍真,聽見那駭人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退縮起來。黑灼在旁邊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真真,那裏面太危險了,我也不敢隻身闖入,你一個人進去一定會遇到不少困難的……”

  他故意把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霍真揚了揚眉毛,問:“大王有何建議?”

  “呵呵……”黑灼老謀深算地笑道:“如果有我跟侍衛們的協助,或許你還能全身而退,不過嘛……你也知道,我多次不計回報出手相助,就是希望能感動小真真你啊……”

  “大王有什麼建議,不妨直說吧。”霍真受不了他的拐彎抹角。

  “唉……我並不喜歡趁人之危,不過,這次幫助你入穀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嘛……”

  霍真不等他說完,淡淡一笑,道:“大王多慮了,在下沒有想過需要您幫助我入穀。”

  “啊?”

  “這次我希望能憑藉我一個人的力量來拯救白考。”霍真嚴肅地回答。

  “霍真,你又何必逞強?我知道你只是內疚吧?”

  霍真沒有反駁,只是說了一句:“我希望我和白考的幸福,是靠我們一起爭取回來的。”

  “呃……”黑灼頓時無言以對。

  “我去了,謝謝您一直以來的幫忙。”霍真下了馬,頭也不回地走進山谷裏。黑灼茫然地盯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起來:

  “唉……還是搶不過白考那小毛孩嗎……?看來我這次的努力註定要白費了……”

  神龍穀的入口寸草不生,四周都是陡峭的石壁,霍真實在不曉得所謂的“竺仙草”到底在何處。黑灼告訴他,竺仙草通體金黃,上頭長著粉紅色的小花,並且生長在石縫之間,照例來說應該很好找。

  霍真走了很長一段路,又回頭看了看,入口已經看不見了,只能看到兩面高聳的峭壁。他繼續前進,走著走著,地面忽然顫動起來,霍真前方的泥土拱了起來,仿佛有一條大蚯蚓正準備爬出來。泥土向著他一路往上堆積,就在那怪物破土而出的一霎那,霍真敏捷地往後跳去。

  “嗷嗷——”那巨獸嗷叫著,它既像蟒蛇又像蚯蚓,頭部像一個紡錘,雙眼如銅鈴大,牙齒又尖又長。它猛然向著霍真竄過去,霍真一驚,飛身躍上一旁的石壁,怪物又追了上去,它的脖子伸縮自如,動作快如閃電,霍真躲得非常狼狽。

  他原本不想殺生,不過那怪物一副要把他生吞的樣子,他只好出手了。霍真抽出桃木劍,默念咒語,桃木劍立即發出金色的光芒,變成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劍。

  霍真看准那怪物的體長,他握著劍在怪物的尾巴上跳過去,又從下面躥了回來,引著它的頭追逐自己,怪物使勁伸長腦袋,忽然它發現自己的脖子被卡住了,怪物轉頭一看,自己的長長的身子居然在霍真的引令之下打了一個死結。

  霍真把握機會,舉劍刺進它的眼睛裏。

  “嗷嗷嗷嗷!!”怪物哀嚎起來,霍真握劍的雙手一扭,跨啦一聲,巨獸的頭顱被整個震碎,頓時血肉橫飛。

  砰!怪物終於倒在了地上。霍真喘著氣,抹去自己臉上沾染到的血跡。他繞過怪物的屍體,繼續前進。

  走了沒幾步,一旁的山壁裏頭又傳來顫動,霍真隨即戒備地紮穩馬步。

  一陣簌簌聲傳來,一隻巨型蜈蚣從山壁上爬了下來。這大蜈蚣的動作比方才的怪物還要敏捷,它全身油亮亮地,兩條觸鬚不停地上下抖動。霍真看得心底發毛,一點也不想跟它交手。

  可惜那大蜈蚣擺明就要來招惹他,那蜈蚣發出駭人的尖細叫聲,嗖地撲了過來,竟然從嘴裏噴出一股毒液,霍真慌忙閃躲。毒液噴射到岩石上,堅硬的石頭居然也被融化了。要是這毒液沾到身上,必定連骨頭也能化掉。

