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697
脖子上掛著一台印有《水星報》字樣的棕紅色巫師相機的老頭在巴斯泰托火神隊訓練基地的走道內健步如飛。
今天,基地走道兩側牆壁上懸掛的不再是比賽日程或隊員們的海報,視線所及的每一處都被大幅雙人活動照片佔據。沒有具名,沒有說明,整幅畫面只有兩個貼近說話的巫師,自然親昵,輕鬆愜意,似乎正分享著讓人愉快的事。
所有接到通知奔赴此地的巫師都知道他們是誰,讓人詫異的是全世界的巫師媒體竟然不是通過四通八達的消息網知曉此事,而是倆主角的代理人主動告知。
舉行今天這個特殊儀式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滿足這部分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媒體工作者,與其在婚禮當天被掛著相機的陌生人圍追堵截,驚擾賓客,破壞氣氛,不如主動出擊——克魯姆先生和斯圖魯松先生會在上午十點召開記者招待會,接受媒體採訪。每一家接到邀請的報社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全副武裝、精神抖擻,扛著長槍短炮、攜帶大卷羊皮紙和自動速記羽毛筆,清晨訓練基地一開門便蜂擁而入,使出渾身解數搶奪有力地形。
那些沒接到邀請的媒體也沒閑著,天還沒亮就在基地外埋伏,試圖夾在正規軍裡蒙混過關,都被火眼金睛且一絲不苟的保安攔下。
卡羅.鐘斯所在的《水星報》是受到正式邀請的報社之一,《水星報》是一家走嚴肅取材路線的報紙,報導多以巫師政界民生等消息為主,巫師運動領域甚少涉足。不是他們不想開拓版面,實際上他們也想積極進取成為綜合新聞報,但法國的其他巫師媒體顯然不這麼看。
這次的獲邀讓《水星報》的總編喜出望外,同時又感到困惑,他們跟那位魁地奇明星從沒有交集,直至意識到遞邀請的人是卡羅後才恍然大悟。
鐘斯先生被光榮地任命為採訪成員之一,有生以來第一次踏踏實實的跟著前輩出來跑新聞。
“快快快,卡羅!”掛相機的老頭對墜在身後大老遠的小胖子很不滿。“看看你那身肥肉,如果你想在新聞界混下去,必須先把你那身肉減了。”
“您這是偏見,”氣喘吁吁的卡羅到底年輕氣盛,當即揚聲回嘴。“報導品質與體重不存在絲毫聯繫。”
老頭一跺腳,“晚了就搶不到好位置了!”
《水星報》對這次的新聞採訪非常重視,全體工作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力圖通過今天的報導正式推出體育版塊拓展銷量,從而有機會與法國一流的巫師報一爭高下。
卡羅不吭聲,仍然照眼下的頻率吭哧吭哧跑。
急性子的老頭身子一轉,徑直跑遠了。
卡羅都來不及叫住他。
等鐘斯先生滿頭大汗地趕到火神隊為記者招待會搭建的寬闊展廳時,那位性急的前輩和別家新聞工作者為了塊方寸之地吵得不可開交。旁邊圍了不少忙裡偷閒看熱鬧的同行。
卡羅急忙擠上去勸架,好說歹說地把老頭拉出重圍。
老頭根本不領情,“剛才我明明已經占上風了,那塊地方是我看中的,他非得……”轉眼瞧見對方把那破爛三角架支起來了,老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兩手一甩。“我不管了!等會兒提問輪不上我們,回去以後拿不出好素材你自己跟總編解釋!”貌似真打算當甩手掌櫃。
卡羅壓根不管這老頭的威脅,東張西望後找到守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保安,上去跟人家嘀咕。老頭十分納悶,湊過去拉長耳朵,只聽到卡羅在道謝。
不一會兒,靠近發佈台的第一排座椅四周的魔法沼澤被清除,其中兩把椅子被讓了出來,其餘空位仍在沼澤的包圍中讓人無法近身。這些座位是新聞發佈會主辦方最初就安排好的固定席——類似貴賓席,只提供給主辦方特別指名的記者——別的媒體工作者都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定,羡慕嫉妒恨之餘只能埋怨自家單位跟主辦方沒有那麼好的交情。
換句話說他們其實享有特殊待遇。
事實擺在眼前老頭怎麼可能不明白,禁不住目瞪口呆,後在卡羅的帶領下無比風光地在第一排落座,接受四面八方聚焦過來的欣羡目光。
老頭看向卡羅,估計憋了一肚子千言萬語,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卡羅抹了把汗,“您就安心坐吧,等會兒我們有點名採訪機會,不用跟那些窮凶極惡的同行爭搶得頭破血流。”
主辦方沒有食言,當指標移至10,今天記者見面會的主角,威克多.克魯姆和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前一後走入會場。二人皆表現如常,沒有端架子,也沒有流露出刻意的喜悅,穿著亦非常普通。他們在滿場交相輝印的閃光燈包圍下落座。
火神隊的老闆勃蘭特小姐是這次見面會的主持人,她比倆主角穿的還要喜慶。
“很高興在這裡與大家見面,今天是威克多.克魯姆先生宣佈即將與相戀多年的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步入婚姻禮堂的日子,我們邀請大家來,是為了給二位做個見證。”
此話一出,台下又掀起一片洶湧的燈光。
勃蘭特小姐等到閃光燈變弱,才道,“我不喜歡說廢話,下面直接進入提問環節。”
相信沒有比嚴陣以待的記者們更希望聽到這句話的人了。
“首先是指名採訪階段。”勃蘭特小姐掃了眼台下。“英國《唱唱反調》。”
第一排座位站起一人,是個年輕的金髮姑娘。
“唱唱反調。”先是自報家門。“請問是什麼促使二位決定結婚的?”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威克多說。“從我決定和斯圖魯松先生戀愛的那天起。”
台下一片寂靜,眾人表情各異。
第一排座位的某人發出小小的噓聲,聲音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這不是敷衍,我就是這麼想的。”威克多說完便不再多言。
“謝謝您的回答,我沒有別的問題了。”金髮姑娘轉向海姆達爾。“恭喜你。”
海姆達爾的身體微微前傾,“謝謝,洛夫古德小姐。”
金髮姑娘坐下。
“法國《水星報》。”勃蘭特小姐說。
卡羅等了片刻不見老前輩動靜,轉頭發現人家正瞪著自個兒,神經一繃刷地就站起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卡羅定了定神。
“水星報。”卡羅說。“二位結婚以後誰是一家之主?”
