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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江山一鍋煮》第85章
第274章

 「我信。」蛇化點頭:「你天鼠星偷遍天下,偷進無聞莊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我聽說,血神蟲和解藥都是枯聞夫人隨身帶著的,你天鼠星雖然妙手空空,但想去枯聞夫人身上偷解藥,怕也是做不到吧。」

 解藥竟是枯聞夫人隨身帶著的,這下壺七公傻眼了,他無論怎麼自負,但說去枯聞夫人身上偷東西,這種牛皮他還是不敢吹的。

 戰天風也有些發呆,眼珠子一轉,忽地臉一沉道:「蛇老怪,你只怕枯聞夫人,難道就不怕我嗎?血神蟲能讓你生不如死,我沒有血神蟲,同樣可以叫你生死兩難。」

 「我信。」蛇化回視著他,臉上並無懼色:「這天下敢和枯聞夫人做對的人,實在找不出幾個,而你是其中之一。」

 他嘴上說戰天風厲害,臉上卻並不害怕,戰天風倒奇怪了,道:「那你不怕我?」

 「我不怕。」蛇化平板僵硬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意:「因為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說話間,他臉上突地抽了一下,似乎是在強忍痛苦的樣子,嘴角隨即便有血流了出來,他先前也噴了不少血,但這一次流出來的,卻是黑血。

 「你服了毒?」戰天風措手不及,又驚又怒,卻又想不清楚,蛇化明明手腳被制不能動彈,那毒卻又是如何進的嘴呢?

 「是。」蛇化嘴角邊竟又掠開了笑意,說老實話,老魔笑起來真的不好看,只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他似乎看出了戰天風的疑惑,道:「你想不清我是怎麼服毒的是吧?其實除了血神蟲,我還吞了我自己的萬蛇丹,也是半年服一次解藥,如果能得到血神蟲的解藥,就服萬蛇丹的解藥,如果萬一得不到而突然受制,那就自己了斷,免得到時生死兩難。」

 戰天風兩個明白了,一時默然,看著蛇化嘴角強扯開的笑意,卻只感到一種悲涼。

 白光一閃,偷天鼠叼了化蛇下來,化蛇丈許長的身子象條布帶子一樣軟軟垂著,已是死得透了。

 看到化蛇屍體,蛇化眼中射出又痛又怒的神情,咬了咬牙,看向壺七公道:「壺老,我們前世無仇往世無冤,看在我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能不能向你老求個情,不要吃了我的化兒好不好,求你了。」說著又轉眼看向戰天風,眼中透出哀懇的神情。

 老魔一直硬氣,沒想到為一條死蛇竟會求人,戰天風兩個即覺怪異,又都有一點不忍之心,壺七公點頭,道:「行啊,你這蛇也沒什麼吃頭,老夫答應你了。」口中吱吱兩聲,偷天鼠明白他的意思,頭一甩,將化蛇一個屍體甩到蛇化身上,壺七公同時凌空一指,解了蛇化穴道。

 「多謝。」蛇化眼中露出感激之色,雙手伸出,輕撫化蛇的屍體,口中低叫:「化兒,化兒。」聲音出奇的溫柔,便如父親在低喚自己的孩子,叫得幾聲,就那麼閉上了眼睛,到死,雙手仍緊緊抱著化蛇屍體。

 夜風輕拂,靜夜無聲,戰天風兩個心裡都有點怪怪的,壺七公咳了一聲,強笑道:「這老怪神經有點毛病了。」戰天風能聽出他笑聲中的勉強,沒有應聲,甩了甩頭,四下一看,道:「這裡倒好放火,弄點柴來把他連人帶蛇一起化了吧,免得呆會什麼野物叼了他的寶貝蛇兒,晚間再托夢來問我們要,可沒地兒給他找去。」

 「這話有理。」壺七公點頭,兩人抱了柴來,堆成一座小山,再放一把火,連半座山都燒著了。

 戰天風道:「那邊該差不多了吧。」

 「早該完事了。」壺七公應聲:「鬼符道人和望犀那花和尚先就死了,只餘下些小嘍囉還能起什麼用?」

 戰天風點頭,兩個往神蠶莊來,戰天風道:「三個老魔都死了,不知那些教頭有一個活的沒有?」

 「你還想他們指證枯聞夫人啊,省省吧。」壺七公哼了一聲:「就有活口,肚子裡有血神蟲,誰又敢開口,蛇化的榜樣你沒見著嗎?」

 「我沒想他們來指證枯聞夫人,只要有一兩個人開口,說背後的黑手是枯聞夫人就行,那群老道尤其是古劍門那幾塊靈牌聽了能對枯聞夫人生出二心,那就算成功。」

 「空口白牙沒人信的。」壺七公搖頭:「就算其他人信的,古劍門那四塊靈牌也不會信。」

 戰天風想想有理,道:「愛信不信,沒什麼了不得的,至少這麼一來,三木頭的掌門是再跑不了了,他對我兩個初一十六的鬼話信得實,以後必定不肯聽枯聞夫人的話,道德觀三派跟他一邊,七大玄門可是一分為二了。」說到這裡想到一事,道:「蛇老怪這些人該是老早以前就給枯聞夫人收羅在手下了的,也真是怪了,枯聞夫人在正教中也算是頂尖高手了,名頭也大,她又何再搜羅這些黑道道魔頭呢,不怕一旦身洩,身敗名裂嗎?」

 「這有什麼稀奇,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來如此,白小姐出來之前,枯聞夫人可算是白道第一人,卻還不能算是江湖第一人,但如果再掃平了黑道呢,黑白一統,天下第一人,那才真叫一個風光呢。」說到這裡,壺七公斜瞟一眼戰天風,哼了一聲,道:「你以為個個是跟你一樣的怪胎啊。」

