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517
吃中飯的時候魁地奇聯盟代表有些坐立不安,他慢慢靠向威克多,“他為什麼總盯著我?”
“誰?”
“肯尼。”
威克多抬起臉,“我怎麼沒覺得他在看你?你不看他又怎麼知道他在看你?”
“我的感覺告訴我的,我的感覺一向靈驗。每次和別的巫師打賭,十拿九穩。”這位代表絮絮叨叨,忽然想到什麼,臉部表情一陣緊繃,貌似很不安。“他不是對我有意思吧?我對我妻子可是很忠誠的,雖然我確實是個好男人沒錯……”
“你想多了!”威克多忍無可忍。對老爺來說,假設也不允許存在。“他只是奇怪你為什麼還沒喝醉。”善於隨機應變的克魯姆老爺扯謊那是信手捏來、駕輕就熟的。
信以為真的魁地奇聯盟的代表立馬露出一個洋洋得意的表情,“一瓶就想看我出醜?哪有那麼好的事,老子千杯不醉!”說著朝正好看過來的肯尼使了個眼色。
無緣無故接了回“秋波”,海姆達爾一通胃痙攣,只覺得莫名其妙。
他們從林子回來以後,路易士把收穫交給妻子打理,他陪著某代表又喝了幾杯,海姆達爾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簡直跟生吞金加隆一樣讓人觸目驚心。整個過程的刺激程度,比當初直面聖徒的威逼還要讓他七上八下。
開飯前,路易士十二歲大的兒子大衛像個火車頭一樣沖進家門,當他發現家裡多了仨陌生人時拘束的停下腳步,抱著書包低頭快步穿堂而過,進了後面的房間。門一推開,他就開閘似的朝裡面嘰裡呱啦的嚷……門在他身後合攏。
幾隻小巨尾獸跟著大衛鑽進了狹小的前廳,它們在空無一物的地上拱來拱去,用尖利如銼刀的牙齒啃咬傢俱,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相互交換著巫師們窮其一生也無法弄明白的信號,可惜信號還沒交換完畢就被聞聲趕來的路易士的妻子哄了出去。
大衛倚在通往內室通道的門邊,好奇的看著前廳裡的陌生人。他的身板長的很結實,比嬌生慣養的平地孩子魁梧,臉頰泛著鄉村人獨特的健康紅暈。
“你兒子跟你長的很像。”威克多對路易士說。
路易士咧嘴,威克多的評價似乎很和他的心意,笑的時候肩膀一聳一聳的。
飯桌上,海姆達爾總是偷瞧某代表,大衛卻總是偷瞧三位來客。烈酒村人跡罕至,村民世代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鮮少有機會與外人溝通。雖然不富裕,生活卻是和和美美的,既不用擔心餓肚子,也不用犯愁沒錢花。在與世隔絕的烈酒村出生成長了十二年的大衛還是第一次看到村外的人。
不過這份好奇並沒有持續很久,小孩子的耐心終究有限。他吃完了盤中的肉餅,轉頭對路易士說了一通話,路易士默默聽完,一言不發。大衛癟癟嘴,又轉向了母親,母親忙著招待客人,並不搭理他。
大衛落寞的低頭,推開盤子跳下椅子。沉默的父親突然用力一拍桌面,大衛脖子一縮,又乖乖坐了回來,只是臉一直沖著盤子,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三位客人面對此情此景,只好蒙頭吃飯,假裝自己不存在。
海姆達爾一邊賣力嚼他的肉餅子,一邊猜測大衛到底說了啥讓他的父母動用了“冷戰”手法,斯圖魯松室長從頭到尾一點沒聽懂。
這頓飯在沉默中結束,路易士的妻子端上甜點,巧克力坩堝糖水。據說烈酒村每家每戶都會做,但每家每戶的味道不一樣。主要原因在於每家每戶製作的糖水配方各有特色,全按照自家的口味設置。把巧克力做成杯子大小的坩堝形狀並把它凍硬,在裡面倒上配好的糖水,路易士家是酸甜系,海姆達爾堅定的認為自己從糖水裡吃出鳳梨的味兒,但路易士的妻子反復強調他們這兒根本吃不到什麼鳳梨。無論海姆達爾怎麼打聽,路易士的妻子就是不肯鬆口洩露配方的奧妙。
就在斯圖魯松室長拼命朝嘴裡扒拉“或許這輩子只有這麼一次”的糖水時,威克多發現他手邊的木酒杯中的酒水一點沒動。
“你又鑽牛角尖了。”
海姆達爾呼嚕嚕的咽下嘴裡的糖水,看看手邊的杯子,明白老爺是什麼意思了。
“我覺得不鑽對不起自己,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一口氣提不上來。”海姆達爾放下勺子,打了個滿足而響亮的飽嗝,把女主人逗樂了,海姆達爾朝她比了個“棒極了”的手勢,還臨時跟老爺學了句“真是太好吃了”的西班牙語,把主人全家都逗樂了。
海姆達爾也傻笑了一會兒,然後對老爺說:“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你連西班牙語都會說?還有你不會講的語言嗎?”