身後響起竊笑聲,卡羅撇撇嘴。
“一半一半吧。”這個問題由海姆達爾負責回答。“有什麼需要就商量著解決,我沒結過婚,具體如何操作沒辦法為您一一描述,請原諒。”
“我還有個問題,”卡羅說。“你們當初到底是誰追的誰?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鍾情?”
老實說這個問題困擾鐘斯先生至今,他以為是克魯姆追的裡格——那時候看上去似乎是這樣,但裡格事後又透露是他先對克魯姆有意思的,然後順水推舟神馬的……
“結婚那天你就知道了。”海姆達爾故意賣關子。
埋頭記錄的記者們在心底紛紛表示不滿,都記者見面會了還藏著掖著,他們又不是水星報的那個小胖子,不是親友團成員,婚禮那天無法進場——沒有拿到請柬的人對婚禮舉辦的時間地點一概不知。
卡羅嘿嘿一笑,坐下前說:“那我今天就先不說恭喜了。我沒有別的問題了,謝謝。”
勃蘭特小姐再度出來控場,“荷蘭《火炬報》。”
“火炬報。”一個記者站起來,“我想問當初《巴黎小徑報》刊登的消息是否屬實。”
四周響起一片嘀咕聲。
“《巴黎小徑報》刊登了什麼?”威克多不解道。
《巴黎小徑報》的記者坐如針氈,悄悄瞪了眼前方的《火炬報》記者,惱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指責您另結新歡。”《火炬報》的記者居然還隨身帶著那份報紙,當場拿出來,把那張似是而非的照片展示在眾人眼前。“從照片上看似乎是一個戴帽子的眼鏡少年,您和這位少年舉止親昵,似乎關係匪淺。
“我曾經那麼做過嗎?”威克多一臉茫然。
《火炬報》的記者一愣,“照片上人的不是您嗎?”
“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不記得我認識這麼個人,還跟他這麼親密。”威克多擺出一副費解的樣子。
海姆達爾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台下的卡羅看得嘖嘖稱奇,克魯姆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一向爐火純青,裡格裝聾作啞的本領亦是拍馬難及。
一個裝傻,一個充愣,困擾八卦記者們多時的“偷情門”事件在宣佈結婚消息的這一天被不了了之。至於克魯姆那7個還是8個的私生子女,9個還是10個的地下情人,也在同一時間被浮雲。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記者見面會尾聲竟出其不意地來了個全場最高.潮。
最後一位元提問記者坐下後,勃蘭特小姐素手一揮,主席臺後方瞬間翻滾出一幅巨大的雙人海報,全場譁然。
這幅海報不是走廊內展示的那一幅,而是一張男站女坐的照片。放大數倍的活動照片中的男人無疑是克魯姆本人,至於那位笨拙地拖動著長長的裙擺走來,後小心翼翼的坐下的美人兒……
這幅海報不同於之前的掃帚海報,女主角的臉在閃爍的鎂光燈的映襯下一覽無遺。
眾人的目光霎時聚焦到面無表情的海姆達爾臉上。
“我有些話想說。”海姆達爾站起來。“我想告誡那些整日意淫我未婚夫的女士和男士,多謝你們一次又一次證明我挑男人的目光是多麼的出類拔萃,所以我不會指責你們對於克魯姆先生的種種遐想,但我請求你們務必讓那些幻想停留在你們的腦子裡,千萬別把它們當成一種光榮宣之於口或者試圖身體力行。我不希望我們將來的生活以及家人們被打擾,假如再有類似事件給我們造成困擾,我將會採取行動。至於是什麼樣的行動,現在不方便透露。我再次請求你們不要惹惱我,尤其不要惹一個敢穿著深V領高開叉禮服拍攝活動照片並把它們公之于眾的男人。”
最後,海姆達爾說:“謝謝。”
記者見面會後是克魯姆專門為球迷們舉行的見面會,對一個體育明星來說忘了誰都不能忘了球迷,各大報社的記者被允許留下來繼續採訪。記者們不敢有絲毫懈怠,紛紛鬥志昂揚的轉移戰場。
為了迎接來自五大洲四大洋的球迷,巴斯泰托火神隊的訓練基地被翻修一新。圍繞賽場一圈的觀眾席被逐一加固,並把座位增加到了基礎比賽場地的級別。乍一看去密密麻麻蔚為壯觀,之前海姆達爾擔心增量太多萬一坐不滿,心理上總會有落差,平白給自己找不痛快。
事後他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太小看自個兒男朋友的號召力了,球迷們坐不滿不打緊,還有家屬呢。不少球迷拖家帶口,全家出動,整個場地濟濟一堂,座無虛席。
球迷們喜氣洋洋,好像自己結婚一樣。真正是想偶像之所想,樂偶像之所樂。
