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461
兩面溝壑縱橫的石壁在眼前升起,不斷向上延伸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沉沉的墨色翻滾著籠罩在上方揮之不去,就像漂浮在天邊暗藏驚雷的烏雲。
這裡沒有風,空氣中的氧氣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窒息。海姆達爾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氣,四面八方的氣味撲鼻而來,監獄裡的氣息能有多好聞,但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被一條高不見頂的海溝吞沒。
有那麼一瞬,海姆達爾真以為自己夢遊到了某條海溝的底部,不過他很快擺脫了不適的感覺。霍林沃斯就在他邊上,這肯定不是天馬行空的夢境,這位上司在現實中出現就已經足夠了,海姆達爾絕不會讓他在自己的夢裡現身。
跟著霍林沃斯朝前移動,開鎖的食屍鬼被他們留在身後,它是專門負責開關閘門的。
進門前霍林沃斯從看門的食屍鬼那裡接過一盞閃爍著橘黃色火光的黑色鑄鐵玻璃燈,光芒迅速蔓延開,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小區域,包裹住周身,溫暖的顏色給人以安全感。監獄內部的光線不算很暗,要不然海姆達爾不可能在進門的時候就大致流覽了全貌。
玻璃燈是用來做什麼的,暫時無法得知。
赫丘利斯監獄的整個造型就是間距寬窄不一的兩面黑色石壁,壁上坑坑窪窪、有棱有角,當玻璃燈內的光線掃到石壁上,嶙峋的壁面反射出晶晶點點的銀色光芒,海姆達爾靠近看了幾眼,發現壁面淌著某種黏稠的液體,伴有刺鼻的氣味,海姆達爾迅速收起好奇心,撤退。
考慮到監獄的位置,海姆達爾最初判斷它像“海溝”,但這裡沒有海也看不見水,所以海姆達爾放棄了“海溝”的定義轉為“峽谷”。
那一個個凹陷進去的窟窿大概就是牢房,海姆達爾在不夠充分的光線中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視線慢慢朝上移,視野漸漸變得寬闊,使他看的更遠。
繩索和木板搭建起來的吊橋高高低低淩亂的遍佈石壁兩側,這些如同經過暴風雨浩劫的岌岌可危的吊橋是監獄內唯一的通道。它們像蜘蛛網橫在巨大的石壁之間搖搖晃晃,星星點點的橙色燈火在蛛網間幽靈般隱約閃現,那些是提燈巡視,或者說無意識遊蕩的食屍鬼。
空氣中突然傳來輕響,仿佛是一種預兆,接著,上方乍然響起稀裡嘩啦的擊打聲,海姆達爾驚得仰起頭,以為有什麼東西會掉下來,少頃,他終於明白來時聽到的雨聲是怎麼回事了,這其實是吊橋上捆綁的一種堅果相互摩擦後發出的震動。這種聲音可以傳播的很遠,酷似碩大的雨點拍打玻璃窗,震得玻璃搖搖欲墜,耳朵嗡嗡作響。
等擊打聲過去,霍林沃斯才皺著眉頭輕聲說:“這是食屍鬼相互傳達一切無恙的信號,一個小時一次,每次持續一分鐘。只有食屍鬼才能分辯出當中的不同,如果有食屍鬼沒按時擊打堅果,它們也能聽出來。”
在海姆達爾聽來這些噪音都一樣。
監獄裡的食屍鬼不眠不休,換句話說一天二十四次。
似乎看出了海姆達爾的所思所想,霍林沃斯又道,“整所監獄都能聽見,食屍鬼們自己;關押在這裡的犯人;監獄長。”
哦,安靜祥和的伊甸園。
赫丘利斯是一座徹頭徹尾的鬼城,說這裡是伊甸無疑更像是一種挖苦。
海姆達爾很想問問霍林沃斯,如果這所監獄能夠稱之為伊甸園,那些沒資格拿到這個頭銜的監獄是什麼樣的?想到阿茲卡班的攝魂怪,海姆達爾把這個疑問咽了回去。
上司說了,不讓開口就得閉緊嘴巴。
“我們從那兒上去。”
通過上司的指示,海姆達爾看見掛在石壁上的一條繩梯,繩梯的另一頭紮在10米高的凸起岩層上。赫丘利斯的第一層監獄就在10米上方。
爬上去?!海姆達爾敬畏的瞪著那截軟趴趴的玩意兒,他從來沒爬過這玩意兒,所以他很懷疑自己手腳並用的爬行能力。
當霍林沃斯駕輕就熟的沿著繩梯爬上10米高的岩層,並居高臨下目光不善的望著他時,海姆達爾很沒有骨氣的三步並作兩步抓住搖晃的繩梯,一副百折不撓奮勇向前的架勢。
斯圖魯松小文員咬緊牙關,攀著繩梯手忙腳亂的往上蹭,黏滑的壁面難以落腳,小文員像風中的臘腸一般來回晃動,吊在半空中的臘腸淚流滿面。
老子一定要當上法官,老子以後也要站在10米高的檯子上用鼻孔看人,嘲笑別的臘腸!