 戰天風惱了:「好好的說枯聞夫人,怎麼又說到我頭上了,我什麼時候是怪胎了?」

 「傳國玉璽有得送,皇帝寶座濫人情,你不是怪胎,哈哈,天下沒怪胎了。」這話在壺七公心裡藏了很久,這會兒終於說出來了。

 不想戰天風卻仍以大不屑的口氣回了他一句:「那爛椅子有什麼坐頭?」

 到今天他還是這話,壺七公想罵,一口風恰好灌進嘴中,一時大咳,戰天風還關心的問一句:「七公,你老怎麼了,最近好像你經常咳,不會是有個老肺病吧。」

 「你才是腦子有病。」壺七公大罵。

 到神蠶莊,先從神蠶嶺上看下去,但見莊中燈火通明,並不聞打鬥之聲,莊門口則已有道士布哨,很明顯神蠶莊已給群道完全控制了。

 嶺上只能看個大概,戰天風取煮天鍋煮一鍋一葉障目湯與壺七公分喝了,兩人摸進莊中,聽得右面人最多,摸過去一看,原來是投降的神蠶莊弟子,約摸還有三四百人,全給押在了大院子裡,四面有道士看守,卻不見木石等主要人物,戰天風兩個又摸回來,到正廳,各派首腦果然都在,大廳上議論紛紛,戰天風兩個聽了一會便明白了大概,一眾魔頭果然死硬之極,沒一個投降的,盡數死在群道手中,雖然也有不少神蠶莊弟子投降,木石等審了半天,卻都是一問三不知,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情況,也沒帶出枯聞夫人來,對於害靈棋木應的兇手,群道到認定不是鬼符道人,因為神蠶莊弟子都說這幾個月鬼符道人從未離莊,鬼符道人日常雖以頭套蒙面,但身形聲音沒變,神蠶莊弟子自然認得,人在莊中,當然不可能遠出數千里外殺人了,害死靈棋兩個的仍然是個迷,到是木石得意洋洋,木泉卻神色灰敗,顯然是認命了,不過蛇毒倒是排出來了,老命無虞。

 戰天風兩個聽了一會,沒興致了,當下離莊,回到嶺上,戰天風道:「這事玩完了,害死靈棋的兇手還是找不到,七公你說,我們剩下來怎麼辦?到哪裡再去找這真兇?」

 壺七公翻了翻怪眼:「靈棋木應的死關老夫屁事,哪怕他四木五靈死絕呢?老夫現在最想揪出來的,是那個跟蹤老夫的傢伙。」

 「那人和害死靈棋兩個的,十九就是一個人呢?」

 「你怎麼這麼肯定?」壺七公冷眼看著他:「你小叫雞是會掐呢還是會算啊。」

 「當然也有可能是兩個人?」戰天風給他這一麼一逼問,沒信心了,搔頭:「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呢,竟然能跟蹤我兩個,而且我兩個換了面具他還知道,可真是碰上鬼了。」看著壺七公:「七公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到哪裡去找這個人?」

 壺七公捋著鬍子,想了想道:「老夫料定,這人一定還會找上門來。」

 「難道坐在這神蠶嶺上等著他來?」

 「那你小子說到哪裡去找他?」壺七公惱了。

 戰天風一想,猛然生出個主意,道:「有了七公,那人不是在白塔城的酒店裡找上我們的嗎?我們索性換回原先的面目,再又回那酒店裡喝酒去,說不定那人又會找上來呢?」

 「那人又不是那酒店店主,也肯定不是住在白塔城裡,只是跟蹤我們到的那酒店吧,怎麼可能又會去那店裡等我們,你以為是和你的小情人約會啊,老地方等?」壺七公翻起怪眼,但他自己卻也想不到辦法,左右一想,道:「那店裡的小菜還不錯,比你小子做的強,就去喝一杯也可以。」

 戰天風大不岔:「哈,每次不是燒雞就是烤兔子,你老什麼時候吃過我做的小菜了。」

 兩個當即回白塔城來,在距城十餘里的無人處收術落地,以避免無謂的糾紛,對於有遁術的人,有心人自然會多留意些,而兩個面目一般不會遁術的普通人,便不會有人注意。

 他兩個是響午進的白塔城,到先那酒店,兩個換回了面目,小二倒還認得,很熱情的招呼他兩個進店,打了酒上來,又切了一大盤牛肉,兩個小菜,兩人喝著,壺七公始終是怪眼向天,他是不信那人還會來店中找他們,戰天風其實也不太信,不過左右也不知往哪裡去,有酒喝就先喝著吧。

 還真是怪事了,到午後,那店小二來,又遞給戰天風一張條子,說是上次那大爺給戰天風的,那位大爺當然和上次一樣,上午就走了。一聽店小二這話,壺七公眼光暴漲,他雖不信那人會再找上門來,其實賊耳尖尖,一直留意著酒店百丈方圓內的動靜,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尤其是店小二的一言一行,幾乎全在他監聽之中,可那人來了又去了,交代了店小二他卻沒聽到,這叫他如何不驚?

 戰天風看那條子,上面寫道:「第一江山第一樓,無風無雨燕歸來。」

 「這是什麼啞謎兒?」戰天風把字條拿給壺七公看。

 「這也該是說的地名兒。」壺七公想了一想,道:「龍騰江中段,有一處地方風景絕佳,有古人在江崖上題了天下第一江山幾個字,後來人附庸風雅,在那兒建了個酒樓,號稱天下第一樓。」

 「竟有這麼個地方兒啊,天下第一江山,嘿嘿,好大的口氣。」戰天風嘖嘖連聲,道:「那這無風無雨燕歸來又是什麼意思,啊,對了,上次在西風國,鬼狂好像說過,說枯聞夫人暗暗成立的風雨盟,有風雨燕歸來這話,無風無雨燕歸來,莫非說的風雨盟?」