記者們在場內艱難地見縫插針,一個個被推搡得灰頭土臉狼狽萬分,耳邊除了一聲聲尖叫根本聽不到別的。
克魯姆出場的時候,全場氣氛瞬間達到頂點。
記者們匆忙舉起相機,抓緊時間對空中的特製雙人掃帚猛摁快門,場地中央由魔法變出了一隻巨大的婚禮蛋糕,感謝球迷之類的話語在蛋糕上輪番滾動,天上降下潔白的海芋,場內掀起又一輪的尖叫,不少球迷落下激動的淚水,迭聲送上祝福。
卡羅猛一個深呼吸,差點把肺吐出來。
他顫巍巍的抓牢第一排座椅前的欄杆,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貼邊蹭動,在心裡咬牙切齒:婚禮那天一定要放開肚子死命的吃,把倆人吃成窮光蛋,今天的消耗太大了。
婚禮當天。
天濛濛亮,隆梅爾率先抵達二人位於聖陶代尼的新居。他不是第一次來了,新居落成的當天他是首批受邀做客的巫師之一。斯圖魯松主席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今日起的比雞早,又是兒子結婚的日子,他也沒打破自我審美觀,不覺得浸沒在金色晨曦中車房一體的另類小屋別具一格。
斯圖魯松主席對兒子的新家談不上多看好,不過也沒表態得太明確,反正屋子不是自個兒住。唯獨屋後的院子收拾得恰到好處,啟動了主席先生的審美情操,八成因為站在院子裡看不到那輛古怪的亮橙色敞篷雙層巴士。
隆梅爾在院子內的花架下落座,白色木香花宛若流瀑,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枝繁葉茂、花萼碩大,雪白的花苞在晨霧中吐露芬芳。
隆梅爾的椅子被輕輕碰動,他稍稍蹙眉。
“他們出去了?”
面前的橡木桌出現隆梅爾慣常食用的早餐。
“也好,那我就先吃飯吧。”
隆梅爾端起香噴噴的咖啡喝了一口。
與此同時,老爺和室長帶著米奧尼爾腳踏晨光,來到了野莓村的故居前。
海姆達爾放下兒子,米奧尼爾屁顛顛的跑向通往大門的臺階,然後站在不矮的臺階前犯愁,這高度跟家裡的樓梯一樣。海姆達爾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跑回來尋求幫助,結果他摸著臺階面自個兒往上爬了。動作難免狼狽,好歹一點點磨蹭了上去。
倆爸爸沒有阻止,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順利爬至終點,並轉身洋洋得意的顯擺,二人大力拍手稱讚。
打開門,他們走進達麗雅小屋。
屋內沒有會磕碰到的尖角,海姆達爾再次放下兒子。米奧尼爾睜大眼睛,最初的警惕淡去後,便好奇的四處摸索,展開他的冒險征途。
米奧尼爾貌似對樓梯很感興趣,一發現通往二樓的樓梯就開始自發往上攀爬。
這回威克多沒給他發揮的餘地,抱起兒子,攜海姆達爾登樓。
他們進入臥室,米奧尼爾落地,抱著大粑粑的腿東張西望。
威克多與海姆達爾對看一眼,後者拔腿走向大床,在床頭櫃前停下。
海姆達爾拿出一隻寫有“野莓村,達麗雅小屋,伊凡.瓦西裡耶維奇與約爾夫.思威恩.斯圖魯松收”的蔥青色封信,他把信封放在床頭櫃的燭臺旁。
然後,海姆達爾取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鷹戒。
威克多摸摸兒子的頭,米奧尼爾鬆開大粑粑的腿。威克多來到海姆達爾身旁,取下藏在衣服裡的翔鷹掛墜,與海姆達爾那枚戒指一同擱在了婚禮請柬旁。
二人同時退開一步。
“我們今天結婚。”海姆達爾說。
威克多圈住海姆達爾的肩膀。
身後的小娃娃自然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朦朧感傷源自何處,撲上去又一次抱住了大粑粑的腿,米奧尼爾也要圈圈。
威克多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
海姆達爾失笑,“個子不大,力氣不小。”
威克多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隨我。”抱起小娃娃。
米奧尼爾小胳膊一伸,使勁往前扒拉,搭在了海姆達爾肩膀上。
海姆達爾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兒子這是在圈自個兒的肩膀,想通這點,不由得哈哈大笑。