  霍真不想與它過多糾纏,這種對手必須儘快解決。他拿出咒苻,迅速向大蜈蚣扔過去。咒苻貼在了蜈蚣身上,霍真立即念起咒語,咒苻登時發出猛烈的電光,大蜈蚣被點得咿呀亂抖。霍真手起刀落,把它砍成兩半。蜈蚣綠色的血液四濺,霍真趕緊捂著鼻子躲開。

  大蜈蚣顛動了幾下,終於死去。

  才進來不久就遇上了這麼多難纏的對手,霍真不敢掉以輕心。他拿著劍,小心地繞過大蜈蚣。霍真繼續前進,想不到他身後那兩截蜈蚣屍體竟然還能動,大蜈蚣的上半截陡然躥動了起來,張開大觸鬚往霍真背後刺過去。霍真感覺到背後的妖氣,他立即轉身,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蜈蚣的其中一條觸鬚刺中了他的手臂。霍真忍著痛,對準它的頭一劍劈下,把大蜈蚣的頭部完全摧毀。

  “該死……”霍真低咒著把那根還頑固地刺在他手臂上的觸鬚拔出來。為免那蜈蚣再度復活,霍真念咒,讓那些還貼在它身上的咒苻爆開,將蜈蚣的身體炸得粉碎。霍真氣喘吁吁地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粉塗抹在傷口上,扯掉一邊衣袖包一包就了事。

  這次他一再確認,直到肯定那蜈蚣已經完全死去,他才敢提腳離開。一路上,霍真又遇到不少怪物,不過他憑著前兩次與怪物交手的經驗,順利地把它們都消滅了,這一路上可謂有驚無險。

  他在神龍穀裏走了大半天,別說找竺仙草了,他連一根野草也找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霍真毫無頭緒地望著光禿禿的石壁。

  他看著兩旁的峭壁,發現上面似有有野草在飄動的影子,難道說那些草不長在地面上?霍真心想。

  他施展輕功,躍到峭壁上,攀著石縫往上爬。霍真沒有看錯,石壁上果然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草!霍真不敢怠慢,趕緊攀著石頭,尋找金黃色的竺仙草。

  竺仙草長在石縫之間,於是霍真專門往野草長得比較稀疏的地方找去。這一找又找了大半日,天色漸暗,霍真整天沒有休息過,加上手臂受傷了,他累得汗流浹背,可是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就著昏黃的光芒,繼續尋找。

  在天色快要徹底暗下來之際,他終於看到了!

  通體金黃的野草,上頭長著粉紅色的小花!就在那裏!霍真飛身跳過去,使勁揪住那幾撮得來不易的竺仙草,怕自己一鬆手它們就會消失不見。

  霍真正要把它們拔出來,竺仙草下面的石縫裏卻猛然傳來震動。嘩啦一聲,石壁居然裂開了,一隻巨大的怪物從山壁裏撲了出來!原來霍真抓著的竺仙草是長在那怪物頭上的!

  怪物對著霍真張開血盤大口,可霍真頑固地揪著那些草不願鬆手。

  那大怪物就要張嘴把霍真吞下,霍真急中生智,以桃木劍頂住它上下兩排利齒,怪物的嘴巴被撐得合不起來了。霍真跳上它的頭頂,使勁拔掉竺仙草。這時,怪物已經把他的桃木劍咬斷了,霍真握著仙草飛身離開,那怪物伸長脖子緊追在後。

  霍真跳落在地上,怪物窮追不捨。那怪物是一隻泥黃色的大蜥蜴,背上張滿倒刺,它飛快地伸出十尺長的大舌頭,一下子卷住了霍真的身體。霍真沒有了桃木劍,雙手又被捆住,此時根本無法反擊。

