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新的隊員2
「竟然是他!」莫金看著眼前的馬索。馬索肯定地點點頭,道:「是的老闆,從我掌握的線索來看,我敢肯定是他。」
莫金指節敲擊著沙發扶手道:「你說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馬索道:「需要錢。因為他在隊伍裡並不出眾,所以我們以前一直沒注意這個人,經過我的詳細調查,我發現了連他們隊友都不知道的事實——這個人一直暗中吸毒,其實他有很深的毒癮。這次他參加這支隊伍,也是因為他的上級許諾,成功後會有大筆的獎金。但是他們失敗了,他的錢也揮霍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想到兜售消息這個辦法,從他目前出售的消息來看,都屬實。而且老闆您不是也說過,每個人都有他的價碼,只要達到他的標準,沒有什麼人不能收買的嗎?我們不是就成功地……」
「哼……」莫金揮手阻斷馬索道,「這件事情仍有蹊蹺。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出售消息?看來我們對他們的瞭解還不夠,還要作更深的調查才行。」
馬索不解道:「老闆,他選擇這個時候來出售消息不是很合情理嗎?他們的隊伍解散了,現在沒有了中國政府做靠山,又缺資金,我看不出他這樣做有什麼不妥的。」
莫金笑笑,道:「表面看似乎很合理,但是你別忘了,如果他想出售消息,起碼要知道需要消息方的來源。要建立相互信賴的關係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做到的,他既然一直有很深的毒癮,那麼在他們隊伍解散之前,他就應該暗中和別的勢力聯繫了,而不是突然和如此多的勢力都進行聯繫。」
馬索小聲道:「可是,他不是為了錢又是為了什麼?而且,毒癮不是靠偽裝就能做到的,他真的有很深的毒癮啊。」
莫金笑道:「很深的毒癮……哼,你都能查到,他的隊友就一點都沒察覺?」
「呃……」馬索頓了頓,困惑道:「據……據我的調查,他的隊員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莫金道:「哦,那麼我們那位也不知道?」
馬索肯定道:「不知道!」
莫金詭秘地笑道:「哦,看來強巴少爺手下的普通隊員,也不能小看了。不過馬索,你要記住,有些人意志十分堅強,就算有很深的毒癮,只要他神志還沒有完全喪失,他依然會忠於他的組織。我懷疑他這樣做,是想做個雙面間諜!哼哼,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用實力讓他清醒地認識到,除了踏踏實實地跟著我們,他別無出路!」
馬索會意道:「是要聯絡上他嗎?老闆。」
「是,不過不和他直接見面,讓他通過第三方渠道與我們聯繫,給我們透露內情就可以了。然後讓他做一些兩難的事情,讓他越陷越深,最後不得不跟著我們。「
「我知道了。」馬索站得筆直。
莫金高深莫測地笑著,揮手示意馬索出去,直到馬索出門之後,莫金的笑容才漸漸被愁苦取代。那人是不是想做雙面間諜,莫金並不在意,他所擔心的是,這個消息究竟引起多少組織的注意,它的擴散度到底有多大,組織的上層會不會注意到它,決策者會不會注意到它!
馬索返身關門時,從門縫裡往裡瞥了一眼,正好捕捉到莫金笑容消失的瞬間,他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大步走開。
這夜酒席豐盛,張大姐倒不灌酒,反是那個叫嚴勇的,頗有和巴桑一較高低的意思。旁邊有一人一直為他們吆喝助威,這人臉圓圓的,笑起來像彌勒佛,好像也是胡隊長帶來的,叫什麼名字卓木強巴沒聽清。
喝至深夜,大家舉杯盡歡,卓木強巴回到為他準備的房間,倒頭便睡,迷濛中有人告訴他:「孩子,你有信仰……」
卓木強巴在黑暗中答道:「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
待他睜開眼睛,卻在一個商業酒會上,一張張模子裡倒出來的笑臉,顯得無比親切,大家頻頻舉杯,向自己致敬問候。卓木強巴低頭看了看,自己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正想著自己手中怎麼沒有酒時,手中就出現了高腳杯,杯中是顏色純正、柔紅通透的高檔葡萄酒。卓木強巴滿面笑容,與大家相互問候,心中卻有些奇怪,這是在哪裡?