也不知是真的沒聽明白言下之意,還是故意為之,威克多認真想了一下,“阿拉伯語我就不會講。”
“……你故意氣我是吧?”海姆達爾想朝他吐口水。
“我會說義大利語,別激動,”老爺把海姆達爾的一隻手抓下,牢牢握在手裡。“西班牙語和義大利語有很多共通之處……”
“拉丁語系。”
“沒錯,你還是很明白的嘛。”威克多啄了下他的嘴角。
“不完全正確,我會說俄語,但是我聽保加利亞語還是感到很陌生,照理說這兩種語言的發音很接近,我應該有親切感,學起來也快,但事實上我覺得保加利亞語很難學。”
“這個,大概是看人的吧。”老爺含糊其辭,並趕在某室長瞪眼之前又開始用柔情攻勢軟化對方。
某代表用力咳嗽了一下,二人匆匆分開。路易士和他的妻子不約而同露出了然的神情,眼神也變得曖昧起來。魁地奇聯盟的代表做出個“原來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又理所當然的給自己找了個痛飲的理由把酒杯端手裡了。
對過的大衛沒再臉部下垂,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盯著海姆達爾和威克多,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海姆達爾差點被這雙純潔的目光戳成篩子,那個無地自容啊。斯圖魯松室長覺得自己的內心世界就像非洲土著那般黝黑。
午餐結束後,三人在路易士的邀請下到房子後邊小憩片刻,路易士的房子後有一個小花園,事實上這裡每家每戶的屋子後都有一個自己砌起來的小院子。幾人坐在屋簷下的木頭凳子上遠眺雲騰霧繞的山峰。
路易士在園子裡挖了一個水塘,水面上漂了幾片蓮葉,幾隻長的很像大鯢的角鯢幼仔趴在蓮葉上一動不動。它們身上帶著灰褐色的斑點,頭上鼓著小包,成年後這些小包會變成角,身上的斑點會變成條狀斑紋。
當幼年角鯢開始蛻皮,說明它快接近成年體。角鯢蛻下的那層黏糊糊的半透明的皮是製造魔藥白鮮的主要材料之一,白鮮是一種相當管用的速效療傷魔藥,能讓傷口瞬間癒合,並以最快的速度催化新的皮膚生成,可以說立竿見影。當然,這種魔藥的造價也是相當立竿見影的。
海姆達爾委婉的詢問路易士是否能勻他一些,他可以用金加隆購買。路易士豪爽的丟了幾塊曬乾的角鯢皮,而且全是沒有破裂的完整個體,並堅持不肯收海姆達爾的錢,海姆達爾平靜地笑著道謝。事到如今,路易士即使隨手丟給他幾顆龍牙,幾張龍皮,幾大瓶龍血,他都不會大驚小怪了。
一個土豆從腳下跑過……海姆達爾猛地一驚,土豆?目光追過去一瞧,大聲道,“地精!”
“別緊張,”路易士抽了口煙斗,老神在在。“它們不礙事。”
海姆達爾向四處張望,漸漸相信了路易士的說辭,小花園裡一個地精坑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地精逃竄出去的方向被瞬間圍堵,圍堵住地精的是一群巨尾獸幼崽,地精根本來不及挖洞,被這些少見多怪的興奮幼崽用鼻子拱來拱去,拱的暈頭轉向,再無力破壞巫師們的花園和裡面的植物。
海姆達爾朝地精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解除了關注。
“快去收拾書包!”路易士妻子的聲音從屋中傳來,緊接著是大衛不合作的嚷嚷,“下午我不去上課了!”