  眼看他就要被蜥蜴捲進嘴巴裏吞掉,一道白光飛馳而下,瞬間就把把大蜥蜴的舌頭打斷。霍真掉在地上,受傷的大蜥蜴嚎叫著快速爬開。

  霍真撥掉身上的半截舌頭,他望瞭望自己手裏保存得好好的竺仙草,興慶地舒了一口氣,他一抬頭,就看著黑灼從天而降。

  霍真看著他的表情非常平靜,仿佛早就料到他會出現似的。

  “你拿到竺仙草了?真厲害啊。”黑灼毫不吝嗇地稱讚。

  “大王,您沒有告訴我竺仙草是長在大蜥蜴頭上的。”霍真輕描淡寫地說,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哦哦,這個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竺仙草的模樣,想不到它是長在蜥蜴身上的啊……”黑灼故作困惑地回答,但是霍真的眼神很清楚地寫著——你就是故意設計我。

  “仙草已經到手,我要回去了。”霍真轉身走開,黑灼像個跟屁蟲似的纏在他身旁。

  “小真真,我知道你一定會遇上困難的,特意進來幫助你,你都不感動嗎?”

  “謝謝大王。”霍真的答謝之語依舊那麼冰冷客套。

  “你要是真心想謝謝的話,就有點表示啊……”

  “謝謝大王。”

  “嗯……除了說謝謝就沒別的了?”

  “謝謝大王。”

  “小真真,你是在敷衍我吧?”

  “是的。”

  “……”

  他們回到宮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白考已經急得快發瘋了。霍真一進房門,他就迫不及待地撲過去但礙於身體虛弱,他也只能跌跌撞撞地走過去,霍真一把抱住他。

  “白考……”霍真正要說什麼,白考立即就發現了他受傷的手臂。

  “你受傷了!”白考心疼地捧起他的手。

  “沒事,我已經處理過了。”

  “這怎麼行!”白考忘了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地人類,拿起霍真的手就要給他輸送真氣,他運氣運了半天才發現自己體內一點真氣也使不上來,隨即沮喪地垂下手。

  “不要緊的。”霍真撫摸著他乾瘦的臉,“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嗯……”白考悶悶地點頭。

  “你看。”霍真把竺仙草拿出來,“你很快就能復原了。”

  “嗯……”白考看著他伸出血跡的手臂,還有那幾棵金黃色的仙草。他哽咽了一下,靠在他懷裏嗚嗚地低泣起來。

  “怎麼哭了?”霍真溫柔地順著他的白髮,白考嗚咽著道:

  “我……我好高興……”

  “小傻瓜。”霍真寵溺地以沒有受傷的手摟住他。

  “你才比我小呢……”白考的聲音既有害羞也有埋怨,更多的還是幸福與甜蜜。

  “別說了,我把仙草拿給大夫,讓他儘快給你配製藥材。”

  “嗯。”白考擦掉眼淚,終於不舍地放開他,不忘叮囑:“要叫大夫幫你處理傷口啊。”

  “好的。”霍真揮揮手,離開了房間。

  白考在房裏等了良久,霍真還沒回來,黑灼倒忽然前來造訪。

  “有什麼事?”白考擺出臭臉,顯然不歡迎他的到來。

  “當哥哥的來關心一下自己弟弟也不行嗎?”黑灼笑得好無辜。

  “你才沒這麼好心。”白考冷哼。

  “喂喂喂,要不是我,你寶貝的霍真就會死在神龍穀裏面了。”

  “要不是你,我早就讓霍真吃下紅榴石跟我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白考咬牙切齒。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對於你們來說,現在的狀況才是最好的吧?”黑灼一語點破。

  白考審視著他,戒備地問:“你不打算來瞎攪和了?”