卓木強巴一回頭,就看見童方正臉上帶著熟悉的微笑,緊緊跟隨在自己身後;卓木強巴的酒杯舉向哪裡,童方正就上前去與那人握手問候,若卓木強巴漫步人群之中,他就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旁邊的人很難發現他。卓木強巴回頭道:「方正,你站前面點,別老跟在我後面,人家會以為你是秘書的。」
童方正扶住眼鏡,輕輕道:「不用,他們認識你就好了。」他永遠是這種謙謙君子的模樣。突然,那種微笑變得猙獰起來,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魁梧大漢,一左一右架起卓木強巴,讓他動彈不得。卓木強巴大喊道:「方正,你幹什麼!放開我!」
童方正扶著眼鏡邊框,獰笑:「對不起了,強巴拉,這一切,都是我的!」
卓木強巴拚命掙扎,卻怎麼也動彈不了。他努力數次之後,突然感到一種真實,心道:這種程度的壯漢,怎麼會令我無法動彈,這是夢嗎?這樣想著,一下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首先吸入肺部的,是熟悉的體香,而手觸到的地方,滑如凝脂;卓木強巴微微低頭,見敏敏像條美人蛇纏在自己腰間,頭枕在自己胸口,髮絲沾在自己臉上。卓木強巴儘量讓自己呼吸緩和下來,以免驚醒了她。剛才那個夢讓他想到了許多,心緒不免有些煩悶,同時感到一絲不安,卓木強巴側頭望去,窗外銀河流淌,繁星閃爍,夜正濃。
第二天卓木強巴起了個大早,鬆鬆筋骨,感覺渾身通泰,走到屋外準備做做早操。屋外有幾人已經開始跑步了,而別人則還沒有起床,一個小夥子跑到面前道:「強巴少爺,這麼早?」
卓木強巴認出,這是岳陽那位戰友,叫趙莊生的,因為岳陽介紹的時候說,一聽就知道,是在趙莊這個地方出生的。趙莊生帶著耳塞,說話時就把耳塞摘了下來。卓木強巴與他同跑,道:「跑步還聽歌呢?誰的歌?」
趙莊生道:「比楊的,強巴少爺可能沒聽過。」
「比楊,外國人?」
趙莊生哈哈笑道:「強巴少爺果然沒聽過,他們是香港的搖滾組合,beyond,意思是超越。歌很好聽,你聽聽。」說著,把耳塞連同播放器從口袋裡扯出來,交給卓木強巴,並把耳塞塞入卓木強巴耳中。一種重金屬的音質敲擊著鼓膜,一個略微沙啞的嗓音在放聲縱歌。粵語的歌詞聽不清,但卓木強巴卻能聽出,彷彿那歌手正穿越滾滾沙浪,風塵僕仆地從遠處走來;那沙啞的嗓音吼出一種歷史的滄桑,嘹喨高亢的歌聲帶著激情在荒蕪之地澎湃迴蕩。原本卓木強巴對這種音樂並沒有多大興趣,不過經歷了種種變故之後,他現在隱約感覺出音樂的創作者在很努力地訴說著一種艱辛,裡面的每一首歌都像是一棵小苗,在逆境中要努力地探出頭來;那名演唱者更像是用了全部生命力在演唱著,他沒有優美的抒情,也沒有聲嘶力竭的發洩,他只是在用歌聲詮釋著:平凡的人們追逐夢想的腳步不要停下,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要放棄。每首歌,每句歌詞,都是演唱者發出的一聲吶喊:要努力!要更努力!跟隨著那種音樂的節拍跑步,給人感覺每踏出一步,都邁向一個堅實的基點,並隨時做好踏出下一步的準備。
伴隨著那鏗鏘有力的節奏,卓木強巴和趙莊生邊跑邊聊起來。從趙莊生那裡得知,原來,昨天卓木強巴趕到時,正好大家完成了一個階段的訓練,有兩天恢復休息的時間。有一部分隊員可能要被淘汰出局了,所以昨晚呂競男才沒有制止大家胡鬧,那既是給卓木強巴他們開的接風宴,也是給某些人的歡送宴。趙莊生話鋒一轉,說:「不過,如果不是恰好強巴少爺來了,他們也不可能這樣胡吃海喝,到底還是沾了強巴少爺的光。」卓木強巴聽了哭笑不得。