路易士的妻子尖叫起來,似乎被獨生子的態度激怒了,一場大戰眼見著一觸即發。
路易士尷尬的摸摸鼻子,對三人說:“你們放心,下午一定讓他帶你們去學校。”
“到底怎麼回事?”海姆達爾用眼神詢問老爺。
老爺倒是直接,對路易士說:“他問我這是怎麼回事,他聽不懂西班牙語。”
海姆達爾用力白了老爺一眼。
“我兒子不肯去上學。”路易士苦笑。
“為什麼?”海姆達爾不解,難道和同學有糾紛,比如被高年級欺負啥的,電視裡都這麼演。
“他們不肯給我買魔杖!”大衛自己跑出來曝光,一臉的控訴。“沒有魔杖我怎麼上魔咒學?怎麼使用魔法?”
海姆達爾心花怒放,這孩子會講英語。
“你沒有魔杖怎麼進的學校?”海姆達爾奇道。
大衛也奇,“進學校和魔杖有什麼關係?”
海姆達爾被問住了,他們這些平地上的孩子進魔法學校都是按照學校那一套流程走的,自己完全處在被動狀態,也從來沒深入想過當中的細節,貌似一切就這麼順理成章。
“沒有魔杖和戶籍登記也不存在矛盾。”魁地奇聯盟的代表說。“巫師魔杖管理部門只負責監控現有魔杖,對於十一歲以上孩童是否擁有魔杖沒有任何相關說明和規定。”
海姆達爾自然不好詢問人家父母為什麼不給孩子買魔杖,魔杖消費對於一個收入不多的家庭來說是一筆大數目,何況路易士夫婦平時靠自給自足過日子,沒有長期固定的收入。從這個方面倒是可以看出這個村子的確是個貧困村,儘管他們的溫飽不存在問題。
“大衛!”園子裡的巫師們朝籬笆外望去,就見半個小腦袋在籬笆牆外晃來晃去。
大衛過去打開籬笆門,一個孩子走進來,見到陌生人立刻縮著脖子鑽到大衛身後去了。
“那是隔壁的小兒子何塞,大衛的跟屁蟲,還沒到讀書的年齡,今年8歲。”路易士說著噴出一口煙。“他好像對讀書很感興趣,每天纏著大衛說學校的事情。”
怏怏的大衛對何塞愛理不理,嫌他話多,把他撇在一邊,背對著所有人生悶氣。何塞委屈的站在那裡,眼巴巴的看著大衛的後腦勺。
“來來來。”海姆達爾拿出散發著香甜氣味的糖果,像逗小動物似的招小不點何塞。何塞機警的瞪了他一會兒,大約判定出對方沒有威脅性,才慢慢挪過去,看著近在咫尺的糖果吞咽口水。
海姆達爾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他,何塞立馬僵的像尊石像。整張臉漲的通紅,眼珠子都快奪眶而出了,斯圖魯松室長真怕他憋氣憋得厥過去,忍著笑,把糖果塞他手裡,再把他推出去。
何塞松了一大口氣,呼哧呼哧的喘了一會兒,剝開糖紙,甜滋滋的氣息更加濃郁,何塞吃下五角星的糖果,又使勁舔了舔糖紙,沒捨得丟,仔細折好糖紙收進口袋。
期間再也沒理會生悶氣的大衛,沉醉在糖果的世界裡,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海姆達爾覺得醞釀的差不多了,拽了拽他的小手,沒有被拒絕,於是把何塞拉到身前,小不點有些害羞,不肯直視海姆達爾的臉。
“好吃吧,我這裡還有呢,”斯圖魯松室長眉飛色舞的笑道。“別理大衛。”說著從長袍口袋裡摸出一把,孩子的眼睛都瞪圓了。
魁地奇聯盟的代表打了個酒嗝,“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吃糖。”
海姆達爾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果斷決定沒有聽懂。
“何塞是我的朋友!”大衛吃醋了,跳起來扞衛友誼,把何塞拉自己那邊去了。
“誰說一個人只能有一個朋友?!”海姆達爾故意跟他唱反調。“是不是,何塞?”