  “什麼瞎攪和啊?我可是一直都在協助你們呢。”說起這個黑灼也有點不甘心,如果不是他雞婆的話,或許霍真和白考還不能這麼快就修成正果。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休養了。”黑灼起身準備離開,他別有用心地囑咐道:“你好好休息吧,那些仙草也是霍真千辛萬苦摘回來的,記得要把它們吃光哦。”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白考嫌他多事地白他一眼。

  “那我走咯。”黑灼笑嘻嘻地退出房門。

  他離開不久,霍真帶著煮好的藥湯回來了。

  “剛才誰來過?”霍真還感覺到黑灼殘留在房間裏的一點氣息。

  “沒什麼,不用管他。”

  見一副白考不願多提的樣子,霍真也沒再追問下去。他捧著湯坐到床沿上,正要交到白考手裏,對方撒嬌地說:

  “我要你喂我。”

  霍真失笑,拿他沒辦法地回答:“好吧。”

  他體貼地把藥湯吹涼了才喂進白考嘴裏,儘管這藥又苦又濃,白考還是甘之如飴地吃光光。

  “大夫有說我需要多久才能復原嗎?”白考期待地問。

  “這……他沒有說哦。”

  白考聽了,隨即失望地沉下臉。霍真摟著他,跟他一起躺下。

  “不要著急,慢慢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霍真安慰道。

  “可是我想儘早恢復原狀,跟你在一起啊……”白考悶悶地說。

  “我現在不就跟你在一起了?”霍真總是搞不懂他的心情,白考不滿地瞅著他,眼光不由自主地絞滯在他濕潤飽滿的嘴唇上。

  好想親他……白考舔了舔自己乾裂枯燥的唇。可是自己現在這副叫人倒胃口的模樣,有什麼資格去親近霍真?

  等他復原了,一定要親個夠本!白考苦悶地轉過身,強迫自己儘快睡著。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白考頭上漸漸長出了漆黑的頭髮,而他的臉蛋也一天天地飽滿起來,鬆弛的皮膚逐漸繃緊,褐色的斑點慢慢褪去,還原了他光潔無暇的皮膚。

  休養了一個多月後,白考的模樣已經恢復成了十七歲的少年模樣。

  白考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他都快忘記自己變老之前是什麼模樣的了,他不安地問著身後的霍真。

  “霍真,你覺得我已經恢復了嗎?”

  霍真湊到他肩膀上,與他一同打量著鏡子。

  “已經恢復很多了吧?”

  “可是我覺得不太順眼……”白考皺皺鼻子。

  “你一時還沒適應過來而已。”

  “但是我真的……”

  霍真寵溺地摸著他的臉,柔聲道:“沒有任何不妥,你還是那麼漂亮啊。”

  白考嘀咕了大半天就是要等這句話,他甜滋滋地撲進霍真懷裏,撒嬌似的磨蹭著。

  “再調養一段日子,等你身體強健點,我們就可以回去人間了。”霍真摟著他道,白考卻迫不及待地說:

  “不用等啊,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我們明天就回去人間!”

  “明天?是不是太著急了點……”霍真是擔心他的身體不適應。

  “我真的不要緊啊。”白考的語氣曖昧起來,身子也越貼越緊。

  霍真還沒發現不對勁,他遲鈍地道:“那樣的話,我去請大夫來給你看看吧。”

  他正要起身,冷不防被白考拉住,白考扯住他倒在一旁的床上。霍真失聲驚叫。

  “啊……”

  白考壓到他身上,扒掉他的衣服,猴急地在他糾結的胸膛上舔吻起來。

  “白考!”霍真羞惱地推卻著,又不敢太粗魯。白考得寸進尺地咬上他一邊的的乳珠,另一邊用手揉捏拉扯著。

  霍真的情欲被點燃,不由自主地呻吟扭擺起來。

  “白考……你的身體……”他還保留著一絲理智,不敢徹底放縱自己。白考邊舔著他的胸口邊道:

  “我就是要證明給你看,我的身體沒問題。”

  他說罷,拉下霍真的褲頭,握著那半翹的男根套弄起來。霍真底喘著,並沒有把他推開。白考更加大膽地把他整條褲子剝掉,埋首在他兩腿間,靈活的小舌頭不停舔著兩個暗褐色的肉球兒,雙手則純熟地握著已然挺立的男根,以手指撫摸著那又圓又亮的末端。

