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75
“裡格,卡特琳娜說要帶我們去雷克雅維克住!”德拉科興沖沖的跑進來。
海姆達爾含糊的點頭,“……知道了,麥穗剛才來過了。”
德拉科走到書桌前,發現他正專心致志地擺弄相框拼圖,一副欲罷不能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你的興趣愛好和那個了不得的先祖還真像,聽說約爾夫•斯圖魯松生前就喜歡玩這個。”
海姆達爾僵住了。
德拉科沒有注意到,興高采烈的說:“卡特琳娜有沒有說我們去住幾天?”
海姆達爾還在瞪手裡的拼圖。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德拉科好奇的探頭去看,耳邊傳來威克多•克魯姆的說話聲。
“可能會一直住到開學。”坐在窗下靠背椅上的威克多放下書本。“還是說你更喜歡住這房子裡?”
德拉科連連搖頭,“這裡雖然不錯,但是進出不自由,還是住在外面好。”
斯圖魯松祖宅和瑪律福莊園屬於一個性質,最初的新鮮感過去以後就覺得沒勁了,這裡到底不比自己家,在瑪律福莊園裡他至少是主人之一,而在這裡,就連表兄都不敢肆意妄為。
說實話,他還真想挪地方。
“我們下午就出發。”威克多提醒他。
“真的!”德拉科高興壞了。“我還有信沒寫完!”說著拔腿往外跑。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海姆達爾丟下相框,拿手撐著下巴發起呆來。
“又困了?”
海姆達爾搖頭,“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覺睡到大天亮。”
這兩天一直在做夢,突然不做了反到不習慣了,覺得自己真是犯賤。
海姆達爾直直望著窗外,出了神。
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房中,照得人臉暖烘烘的,海姆達爾在晨光中眯起了眼睛。
“約爾夫比我可憐多了。”
威克多聽了一怔。
他又咕噥,“他有說話障礙,還爹不疼媽不親,要不是後來瓦西裡耶維奇校長……”說到這裡感慨地歎口氣。“校長真是太了不起了,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
下巴被掐住了。
一轉眼就看見威克多目光不善地瞪著他。
“我不好嗎?”
海姆達爾驚訝地眨巴下眼睛,只聽他又問了一遍。
“我不好嗎?”
“你當然不好!”
威克多僵了一下,陡然縮回手,海姆達爾啼笑皆非的抓住那只似要躲開的手掌。
“對約爾夫來說,你當然不好,瓦西裡耶維奇校長是最好的,但是對我來說,威克多•克魯姆是最好的!”
威克多笑了起來,渾身舒暢。
海姆達爾一見他這樣就明白了,自己又鑽他下的套裡去了,不開心的撇撇嘴,抓起拼圖擺弄起來。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理都不理。
威克多啞然失笑,“其實你都明白,不是嗎?”
“我什麼時候不明白了?!”海姆達爾悵然地吐了一口氣。“就是有一種強迫中獎的感覺,明明不是約爾夫,卻要去看約爾夫從前的生活,被迫瞭解他的過往,”忍不住苦笑兩聲。“我這麼講或許會被罵不識好歹,爸爸從前處理掉的那三十六個轉世如果知道能通過這種方法讓自己名正言順,說不定會求神拜佛地想要得到這些記憶。”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那麼你現在都想明白了?”
海姆達爾聽了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能想明白什麼,我需要想明白什麼!”擺出一副“看走眼了吧,實際上我很淡定”的樣子。“這具身體不是我的,我是後到的那個,也就是說原來的裡格才是約爾夫,我就是海姆達爾!”說罷,眉飛色舞的抬高下巴,好像一夕之間所有問題都找到了解決途徑。
威克多啼笑皆非。
“為什麼你還會做夢,既然都不是原來的裡格了。”
海姆達爾洋洋得意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
“為什麼代替原本的裡格活下來的是你?”
海姆達爾被問得啞口無言。
威克多站起來,傾身捧住他的臉,“你難道都沒有發現,你的五官越來越有斯圖魯松家族的特點了。”
是說他越來越像約爾夫嗎?
海姆達爾立刻燈盡油枯般的趴倒在桌子上。
“我明白,我都明白……”洩氣的嘟囔,“就讓我自我欺騙一會兒又能怎麼樣!”