何塞茫然的看來看去,既不點頭也沒搖頭,這孩子顯然聽不太懂英語。
或許大衛從沒碰過這樣的情況,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見他嘴巴一癟,哇的哭起來,海姆達爾被嚇著了,匆忙跳起來。
“怎麼就哭了呢,我說什麼了,怎麼回事?”著急的看向路易士,這位爸爸居然和另外倆客人一塊兒哈哈大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何塞無比鎮定的唆了唆手指,大衛在他邊上一個勁的嚎。
“梅林在上,你別哭了行不行……”海姆達爾被他嚎的抓心撓肺的難受,大概梅林對西班牙的高緯度地區不太熟悉,奇跡終究沒有出現。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把你惹哭了是我不對,”海姆達爾頭疼的說。“作為補償,我賠你一根魔杖。”
哭聲戛然而止,掛著一臉淚珠子的大衛傻乎乎的看著他。
“那怎麼行!”路易士一下跳起來,他們家確實條件不好,但也絕對不接受施捨。
“您放心,我不會花一個納特的。”海姆達爾看向大衛。“你父親平時常去的那片林子你熟悉嗎?”
大衛愣了一會兒,用袖子抹了抹臉,說:“熟悉……”
“你去弄點柴火過來,無論揀還是砍,隨便你,前提條件是樹枝必須產自護樹羅鍋看護的樹木。”凡是護樹羅鍋棲息的樹木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能用作魔杖製作。
發現大衛仍然有些懵懂,海姆達爾又道,“我會從你弄回來的樹枝中挑選最好的那一根,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眼力了,你的選擇決定你的杖身。”
路易士最先反應過來,也聽明白了海姆達爾的意思,滿臉激動的沖兒子叫道,“還不快謝謝人家,肯尼先生要替你親手做一根魔杖!”
“真的假的?!”魁地奇聯盟的代表被這一聲嚎的醒過味來了,猶豫的看向威克多。“他行嗎?”
路易士也正豎著耳朵聽答案,儘管這不應該,但海姆達爾的年紀讓他心存遲疑。
“等成品出來了你就知道了,他曾經參加過魔杖比賽,拿過獎。”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他的魔杖製作授業老師在英國對角巷開了一家魔杖專賣店,叫奧利凡德,有沒有聽說過?”
魁地奇聯盟的代表揚了揚眉毛,覺得他那股以退為進的炫耀勁扎眼極了,代表轉過頭,對仍在發愣的父子大聲說:“你們還傻愣著幹嘛,動作快,威克多克魯姆是不會撒謊的,一旦他說謊你們就有理由上報紙成頭條人物了,而且還能借此訛詐他!”
威克多翻了個白眼,海姆達爾捧腹大笑。
TBC
☆、ACT•518
大衛撿回來的枝條比想像繁複,冷杉、歐洲黑松、赤松、花楸、白蠟等等……海姆達爾還從最底層扒拉出了蕨類植物石鬆。
“這些都是你從樹林裡撿回來的?”海姆達爾遲疑道。
大衛憋了一會兒,看向自個兒老爸,路易士嘿嘿笑著摸摸頭,承認暗中幫兒子作弊,把本地沒有的一些樹枝也混了進去。
“我們有時候會和別的地區的村民互換樹苗栽種,您可以放心使用,不會有任何問題。”路易士怕海姆達爾多想,其實是他自己多想了。
以海姆達爾現有的條件沒辦法做到百裡挑一,那麼大衛就不可能獲得一根百分之百契合自己的魔杖。所幸巫師世界的魔杖並非每一根都那麼高不可攀,即便拿錯了別人的魔杖,使用起來不存在問題,只是魔法效果會打折扣。折扣的多寡根據你和你使用的魔杖的適合度來計算。