×××
在燭火的照耀下洞口的黑色開始躁動,第一間牢房越來越近,當看清楚那一團奇異的湧動著的黑雲是什麼之後,海姆達爾站住不動了。
提著玻璃燈的霍林沃斯沒有在這當口難為他,斯圖魯松只是小臉蒼白的杵在那兒不斷深呼吸,比那時候自己捂嘴幹嘔著往後退有勇氣多了。
海姆達爾想吐來著,可惜沒東西往上提溜。大概被初到此地的胃痛不適消耗掉了全部熱量,等身體舒服一些後他就覺得肚子餓了。
不就是蟲子麼,想當初在翻倒巷做店小二時沒少和節肢動物培養感情。
海姆達爾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朝前挪步,側著身,斜著眼,身體無意識的擺出防衛的姿勢。
霍林沃斯一直在旁等著觀察著,實際上今天的實踐課進行到什麼程度法官先生是有預案的,關鍵看海姆達爾的表現。他既沒有給予對方任何形式的鼓勵,也沒有強迫對方必須聽命行事。
所以,海姆達爾最終站到了他身邊,面容扭曲著注視那個被黑色的蟲子包裹住的門洞時,霍林沃斯難得寬容的在心裡說:“以他的背景來推敲他的行為,他已經做的相當不錯了。”
當然,他絕對不會當著斯圖魯松的面做出這樣的稱讚。
終於,長久的注視讓他漸漸變得麻木,海姆達爾選擇直視那些在昏暗的環境下外殼油亮的昆蟲,每一隻大概有雞蛋那麼大,密密麻麻的佈滿整個門洞,配合著窸窸窣窣的摩擦拍翅聲,海姆達爾感到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這些蟲有著鞘翅類昆蟲的外貌,翅膀重複摺疊,前翅覆在最外層並同時覆蓋住身體,呈長長的橢圓形,頭部是什麼模樣看不清楚,說實話海姆達爾也不想看清楚。他寧願把這些昆蟲想像成屎殼郎,對了,古代埃及人還賦予屎殼郎一個很具欺詐性的名稱:聖甲蟲。
不過,當他發現這些山寨屎殼郎會排泄出一種黏糊糊亮晶晶的液體後又開始想要反胃了,難怪石壁上滑溜溜的,原來都是這些不知名昆蟲的排泄物,想到自己剛才吊臘腸左右搖晃時用手扶著石牆,他就覺得手心……貌似有點異樣……忍不住使勁往袍子上蹭了蹭。
那麼,為什麼這裡有山寨聖甲蟲?
答案是看牢門用的。
霍林沃斯把手裡的玻璃燈往門洞前的地面上一擱,稀裡嘩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黑乎乎的大蟲子就像被摩西開闢的紅海爭先恐後的朝兩邊翻湧,爬上了周邊的石牆,然後凝固般靜止不動,露出了後面的牢門。被蟲子堵住的金屬柵欄門後方是牢房,蟲子是“防盜門”,玻璃燈發出的光是“防盜門鑰匙”。
“下午好。”霍林沃斯面不改色,對裡面的人打招呼的聲音顯得極有教養。
海姆達爾知道要開始了,在燈火的幫助下沿著牢門周邊的石壁搜尋,最後在房門上形似弓形拱券的正中位置找到了此間模糊的門牌號。
發現霍林沃斯還在獨角戲似的跟裡面的人嘮叨,趕忙抓緊時間翻找羊皮紙,然後在霍林沃斯轉頭與自己四目相對的同一時間從容的遞上了1號牢房在押犯的資料。
海姆達爾對自己的表現滿意的不得了,霍林沃斯接過羊皮紙時瞥了他一眼,覺得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樣兒特別刺眼,不過法官先生很快打消了適當打擊下屬的念頭,不能在敵人面前搞“內訌”嘛。
儘管如此,法官先生也是有其他手段滴。
霍林沃斯把手裡的羊皮紙丟了回去,賣報童又兼職了記錄員。
海姆達爾端著羊皮紙一臉茫然,等到確信上司不是跟他開玩笑,海姆達爾癟癟嘴,剛升上來點的勝利感被萬惡的上司輕易挫敗了。拿出包裹中附帶的羽毛筆和墨水瓶,海姆達爾四處張望找地方擱這些東西。
待確定地表上沒有山寨聖甲蟲的便便後把墨水瓶擱在了地上,猶豫片刻,又把布袋子朝屁股後挪動……
“你敢把那袋子擱你屁股下試試!”