“你是海姆達爾,沒有人會否認這一點。”威克多摸摸他的頭髮,別有深意的說。“如果有人否定你的存在,隆梅爾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和他拼命!”
海姆達爾聽了以後連連點頭,“爸爸對轉世一說很反感。”
言辭間的動容和信賴尤為刺耳,威克多撇了撇嘴。
“我已經把東西要過來了。”他拿出那個帶拼圖的盒子。
海姆達爾磨磨蹭蹭的抬起頭來,“交給斯圖魯松家族的人保管不是更好?”
“你不是斯圖魯松嗎?”威克多不答反問。
海姆達爾沒有做聲。
威克多打開盒蓋,拿出戒指,遞給海姆達爾。
海姆達爾猶豫片刻,接下戒指。
威克多也遲疑了一會兒,才把掛件戴好,沒有明晃晃的放在外面,而是塞進了長袍衣襟裡面。這鏈子很奇特,那麼立體的一個吊墜,藏在平順的衣服裡竟然看不出半點痕跡。
海姆達爾見他這麼乾脆,就欲言又止。
“我們要開開心心、太太平平的過好每一天,讓約爾夫和瓦西裡耶維奇給我們做個見證!”威克多笑著說。
海姆達爾怔忪地望了他片刻,然後用力點點頭,“我們要過的比他們好!”
把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好像有點不合適……”很緊。
話音未落,戒指自動放寬了寸許。
海姆達爾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又犯賤了,拿到戒指不肯戴,好不容易克服心裡的那道坎,戴上後發現不合適了又犯愁。
“這戒指原本是戴在無名指上的。”威克多說。
戴在中指上當然會覺得緊。
“應該戴中指上,約爾夫又沒有結婚,只有結了婚的人才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海姆達爾振振有詞。
剛套牢的戒指就被拔下來了,動手的自然就是他的男朋友。
海姆達爾簡直莫名其妙。
然後,那戒指就被強行套在了無名指上。
“寶貝,不許拿下來。”威克多握住他的左手,目光灼灼的一字一頓的說。
海姆達爾糾結地望著無名指,遲疑的說:“……你倒是會省錢。”
威克多聽了哈哈大笑。
海姆達爾頓時反應過來,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想蒙混過去。
威克多怎麼可能讓他如意,湊到他的嘴角邊親了親,煞有介事的指天誓日。
“放心,什麼都可以省,惟獨結婚戒指省不得,這道理我明白。”
海姆達爾就特別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
落月公館坐落在一條人流相對密集的街道上,街邊林立著五顏六色的小房子,放眼望去猶如孩子們搭建起來的玩具小屋,顯得整條街生動活潑、童趣盎然,不若鋼筋水泥鑄造起來的城市那麼死板僵硬,缺乏人情味。
落月公館也是玩具屋之一,它的外形和街上的其他房子並無二致。
負責看房子的是當地出生的一名老巫師,每天都會帶著年幼的孫子到落月公館裡巡視一圈,儘管這裡有家養小精靈定期打掃維護,他還是會自己動手整理才覺得安心。
每當他打掃時,他的小孫子就會在大門口抽陀螺玩,有的時候也會玩一些麻瓜小孩玩的玩具,端看孩子當天的心情。
這一天,落月公館接連迎來了好幾批巫師,看門的老者已經遵照卡特琳娜的吩咐帶著孫子早早回了家,估計這會兒正在家裡享用兒媳婦烹製的晚餐。
所以比約恩踩著落日最後一絲餘暉匆匆趕來時候沒能欣賞到孩子玩耍的景象,即使有他也無暇理會。
他快步沖進大門,卡特琳娜一臉欣喜地迎了出來。
“大家都來了。”
比約恩聽了一愣,“都來了?”