卓木強巴和趙莊生跑速較快,很快追上了昨晚與巴桑拼酒那名壯漢嚴勇,與之同跑的是昨晚為他們吶喊助威的中年人。卓木強巴見嚴勇精神抖擻,四下望望,卻沒看到巴桑的身影,只看到張大姐和幾個年輕人從石屋出來。卓木強巴同嚴勇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放慢腳步與他們並肩跑。經嚴勇介紹,他旁邊那位圓臉中年人叫褚嚴,看起來一團和氣,似乎有些發福的樣子,但其登山和戶外探險經驗不比嚴勇差,他們兩人都曾多次跟隨胡隊長進行珠峰考察。
另一邊,張大姐帶著幾個年輕人也大叫著跑了過來,加入到這個行列之中。原本休息日大家都是三三兩兩各跑各的,可在不知不覺中,大家都是打聲招呼,然後跟隨在這支大部隊的後面,很快就拉起了長長的人龍。
呂競男佇立在窗邊,看著卓木強巴帶頭在前,他身後跟著一大群陌生的隊員,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凝聚在一起,不由露出微笑。
跑幾圈下來,身體開始微微發熱了,同時卓木強巴也聽到身後有隊員開始喘粗氣,於是放慢步子,漸漸停下。張大姐道:「聽說你受過傷,看起來恢復得不錯嘛,後面那些年輕人都跑不過你。」
卓木強巴指著自己胸口笑道:「我受的是內傷。對了張大姐,休息時間通常你們都怎麼過?」
張大姐道:「方式很多啊。這裡是野外,我們可以玩溯溪、拓展、跑酷,怎麼玩都行。機關攻防和塑膠彈仿真槍戰可能是大家最喜歡的了,岳陽和張立他們玩這個是高手。」
孟浩然插嘴道:「就是不能玩智力遊戲。呂教官說,身體訓練這個玩意兒,不進就退,所謂休息,就是指不會每天增加訓練強度。」
嚴勇道:「其實我個人認為,裡面有些訓練科目對新人來說,太過複雜,難度太大。那些高難度技巧訓練,我們真的能用得著嗎?」
趙莊生馬上道:「是啊,強巴少爺,聽岳陽說,你們以前進古墓闖機關什麼的,那些古代遺蹟裡面,真的有很多機關嗎?你們都遇到過些什麼機關啊?給我們說說……」
其餘人齊聲附和。卓木強巴覺得,他似乎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而且這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正好看到張立出來了,馬上招呼他過來,道:「張立,你給他們說說我們以前的遭遇。」
張立一聽這個來勁兒了,馬上唾沫橫飛道:「想當年……」
卓木強巴在訓練營待了三天,與大家相處格外融洽。他見呂競男將這裡安排得井井有條,連巴桑也擔任了教官的職務,而方新教授那裡需要整理大量的資料,他也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些資料,便帶了敏敏,趕回教授那裡幫忙。
回到拉薩,卓木強巴轉達了黎定明及岳陽他們對方新教授的問候,敏敏和教授親暱地問候之後就乖乖地進屋收拾行李去了。方新教授對卓木強巴道:「怎麼樣,這批新隊員給你留下了什麼印象?」
卓木強巴道:「很好,他們……很優秀,都是一些有豐富戶外經驗的人。和他們待的這三天,說真的,導師,我都不忍心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被淘汰掉了。」
「哦。」方新教授道,「你已經不懷疑他們中有人把消息透露給別的尋找帕巴拉的組織了?」
卓木強巴長嘆一口氣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就無話可說。因為我實在是不明白,將我們的消息透露出去,他們究竟能得到多少好處。」「好處可多了——」方新教授說了一半,見卓木強巴面色不好,微笑著道,「好了,暫時不說這個問題。跟我來,我帶你看看從俄羅斯拿回的資料裡又發現了什麼。」