不敢。海姆達爾抱著布袋子坐在了地上,然後捧著堅硬的如同一塊木板的羊皮紙,拿著配套的羽毛筆往墨水瓶裡蘸了蘸,抬起頭來貌似天真的朝霍林沃斯眨巴著眼睛。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轉過頭繼續和牢房內悶聲不吭的犯人閒聊。
海姆達爾好奇的朝內張望了下,悲催的發現就連牢房都比他待的鴿子籠辦公室大。整個牢房就兩件東西:一張用兩條鐵鍊固定在牆壁上的懸空鐵板床;一隻抽水馬桶一般的器物設在最裡面,因為光線照射的角度問題,看不太清楚。
1號犯人在狹窄的床上窩成一團,任憑霍林沃斯滔滔不絕,他只當耳旁風。
終於,霍林沃斯演夠了獨角戲,頗為遺憾的告訴他,“好吧,那麼我只有讓食屍鬼來告訴我你的近況了。”
具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一個提著玻璃燈的食屍鬼剛好遊蕩到他們附近,1號犯人如同觸電般從床上翻下沖到欄杆邊,死死把住鐵欄杆用海姆達爾聽不懂的語言怒吼咆哮。骯髒淩亂的長髮披散在臉上,透過髮絲空隙,海姆達爾看到一張滿是污垢的癲狂扭曲的臉和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睛。
霍林沃斯彎腰拿起燈盞,光線從門洞口移開,山寨聖甲蟲漲潮般蔓延過來,1號犯人仍然發了瘋的咆哮著,蟲子饑渴的朝那雙滯留在柵欄上的手撲去,痛苦的哀嚎從柵欄後響起,轉瞬消失在窸窸窣窣的振翅中。
“別發呆了,回去以後我要檢查今天的記錄。”
霍林沃斯平靜的說話聲拉回了海姆達爾的注意力,他低頭看看手裡的赫丘利斯1號在押犯資料,趕緊把自己的姓名和霍林沃斯的名字都簽上,然後在無恙那欄畫了一個圈,最後在補充那一欄寫上“不與人溝通,狂躁”。
霍林沃斯瞥了一眼,慢悠悠的說:“不要擅自發明創造。”
“不能這麼寫嗎?”海姆達爾往上翻了翻,發現上面的記錄補充那欄都是空白的,忽然意識到自己多此一舉了。
“算了,寫就寫了吧,但是要注意不能瞎編亂造。”霍林沃斯看他一筆一劃認認真真,於是給他解了圍。
海姆達爾嘿嘿傻笑兩聲,收好東西跳起來,十分狗腿的想要幫上司拿燈,被上司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海姆達爾也不在意,跟在上司身後屁顛屁顛的往下一號走去。
×××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這人已經叫了一分多鐘了,貌似沒有停止的意思,海姆達爾現在對霍林沃斯的忍耐力已經從佩服昇華為敬仰了。
這位一直為自己叫屈的犯人位於17號牢房,千萬不要被這個數字忽悠到,在過去的二個多小時裡他沒有給16個人拉鉤,17號是他們接觸的第六名犯人。國際威森加摩與赫丘利斯已經不存在工作上的直接聯繫了,海姆達爾背的布袋子裡的犯人卷宗並不包括這裡所有的犯人,經過國際威森加摩審判的犯人數量只佔據了四分之一。十年前數量還要多一些,最近幾年有幾人在獄中見了梅林,再加上國際威森加摩已經不再往這裡送人,所以剩下的這些都是關押時間在十年以上的“老朋友”。
這位始終認為自己被冤枉的17號就是其中之一,服刑時間十六年。
海姆達爾知道這個人,他的案件在十六年前很出名,是當年各大巫師報刊的頭版頭條。海姆達爾在資料室與案件有關的舊報刊區域見過他的報導,因為和鄰居發生口角殺光了鄰居全家,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鄰居們是麻瓜。魔法世界嚴禁巫師利用各種方式殘害麻瓜,魔法世界對麻瓜世界採取的態度是完全的漠視,你可以把他們當成空氣,但是絕對不能看他們不順眼。
殺害麻瓜和殺害巫師若放在一起審理,一般說來巫師司法界會把前者的情節看的更為嚴重。
倒楣的17號先生因此要在這裡坐很長很長很長時間的牢,用以懺悔他的罪過,總而言之這輩子就要在這裡終老了。
不過17號先生好像並不這麼想。
霍林沃斯退了一步,向海姆達爾投去一個目光,就像曾經分析的那樣,他們之間還沒有建立起默契,所以海姆達爾完全誤會了霍林沃斯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他以為上司允許他開口,讓他支招讓17號停止他的鬼喊鬼叫——實際上後來才明白飛的這小眼神兒是讓他把玻璃燈拿起來。
“你當然是冤枉的!”海姆達爾嗷嗷嗷的吼著,撕心裂肺的。
殺豬般的尖叫驟然停止,海姆達爾感到那對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透過鐵柵欄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與此同時剛才用力太過嗓子吼得有點發疼,瞧他多鞠躬盡瘁。
海姆達爾看向霍林沃斯,心想您老倒是吱一聲啊,他都已經不叫了,結果看到霍林沃斯冷著臉瞪著自己。
糟糕!海姆達爾暗叫不好,敢情自個兒自作多情了?!店小二精神的中心思想:顧客說是就是,不是也是;顧客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顧客就是梅林!一不小心就把這套拿出來了,但是很管用,17號先生不叫了。
“你剛才說什麼?”