威克多低下頭,眼眸深沉地注視著兩隻宛如交頸的翔鷹,片刻後,他莞爾一笑: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當他們回到聖陶代尼的家時,隆梅爾正在品嘗希娜購買的新茶。斯圖魯松主席沒有質疑沒有不快,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完事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帶著二人趕往丹麥魔法部進行婚禮前的正式婚姻登記,這次註冊二人和見證人必須到場。丹麥魔法部規定正式註冊必須與婚禮定在同一天,關於這一點隆梅爾有點不太滿意。而海姆達爾認為他們已經拿了大優惠了,還是按人家的章程走比較通情達理。
丹麥魔法部的婚姻登記處裝修得美輪美奐,高聳的穹頂金碧輝煌,遍佈精美的彩繪,四周的柱子鏤刻著叫不出名字的纏枝花草,地上鋪設的大理石光可鑒人,花紋形似流動的河流。
一位戴眼鏡的巫師站在河流中央,手捧羊皮紙。
海姆達爾和威克多在巫師前站定,他們的見證人隆梅爾和普洛夫立于身後一米處。
眼鏡巫師笑容可掬,先送上誠摯的祝福,而後低頭對照羊皮紙上的內容,公式化的宣佈丹麥魔法部關於結婚登記的注意事項以及婚後必須履行的責任和義務。這一過程並不漫長,眼鏡巫師口齒清晰,三言兩語交代完。
他放下胳膊,看向二人。
沒有浮華的誓言,沒有森冷的威脅,沒有不切實際的愛情宣言。
眼鏡巫師說:“二位確定要結為伴侶,攜手一生?”
二人同時點頭,“我確定。”
“請簽字。”眼鏡巫師遞上羊皮紙,兩隻白色羽毛筆飄來。
他們毫不猶豫的簽下姓名。
“我宣佈,從現在起,威克多.克魯姆先生與海姆達爾.斯圖魯松結為合法伴侶,你們的婚姻關係將受到丹麥魔法部及北歐理事會全體成員國的承認和保護。恭喜二位。”
二人笑容滿面的與眼鏡巫師握手,道謝。
“哦,差點忘了。”海姆達爾從口袋裡摸出首飾盒。
首飾盒中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銀白色男士婚戒,唯一的區別在於一隻略大一隻略小。指環造型俐落簡潔,沒有花紋,也沒有寶石鑲嵌,戒指內側印有一行精緻的花體字母,分別是對方的姓名。
威克多的棕眸盈滿笑意。
在各自父親的見證下,他們分別為對方戴上了婚戒。
威克多滿眼柔情的舉起海姆達爾的左手,在他的無名指上落下一吻。
“謝謝,親愛的。”
婚禮當天上午11點。
作為主角之一的威克多,由兩方家長陪同,在婚禮會場門口迎客。斯圖魯松這邊因為沒有女主人,作為舅媽的納西莎暫代一天。二人的婚禮就在聖陶代尼杉樹林的另一頭舉行,那兒有一條清澈剔透的溪流,溪水潺潺,綠影婆娑,涼風習習,為夏日的婚宴增添了幾許舒爽沁涼。
威克多對樹木的愛好遺傳自父親,普洛夫對威克多新家周圍的環境特別喜歡,把婚宴選在這兒舉行讓克魯姆爸爸滿意極了。
迎客間隙,隆梅爾問:“你母親還是不肯鬆口?”
一說到這個普洛夫就頭疼,“雖然不再滿口指責,但也不想聽到關於婚禮的任何細節。每當我們試圖把話題往婚禮上繞,她就很不開心。不過相比較當初的激烈已經和緩很多,我相信她會慢慢想通的。”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們隱瞞她才讓她的反應比預期還要激烈?”隆梅爾慢條斯理的說。
普洛夫遲疑道,“……你是這麼看的?”
“我怎麼看無關緊要,關鍵是你母親的看法。”隆梅爾說。“既然我們親上加親了,我也不想裡格以後在你們家為難,他不可能一輩子與你母親不見面。”
普洛夫點頭。
“所以,我認為你們一開始就不該隱瞞她,什麼都安排好了再透露,如果是我,我肯定也生氣,你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
普洛夫為難道,“我們就是怕她不答應才先斬後奏。”
“老人家的心思確實難以捉摸。”這當然是客氣話。
如果可能,隆梅爾真心不想再跟那偏激頑固的老太婆打交道,可惜天不遂人願。
又一波客人到來,打斷了倆老爸的溜號。
“恭喜恭喜!”小拉卡裡尼笑吟吟地信步走來。
威克多挑起一邊眉毛上下打量他。
小拉卡裡尼臉上的笑容更誇張了,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自個兒的下巴。
“怎麼樣,是不是很帥?”拉卡裡尼教授今天穿的比老爺這個主角還花枝招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新郎呢。
來踢館的?
老爺不動聲色,“請。”
小拉卡裡尼假裝沒聽到,故意左顧右盼。
“裡格呢?怎麼沒看到他?”