“對!”顯然卡特琳娜也沒想到這些平日裡異常不合群的巫師會這麼響應號召。
比約恩略略蹙眉,點點頭,“那就走吧。”
卡特琳娜面色一正,自動退後半步,跟在他身後上樓。
落月公館的大門“咿呀”一聲合攏了。
燈火通明的小廳裡偶有交談聲傳來,在座之人大多都是一副不願和他人多談的冷淡架勢,明明都頂著斯圖魯松的姓氏,卻並不熱絡。
與那天祖宅聚會時的人聲鼎沸形成強烈的對比。
隆梅爾勾了勾嘴角。
小廳的門被推開。
比約恩•斯圖魯松和卡特琳娜•馬修森•斯圖魯松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說話聲戛然而止。
比約恩環顧一周,訝然的抬抬眉毛,來的還真齊全,當目光掃到坐在角落裡的沉著的隆梅爾時了然一笑,看來這裡面也有他們族長的一份功勞。
“首先,我要感謝大家百忙之中願意抽空前來,所以,我在這裡就不多說什麼客套話了。”
比約恩頓了一頓,續道,“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是為了一件事。”
下面的人不約而同的凝神靜氣,即便眼睛正看向他處,耳朵也都豎了起來。
“這件事是關於約爾夫……”
話語未盡,立刻有人反彈了,“搞了半天又是約爾夫,我當初不去祖宅就是不想跟著瞎摻和,沒想到今天還是被騙進來了。”說罷起身就要往外走。
此人一動,馬上接二連三的有人回應。
小廳裡的人數立馬少了三分之一。
比約恩沒攔他們,任他們離去,當最後一個“回應者”離開以後,他才說:“還有沒有要走的?沒有的話我就繼續往下說了。”
那些還在猶豫不決的人一聽,反而來了興致了,打消了衝動。
坐在隆梅爾身後的霍夫斯見了淡淡一笑,他很清楚,願意留下來的族人都是看在隆梅爾的面子上才遲遲不行動的,他自己也是如此。(PS:提醒一下可能不記得的筒子,霍夫斯就是阿納爾的爹)
比約恩朝卡特琳娜點點頭,卡特琳娜就拍了拍手,在座的每個人手裡立刻多了一份羊皮紙。
“這是我的先祖索爾榮•斯圖魯松臨終前的手記,從來沒有公開過,一直由索爾榮的子孫們秘密的收藏,可以說今天是第一次公佈於眾。”
大家一聽,驚訝的朝羊皮紙看去。
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去。
不一會兒,他們的眼中流露出震驚之色,關於約爾夫的,關於轉世的……手記的內容完全推翻了家族一直以來灌輸給族人們的固有的觀念。
大家的臉上都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斯諾楞楞的放下羊皮紙,轉頭看向面不改色的隆梅爾。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索爾榮的手記我沒有看過,你也聽到了這些東西都是比約恩在保管,我只是不相信約爾夫會回來一說,如此而已。”隆梅爾說的鏗鏘有力。
“難道今天就是為了讓我們重新認識?”斯諾萬般不解,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這麼遮遮掩掩,直接對整個家族公佈不就行了嗎?
隆梅爾沉默不語。
斯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含糊其辭的說:“等會兒就知道了。”
斯諾更莫名了。
“當初瓦西裡耶維奇校長交給我先祖的東西我都帶了過來。”比約恩拿出了許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包括那套拼圖。
比較仔細的族人立刻發現手記中著重提到過的東西不在其列,“那個紫色封皮的本子呢?”
“很可惜,它已經被銷毀了。”比約恩裝模作樣的歎氣。
在座的族人們差點就想吐糟他們這一支保管不力,這麼重要的紀念品居然說毀就毀?
“如果這個聚會再早兩天舉行,大家還有機會看見。”
“你是怎麼搞得,是被燒了還是被撕了?”族人們一聽再也忍不住了,敢情責任源頭就是你啊!
“我把它當寶貝供著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又燒又撕的?”比約恩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而後揮揮手,一副不願深談的架勢,輕描淡寫的說:“就在昨天,被瓦西裡耶維奇校長銷毀了。”
下麵的族人們全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
“你、你說被誰銷毀?”大家幾乎異口同聲。
“耳朵不好使?”比約恩故作驚訝。“我是說瓦西裡耶維奇校長。”
族人們眨眨眼,第二遍聽的也是這個,那就不是幻聽了。
“是不是不相信?”比約恩笑眯眯的問。
他們只能啞口無言的回望他,覺得那張笑容怎麼瞧怎麼欠扁。
卡特琳娜就當眾打開了拼圖盒子,掛件和戒指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之中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識貨之人。
“這……”
“其實這兩樣物件已經物歸原主了,卡特琳娜剛剛從主人手裡借了回來。”比約恩覺得勢頭造的差不多了,決定再下一層。“我之所以請在座的各位來,是因為在我的認知裡,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們家族裡的聰明人。”
“我們都是不相信所謂的轉世之說的不合群的斯圖魯松。”有人發出了這樣的聲音,說話者是霍夫斯。
“沒錯,所以我才請大家來,因為我們都是一路的。”
大家的臉色變化莫測,房間裡又一次安靜下來。
“我的先祖相信約爾夫會回來,但是並非為了家族。”比約恩感慨萬千。“我們這一支之所以不合群,是因為我們雖然堅信他會回來,但是回來的理由並不是先祖一手促成的、家族幾百年來自欺欺人的那一套說辭。”
“也就是說你們其實是相信轉世一說的。”霍夫斯與他遙遙相對。
“對。”
霍夫斯嗤笑一聲,“說了那麼多,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
比約恩不以為意。
“好吧,那麼,轉世是誰?”霍夫斯擲地有聲。
大家不由得屏息靜氣。
“海姆達爾•斯圖魯松!”比約恩斬釘截鐵。
眾皆譁然。
“什麼?”