  透明的愛液沿著前端的馬眼淌下來,白考陶醉地把它們吸光,他的嘴唇來到根部上,輕而易舉地就把整條碩大的性器含進去。他的小舌頭不停地在頂端處轉動,嘴巴裏又濕又熱,霍真被他吸得將近失控,他難耐地扭動腰身,讓自己的分身在白考緊窒溫熱的口裏攪弄。

  白考一邊專心挑逗他,另一隻沾滿霍真愛液的手伸到了私處扣挖起來,緊閉的幽穴很快就一松一緊,開合自如,還隱隱滲出一些液汁來。他還害怕自己變成人類的肉身之後,後穴會變得乾燥鬆弛,想不到還能保持以往的柔滑,而且似乎更緊更柔韌了。

  “白……白考……”霍真被他吮得快要精關失手,差點就瀉在他嘴裏,還好白考及時退了出來。

  他調轉身,撅起白嫩的小屁股,雙手掰開誘人的小穴,挑逗地轉頭望著霍真。

  “霍真……快點插進來……我裏面好癢,快點用力地插我……”白考紅豔豔的嘴唇裏冒出一串叫人面紅耳赤的話。

  霍真羞得全身都泛紅,動也不敢動,可是胯下挺翹的性器卻誠實地顫動起來,並滴出粘稠的淫液。

  白考嬌嗔地喊著:“快點嘛……”

  霍真終於忍不住了,他雙手抓起白考嫩滑的小臀,對準小穴一個挺腰——噗滋噗滋……性器沒入了一大半,貪婪的小肉穴緊緊箍著巨大的兇器,白考裏面又燙又緊,霍真舒服得全身打哆嗦。

  “啊啊……再深一點……啊……”白考扭著臀往後壓,霍真配合地一個挺進,終於整根刺了進去。

  白考的頭抵在床鋪上,側過臉媚笑著。

  “你把我填得滿滿的……好舒服哦……”

  “呼……呼……”霍真粗喘著,他畢竟是首次歡愛,男根插在宛如絲絨暖火的肉體裏面,就如有千萬隻螞蟻在上面啃咬著一般搔癢。他扶著白考的腰,用力衝刺起來。

  白考的小穴頓時淫水橫流,他搖著小屁股,讓霍真每次都能頂到最深處,小穴與肉棒摩擦處咕唧咕唧的聲響,聽起來無比騷浪。

  霍真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著要把胯間的欲望發洩出來,他越動越快,越動越用力。白考圓潤白皙的臀瓣撞擊著他的下腹,非常舒服。

  “啊……嗯啊……太舒服了……啊……用力啊,快幹死我!”白考的浪叫聲更是讓他欲火上漲,插在穴裏的男根頓時又漲了一圈。

  白考的後穴被猛力貫穿著,前面的肉莖也漲得快爆開了,他以一隻手用力套弄著自己的性器,幾道乳白色的愛液很快就噴射了出來。他以往都是不需要瀉精的,這是他變成人類之後頭一次嘗試射精的滋味。他全身抽搐,似乎飄到雲端上,舒服得無法言寓。

  他沖上頂端之後,霍真也低吼在他體內釋放了出來。白色的淫液從被填滿的穴口流瀉出來,沾滿了白考的大腿。

  霍真無力地壓在白考背上,兩人趴著直喘氣。白考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繼續感受著霍真在自己體內的美好感覺。霍真調了調氣息,正想把性器抽出,白考卻立即夾緊小臀。

  “不准拿出去啦!”他任性地低吼。

  “可是……已經軟了……”霍真難為情地說。

  “那又怎樣,我要你繼續留在裏面。”白考的小穴又縮了縮,霍真底喘一聲,無奈地重新趴下去。

  交歡過後的兩人都非常疲憊,不多久就相擁著睡著了,而霍真的分身一直都留在白考體內。

  浮幽界的萬年不變的厚實雲層,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稀薄起來,柔和明媚的陽光透過雲霧,投射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