“沒……”突然反應過來這話不是從上司的小嘴兒裡出來的,而是從鐵柵欄後面……
“我說你是冤枉的。”海姆達爾一臉誠懇。
17號的左眼痙攣般的抽搐了一下,直直打量了海姆達爾很久,突然說:“你是員警部隊的人?”
“算是。”
“什麼叫‘算是’?”
“我還是學員。”
“你剛才說我是冤枉的。”17號扯開一個笑,好像很開心,但是很突兀,有點神經質。
海姆達爾覺得他的眼神飄的很厲害,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目光,不應該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海姆達爾站起來,走開,這人還是把著柵欄坐在那裡,目光並沒有發生移動,海姆達爾猶豫的看著那盞燈,霍林沃斯上前提起它,山寨聖甲蟲鋪天蓋地的蔓延開,把痛呼聲一併包裹住。牢門處又變回漆黑一片。
“你早晚會習慣的。”霍林沃斯的聲音很冷淡。“在監獄裡把自己變得鐵石心腸才是最安全的。”
海姆達爾默默跟在他身後移動到下一個牢房,霍林沃斯法官沒有因為他的多此一舉而有所責備,海姆達爾決定從現在開始封住嘴巴,就算對方喊破了喉嚨也要表現的無動於衷。
燈盞擱下,光卷蟲簾。
鐵柵欄的後方在火光的透析下漸漸變得清晰,緊貼著柵欄的地上,一個人突然翻身坐起,隔著柵欄看著他們。他身上穿著破爛不堪的長袍,即便這樣的長袍毫無體面可言,他還是仔細的扣好扣子,過長的劉海擋在眼前,被他撥到耳後——抬手時海姆達爾看見袖扣上的金屬光澤一閃而逝——露出一張被髒汙侵蝕的看不清五官的容顏,無悲無喜,無憂無愁。
跳動的燭火印在淡棕色的眼中,明亮的的黃與眼底的棕完美的融為一體,如兩團不息的火焰,在黑暗中靜靜燃燒。
“下午好。”眼睛的主人彬彬有禮的說。
海姆達爾看了眼拱券上的號碼,抽出序號為24的羊皮紙,上面姓名一欄寫著:安德魯斯‧蘭格,海姆達爾眯眼看著那名字,不一會兒,他在心裡“哇!”了一聲。
“那裡面有份報紙。”
海姆達爾停下書寫的動作,霍林沃斯又說:“把報紙拿出來。”海姆達爾在布袋子裡翻了翻,抽出被羊皮紙壓在最下方的報紙。飛快掃了眼報頭,《週三布魯塞爾》,這是比利時當地的報紙,刊登的內容大多是八卦和流傳在街頭巷尾的小道消息,有點類似英國的《女巫週刊》,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有一點比《女巫週刊》略好,至少這份報紙不會誹謗別人。
霍林沃斯搖搖手,指指報紙,“讀一下。”
海姆達爾很驚訝,“在這裡?”
霍林沃斯不理會他的疑惑,轉向牢門後的人,“您想知道些什麼?”