有人大叫。
大家轉頭看去。
只見斯諾•斯圖魯松瞠目結舌地站了起來。
TBC
☆、ACT•276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短促且富有節奏的敲門聲,眾人面色一凜,直覺眼下不該被打擾,所以多多少少起了些不快和抵觸。
卡特琳娜抱歉地笑了笑,“是我讓他來拿的。”說著,從比約恩手裡接過盒子。“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親手交給他更讓我放心。”
這個“他”是誰?
眾人心裡一陣嘀咕,不由自主地朝開了條小縫的大門那兒打量,一個個卯足了勁豎耳朵聽了又聽,偏偏除了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外什麼都聽不清楚。
不由得咬牙切齒地腹誹起來。
倆不厚道的老傢伙!
這個時候,斯諾已經坐下了。
應該說他冷靜下來了。
別人胡思亂想情有可原,在座的絕大多數沒見過裡格,但他不同,他可以肯定,卡特琳娜口中的“他”就是裡格,裡格此刻就在門外。
聽到那一串串模糊不清卻極為熟悉的聲音,斯諾突然間就鎮定下來了。
這一時刻,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那孩子一點點大的時候,某一天突然被坩堝炸得渾身是傷,一反常態地不再執拗,乖乖跟了他回家,治療期間吭都不吭一聲,乖巧聽話得讓人心酸。或許那個時候他就隱隱有了預感,這個裡格已經不是當初的裡格,之所以不讓自己細想,也許潛意識裡他更樂意看到這番變化,或者說更願意接近這個忽然變乖順的孩子。
雖然有時候無法避免地會想起原來的裡格,那個模糊的陌生的孩子,有些悵惘,帶著愧疚……
從前的生活片段在心裡一點一滴的彙集,最終如浪潮般奔湧而來。
“裡格應該已經接受了吧?”他聽到自己乾巴巴的說話聲。
“怎麼可能。”
斯諾驚詫的抬眼。
隆梅爾口吻寡淡,眉宇間卻印上了不加掩飾的飛揚神采。
“你帶大的孩子你還不瞭解嗎?他是那麼‘認命’,輕而易舉就會‘束手就擒’的人嗎?”
斯諾張了張嘴,脫口而出,“他有時候還是挺消極的,只要不觸及底線就會聽之任之。”
隆梅爾笑道,“我真是嫉妒你,你還真的挺瞭解他的。”
斯諾的心情倏然間開朗起來,帶著一股淡淡的得意,“當然,他自小就跟我一起住了。”
說著,驟然沉默下來,喃喃道:“他接受了約爾夫的東西,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接受了新身份?”
“什麼叫新身份?”隆梅爾的聲音很是譏誚。
斯諾蹙眉。
“狗屁轉世!”
斯諾聽了無奈一歎,“你剛剛也聽到了……”
“那又如何?!”隆梅爾顯得咄咄逼人。“真是轉世又能怎麼樣,裡格還是裡格,海姆達爾依舊是海姆達爾,這些都不會因為那什麼轉世而有所改變,他的親生父母都是英國人,他現在管我叫爸爸,你是他叔叔,盧修斯是他舅舅……這些會被抹殺掉嗎?因為莫名其妙多了個屬於約爾夫的頭銜,這些事實就不存在了嗎?”