“找他幹什麼?!”老爺皺眉,難道真是來砸場子的?
“說不定他一看到如此俊美不凡的我,就打消主意,不想跟你結婚了。”
真是來踢館的!
老爺的臉一沉,轉眼瞧見據說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的亞當.克勞斯容光煥發的走了過來,看得出來,他也是精心打扮過的。
這一個個的都想逼他在大喜之日大開殺戒啊。
克魯姆老爺的臉色變換莫測。
“你好,克魯姆。”亞當與眾不同的開場。
“謝謝,我好極了。”威克多鎮定一笑。
“裡格呢?”
“招待你們,有我就夠了。”
小拉卡裡尼一把攬住亞當,喧賓奪主的說:“走走走,跟這五大三粗的傢伙有什麼好說的,我跟他在一個學校待了一學年,以後還要繼續對下去,太不美麗了。裡格一定在裡面,我們去找找。”
威克多不好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那倆居心不良的傢伙興致勃勃地混入會場。
TBC
☆、ACT•698
斯圖魯松室長眼下在哪兒呢?
小拉卡裡尼和亞當很快在一面臨時搭建的花牆邊找到人,他正和幾個紅光滿面的賓客交談,這些彪形大漢高興起來下手沒輕重,每一次的“有感而發”都讓今天的新郎之一腿肚子打哆嗦。儘管如此,海姆達爾沒有出言阻止,沒有閃躲,始終面帶笑容。
小拉卡裡尼猜測那群大老粗與員警部隊或安保部門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
事實證明亞當.克勞斯在某方面眼光毒辣,這些人高馬大的壯漢都是國際魁地奇聯盟的官員。
小拉卡裡尼忽然說:“有一點你必須承認,我比克魯姆英俊。”
亞當冷淡回應,“那又如何?”
小拉卡裡尼聳聳肩,“沒如何,我就是這麼一說。”
亞當終於紆尊降貴的用正眼打量他,意味深長的說:“裡格沒看上你。”
“他是沒看上我,我慶倖自己領悟晚……”小拉卡裡尼話鋒一轉。“我英俊和裡格有什麼關係?”
亞當譏諷一笑,某種暗示呼之欲出。
小拉卡裡尼要是不近人情起來那也是相當兇殘的,他眸光森冷的說:“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跟你的情況無法相提並論”自個兒可是即將有未婚妻的人,不要把他小拉卡裡尼跟思想齷齪的人——比如眼前這位——混為一談。
亞當.克勞斯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僅用腳趾就能想像的出來。
亞當對小拉卡裡尼的反擊置之不理,視線再次落在海姆達爾身上。白色立領,同色領帶,外罩雪青色巫師袍,胸前別著一支白海芋。頭髮特意打理過,俐落又帥氣,鬢角處全部往後梳,可以清楚的看到耳朵和下巴的輪廓。沒有佩戴珠寶,也沒有華貴的服飾,一切簡簡單單,與克魯姆線條硬朗的鐵灰色巫師袍相得益彰。
看著這樣光彩照人的海姆達爾.斯圖魯松,亞當.克勞斯忽然覺得這麼些年不時趁虛而入的捫心自問不是沒有道理,這幾年的偶然惦記也情有可原。若讓他抱著個醜八怪的記憶午夜夢回,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那邊的海姆達爾暫且告別了膀大腰圓的魁地奇聯盟官員,又一波客人圍了上去。是一群就職于巫師醫療界的女巫,抱著孫子的安娜離開了入口轉戰到賓客之中。
亞當走了過去,小拉卡裡尼猶豫片刻,邁步跟上。是他腦子發熱把亞當.克勞斯拖進來的,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看住他。拉卡裡尼教授開始後悔剛才不該在克魯姆面前逞口舌之快。
亞當站定後先對女士們彬彬有禮地微笑,理所當然地贏得了一連串讚譽,然後他和婚宴主角之一打招呼。
“裡格。”
“亞當?!你好你好。”海姆達爾熱情地與他握手。
亞當上下打量他:“你的態度很奇怪。”
“會習慣的,我今天對所有人都是這態度。”海姆達爾轉眼與小拉卡裡尼招招手。
小拉卡裡尼也一臉輕鬆的揮了揮手。
“裡格,我看到熟人了。”安娜決定把現場留給這幾個年輕人。
海姆達爾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願意接受她的好意,並從她手裡接過孩子。
“希望你們玩的開心。”海姆達爾目送安娜一行人離開,轉回頭發現亞當盯著米奧尼爾不放。
“這是我兒子。”海姆達爾介紹道。
“我……聽說了一些消息,”亞當的語氣飽含困惑。“來之前我並不相信,現在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這是威克多.克魯姆的兒子?”
“準確點說是我和威克多的兒子。”海姆達爾不介意糾正他。
亞當眯了下眼睛。“這怎麼可能?”
“說明你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不夠徹底。”小拉卡裡尼適時插話。
亞當面無表情,“他在暗示我目光短淺?”