“我的理想是把《巫師聯合會綜合新聞報》拿在手裡,不過你從來都對我的小小願望視而不見,而我現在對外面一無所知,所以,”24號看向海姆達爾,“請隨意。”
“您的小小願望對我們來說可不小。”霍林沃斯提醒他。
24號的嘴角微微翹起,沒有理會霍林沃斯的別有深意,而是全神貫注的看著海姆達爾,表情平靜安逸,目光中帶著某種期盼的雀躍,仿佛即將開始欣賞一台精彩絕倫的芭蕾舞劇,而不是關在鐵籠子後面聽人朗誦八卦。
海姆達爾把報紙翻開,就著玻璃燈發出的光芒在正對眼睛的這一面掃了一圈,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某一個版面上。
“就讀那個吧。”
海姆達爾看了眼24號,對他敏銳的觀察力表示敬佩。
海姆達爾清了清嗓子,開始用英語朗讀,霍林沃斯在他的朗讀聲中揚起了眉毛。海姆達爾越讀越覺得有趣,他居然對著自己的上司和第一次見面的犯人朗誦自己男朋友的八卦新聞,當讀到有個化名“瑪塔”的女人聲稱自己為了不拖累威克多的名聲忍痛捨棄了肚子裡的孩子時他差點笑出來。
這可比弗雷德和喬治推薦的《瘋言瘋語大全》還要有娛樂性,他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也去訂閱一份。
“請你換一種語言。”這時候海姆達爾剛好讀完第一小節。
從第二小節開始,海姆達爾用德語朗誦,不過朗誦的速度慢了很多,因為這份報紙是英文版的。
“再換一種。”當他讀完第二小節時,24號又適時的提出意見。
海姆達爾吃驚於他竟然能夠準確的判斷出這些段落的排列方式,包括自己什麼時候會大喘氣。
當他使用與嫺熟有點距離的俄語開始朗讀第三小節後,24號再也沒有提出別的要求。
他讀了整整一個小時,嗓子都快冒煙了,才讀完了三分之一。霍林沃斯阻止他繼續往下念,海姆達爾由衷的想要撲上去親他一口。
24號的臉上泛出淡淡的遺憾,很顯然,他還沒聽夠。
“你的俄語基礎不錯,提升空間很大。”24號提出看法,隻字不提另兩種語言。
海姆達爾一開始有點受到打擊的感覺,但轉念一想,卡捷甯教授會時不時的跟他講點家鄉話,所以他的俄語算是得到過比較正宗的糾正。
“下星期再見。”24號對霍林沃斯點點頭,又對海姆達爾點點頭,貌似在對他今天的朗誦表示感激。
海姆達爾臉綠了,難不成下星期還要接著讀?他覺得自己未來一個月都不想再看到報紙了,任何報紙。
說句實在的,這位前愛沙尼亞魔法部長讓他想起了蜂蜜公爵的奶油薄荷糖停留在胃裡活蹦亂跳的那種不適。
離開那裡時,海姆達爾忍不住對霍林沃斯嘀咕:“這位原來就這樣嗎?”
“老實說我很高興他願意聽你讀報紙,當初我只念了五分鐘他就讓我閉嘴了。”霍林沃斯若有所指。“這份工作是帶有一定的複雜性的,不要單從字面上去理解。很多時候,很多情況因人而異,有些犯人是需要‘伺候’的,所以,斯圖魯松,一切才剛剛開始。”
TBC
☆、ACT•462
霍林沃斯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看見身穿員警部隊制服長袍的兩個老頭因為某個話題嘻嘻哈哈,已過下班時間的大辦公室內回蕩著與IW提倡的肅穆、嚴謹、剛正背離的輕浮笑聲。
霍林沃斯法官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度不善的表情,如果眼神有溫度,那兩個老頭此刻肯定都燒成人幹了。他們吃著他的餅乾,喝著他的茶水,最讓他難以容忍的是其中一個老頭坐在他的椅子上,兩隻腳翹在每一樣物件都佈置的有條不紊的橡木辦公桌上。
堆放在桌面一角的明天就要在國際巫師聯合會定期會議上起到某種至關重要作用的羊皮紙在那雙髒兮兮的皮鞋下方淪落為擱腳用具;墨水瓶因為腿腳的占道岌岌可危的傾斜著;他最喜歡的蟹殼青色羽毛筆躺在辦公桌前方的地毯上,桌角貌似飄著幾根看上去和羽毛筆顏色如出一轍的短絨毛……
就像熊熊火焰被投擲進壁爐的那一瞬間,霍林沃斯轟的一聲被點燃了。
霍林沃斯快步走過去,把手裡的袋子往辦公桌上重重一丟,那兩隻腳在驚嚇中迅速縮了回去,順利落回地面。
翹腳的灰發老頭瞪眼道,“你幹什麼!”