 「有可能。」壺七公大大點頭:「這人看來是和枯聞夫人較上勁了,撮了我們去,必又是拆枯聞夫人的台。」

 「那好啊。」戰天風擊掌:「雖然這人的真實目地我們不知道,但我聽到枯聞夫人這四個字就眼裡出火,只要是和枯聞夫人做對的,我通通都干,七公你說呢?」

 「還有什麼說的。」壺七公嘿的一聲:「去啊,逮著線頭就要摸,老夫不信永遠摸不到這傢伙的狐狸尾巴。」對付枯聞夫人,壺七公興致遠沒有戰天風大,但給那神秘人屢屢牽著鼻子走,他卻是惱了。也是,老偷兒偷遍天下,從來也沒給人盯上過,這會兒不但給人盯上了而且還找不出人來,也太沒面子了,這叫他如何不惱。

 戰天風眼見壺七公吹鬍子瞪眼,自然明白老偷兒的心思,心底暗笑,兩人當即動身。

 天下第一樓在騰龍江南岸,好幾千路,戰天風兩個一則不急,二則壺七公不甘心,一路時時留意,總想找出盯梢的人來,玩盡了花樣,有時夜行曉宿,有時又曉行夜宿,有時又和戰天風一前一後,有時乾脆往回跑幾百里,說什麼這樣可以來個出奇不意,結果什麼奇也沒見著。

 戰天風雖然覺得壺七公這麼玩十九沒什麼用,但他也不敢開口,老怪明擺著是想要挽回面子,他要橫裡阻攔,那還不給罵死,悶聲大發財吧。當然,他也盼有意外出現,能把那人找出來,對這神秘人的身份,他先前猜,這人和殺靈棋木應的是一個人,後來給壺七公罵一通,他多想了一下,想到了鬼瑤兒,也許是鬼瑤兒在暗裡幫他,那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鬼婆娘,那要怎麼辦呢?」有一段時間戰天風就呆想,卻真的不知道怎麼辦,這段時間偶爾的回想,他越發的感受到鬼瑤兒的真情癡愛,然而疑念也始終難消,在沒找到蘇晨之前,他真的無法坦然的將鬼瑤兒抱在懷裡。

 不過意外並沒有出現,什麼礙眼之人也沒見著,壺七公的脾氣倒是每日見長,戰天風急了時便也反唇相譏。

 這麼一路鬥嘴,三天的腳程用了差不多七八天,終於到了天下第一樓。

 戰天風兩個是夜裡過的江,江風列列,江水嗚咽,到江心時,月亮突然從雲裡鑽了出來,江天一片瑩白,一面巨崖,迎風而立,崖高千仞,險俊雄奇,有直裂蒼天之勢,再近一點,便可見到崖壁上六個大字:天下第一江山。字體蒼古,不似人刻,倒仿似神鬼刀削斧劈而成。

 「果然好景致,不愧天下第一江山。」戰天風大讚。

 壺七公卻大打哈哈:「你小子別搞笑了,人家說的天下第一江山,是從崖頂看江景,水天一色,放眼萬里,你小子卻倒過來看,哈哈。」

 「難道這景致不好嗎?」戰天風強辨。

 「字還不錯。」壺七公點點頭,道:「不要鬼叫了,跟老夫來,我們最好繞著走。」身子斜走。

 崖頂上一座高樓,想來便是天下第一樓了,遠遠看去,相對於絕劈千仞的江崖,顯得有些小,戰天風明白壺七公的意思,如果天下第一樓真的跟神蠶莊一樣,是枯聞夫人的某一個秘窟,自然警衛森嚴,直闖過去顯然是不妥的。

 戰天風跟著壺七公繞一個大彎,在離天下第一樓兩三里外過江,再以輕身法向樓邊摸去,在江上看樓,樓不大,但在岸上近處看,這天下第一樓還是頗為雄偉的,不過這會兒戰天風兩個可沒心思看樓,只是運起斂息功,悄悄摸近,同時凝神留意樓中動靜。

 如果這天下第一樓真是風雨盟的一個秘窟,理當是守衛森嚴的,但出乎戰天風兩個意料,天下第一樓裡靜悄悄的,並沒見有什麼守衛巡哨。

 「好像有點不對啊。」戰天風看壺七公。

 「不要吱聲。」壺七公一揮手,當先向樓邊摸去。

 兩人摸到樓邊,聽樓中有幾人熟睡的呼息聲,其中一個的呼嚕幾乎可以說是驚天動地,但明顯沒有一個是修真之士。

第275章

 「是有些不對。」壺七公皺眉,賊耳動了動,道:「上樓看看。」

 樓高三層,兩人一層層躍上去,一個人沒見著,一直躍到樓頂上,戰天風一屁股在屋頂上坐了下來,沒好氣道:「那傢伙莫非是在逗我們玩兒?」

 壺七公卻在東張西望,忽地往不遠處一指:「往那裡看。」

 戰天風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樓西三四里開外,有一座莊子,傍山而建,靜靜的屹立在月光下。

 「一座莊子啊。」戰天風沒看出什麼:「怎麼了?」

 「過去看看。」壺七公當先躍下,戰天風略一猶豫,也跟了上去。

 隔著里餘,壺七公便聽出莊中有巡哨的腳步聲,扭頭對戰天風道:「小心了,這莊子可能才是正主兒。」戰天風點頭,運起斂息功,將身法盡量放輕。

 兩個悄無聲息摸到莊前,見莊門上一塊匾,寫著三個大字:風雨莊。

 「原來在這裡。」戰天風喜叫一聲。

 「噤聲。」壺七公瞪他一眼,摸到莊子一側,莊子四面都有崗哨,不過這當然難不住壺七公,從無人處翻牆而進。

 兩人進莊,到一個高處往莊中看,這莊子沒有神蠶莊大,可也不算小了,在莊子的側後,有一座塔,戰天風一看那塔,心中忽地生出一種極怪異的感覺,彷彿塔中有一頭怪獸,正躲在某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盯著他,不過細一感應,這種感覺又好像沒有了。