“拉卡裡尼教授的話很中肯。”海姆達爾說。“我們對這個世界的瞭解確實遠遠不夠。”
亞當嗤之以鼻,“聽說拉卡裡尼教授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海姆達爾想到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小拉卡裡尼不耐煩亞當兜圈子的說話方式,譏笑道,“多麼憤世嫉俗。”
“我們倆之間,憤世嫉俗的那個肯定是你,我最多就是傲慢無禮。”亞當說。
海姆達爾借低頭看兒子的動作避開他們的交鋒。
小拉卡裡尼不以為然,心想難怪跟誰都能說上兩句的克魯姆一談及克勞斯就變得沉默寡言,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壓根不記得當初自個兒走的也是同一路線,而且更加令人髮指。
“多大了?”亞當的注意力兜回到米奧尼爾身上。
海姆達爾不答話 ,笑眯眯的問兒子,“你幾歲了?”
與克魯姆老爺一個打扮的米奧尼爾伸出右手比了個2,除了眼睛與發色,眉眼口鼻怎麼看都是個縮了水的威克多.克魯姆。
“他不會說話?”亞當的態度並不熱絡。
“大概沒心情。”海姆達爾淡淡的說。
米奧尼爾在說話上一直表現得很消極,興致來了口齒清晰滔滔不絕,大多數情況下只發單音節。好比今天,基本沒怎麼出聲。比完了2 後注意力又落回手中的橡皮鴨子上,不怎麼搭理人。
海姆達爾對他的“消極”並不過分擔憂,誰都有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孩子也不例外。
亞當自然聽出了海姆達爾冷淡下的弦外之音,但想不通他的態度因何轉變。
“給他測過魔力值嗎?”亞當問。
“沒。”
“克魯姆不著急?”
“為什麼要著急?”
亞當被問住了,萬一是個啞炮怎麼辦?
海姆達爾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低頭注視米奧尼爾,經過這段時間的照顧,孩子的小臉兒圓潤了不少,胳膊腿力氣不小,兩頰泛著健康的紅暈。
“如果你們需要,屆時我會給米奧尼爾實施魔力啟蒙測試。”小拉卡裡尼自告奮勇。
另二人朝他看去。
“我是教父,義不容辭。”小拉卡裡尼說。
“教父?!”海姆達爾睜大眼。
亞當保持沉默。
“我對克魯姆說我來做米奧尼爾的教父,他沒反對。”小拉卡裡尼自動把“沒反對”上升為“同意”。
海姆達爾對小拉卡裡尼的印象早已不像當初那般,讓他做米奧尼爾的教父沒什麼不好,但不知道這當中要怎麼操作,僅口頭約定就行了?
“我和威克多商量一下。”海姆達爾說。
小拉卡裡尼笑眯眯的抱過米奧尼爾,“小不點,以後我就是你教父了,有什麼教父罩著你。”已經迫不及待的自發CPU升級了。
米奧尼爾在小拉卡裡尼笨拙的摟抱中不舒服的扭動身體。
亞當趕在海姆達爾之前從小拉卡裡尼手裡接過孩子,米奧尼爾很快安穩下來。
亞當有板有眼的抱著孩子,小拉卡裡尼大驚小怪,“看起來你很有經驗。”
“我抱過我叔叔的孩子。”亞當說。
海姆達爾想到哈斯勒的後媽生了個兒子,貌似也是能跑能跳的年歲了,亞當口中的“我叔叔的孩子”八成就是那孩子。
“哈斯勒也來了。”海姆達爾順帶提了下。
亞當反應平淡,把孩子還給海姆達爾,“這孩子沒你長得好。”
“怎麼會?!米奧尼爾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孩子。”海姆達爾順了順孩子的頭髮,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藍色的眼眸璀璨動人。
亞當猝不及防,又不想為難自己的意志力,於是目不轉睛,出了神。
小拉卡裡尼把亞當的反應盡收眼底,不著痕跡的轉開眼,撇了撇嘴:這會兒深情款款給誰看?!
婚禮當天上午十二點。
擔任本次婚宴主持人的鄧肯.奧維爾在眾人熱火朝天的口哨聲中,眉飛色舞地登上鮮花搭建的唯美舞臺,站定後先沒說話,十分騷包地向女士聚集地拋去數個飛吻,在場的男士們笑駡著丟了幾個魔法水球。
鄧肯狼狽地左躲右藏,場下一陣哄堂大笑。
熱身結束,鄧肯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
“先生們,女士們,我是鄧肯.奧維爾,最有機會問鼎下屆冠軍的未來的法國魔法先生,請大家投我一票,謝謝。”
站在台下等待上場的海姆達爾撲哧一笑,威克多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今天是個美好的日子,相信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今天是威克多.克魯姆先生和海姆達爾.斯圖魯松先生的婚宴,我謹代表二位歡迎大家的到來!”
卡羅帶頭嚎了一嗓子,下面響起一陣掌聲。
“十七歲啊朋友們,斯圖魯松先生只有十七歲,他居然結婚了?是不是不可理喻?”鄧肯一臉的大驚小怪。“世界上的帥哥美男那麼多,他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趕緊把他們請上來問問。有請二位新郎!”