霍林沃斯面不改色,“可惜。你應該以一種非常不雅的姿勢從椅子上跌下來趴在地上唉唉叫,或許這能讓我的心情稍許舒暢些。”
灰發老頭貌似理解的點點頭,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反而一臉同情的對另一個不斷竊笑的老頭說:“探監綜合症,他每次都會來這麼一下。”
竊笑的老頭對這個說法極為認同,他有一頭逐漸被雪白浸染的巧克力色卷髮,看上去特別像撒了椰子粉和糖霜的朱古力蛋糕——海姆達爾第一次看見這老頭時在心底這麼評價。
“我們的未來棟樑今天表現如何?”灰發老頭興致勃勃的問。
“我一直不贊同你們的提議,對斯圖魯松來說一切還早,就算過了今天,就算他的表現差強人意,我依然不改變我原有的觀點。”
灰發老頭眼睛一亮,他從不指望霍林沃斯能坦率的稱讚別人,能讓這位苛刻的年輕法官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相當難得了。
“他已經十六了,我十六……”卷髮老頭的咕噥聲被霍林沃斯打斷。
“十五。”
卷髮老頭從善如流的聳聳肩,“我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在戰場上阻止那些瘋狂的黑巫師朝麻瓜投擲惡咒了。”
“五十多年前就連嬰兒手裡都有魔杖。”霍林沃斯冷靜的指出戰時和現在兩者間的不同,並對他的自我誇耀嗤之以鼻。
“至少他沒有腿軟,說明前景非常可觀。”灰發老頭仍然對霍林沃斯“含蓄”的誇獎感到興奮不已。
想到國際員警部隊對國際威森加摩的計畫的全面配合,霍林沃斯緩和了口氣,放鬆道,“因為他在英國的那場遭遇,你們說要趁熱打鐵的刺激他,免得他被那個黑魔王潛移默化,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經過我的觀察,斯圖魯松初衷不變,至少未來十年內都不會改變,他非常想當法官,他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正義的一方通過打擊罪惡來換取任何能夠往上爬的機會。”
霍林沃斯當然不會放過海姆達爾哪怕一次的心理活動在表情上的細微洩露,這個男孩現在還沒有學會即使面對自己人也要不動聲色的習慣。未雨綢繆是美德,霍林沃斯認為自己有必要時刻留意他的舉動。
霍林沃斯對海姆達爾的奮鬥目標表示肯定,把他一而再再而三想置自己於他鞋底踐踏的咬牙切齒的模樣盡收眼底。
天底下最悲催的莫過於上司知道你想踢他的屁股、把杯子裡的茶水潑在他臉上,而你卻堅定的認為上司對此一無所知。
“我不知道你們在急什麼。”霍林沃斯覺得國際員警部隊的這些老傢伙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心浮氣躁。
倆老頭馬上瞪直了眼睛,好像被他的話語震驚到了。
“急的明明是你們!”卷髮老頭難以置信的咆哮。
灰發老頭氣憤的站起來,威脅般的揮動老拳,佩戴在胸口的牡荊花勳章隨他的動作閃爍出一道暗啞的光芒。
“當初是誰反復強調這是件棘手的事情,要我們想辦法解決它?!”
霍林沃斯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弱了國際威森加摩的勢頭,“棘手和急是一個意思嗎?我現在開始懷疑國際威森加摩的辦案效率是如何保障的了,如果你們總是在細節問題上這麼理直氣壯的馬虎大意。”
三個男人在空曠的辦公室內大眼瞪小眼。
過了一會兒,卷髮老頭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這事急也急不來。”
“我很高興您能注意到這點。”霍林沃斯乾巴巴的說。
“我們完全就是把他當員警部隊未來棟樑在教,你可以放心,該教的一樣都不會少。”灰發老頭抓起一塊餅乾塞進嘴裡,含含糊糊道,“如果可以,我們想把他留在國際員警部隊裡任職,花了大力氣培養人才,人才卻不是為我們服務。”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為他人作嫁衣裳的雅量,老頭又一次抓到了宣揚他們偉大的機會。
“我希望給他加一門課,”霍林沃斯忍住把自己的餅乾搶回來的衝動,順便忽略那些快讓耳朵長老繭的自鳴得意。“考慮到以後他還會面對一些不同尋常的環境,渴血的蝙蝠(吸血鬼);掙脫了鏈子的大型犬科(狼人);喜歡啃骨頭的門牙外翻者(食人魔)……他需要隨時保持警惕,這些情況將在未來的某一天由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我和我的同事們不可能跟在他身後替他擦屁股。”
灰發老頭和卷髮老頭交換了個眼色,“他需要一個隨時工作的警報器。”
霍林沃斯淡淡一笑,“我相信你們可以輕鬆解決它。”
“當然,非常容易。”倆老頭極有自信。
經過這番不長的談話,海姆達爾在員警部隊的課程量增加了,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
×××
天邊的藍與紫紅,橙色混合在一起後漸漸轉變為濃郁的靛青,此時氣溫稍稍降低了一些,林子裡的自然生息再沒有幾個小時前的喧囂,又到了一天的謝幕時分。穿過樹葉間隙投射在地表的斑駁陽光如融化的芒果霜淇淋,在泥土之上淡去了鮮明的輪廓。