 「七公,你看那塔?」戰天風指給壺七公看。

 「看見了,怎麼了?」壺七公奇怪的看著他。

 「你沒覺出什麼怪異嗎?」

 「沒有啊。」壺七公一臉詫異,耳朵尖愣愣支起來,對著塔,戰天風看到他的耳朵竟然動了兩下,不由大大感奇異,但壺七公聽了一會,卻仍舊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動靜啊,不過以那塔為中心,布了兩層崗,那塔裡面該有些重要的東西。」

 「過去看看?」戰天風問。

 「當然。」壺七公斜眼看他:「你不是怕了吧。」

 「說什麼笑話。」戰天風嘿的一聲:「這世上能讓我戰天風害怕的東西還沒生出來呢。」

 「是嗎?」壺七公哼了一聲:「那就跟老夫來吧。」當先摸去,戰天風緊緊跟上,但越靠近那塔,心中那種的不安的感覺就越發強烈,卻又不好吱聲。

 塔的外圍有一道圍牆,壺七公到牆邊停下,略聽一聽,翻身便跳了進去,戰天風也跟著跳進去。

 在翻過圍牆的剎那,戰天風看到了一個人,背對著他,盤膝坐在塔下。

 那是個女人,背影有些熟,不過戰天風一時沒想起來,越過圍牆的壺七公就呆立在牆邊,老眼中銳光四射,戰天風一愣,道:「七公。」

 「枯聞夫人。」壺七公低叫,兩眼死死的盯著塔下那人。

 他一說,戰天風也閃電般想了起來,那確實是枯聞夫人的背影,腦中同時閃電般想到,枯聞夫人這樣盤膝坐在塔下,明擺著是在等著他來。

 「這是個陷阱。」這個念頭在戰天風腦中一閃而過。

 「快走。」壺七公晃身上牆。

 戰天風卻沒有動。

 他敢肯定這是個陷阱,而絕不可能是巧遇,枯聞夫人不守在玄信身邊而跑到這裡來,更半夜三更坐在塔下,沒有這個道理。

 如果只是巧遇,以他和壺七公的身法,想跑不難,但預設的陷阱是另一回事,枯聞夫人即然挖了陷阱,便不會輕易讓他們跑掉,枯聞夫人或許會因自負而輕視天下任何人,但在經過刺殺玄信那一次後,她絕不會再輕視戰天風。

 戰天風腦中同時想到,這個指引他們來的人,不是鬼瑤兒,絕對不是,鬼瑤兒無論如何恨他,也不會這麼害她,愛恨且不說,這不符鬼瑤兒的性子,鬼瑤兒若恨了一個人時,只會自己動手,而且不會允許別人動手,就如當日滿天下追殺戰天風時,九鬼門放出的消息是:舉報者有獎,但殺了戰天風者滅門。

 不出戰天風所料,幾乎在壺七公上牆的同時,遠遠的有靈力的波動傳來,而且是四面同時出現。

 「還有埋伏。」壺七公話中有一種難以置信的味道,以枯聞夫人的身份,竟還會在四面布下埋伏,實在是一件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

 壺七公急,戰天風卻突地笑了,斜身靠在牆上,饒有興趣的看了枯聞夫人道:「我說夫人啊,你這半夜三更的,在這裡做什麼呢?和小情人幽會?嘖嘖,古話說人老心不老,你老人家還真是春光爛漫哦。」

 不逃命卻說起瘋話來,壺七公怪眼鼓出,差點從牆頭上一跤栽下。

 「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利。」枯聞夫人轉身站起,冷眼瞟著戰天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在她說話間,四圍百丈的空中,現出六個人影,正是文玉梅等六大弟子,六人十二隻眼睛死死的盯著戰天風,其中又以文玉梅的眼中恨意最強,殺氣最烈。

 戰天風反眼回視,嘻嘻一笑:「我說文老姑娘啊,你這麼情意綿綿的看著我做什麼?對了,我有禮物送給你呢,你的神蠶莊給本大神鍋一鍋端了,你知不知道,怎麼樣,這個禮物還可以吧。」

 他是故意這麼問,他當然知道,文玉梅必然已經收到神蠶莊被滅的消息了,新仇舊恨,全都寫在文玉梅的眼光裡呢。

 「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死人頭。」文玉梅眼中殺氣更烈:「呆會我會一塊一塊切了餵狗。」

 「拿我的腦袋餵狗?」戰天風怪叫:「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腦袋有多麼的補嗎?拿這麼大補的腦袋去餵狗,真虧你想得出來,暴殮天物,你要遭天打雷劈的。」說著大大搖頭,一臉挽惜之色。

 壺七公聽著戰天風瘋言瘋語,心中歎氣,腦中大轉念頭,他知道戰天風素來詭計多端,有些時候,連他這個老江湖也不得不佩服,但這會兒他真的想不出戰天風能有什麼足以逃命的詭計生出來。

 他哪裡知道,戰天風心中也是百無一計,在意識到這是個陷阱時,戰天風就知道絕沒有那麼容易輕鬆逃走,枯聞夫人何等玄功何等身份,一般人甚至她都不屑於出手,何況是設下陷阱,但即然是她設下陷阱對付的人,這陷阱就絕不簡單。

 他以前在街頭混,走投無路時,便以言語相激,在對方激怒之下露出破綻時,他就有逃命的機會了。逃得性命,瘋言瘋語便是妙言妙語。

 「你是怎麼知道神蠶莊的事的?」枯聞夫人眼光緊吸著戰天風眼光:「神蠶莊隱密之極,如果不是得到消息,不可能有那麼巧給你碰到,給你消息的是什麼人?」

 「想知道誰給我的消息,著啊,清夜無事,咱們來做一買賣。」戰天風擊掌:「我告訴你這個人可以,但價錢是,你先告訴我,是誰讓你在這裡等我的,你可別說真是在這裡和小情人幽會給我撞破了,我可不觸這樣的霉頭。」