威克多牽起海姆達爾的手,緩步走上舞臺。
舞臺上空飄灑下宛如香雪的花瓣,耳邊響起優美的弦樂,賓客們面著祝福的笑容全體起立鼓掌。
威克多和海姆達爾致上謝意。
“為什麼這麼早結婚?”鄧肯問海姆達爾。
“沒為什麼,想結婚了。”
“我怎麼就不想結婚呢?”
“所以你總是被甩。”
鄧肯誇張的倒退一步,臉色大變,台下哈哈大笑。
鄧肯做了個受不了的擦汗動作,重振旗鼓。
“你們是怎麼確定關係的?誰先看上誰?”鄧肯問。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鄧肯在明知故問。鄧肯假裝沒瞧見老爺的目光,從容的笑著。
“我認為我是青春期的正常反應,”海姆達爾說。“當我發現自己不喜歡女人時多少有些煩悶,我當時還寫信向父親吐苦水。我在這裡要感謝我的父親隆梅爾,他沒有否定或歧視我的性向,也沒試圖替我挽回或遮掩,他從頭到尾只做了一件事:肯定我的選擇。爸爸,謝謝您,對我來說您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還有把我拉扯大的斯諾,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由衷感激你們對我的無條件包容。”
坐在台下的隆梅爾和斯諾分別露出微笑。
“等等,”鄧肯費解道。“我還是沒聽出來你們倆是怎麼湊成一對的。”
“套用個俗套的解釋,我們倆就是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海姆達爾聳聳肩。
威克多介面,“更俗一點的說法,我們之間產生了愛情,一切水到渠成。”
海姆達爾望向威克多閃亮的眼眸,“有時候看對眼就是那麼簡單,愛上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鄧肯誇張的歎口氣,“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他們的回答無可挑剔。下面是親屬發言時間,有請威克多.克魯姆先生的父親普洛夫.克魯姆。”
在眾人笑聲與掌聲的交織中,倆新郎下臺,普洛夫步伐僵硬的走上舞臺。
“你爸爸有點緊張。”海姆達爾說。
“聽媽媽講爸爸昨天一晚上沒睡覺。”威克多說。
海姆達爾正要說什麼,暫時讓出了舞臺的鄧肯蹬蹬蹬跑下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相片,遞到海姆達爾面前。室長一瞧,是自個兒的禮服照——女版。
海姆達爾嘴角一抽。
“裡格,給我簽個名。”鄧肯要求。
“簽什麼?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菲爾莉亞.裡恩布拉!”鄧肯白了他一眼。
菲爾莉亞.裡恩布拉是禮服廣告打出去時所用的模特名,儘管有些掩耳盜鈴,沒使用他的本名讓海姆達爾多少有些安慰。
“我字不好看你就擔待點吧。”海姆達爾拿過鄧肯的羽毛筆簽了名。
賓客們哈哈大笑,緊接著又是一陣掌聲。不善言辭的普洛夫今天超常發揮,居然把客人們逗得前仰後合。海姆達爾看見威克多眼底盈滿了暖意。
鄧肯拿著簽了名的美人照擺弄了半天,有些悔不當初,不該讓那排不咋好看的字母擱在上面破壞畫面。
“裡格,跟你商量件事。”鄧肯收好美人照。
“我怎麼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呢。”海姆達爾“自言自語”完畢後說。“什麼事?”
“我正式參加魔法先生競選環節後,你能不能讓親愛的菲爾莉亞加入我的陣營,陪我一塊拉票?”
換句話說讓他扮成女人加入啦啦團。據說每一屆魔法先生的競選者都會挑選一位元美女做伴,為自己的拉票造勢,帥哥美女是亙古不變的配對模式。
海姆達爾心想他要不是豁出去了,要不就是企圖通過反其道而行增加話題性,菲爾莉亞.裡恩布拉的身份如今不再是秘密。
“你必須征得我丈夫的同意。”海姆達爾把皮球踢給了新上任的老公。
“想都別想。”克魯姆老爺一開口便擊碎了奧維爾先生的滿腔期盼。
“謝謝各位,非常感謝你們來參加我兒子的婚宴,謝謝。”普洛夫抬頭挺胸,精神奕奕的走下舞臺,看得出他對自己的表現極其滿意。
鄧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臺,“下麵有請隆梅爾.斯圖魯松先生。”
隆梅爾擱下煙斗,在滿場注目中起身。
鄧肯一溜煙跑下舞臺,繼續和某新上任的老公磨嘴皮子。無論他說得多麼天花亂墜,老爺全都當成耳旁風。
海姆達爾注意到坐在毯子上玩皮球的米奧尼爾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大一小,小的那個是黛絲和維丁的小女兒多莉特.克魯姆,這娃比米奧尼爾大7個月,如今已經能走的很穩了,眼下她坐在毯子的另一頭,玩著黛絲塞給她的布娃娃;至於大的那個……
海姆達爾朝那邊走去,被鄧肯糾纏的威克多馬上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擺脫了鄧肯,跟在海姆達爾身後。
察覺到腳步聲的西裡斯回頭,與海姆達爾四目相接,他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
“對不起,我來晚了。”
“歡迎。”海姆達爾微笑。“您已經見到米奧尼爾了。”