離羅多彼莊園還有大約二、三百米的路程,威克多在醺然的落日暖色調中看見了沿著小徑行來並朝他招手的海姆達爾,他的臉上立刻漾起笑容,大步迎上去。
“歡迎回家。”海姆達爾仰起頭迎接男朋友的親吻。
威克多任由濃濃的暖意包圍自己,目不轉睛的看著抓住自己手掌的海姆達爾,他的背後是蔥蘢的綠意,綠意深處掩映著他們的家——準確點說是他自己的家,但是已經足夠了,他夢寐以求的畫面此刻實現了至少二分之一,他由衷的希望這不是期盼過剩導致的幻覺。
“我臉上有東西嗎?”海姆達爾發現男朋友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
他像往常那樣抬高威克多的右邊胳膊,好讓自己的胳膊穿過去勾住,威克多的眉毛抽動了一下,轉眼即逝,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海姆達爾貌似不經意的轉眼看向樹林,巧合的是那裡的樹叢發出不自然的沙沙聲,海姆達爾不動聲色的放下他的胳膊,一臉驚訝的看向那片樹叢,借機走到了威克多左側。
沙沙聲再也沒有出現,短暫的猶如幻覺。
“也許是樹林裡的小動物。”威克多說。
海姆達爾轉過頭握住他的左手,他們朝莊園走去。
“我來接你你高興嗎?”海姆達爾說。
“當然,”威克多誇張的閉上眼睛,做了個渾身發抖的樣子。“我激動的顫抖不已。”
海姆達爾哈哈笑了兩聲,“老實說這不是我的主意,但是你的祖母似乎認為我應該這樣做……”說到這裡嘴角扭曲了一下。“像一個體貼的妻子那樣。”
隨著他在羅多彼莊園內居住時間的累積,海姆達爾越來越有理由相信克魯姆夫人找到了某種新的樂趣,並樂此不疲。老太太似乎終於清醒的認識到無論做什麼也無法改變現狀——也許當中經過了長時間的思想鬥爭——親眼目睹了孫子的反抗,家庭關係的日漸僵化,一切努力徒勞無功,所以她決定退而求其次,就是把海姆達爾“改造”成她希望看見的某種模式,某種她認可的模式。
“你可以不必……”威克多暗示,祖母的舉動他自然也看出來了,之所以沒有做什麼,是因為他相信祖母的小動作影響不到裡格。
“不不不,為什麼不呢?!”海姆達爾興致勃勃。“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看來討她的歡心比原先設想的要簡單的多。她沒有惡言相向,更沒有當著你的面一套背地裡又換一套,我很高興她表裡如一。”讓兩個人產生隔閡其實很容易,只要讓他們相互猜忌。
“我認為祖母若是知道你的想法不一定會高興。”威克多忍俊不禁。
也許老太太正為自己計畫的順利施展,給裡格帶去了不少煩惱而沾沾自喜。
“作為一個孝順的子孫,我應該盡可能滿足老人家的一切願望。她老人家開心了,我也就放心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海姆達爾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威克多哈哈大笑著在他的臉頰上重重啃了一口,海姆達爾伸臂,很爺們圈住比自己魁梧健壯的威克多的肩膀。雖然姿勢比較彆扭,手臂貌似有點短,但讓海姆達爾欣慰的是他勉強維持住了面子,要是男朋友一挺胸,他又像臘腸那樣掛在人身上那就悲劇了。
威克多“小鳥依人”的貼在海姆達爾身上……
身後的樹叢再度發出不自然的窸窸窣窣,海姆達爾站住回頭望去,仍然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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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了羅多彼莊園後暫時分開了,威克多轉道先去和家人問好,海姆達爾直接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脫下外出的長袍,裡面是一件簡單的圓領短袖T恤。儘管山中氣候宜人,仍無法完全抵禦一點一滴入侵的夏日酷暑。巫師袍穿在身上並不悶熱,如果有條件還能做到冬暖夏涼,陡然從中釋放出來還是讓海姆達爾舒服的輕歎一聲。
甩了甩暴露在空氣中的兩條胳膊,朝寫字臺走去。
無意識的擺弄了下桌面上的羽毛筆,然後把攤開的書本合攏,小腿肚子傳來一陣抵撞,海姆達爾把咬住他褲腳的小麵包抱起來,拉開抽屜拿出幾塊新口味的蜘蛛餅乾喂給蹲在與寫字臺連成一體的鳥架上的奧拉爾,奧拉爾剛從一個滿是可口蜘蛛大餐的美夢中蘇醒過來。
海姆達爾摸摸它的頭,奧拉爾舒服的磨蹭著海姆達爾的手心,然後舒展了一下翅膀,似乎想要提醒什麼。海姆達爾順著它腦袋轉動的方向望向窗外,驚訝的發現外面的高木枝椏上停著幾隻貓頭鷹,對著這扇久久未開的窗戶虎視眈眈。
海姆達爾沒有立刻推開窗戶,而是退後一步,他曾經有過類似的經驗,說實話那不是什麼值得追憶的美好過程。他把小麵包放在地上,把寫字臺上東西劃拉到抽屜裡,然後打開窗臺對過那面牆上的衣櫃的大門,拉開嵌入式梳粧檯的靠背椅,讓奧拉爾飛到椅背上。
環視一圈,再三確定奶糖、小八和豆莢野在外面還沒回來,寫字臺上空無一物,他奔到窗邊推開窗戶又飛快的奔回,帶著小麵包和奧拉爾站在一塊兒。
信使們在樹枝上振翅而起,爭先恐後的擠向並不寬闊的窗戶,它們的翅膀撞在一起,尖銳的鴞叫此起彼伏,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快和警告,幾乎在同一時刻怒視對方,擁擠過程中脫落的羽毛紛紛揚揚的飄落在窗臺上,地上,以及寫字臺上。