斯諾被他搶白的無言以對。
“我只認准一個理,約爾夫已經死了。”隆梅爾的臉色沉了下去。“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耳邊唧唧歪歪,早死了幾百年的人怎麼可能再回來,就算回來了也不是原來的約爾夫了,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就是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斯諾順著隆梅爾的目光看去,發現這話其實是說給比約恩和卡特琳娜,以及在座的被迫知道了事實真相的族人們聽的。
在場眾人不由得心裡一緊。
這是現任族長的警告,也是他對於這件事的態度。
該怎麼做大家心裡都有數了。
斯諾長長舒了一口氣,沒錯,就像大哥說的那樣,裡格就是裡格,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我聽說他的魔藥學成績一直不太理想。”
眾人一愣。
又是這個霍夫斯。
隆梅爾卻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包容和無奈,儼然一副為兒子的學習成績操心的慈父模樣。
大家看了都很吃驚,沒想到隆梅爾是真把那孩子當親生兒子看待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對那孩子好與約爾夫無關。
父親對兒子付出關愛是天經地義的,根本不需要什麼狗屁理由。
隆梅爾的話無形中又被鞏固了一次,同時也讓眾人看清楚了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在他們族長心中是個什麼樣的階級地位。
“隆梅爾,你也太不地道了,有了兒子也不通知我們。”有人開玩笑的說。
更多的人迭聲附和。
以隆梅爾•斯圖魯松的社會地位和家族地位,就算搞出個正式的收養儀式,鬧得“普天同慶共襄盛舉”也不為過,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除了偶爾聽聞有人笑談他的“子控”病症以外,其他時候比那微瀾的死水還要太平。
眾人心中一動,莫非他早就知道那孩子的不平凡,故意秘而不宣?
各種驚疑、聯想、猜測就像雪球,越滾越大。
比約恩和卡特琳娜交換了一個眼神,對事態的發展很滿意,至少,他們把想說的以及能說的都說出去了,達到了一吐為快的目的。
照此看來,留下來的確實都是族中的明白人,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隆梅爾來辦吧,他們可以退居幕後,靜觀其變了。
這倆老的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實際上隆梅爾在心裡早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你們多事!!!
使得不屑走回頭路、只著眼於當下的斯圖魯松主席對轉世一說愈發感到深惡痛絕。
“隆梅爾,帶我去見見你的寶貝裡格,聽說了這麼些年,連一面都沒有見過。”霍夫斯大方的提出。
“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機會,月初明明有家族聚會。”隆梅爾翹起嘴角。
“現在不也能見到嗎?”霍夫斯看了他一眼。
隆梅爾順勢站起。
霍夫斯微笑點頭,他知道,隆梅爾答應了他的請求。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站起來,要求一同前往。
“幹什麼!怎麼一下子都來勁了?會嚇壞我兒子的!”隆梅爾故作不快地吐糟。
眾人哄然大笑。
一改适才的緊張和沉悶,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在問清了海姆達爾的位置以後,隆梅爾帶著一眾族人浩浩蕩蕩的往樓下的小型會客室而去。
族人們在身後竊竊私語,說的不外乎是海姆達爾。
他的那些光輝事蹟理所當然地被一一發掘出來,有關糖耗子的,有關班戈的垂青,關於他的優異成績……諸如魔藥學、魔法史之類的不和諧音符,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和諧了它們。
總之,就往好裡說。
關於海姆達爾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顯得越有面子,不知道或者知道的少的人不由得垂頭喪氣,紛紛埋怨自己太過閉塞。
霍夫斯聽得啼笑皆非。
比起勞師動眾的當眾宣佈,模棱兩可更讓人撓心抓肺。
人都有這點毛病,一件事情板上釘釘了,反而不會引起多大的關注,軒然大.波過去以後就會迅速平息下去。