“對……我看見了。”西裡斯的目光再次落在孩子身上。“他長的真不錯,很可愛。”過了會兒,他才醒過神來,對海姆達爾和威克多說:“恭喜你們,我們都為你們高興。”
“謝謝。”威克多說。
“其實我們都想來,但是……”西裡斯無奈一歎。
“我明白。”海姆達爾說。
西裡斯露出微笑。
“裡面請。”威克多客氣的說。
“不,我不過去了,我就是來看看,”西裡斯說著又看向孩子,眼中充滿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渴望。“……來看看。”
海姆達爾上前抱起米奧尼爾,對他輕聲說:“親愛的,那是你西裡斯爺爺。”
米奧尼爾的注意力移動到西裡斯那兒,西裡斯不禁心跳加速,眼神熱切。
“……西裡斯。”米奧尼爾說。
“西裡斯爺爺。”海姆達爾糾正。
“西裡斯爺爺。”米奧尼爾對著西裡斯說。
西裡斯動容地握住他的小手,“你好,米奧尼爾,我是西裡斯.布萊克。”
當他們回到舞臺邊時,發言完畢的隆梅爾沒有回座位。
“他走了?”隆梅爾說。
海姆達爾點頭。
“他比我們想像得還要重視你。”隆梅爾說。
海姆達爾沒有說話。
隆梅爾佯裝不快,“我是你父親。”
海姆達爾大笑著與父親相擁,“當然,這一點毋庸置疑。”
隆梅爾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身板不再如當初瘦弱,個頭也不再像那時矮小。
“你長大啦,兒子。恭喜你。”隆梅爾的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簡單的祝福。
豐盛的自助午餐之後是舞會環節,一般由新郎新娘領舞。但今天沒有新娘只有新郎,二人決定採用另一種模式,邀請對方的母親結成舞伴開舞。海姆達爾沒有母親,這次仍由納西莎代勞。
威克多與納西莎,海姆達爾與安娜,四人伴著和煦的絃樂四重奏滑入舞池。
接著,賓客們陸續加入進來。
倆新郎在這期間連續更換了好幾個舞伴,成了舞會中最忙的人。
當和緩的華爾滋響起時,二人心有靈犀的拒絕了又一輪邀舞,手牽手在舞池中徐徐旋轉。他們四目相對,沉默不語,周遭的談話、樂曲在旋轉中與背景混合在一起,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威克多的舞姿極具帶領性,技巧並非多麼花哨華麗,但穩重有力得讓人安心。海姆達爾在他的帶領下不用擔心踏錯步子,聽錯旋律,什麼都不用去想,只要信步跟隨,無需懷疑。他的手落在威克多的寬肩上,離他只有幾寸距離的結實強悍的軀幹持續散發出他熟悉的氣味,海姆達爾在好似混合了清新藥草味的好聞的氣息中閉上眼睛,感受威克多溫熱的手掌扶住自己的後腰,每一個旋轉後把他拉近拉近再拉近。
他睜開眼,抬頭望進那對明亮的棕眸裡。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親愛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威克多輕柔的說。
“讓娜曾暗示我,其實我們應該找個更好記的日子結婚,方便記憶。”海姆達爾笑了起來。
女人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紀念日,如果不記在本子上或讓家養小精靈、魔法檯曆等外掛提醒,男人十有八、九會丟在腦後。
威克多煞有介事的沉吟,“也許我們下個月1號可以再結一次婚。”
“我沒有意見,不過送禮的賓客肯定不怎麼開心。”海姆達爾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就忍俊不禁。
望著他的笑顏,威克多歎口氣,然後低下頭,吻住他的嘴唇。
他們停在了舞池中央。
海姆達爾積極回應他熱切又不失溫柔的吻,忘記了環境,忘記了圍著他們轉圈的賓客,所有的一切成了模糊的團逐漸消失。海姆達爾的手來到他的後背,撫摸被他的體溫溫暖的鐵灰色衣料,停留片刻,又滑動到他的胸膛,手掌下的心跳激烈快速。
掌聲喚醒了二人,他們同時震了一下,而後分開。
年輕的賓客吹響口哨,年邁的賓客忍不住感歎他們的年少時光。
威克多和海姆達爾相攜離開舞池,把空間留給賓客,此時他們不需要眾星拱月,他們只想獨處。
二人的胳膊挽在一起,來到小溪旁,午後的斜陽在溪水上灑下層層疊疊的金穗,跳躍的小水花裹著餘輝流淌到遠方。
“我們會一起走下去。”威克多的左手握住海姆達爾的左手,兩隻銀色的指環在空中劃出纏綿的弧線。
他們之間無需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樣小心翼翼的試探鋪墊和戰戰兢兢的體諒磨合,他們在事業上擁有各自的目標,他們早已交換過誓言,把彼此視作今生的唯一,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一個共同的家是目前最為迫切的渴求——那就是歸宿。
海姆達爾沒有說話。
他在稍顯刺眼的陽光中抬起頭,包括約爾夫在內的前世種種在眼前一一閃現,他的眼底一片晶瑩。
熟悉的旋律在心中響起。
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
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
TBC
作者有話要說: PS:最後那部分引用的是歌曲《牽手》的歌詞,由李子恒作詞作曲,蘇芮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