等一切平息,海姆達爾走過去從地上和寫字臺上拿起信件,很自然的掏出魔杖把信使掉落的羽毛清理一空,一轉身,克魯姆家專門負責照料他的家養小精靈睜著兩隻水泡眼,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裡格主人不滿意堅果嗎?堅果讓裡格主人不快了嗎?”一邊聲嘶力竭一邊用力拉扯自己的耳朵。
又開始了。海姆達爾無奈的歎口氣,敏感脆弱又歇斯底里的家養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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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擺脫了家養小精靈無休止的自我懷疑,在海姆達爾的不懈努力下,他最終相信了裡格主人的鼓勵言辭,並又一次成功確立了“自己是一個非常盡職並讓主人十分滿意的家養小精靈”的信心。
希望這次的信心建立能持續的久一些。他忽然想起了某次在霍格沃茨校園內聽到赫敏‧格蘭傑對於家養小精靈的新理念,聽上去她想推動什麼計畫,如果這項計畫能把家養小精靈天生的細窄神經拓寬,他覺得自己會支持格蘭傑去改變些東西。
海姆達爾疲憊的捏捏脖子,帶著剛收到的信件在男朋友的房門上敲了三下,然後推開。
儘管威克多迅速套上了衣服,海姆達爾還是在門邊頓了一下,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威克多轉過身,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無奈一笑。
海姆達爾的眼睛掃向一旁的床頭櫃,看見上面擺著矮胖藥瓶和一罐還沒來得及合上的杏黃色藥膏,空氣中彌漫著隱隱約約的混合藥草味。這種味道與普通的外敷藥劑很接近,這就能解釋剛才在外面碰到他胳膊時他的突兀表情是為了什麼了。
海姆達爾揚揚眉毛,舉起手裡的信,若有所指的說:“我好像干擾到了什麼。”
“我隨時歡迎你來干擾我。”威克多笑道。
“用甜言蜜語模糊焦點,雖然傳統但素來具有奇效,可惜對現在的我不管用。”
威克多當然聽出他在暗示剛才那一瞬他已經看到了,現在無論怎麼遮掩都無濟於事。
“今天練習的時候受了點小傷。”威克多儘量輕描淡寫。
“是什麼‘小傷’需要兩種不同的藥劑輪換使用?”海姆達爾上前一步拿起藥膏看了看。
威克多知道如果不說清楚他絕不會甘休,遲疑道,“嗯……今天我們嘗試練習一個高難度的新陣型,大家可能對新陣型還不太熟悉,所以……”
海姆達爾擺出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看著他——威克多最近的訓練量很大他是知道的。那正經八百的小模樣兒讓威克多想到蜂蜜公爵的老闆明明想要別人多買他的糖果卻非要顯得自己蠻不在乎的樣子。
“我沒有注意到橫衝直撞的鬼飛球,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嗯,已經從掃帚上掉下來了……結果就是斷了兩根肋骨,”然後又指了指右胳膊。“還有這個也不怎麼好。”
海姆達爾聽到斷了骨頭心裡就哆嗦了一下,結果看他還挺樂呵,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難道摔的時候磕到頭了?
“你的傷……”海姆達爾現在都不敢碰他,生怕碰壞了什麼。
“我們隊聘用的醫生對付這種傷很在行,我的骨頭已經沒什麼了,別擔心,這不是魔法傷害,恢復的很快。”反而是威克多在安慰海姆達爾。
若是情況真像他說的那麼樂觀還需要兩種不同藥劑輪換敷塗?
海姆達爾沒有拆穿他,看看那兩種外敷藥,說:“你剛才是不是在塗藥?”
威克多點點頭,抓住海姆達爾老往外躲的手。
“沒塗完吧?”他一進來就著急穿衣服,肯定沒塗完。“把衣服脫了,我來幫你塗。”
威克多本想推拒,但是海姆達爾的眼神異常堅定,無奈之下他脫下了長袖外衣。
站在他身後的海姆達爾歎口氣,他身上的傷痕簡直觸目驚心,雖然這些擦傷撞傷小磕小碰對巫師的療傷藥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這麼明晃晃的擺在自己眼前……
海姆達爾默默替他塗著藥膏,然後輕輕按揉,讓藥膏滲入皮膚上的每一個傷處。
“裡格。”威克多突然打破沉默。
“怎麼?”
“我受傷的事別告訴我爸爸。”
“你怎麼會認為——”海姆達爾故作驚訝,一副被冒犯的樣子。
“你會說的。”威克多斬釘截鐵。“為了和他搞好關係,你會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包括‘出賣’我。難道不是嗎?”威克多回頭,臉上的笑容讓海姆達爾臉頰微紅。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在我腦子裡放了個擴音咒語。”海姆達爾懊惱的嘟囔。
“那是因為我善於觀察,寶貝。”
“哦,真的是這樣麼,上次在普洛夫面前很膩歪的喊我,還動手動腳,你沒注意到他當時的表情麼,我覺得他差點腦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