  幾隻身型龐大的鳥獸停駐在草坪上,等待著出發。霍真和白考站在鳥獸前,與黑灼他們一一道別。

  “小真真,回去人間之後也不要忘記我哦。”黑灼不改本色地逗弄著霍真。

  “我儘量吧。”霍真答得不溫不火。

  “有時間的話就回來玩玩吧,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黑灼對著他擠眉弄眼。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麼機會了。”

  “哎,你走了之後我會很寂寞的……”

  霍真看了看他身邊的紫雅,笑道:“不會啊,有紫雅陪著您。”

  紫雅的俏臉微紅,羞澀地垂下頭。黑灼笑嘻嘻地摟著他,死性不改地說:“要是你們能一起陪著我就更好了。”

  一直沒吭聲的白考終於忍不住插嘴:“好了好了,可以出發了嗎?”

  “白考啊,你就要永遠離開浮幽界了,難道你不會覺得不舍嗎?”

  “不會。”白考答得理直氣壯。

  “人家都說‘女生外向’,原來是真的。”黑灼故意長歎一口氣。

  “你說什麼?”白考不悅地瞪他。

  “嘿嘿,沒什麼,啊,對了。”黑灼故作神秘地湊近他的耳畔,壓低聲音道:“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白考沒好氣地問。

  “來來來……”黑灼摟著他走開,去到一個霍真他們聽不見聲音的地方。

  兄弟倆湊在一起不知道正商量著什麼,霍真和紫雅面面相覷,又困惑地望著他們。

  只見黑灼在白考耳邊說了幾句話,白考忽然臉色大變,憤怒地一拳打在黑灼俊俏的臉龐上。

  “啊!”霍真和紫雅同時驚呼。

  那邊的黑灼被打了還滿臉賠笑,他擺出投降的動作,又說了一段話,白考平復了一點,可還是惡狠狠地死瞪著他。

  “不要這麼生氣嘛,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們好啊……”黑灼知道自己理虧,只好打哈哈蒙混過去。

  “你還敢說!原來我是可以自己復原的!”白考跨前一步,“你居然騙霍真去摘那個什麼竺仙草!還害他受了傷!”

  “可是那個草也不是完全沒作用的啊。”黑灼挽救地說:“你變成人類之後,身體會脆弱很多,我讓你吃的那個藥,可以讓你下面比一般人更加柔軟更加靈活,你跟你家小真歡愉的時候能增加許多歡樂啊……”

  “原來是這麼回事。”白考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的身體還能保持妖狐時期的柔韌了。

  “啊,還有這個。”黑灼把一個小包交給他,色迷迷地道:“這個是壯陽藥……讓小真吃下吧,我怕他會被你渣幹……”

  “不用你操心。”白考嘴上這麼說著,可還是收下了。

  “那麼,祝你們一路順風吧。”黑灼終於有點正經模樣。

  白考瞧了瞧他,表情終於緩和了點,不甘願地回答:“謝謝。”

  他走回霍真身邊,二人騎上鳥獸的背上,與黑灼作最後道別。

  “謝謝大王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們告辭了。”霍真一手握韁繩,一手摟著白考。

  “再見。”黑灼也摟著紫雅,紫雅向他們揮揮手。

  “再見。”霍真微微一笑,扯動韁繩,鳥獸長鳴一聲,展翅飛上天空。赤華與幾名侍衛騎著鳥獸護送他們。

  幾隻鳥獸展開寬闊的翅膀,直沖上混沌之壁的雲層裏,霍真看著底下的景色,心中無限感慨。

  “白考……”他輕喚,懷裏的白考轉頭來。

  “嗯?”

  “你想去什麼地方?”

  “你去什麼地方我就去什麼地方。”

  “我說不定要帶你去一個極端乏味的地方呢……你不會後悔嗎?”霍真低笑。

  “有你的地方還會乏味嗎?”白考調皮地反問。

  霍真低笑著,吻上他的唇。

  “謝謝你。”

  鳥獸穿破混沌之壁,飛向充滿光明與希望的人間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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