既然註定做不到百分之百,那麼也許可以在製造過程中通過一些手段往最高契合度的百分比上靠攏,海姆達爾讓大衛去撿樹枝的用意就在此。
按海姆達爾的假設,這孩子會無意中挑些比較感興趣,或者看著順眼的樹枝,但是這一個假設被孩子的父親無意中破壞了。斯圖魯松室長希望看見第一個“無意中”,可惜出現的是第二個“無意中”。真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您能保證您混進去的樹枝都來源於有護樹羅鍋棲息的樹木嗎?”海姆達爾問。
“當然,這是我們互換樹種樹苗的最基本要求。”路易士打保票。
海姆達爾放棄在樹枝的問題上打轉,站起來從長袍口袋裡摸出一個束口布袋,系成蝴蝶結狀的繩帶自動解開,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卷橄欖綠鑲墨黑刻度的皮尺,與此同時,要求大衛挺胸收腹站到自己跟前。
海姆達爾測量大衛的身高,尺子表面,一條似溫度計水銀柱般的黑色柱子從最底部的零開始急速往上跳躥,當黑柱子停止時,一個碩大的阿拉伯數字顯現在皮尺上。
“不錯啊,小帥哥,個頭挺高,我要給你做一根將近三十釐米的魔杖。”
大衛好奇的看向尺子,當他的臉靠近那組數字時,尺子表面突然發生了讓他猝不及防的變化,尋常的刻度變成一雙雙大小不一的迷你眼睛齊齊對準他。大衛一聲駭叫,慌張後退時差點被自己絆倒。
“請原諒,”海姆達爾趕緊把尺子卷起來收好。“我的尺子有點人來瘋,一見到生人就興奮。”
大衛驚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小不點何塞唆著手指兩眼放光,居然一點都不怕。
魔杖製作就在開闊的豬圈中進行,海姆達爾在豬圈中央席地而坐,製作工具就平鋪在面前的泥地上。路易士為了給海姆達爾騰地方,提前開圈門放巨尾獸去樹林裡放風,海姆達爾覺得過意不去,路易士卻對他謝了又謝,讓斯圖魯松室長怪不好意思的。
路易士的妻子在廚房裡磨磨蹭蹭,通過小窗戶頻頻朝豬圈中張望。路易士也是磨蹭了很久才放下煙斗,追著白獵犬去了樹林。可見這家人都把海姆達爾接下來要做的事看成家裡的一樁大事,面對倆男孩和倆男人再加一女人專注的目光,海姆達爾漸漸感到了壓力。
不過,斯圖魯松室長素來自詡是個見過世面的人,這點小關注無足掛齒。
“喜歡爬樹嗎?”海姆達爾貌似隨意的和大衛閒聊,手指在一堆樹枝中挑挑揀揀。
“喜歡。”
“這裡面有你喜歡爬的樹的枝條嗎?”
大衛對著樹枝琢磨了一會兒,撿出了歐洲黑松。
“這樹你爬的上去?”海姆達爾一臉驚訝,松樹樹幹直挺挺的,枝杈長的又高,無法借力,怎麼爬?
“爬得上去。”大衛得意洋洋的拍拍小胸脯。“我是全村最會爬樹的孩子。”
海姆達爾把黑松樹枝放到一旁,仔細回想當初奧利凡德老人製作魔杖時的一些竅門,比如何種杖身配何種杖芯,粗略一看,當中好像沒有關聯,實際上存在一定的規律。一般說來,製作魔杖以杖芯為准,首先選擇杖芯,再通過這種杖芯物質挑選出合適的杖身。而海姆達爾今天要反其道而行,他需要通過杖身來選定杖芯。
黑松木材含有豐富的松脂,所以耐旱,耐乾燥,耐乾裂是它的最大優勢。海姆達爾從迷你杖芯盒子中挑選出了三種物質,鳳凰羽毛,火螃蟹的眼珠,還有火焰天馬的鬃毛。這三種杖芯的市價排列是鳳凰羽毛>火螃蟹的眼珠>火焰天馬的鬃毛。