似真似假的結果往往會吊得人七上八下,隨之而來的就是永無止境的爭論和永不停歇的猜想。
似是而非撲朔迷離。
信不信由你。
且不去管隆梅爾出於有心還是無意,他這招“以退為進”實在高杆。
霍夫斯暗暗琢磨,這些族人十有□已經信了百分之六十。
當他們進入會客廳驚訝的發現,這裡已經被改建成了小型圖書館,沙發、茶几、角櫃等傢俱被一排排高大厚重的書架所代替。
為了融入充足的光照,一盞盞三叉戟形狀的三燭並聯的小燭臺懸浮在空中,吊燈和落地燈撤換成了明亮而柔和的壁燈。
房間裡彌漫著紙墨的香氣,把原先酒香彌漫的懶散氣氛沖刷殆盡。
“為了方便裡格閱覽,卡特琳娜把藏書室裡的書都搬到這裡來了。”隆梅爾輕描淡寫的小聲解釋。
族人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異。
隆梅爾豎起耳朵聽了聽,然後邁步朝前方走去。
身後人一看,趕緊跟上。
米黃色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足音,等隆梅爾找到海姆達爾時,他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一大幫人圍觀了。
“裡格。”隆梅爾抬頭笑道。
身後的族人們也跟著舉目。
只見一個男孩側身坐在腳手架一樣的幾乎與書架齊高的帶滾輪的梯子上,低著頭,左手捧著一本書,右手持魔杖,身邊環繞著三本翻開的圖書,似乎正在相互對照著閱讀,眼下他正用魔杖指揮這些書本翻頁。
定睛看了看,男孩上身穿著白襯衫,外罩檸檬黃鑲拼褐綠雙色彩格的雞心領毛線背心,下.身穿著一條深咖啡色長褲,腳上套著黑色的棉襪,兩隻皮鞋被丟在梯子下方。
聽到隆梅爾的呼喚,他立刻轉過頭來。
望著那張酷似約爾夫的面容,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真像啊……”有人情不自禁發出歎息。
霍夫斯不由好笑的想,這下百分之六十差不多也該變成百分之一百了吧……
與此同時,海姆達爾已經從梯子上爬下來了,並快手快腳地穿好鞋。
眾人懊惱地發現自己只能傻傻地看著他越走越近,面對此情此景,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可以說什麼。
平時能言善道的竟變得口拙嘴笨。
海姆達爾在父親面前站停,突然面對這麼多人,說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肯定在忽悠人。
“我兒子,海姆達爾•斯圖魯松。”隆梅爾的聲音在靜謐的圖書室內回蕩。
猶如一記驚雷,紮進了每個人的心中。
看似在向霍夫斯介紹自己的孩子,實際上借此向在場所有族人做出宣告。
這是隆梅爾遲到的“收養宣言”。
大家哪裡會不明白,紛紛目光一緊。
“久仰大名。既然你老子惜字如金,我就厚著臉皮自我介紹了。”霍夫斯笑著伸出手。“我是霍夫斯,根據血緣親屬分析,你父親算是我叔叔,咱倆可是兄弟。”
“我知道您,您是阿納爾的父親。”海姆達爾握住那只手。
霍夫斯握了一下鬆開了,“那小子很討人厭吧。”
海姆達爾沒有說話。
霍夫斯就笑道,“他要是有你一半知趣,我死也瞑目了。”
隆梅爾嗤笑,“少占裡格的便宜,你剛才還說和他是兄弟,怎麼這會兒又拿他和你兒子做比較了?”
霍夫斯不理他,徑直對海姆達爾說:“你這老子也很討人厭。”
海姆達爾沒有辦法介面,只是笑了笑。
“你們要說到什麼時候,該輪到我們了!”被晾在一邊的族人們發出不滿的抱怨。
“就是就是,別浪費時間!”
面對他們的熱絡,海姆達爾瞠目結舌,全都要一一認識?
“逃避是沒有用的。”隆梅爾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人前。
“有句話叫做長痛不如短痛。”
海姆達爾望著那一張張笑容可掬的躍躍欲試的陌生臉孔,在心裡重重的歎口氣。
希望隨之而來的麻煩能到此為止。
這場介紹持續了很久,至少海姆達爾覺得很久。
非要再三確定他記住了自己的名字,這些爺爺奶奶,伯伯伯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侄子外甥才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
海姆達爾痛苦地抱著腦瓜,覺得腦容量嚴重超負荷。
十五分鐘不到,他就把四十九個人的名字全記住了,而且能面對面一字不差的叫出來。
隆梅爾暗暗咋舌,同時也覺得驕傲。
回想族人們剛才又震驚又羡慕又嫉妒的表情,隆梅爾心裡十分的陽光,頓覺世界真美好。
斯諾給海姆達爾揉了揉太陽穴,海姆達爾呆滯了一會兒,然後猛然間想到什麼,望向隆梅爾。
“爸爸,我明天想去奧斯陸看火神隊的賽前練習。”
隆梅爾一聽,美好的天空忽然飄出了幾片小烏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