 然後話一出口,戰天風腦中突然電光一閃,想到一個可能。

 文玉梅滿眼殺氣,枯聞夫人在任何情況下卻始終都十他冷靜,她一直在看著戰天風眼睛,留意他神情的變化,戰天風眼神一動,她立即便察覺了,並且馬上猜到戰天風想到的是什麼。

 而她的眼神一變,戰天風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是同一個人。」戰天風嘿的一聲:「一劍刺雙虎,嘿嘿,這人還真是個高手呢。」

 「害死靈棋木應的,也是這個人。」枯聞夫人點頭。

 「擄走晨姐的,是不是也是這個人呢?」戰天風心下轉念,但這話沒有說出口來。

 「好大的一張蜘蛛網啊,我們都是他網裡的蚊子。」戰天風看著枯聞夫人眼睛:「夫人也算是神通廣大了,真的猜不出這人是誰嗎?」

 枯聞夫人眼中露出凝思之色,竟仍有幾分迷惑,忽地眼光一凝:「你不必猜了,想想還有什麼話要說吧,本座給你機會。」

 枯聞夫人似乎仍然沒猜到那人是什麼人,戰天風心下失望,嘻嘻一笑,道:「寫遺書嗎?這個可要好好想想了。」眼珠一轉,卻又笑道:「夫人你自己的遺言想好了嗎?指定哪個做掌門弟子沒有,我九鬼齊出之下,夫人必然是要陪葬的了,若沒指定掌門弟子,你一落氣他們就打了起來,那可就死不閉眼了。」

 「你不要再打那個主意了。」枯聞夫人冷然一笑,手一揚,掌中多了個東西。

 「傳國玉璽?」戰天風叫了起來:「傳國玉璽在你手裡。」

 「本座借來一用,專為你送葬。」枯聞夫人手微微前伸,靈力發出,掌中傳國玉璽忽地光芒大盛,激射出丈許方圓一圈紫光,紫光中一條銀龍不絕遊走。

 傳國玉璽中有龍戰天風是知道的,上次馬橫刀讓他看過,但枯聞夫人這回兒弄出來,他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嘻嘻一笑道:「傳國玉璽給我陪葬嗎?這待遇還勉強,本天子可真是做過一晌天子的呢。」

 「別太想好了。」枯聞夫人哼了一聲:「此璽中紫光,名為東來紫氣,內育真龍,為天地間至陽至剛之氣,你便九鬼齊發,也絕對破不了本座以此紫氣練成的紫龍罡。」

 隨著她的話聲,傳國玉璽發出的那丈許長的紫光霍地抽緊,光圈縮小了一半,凝成了一面紫色的光盾,豎在枯聞夫人面前。

 戰天風看得一呆,紫光卻已散去,枯聞夫人收手,看著戰天風,眼中微有得色,道:「小子,認命了吧。」

 九鬼齊放是戰天風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再沒想到枯聞夫人會出來個什麼紫龍罡,一時間真的傻了,好半天才點點頭道:「看來真的是要寫遺言了,七公,孤命你為本天子的顧命大臣,遺言九九八十二條,你且記下了。」說著轉頭看向壺七公,傳音道:「我以九鬼齊出掩護你闖出去,告訴雲裳姐,不要替我報仇,她是個以天下為重的人,不要為了我而讓她為難,走。」

 「你以為老夫是個不講義氣的人嗎?」不想壺七公沒動身,卻是勃然變色。

 戰天風一愣,苦笑:「七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壺七公斷然搖頭:「你小子想要老夫做那不講義氣之人讓江湖中人笑話,那絕對不行。」

 「七公。」

 「不必廢話了,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壺七公不讓他再說下去,看向枯聞夫人,喝道:「枯聞夫人,有什麼本事儘管拿出來吧。」

 「那好吧。」戰天風苦笑,掃一眼文玉梅幾個,心中又生一計,看向枯聞夫人:「我也沒什麼遺言了,倒是你先挑一下吧,九鬼齊出,毀天誅神,即便破不了你的紫泥鰍盾,但殺你幾個徒弟還是容易的,殺誰留誰,你做師父的放個話,我好下手。」

 他要以必死之心,在文玉梅幾個心中種下陰影,無論如何,即便真破不了傳國玉璽那紫氣,也要給壺七公打開條路來,他沒死壺七公不肯走,但九鬼齊出神魂俱滅,壺七公沒了想頭,自然就會闖出去了。

 不想枯聞夫人沒吱聲,文玉梅卻一聲厲喝:「休要再生詭計以逞妄想,你就衝著我來好了,我與你同歸於盡。」

 再沒想到詭計竟給文玉梅看破,戰天風這回真的只有苦笑了,斜眼瞟了文玉梅,大大的歎了口氣,道:「前面看你平胸,後面掃你扁臀,左面量你腿拐,右面瞄你脖歪,唉唉唉,與你這樣的醜女人同歸於盡,本大神鍋可真是丟人啊。」

 文玉梅雖然不算什麼美女,可也不醜,戰天風這麼說,仍是一條詭計,但盼激得文玉梅衝過來,包圍圈生出破綻,或可藉機突出,文玉梅果然中計,咬碎銀牙,啊的一聲怒叫,撥劍便要衝上來,但卻給枯聞夫人伸手止住了。

 「玉梅,不必中計。」枯聞夫人始終平靜得和她身後的古塔一樣,冷眼看了戰天風,緩緩撥劍,道:「戰天風,本座聽說了你在西風城大破雪狼王的事跡,敢在本座劍前刺殺天子的,也只有一個,你也算個人物了,所以本座對你客氣三分,你卻休要給頭上臉,無論你有什麼詭計,今夜都是必死無疑,出手吧,看你撐得幾招。」

 「原來驕傲如枯聞夫人也看得起這人啊,不過我夜觀天象,這人無論如何不該死於今夜。」一個聲音如夜風輕拂,遠遠送來。

 一聞此聲,始終古井不波的枯聞夫人臉上霍地變色,轉眼看向聲音來去,低叫道:「黑蓮花荷妃雨。」

 戰天風也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黑點如電而來,身形越來越清楚,正是荷妃雨,依舊是古冠大袖,傲然卓立,天風拂衣,鳳目如電,別具一股攝人之意。