海姆達爾看了看興致勃勃的大衛,放棄了濫竽充數的選項,小心翼翼的拔開放置鳳凰羽毛的瓶塞,裡面的羽毛只有成人拇指一般長短。一叢火焰從瓶口噴薄而出,倆孩子立刻尖叫起來,把在場的幾人嚇了一跳。大衛的母親立刻從房子裡沖出來,當她看見一抹絢爛到刺目的身影在大衛周身翩翩起舞時,瞠目結舌的停下了腳步,她的兒子並沒有危險。
小鳳凰在大衛和黑松樹枝上兜了一圈,懶洋洋的飛回到海姆達爾的魔杖上方,旁若無人的抖著尾巴,似乎在告訴海姆達爾它對這個去處並不滿意。
海姆達爾歎口氣,和噴火龍齊名的火鳳凰儘管性情溫順,但在某些問題上它們比妖精還難纏。
“好吧,你回去吧。”
小鳳凰倏然收縮成羽毛,在海姆達爾魔杖的幫助下回到瓶中。
也許大衛和何塞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這一幕讓他們感覺大開眼界,禁不住哇哇亂叫,雙雙睜著大眼崇拜的看著海姆達爾,這樣的奇景即便是平地上的巫師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接下來是火螃蟹,這對眼珠子屬於一隻在生前威震四方的大個頭火螃蟹——至少在火螃蟹中它是赫赫有名的——一支族群的領導者。據說它的鑽石蟹殼如今已經被做成一隻世界頂級魔藥大鍋,被收入進了北歐坩堝博物館,成了鎮館之寶。
這對眼珠子今年被哈斯勒.古斯塔夫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了海姆達爾,北歐坩堝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就出自古斯塔夫家族的坩堝作坊。(PS:不知道會有幾位童鞋記得這位老兄是哪個。)
背著華麗鑽石殼的火螃蟹大王似乎對大衛和黑松也不太感興趣,不過它比鳳凰多繞(爬)了一圈,然後揮舞著大鉗子一副“我要回家”的樣子,再之後就死氣沉沉的不動了。
仍然不知道自個兒被一隻螃蟹嫌棄的大衛和跟屁蟲何塞一起,對著螃蟹大王指指點點,興高采烈嘰嘰喳喳。
無可奈何的海姆達爾把螃蟹大王的眼珠子收好,一轉臉就對上大衛充滿期待的純潔大眼,斯圖魯松室長憂鬱了。
“沒事,還有一匹天馬,天馬的脾氣都是不錯的……”嘀咕到這兒斯圖魯松室長說不下去了,卡卡洛夫豢養的撒哈拉血鬃趾高氣揚地在眼前一閃而逝。
火焰天馬的鬃毛的確比前兩位廉價,但人家的出場不比鳥中之王寒酸,橙紅色的光芒如煙火在空中一朵朵爆開,爆開的光又變作噴湧的岩漿朝四周汩汩湧動。大衛和何塞再度尖叫起來,這回不是害怕,而是驚喜。有了前面的兩次經驗,他們知道這個岩漿只是一種視覺上的幻象,並非真實,他們在岩漿中又蹦又跳又叫。
大衛的母親忍俊不禁,一邊用抹布擦手一邊開懷大笑,用笑聲掩住發自內心的震驚和極有可能隨之而來的失態。
“哇,真不錯。”魁地奇聯盟的代表舉高酒杯,朝海姆達爾致敬。“和魁地奇比賽一樣精彩。”他對威克多強調,“讓我說出這樣的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威克多翹起了嘴角,替代表斟滿酒杯。
看到火焰天馬的鬃毛人來瘋似的表現,海姆達爾就明白它的意向了,不由舒了口氣。
寒帶植物配上熱帶天馬,海姆達爾滿意的點點頭,一切皆有可能。
出去牧豬的路易士心裡擱著事,半當中趕回來,當他步履匆匆的奔向豬圈,看見勤快的妻子破天荒的撇下家務倚在豬圈的門邊並滿面笑容時,禁不住沖過去問道,“怎麼樣了?魔杖製作的還順利嗎?”
妻子奇道,“這麼快就回來了?”說著還朝他身後張望,“我們家的巨尾獸呢?”