卓木強巴推著輪椅,在方新教授身後道:「導師,還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剛開始得知帕巴拉的時候,我是感到很神秘,但我一直以為我們掌握了不少信息。直到呂競男拿出那些資料,我才知道,我們對帕巴拉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掌握那些資料後,我們又能重新認識帕巴拉了。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們對帕巴拉竟然只知道皮毛,如果不是亞拉法師和塔西法師,我們對帕巴拉幾乎是一無所知。就連呂競男和亞拉法師,他們知道的也都是皮毛,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方新教授笑了笑,道:「強巴拉,看來你還是對我們的定位認識有些偏差呀。我一直向你強調的,我們是比業餘小組還要業餘的實驗小分隊,剛開始,我們所掌握的有關帕巴拉的信息是不會太多的,我們只能由淺入深、由表及裡地一步一步來。沒錯,帕巴拉消失在歷史中長達千年,如果千年以前就有人開始收集帕巴拉的資料的話,那麼我們現在所掌握的資料和人家的資料比起來,那肯定是九牛一毛,沒得比。不過,我們一直在學習中進步,他們有一千年的資料,正好供我們學習吸收。而且,他們掌握了那麼多資料,為什麼一直沒找到帕巴拉呢?為什麼?」
卓木強巴默然,方新教授打開電腦,回頭道:「因為他們缺少關鍵的東西。比如說瑪雅地宮出土的光照下的城堡,還有倒懸空寺裡發現的狼皮地圖,沒有這些東西,其餘的資料再多都是空談。所以說,在尋找帕巴拉的關鍵資料方面,我們與他們是同步的,比其餘尋找帕巴拉的組織則更接近事件的真相,這也是為什麼那些組織會來找你的原因。只要誰先破解了光照下的城堡和狼皮地圖裡隱藏的秘密,誰就有可能先一步找到帕巴拉;至於其餘的資料,可以從側面給我們提供有關帕巴拉的信息,但是在找到帕巴拉這件事上,它們不是關鍵。」
電腦打開,方新教授一面點擊一面道:「所以這次你回來,我會把整理信息資料的事情交給你和敏敏負責,而我,則會專心地和各方面的專家聯繫,希望能在破譯光照下的城堡和狼皮地圖上取得突破。你看這個……」
電腦上出現一張黑白照片,裡面是一個長方形的匣子,樣式很古樸,下面有一行文字,看起來應該是標註的拍攝於哪裡。卓木強巴道:「這是什麼?」
方新教授並不說明,只是告訴卓木強巴:「看它的外形,能讓你聯想起什麼來不?」
卓木強巴擰緊眉毛,全神貫注,最後惋惜道:「想不起來。」
方新教授奇怪地看了卓木強巴一眼,道:「強巴拉,你的記憶力比以前是大有不如啊,怎麼,難道連我這個老頭子你都趕不上?」
卓木強巴一陣汗顏,不過方新教授已經調出了另一幅圖片,這倒是讓卓木強巴馬上聯繫了起來——那是方新教授在古格倒懸空寺裡拍攝的,最後那間石室靠牆的那張石台,裝有狼皮地圖的匣子便是從這石台上取下的。方新教授播放著錄像,那石台清晰地出現在電腦上,它上面有兩個正方形、一個長方形,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個凹槽,其中一個正方形和那個長方形凹槽內的東西被人取走了,剩下一個凹槽內,有一個似銅又似鐵的正方形匣子,那就是裝狼皮地圖的匣子了。那個匣子的花紋、樣式、質地,均和黑白照片上的長方形匣子一致。
卓木強巴道:「這……這難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