 枯聞夫人眼中銳光大盛:「玉梅玉全以陰陽勢隨我圍死此人,玉仁四個攔住荷妃雨。」聲落劍出,一劍向戰天風刺來。

 她劍一起,戰天風立覺呼吸一窒,身子彷彿突然間給一道大鐵箍箍住了,動彈不到,而一星劍點,正破空而來。

 戰天風知道這是枯聞夫人玄功給自己造成的幻象,急一凝神,低喝道:「七公小心,四面游鬥。」聲出腳跨,玄天九變身法展開,一步掙出枯聞夫人靈力的籠罩,同時間雙手凝字,美女江一鍋煮七字如風打出。

 壺七公不要他招呼,身形早動,上次在西風折了烈火神雞,偷天鼠也吃了點小虧,壺七公再不敢放寶貝,身子斜走,雙手如啄,遙遙截擊。

 枯聞夫人對壺七公根本不理不踩,長劍一圈,將戰天風七個金字盡數圈滅,捎帶著就把壺七公的兩股爪力也消於無形,一點劍光,只盯著戰天風,如影隨形,劍氣呼嘯,草木倒伏,古塔亦彷彿在輕輕搖動,但戰天風的身子卻如夜風中的幽靈,枯聞夫人枉自劍氣如山,卻只將戰天風一個身子吹來吹去,再莫想挨得到他半塊衣角。

 文玉梅張玉全一左一右呈陰陽魚之勢,形成一個百丈左右的圓圈,隨著戰天風身子的轉動而不絕游動,兩人絕不衝近來,只是遠遠盯著,總之就是不讓戰天風能有一下便衝出去的機會。

 曾玉仁四個則迎頭截擊荷妃雨,四劍合力,實力已在荷妃雨之上,雖圍不住荷妃雨,但荷妃雨想衝過來,一時間卻也做不到。

 戰天風緊記著白雲裳的話,展開玄天九變,竭盡變化之能,總之就是不讓枯聞夫人追近三丈之內,雙手金字則像是層出不窮的黃蜂,對著枯聞夫人亂打,但正如白雲裳所說,對枯聞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來說,三丈外打出的金字,完全沒有任何威力,劍一圈一掃就掃得乾乾淨淨,有如秋風掃落葉,加上壺七公,不過是多加一片落葉而已,因為壺七公也實在是不敢近身啊,這樣遠遠的遙擊,說真的搔癢都不夠。

第276章

 但枯聞夫人想追上戰天風卻也是做不到,上次刺殺玄信,枯聞夫人已知戰天風身份怪異靈動,所以這次才師徒齊出布下這必殺之陣,她雖已非常看得起戰天風,但對戰天風玄天九變的靈變仍然估計不足,竭盡全力也撈不著戰天風,心中一時驚怒交集,卻又毫無辦法,她雖能以元神駛劍,可不能追近戰天風身子三丈之內,也是白搭。

 眨眼數十招過去,場面形成僵持之局,戰天風在一個五十丈左右的圈子裡亂竄,便如泥塘裡逃命的泥鰍,枯聞夫人在後苦追,戰天風是泥鰍,她自然就是捉泥鰍的漁人了,不過姿態很優美,雖然捉不到,卻也並無狼狽之態。

 壺七公在兩人的外圍遊走,像是另一條泥鰍,不過他這條泥鰍枯聞夫人不感興趣。

 文玉梅兩個又在外圍一點,像塘邊的觀眾,只是這兩觀眾很緊張,時刻要提防塘裡的泥鰍跳出來溜走,真的泥鰍是不可能跳出泥塘來的,但戰天風這條泥鰍可是難說得很。

 再外圍則是曾玉仁四個對著荷妃雨,曾玉仁四個採用三劍在前一劍落後的防守之法,前三劍主攻,三劍聯手,並不怕荷妃雨,荷妃雨若突然繞行而前三劍阻攔不及,落後的一劍便可適時截擊,然後另三劍緩過神來,又可以兩劍助攻,再以一劍落後以為預防,採用這種方法,確實可以有效的攔截荷妃雨。

 不過荷妃雨其實也並未用全力,她在看,她想要看清楚,戰天風到底還有多少潛力?就功力論,戰天風與枯聞夫人差得遠不止一個級數,任何一個與戰天風功力差不多的人,在枯聞夫人手底絕走不了一百招,那麼戰天風呢,他能走多少招?他這種金字凝印的打法頗耗靈力,他又能撐多久?荷妃雨想要看清楚。

 荷妃雨還想要弄明白一點,如果她始終不衝過去解圍,戰天風到底能在枯聞夫人追殺加文玉梅兩個攔截的情形下破圍而出嗎?如果他能破圍,會有什麼法子?

 設身處地,如果荷妃雨是戰天風這樣的功力並處於戰天風這種情勢下,她並沒有把握能破圍而出,但她在戰天風身上已經看到了很多的奇跡。

 「這次他又能有什麼詭計使出來呢。」這個念頭一直在荷妃雨腦中瑩繞。

 眨眼百招過去,戰天風看出了不對,心下嘀咕:「這黑心蓮花好像不是真心來替本大神鍋解圍,老這麼耗下去可不是辦法,七公不是瑤兒,對枯木頭沒有牽制作用,我這麼亂哄哄打,金字再多也沒用,記名師父說,最多半個時辰我就會力竭,那時身法一慢,給這枯木頭截上,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得另想個辦法。」

 但面對枯聞夫人這樣的絕頂高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脫身之計,戰天風左思右想沒有辦法,一咬牙:「看來不跟她拼一下,脫身不得。」雙手鬆印,不再打金字,卻把煮天鍋撥了出來,隨手煮了一鍋連根地母湯喝了。