“我等會兒還要再去,就是回來看看,到底怎麼樣了……”路易士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見大衛正舉著魔杖像模像樣的揮動,就像一個了不起的巫師那樣。
“……好了?大衛手裡拿的是他的魔杖嗎?這就好了?”得到妻子肯定的答覆後,路易士大呼不可思議。
“肯尼先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巫師。”路易士的妻子感慨道。“看上去明明年紀不大。”
“這和年齡沒有關係,”路易士果斷的說。“我爺爺六歲的時候就知道怎麼釀酒了。”
妻子聽了啞然失笑。
“爸爸,媽媽,看我的新魔杖!”第一波新鮮勁過去後,大衛終於回到現實世界,活蹦亂跳的高舉魔杖沖向父母。
路易士得以近距離的觀賞他兒子的新魔杖,這是一根29.5公分長的大個頭,握在兒子粗大的手裡卻顯得十分協調,握手處呈現出發綠的深灰色,隨著目光的朝上移動,若有似無的綠在魔杖杖尖完全消失,化為純粹的深灰。斜斜的木紋只出現在握手處,越往杖尖木紋越稀疏,直至頂端剩下濃重的黑灰底色。
雖然沒有華麗的木紋,絢麗的色澤,但是整體氣質蒼勁古樸,簡潔大方,充滿了陽剛之氣。以路易士的見識水準而言,這是一根賣相超乎想像的魔杖,比至今為止他見過的最好看的魔杖——村長的魔杖——還要漂亮上幾分。
路易士不自覺的吸了一口氣,這份禮太重了……
大衛敏感的發現爸爸的臉色有些發沉,立刻忐忑起來,小心翼翼的縮回手。
路易士的妻子一見,立刻推了丈夫一下,路易士猛地醒過神。
面對妻子和兒子的疑問,路易士煩躁的搔搔頭,這時候,海姆達爾走了過去。
路易士張口欲言,海姆達爾比他快一步開口。
海姆達爾一臉平靜,“照理說他應該在無數根魔杖中挑選出最適合他的,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你們心存芥蒂,但是,我認為應該把話講清楚,”海姆達爾頓了一頓,嚴肅的續道,“我不是妄自菲薄,我製作的這根和大衛並沒有達到百分之百的契合度,這會降低使用過程中的魔法效果,所以不應該陪伴他一輩子。如果將來你們有條件,一定要帶大衛去一次正規的魔杖商店,請專業人士出謀劃策,這也是為了大衛以後著想。”
路易士怔怔的看了海姆達爾一會兒,最終吐了口氣,把幾乎脫口而出的推拒話咽了回去,換上一副真誠的笑容。
“非常感謝,我們一定會的。”
海姆達爾蹲在地上收拾東西,威克多端著一杯飲料走過去,海姆達爾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發現是淡水酒,他停了片刻,隨後一飲而盡,並在老爺別有深意的微笑中用袖子抹了抹嘴。
“這是我應得的,用酒抵魔杖錢。”海姆達爾咕噥著把杯子擱在一旁。
“我什麼都沒說。”威克多不慌不忙。
海姆達爾對著地上的工具,頭也不抬道,“我明明在自言自語,這人幹嘛要搭腔。”
忍俊不禁的威克多在海姆達爾的臉頰上用力啃了一口。
“別扯我衣服。”海姆達爾皺眉,怎麼還在扯?
“我說了別扯我衣服!”海姆達爾抬起頭來瞪著威克多,後者無辜的舉起雙手,海姆達爾詫異的低頭,看見小不點何塞蹲在他和威克多之間,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有什麼事嗎?”海姆達爾納悶。
何塞仍然深情款款的望著他,一言不發。
“問問他什麼事。”海姆達爾讓老爺當翻譯。
“魔杖。”何塞突然開口。
海姆達爾眯了下眼,“你會說英語?”
“魔杖。”何塞貌似只會說這個詞。
啥意思?
“我估計他想讓你給他也做根魔杖。”威克多把最後一樣東西收進布袋子,袋子上的繩索自動系緊。
“你想讓我做魔杖?”海姆達爾連說帶比劃,何塞點點頭。
“親愛的,你才8歲,還不急。”海姆達爾乾笑。
何塞眨巴眼睛,不一會兒兩隻大眼睛就霧濛濛一片了。
海姆達爾無語,這裡的孩子把撒潑打滾都省了,直奔目標啊。
何塞抿著小嘴,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樣兒。
海姆達爾想了想,投降道,“那就幫你做一根兒童魔杖,正規魔杖等你年滿十一歲再讓你父母想辦法。”
大概從海姆達爾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何塞破涕為笑。
巫師世界的十一歲以下兒童不能夠擁有魔杖,不過兒童魔杖倒是可以通融,該魔杖只具備很小的魔力,比普通的棍子稍微有趣那麼一點點。
海姆達爾從威克多手裡接回布袋子,掏出杖芯盒子,拿出其中一支玻璃瓶,一撮深淺不一的銀色毛髮中靜靜躺著一根深金色的毛髮,那原本屬於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獨角獸寶寶。獨角獸的毛髮越銀亮魔力越強,幼崽期則是金色越深魔力最弱。用作兒童魔杖製作正好,就是有些奢侈,畢竟遇見獨角獸寶寶的幾率比遇見一匹成年獨角獸還要低。
“我看看給你弄根什麼樣的杖身。”海姆達爾喃喃自語著轉身。
一根樹枝被遞到眼皮底下,就見何塞吃力的舉起一根大樹枝,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海姆達爾嘆服,“敢情是有備而來的,你行啊,是個人才。”對他豎起大拇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