 連根地母湯本要雙腳接地,腳心能吸收地氣才能借勁,身子若凌空,一口氣散了湯力也就散了,但那是對平常人,戰天風打通丹道周天後,已可吸收天地之氣,有一次無聊時他試過,即便身子凌空,湯力也同樣可以起作用。

 湯一入肚,戰天風一吸氣,天地借力,剎時只覺全身力大無窮,更覺信心百倍,左腳斜裡一跨,霍地扭身,眼發電光,一聲高叫:「反拍茄子,我拍死你個老茄子。」反手一鍋猛拍向枯聞夫人。

 換了其他人,即便功力比戰天風高一倍,枯聞夫人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戰天風,她卻已不敢有半點小視,眼見戰天風金字不放了,又取鍋子又喝湯,古怪之至,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詭計出來,因此心下暗暗凝神,不過她也只認定戰天風會生什麼逃走的計策,再沒想到戰天風竟會突然間反逃為攻,一時大覺意外,不過雖驚不亂,長劍一揚,正點在戰天風鍋底上。

 枯聞夫人功力比戰天風高得多,雖在猝然之間,勁力未能運足,但自信這一劍也足可將戰天風鍋子盪開更可順劍反制,只要近身,她確信數劍之間便可取了戰天風性命,然而劍鍋相交,意外再次發生,戰天風鍋上的勁力竟是大得異乎尋常,鍋子沒盪開,自己的長劍反給撞開了,立時中門大開。

 與人放對而露出破綻,三十年來,在枯聞夫人身上還是第一次,一愕之下,戰天風鍋子已劈頭蓋臉削了下來,口中更是不絕狂喝:「削冬瓜皮,削西瓜皮,削南瓜皮,黃瓜老了,也要削皮。」一頓狂削。著著進攻,再無半式防守,枯聞夫人反給他迫得不得不守。

 戰天風連削四五鍋,枯聞夫人終於緩過手來,長劍一圈,斜斜帶過鍋沿,劍尖一揚,毒蛇昂首,倏地便指到了戰天風胸前,只要戰天風一擋,她立可搶到先手,但戰天風不但不擋,而且不閃不避,雙手舉鍋,怒目圓睜,一聲狂喝:「我砍啊。」照著枯聞夫人腦袋便是一鍋砍去。

 枯聞夫人若不撒劍,這一劍十九能將戰天風胸膛刺個對穿對過,但戰天風這一鍋來勢猛惡之極,而且枯聞夫人留意到他在前面右腳是微抬著的,枯聞夫人見識過他身法的靈變,在一劍刺入戰天風身體後,她真的沒有把握一定能躲過戰天風這一鍋,就算只是受點傷,那也是大損她大宗師的身份,因此不願與戰天風硬拚,撤劍斜身,閃開了戰天風這一鍋。

 她讓,戰天風卻是得理不饒人,煮天鍋掄圓了,一通狂砍,口中還加上砍排骨砍豬腳的亂叫,口沫橫飛,如癲似狂,便如街上的混混和人打架。

 枯聞夫人已知他鍋上力道大得異乎尋常,不願和他硬拚,劍取守勢,伺機進攻,而細察戰天風鍋法,她再一次生出意外,戰天風鍋法雖如癲似狂,卻是少有破綻,一時半會,她竟是遞不進招去。

 這會兒枯聞夫人可真有點傻眼了,她哪裡知道,戰天風的神鍋大八式已給白雲裳調教過,而白雲裳劍法之高,只在枯聞夫人之上。

 情勢突然癲倒,不但枯聞夫人傻眼,所有人都傻眼了,壺七公,文玉梅六個,還有最外圍的荷妃雨,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莫非鬼上身了。」這是壺七公的想法。

 「這小賊先前的湯裡一定加了什麼大增功力的秘藥,但絕不能持久。」這是文玉梅幾個的想法。

 「這人身上果然時時有奇跡出現。」這是荷妃雨的想法。

 戰天風卻什麼也沒想,只是不絕狂攻,但枯聞夫人一代宗師,絕非等閒,四十多招後,終於給枯聞夫人伺機搶得先手,長劍如雨,再不給戰天風任何機會,戰天風雖然力大,雖然抱了拚命之心,但面對枯聞夫人這樣的宗師級人物,並不是想拚命就一定可以拚命的,百招後,他已完全給枯聞夫人圈在劍光中,不過他的強悍已遠遠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壺七公先前差不多歇手了,這會兒看情勢不妙,忙又發力上來救援,但他功力太低,根本不敢近枯聞夫人的身,雖然圍著枯聞夫人兩個滴溜溜亂轉,卻不起半點作用。

 枯聞夫人穩操勝卷,嘿嘿一笑:「小子,還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活沒有,本座欣賞你,給你機會,快快掏出來,否則就再沒機會了。」

 她這話說得大方,但也是事實,她確實是想看看戰天風還有什麼本事,所以並未盡全力進攻,她也不怕戰天風跑了,外圍雖有個荷妃雨,但外有曾玉仁四個內有文玉梅兩個,兩層攔截網,荷妃雨想攻進來救戰天風,沒有那麼容易,至於壺七公,從頭到尾她就沒用正眼看過。

 其實戰天風的功力比壺七公高不了多少,但有些人提著刀子也不讓人害怕,有些人就算是躺進棺材裡了你仍要小心他,壺七公只是前者,戰天風卻剛好是後者。

 戰天風聞言哈哈一笑:「想看壓箱底的絕活啊,行啊,你看好了,可別看花了眼。」一鍋擋開枯聞夫人長劍,霍地轉身。

 「想跑?」枯聞夫人暗裡冷笑,三丈之內,無論戰天風的身法如何詭奇,也絕對脫身不得,正要祭劍,戰天風身子忽地一扭,回過身來。

 回過身來的戰天風手中多了一把劍,枯聞夫人銳目急凝,但見戰天風手中劍斜斜一挑,一劍刺來,而他的眼光迷迷濛濛的,好像是喝醉了,又好像在做白日夢。

 枯聞夫人眼前現出異象,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眼前那一星劍點,又彷彿山川河岳盡數掛在了戰天風劍尖上,以無鑄之勢,直刺過來。

 枯聞夫人腦中剎時間閃過無數招法,卻無一招破得戰天風這一劍,除了收劍後退。但如果退開,戰天風就脫出了她劍圈,這是她絕對不甘心的,電光火石間,她心中生出狠勁,全身勁力凝於劍身,一劍橫格,戰天風雖然力大,但她自信,以她的功力,絕對能格開這一劍。

 但她想不到的是,戰天風這一劍的力道,竟比先前的勁力又大了數倍不止,雙劍相交,枯聞夫人只覺劍上一股巨力撞來,讓她手臂酸麻,手中劍遠遠盪開,戰天風長劍更破鋒直入,枯聞夫人大驚之下,再顧不得其它,飛身後躍,一去七八丈。

 「怎麼樣,壓箱底的絕活過癮吧。」戰天風哈哈一笑,卻也不敢多呆,他就這一劍呢,真正壓箱底的家當兒,叫一聲七公快閃,閃身飛退,壺七公自然跟得快,文玉梅張玉全兩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枯聞夫人竟會給戰天風一劍逼退,可就一呆,醒過神來再想截擊可就來不及了,以戰天風壺七公的身法,百丈距離,一閃即至,又如何容得他兩個發呆。

 枯聞夫人一劍退開,竟就站在了那兒,她的反應絕不是那麼慢,她是想不清,她認不出戰天風這一劍,更無法想像戰天風這一劍為什麼會突然間有那麼大的力量。

 她在戰天風身上見識了太多的意外,這個意外是讓她最震驚的一個。

 「一劍逼退枯聞夫人,了不起啊。」荷妃雨大讚一聲,脫身退出曾玉仁四個的圍攻,看了枯聞夫人道:「你、我、白雲裳之外,這天下又多了個戰天風了,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呢。」聲落身起,追著戰天風去了。

 最失落的其實是文玉梅,她咬著牙,看向枯聞夫人道:「師父——?」

 枯聞夫人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卻沒吱聲,仰頭看著孤寂的夜空,好半天才道:「天意難測啊。」

 她一生威攝天下,但這會兒,在自己的感歎聲裡,卻突地感覺到了一點寒意,那寒意那遙遠的夜空,無限的遙遠。

 戰天風自然知道荷妃雨在後面追了來,跑出十數里,停步轉身,他不用說壺七公也明白他的意思,同時停步,捋了鬍子道:「這黑蓮花好像是盯上你了。」

 「是來得奇怪。」戰天風疑眉:「上次刺殺玄信小兒還有得一說,因為她也不想枯聞夫人獨佔好處啊,可這次是為什麼?她又是怎麼知道我來了這裡的?」

 「是奇怪。」壺七公點頭,扭頭在戰天風臉上看了兩眼,呀的一聲道:「那丫頭不會是喜歡上你小子了吧,老夫發現,你小子雖然醜八怪一個,卻還蠻有美女緣呢。」

 「那是,本大神鍋的魅力還真是不可阻擋呢。」戰天風自吹一句,眼前現出荷妃雨獨具一格的鳳目,搖了搖頭:「這女人心機如海,而且是那種特別冷酷狠辣的人物,瑤兒外表比她冷,心卻其實沒她狠,這樣的女人是真正的美女蛇,要她真心喜歡一個人,難。」

 「你小子對女人心摸得還真透嘛。」壺七公打個哈哈,卻也點頭:「老夫也有這種感覺,鬼瑤兒冷只是不理人,這女人卻想把整個天地都踩在腳下,你小子要小心,莫要給她迷住了,這種女人是不能往床上抱的。」

 「我迷她,哈。」戰天風大大的冷哼一聲:「我只怕她迷上我,其它的一概不怕。」

 說話間荷妃雨已趕了上來,在十餘丈外停下,看了戰天風道:「戰兄,這麼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開溜,不太禮貌吧?」

 「你是怪我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是吧?」戰天風嘻嘻笑:「是要謝,是要謝,怎麼謝呢,那些戲文裡,英雄救美,美女都要以身想許的,現在你是美女救英雄,這樣吧,我也以身相許好了,不過先說清楚,我老爹老娘都上閻老五家做客去了,一時半會的估計回不來,所以嫁妝是沒有的。」

 他賊眉笑臉,說得一臉正經,一邊的壺七公差點笑死,只是忌著荷妃雨才沒有笑出聲來,心下暗罵:「這個鬼,對付敵人他永遠是這麼牙尖嘴利。」同時凝神留意荷妃雨,防她生惱突然暴起傷人,像荷妃雨這樣的絕頂高手,一旦暴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出乎壺七公意料,荷妃雨卻並未生惱,反是咯咯輕笑:「你以身相許啊,這個可不敢當。」

 「怎麼著?你嫌我不是英雄?」戰天風故意裝出作惱的樣子。

 「你是英雄。」荷妃雨點頭:「西風一戰,獨力擎天,刺殺玄信,豪勇蓋世,今夜一劍震飛枯聞夫人,更顯示出戰兄的驚人潛力,此三者,任有其一,便是當世了不起的英雄,戰兄三者兼具,絕對是英雄。」

 戰天風本來是胡言亂語鬼扯,亂中取勝一直是他的必殺絕技,但荷妃雨卻是一臉誠摯,絕對不像說假話,這到讓戰天風有些發愣了,呆了一呆道:「著啊,即然我是英雄,你這大美人又救了我,那就照江湖規矩,讓我獻身於你吧。」

 這次荷妃雨不笑了,看著戰天風,一臉真誠的道:「戰兄,我是說真的,第一次相遇戰兄,戰兄愛美人不愛江山,我一笑而過,但後來聞得戰兄在西風大展神威,我才知道小看了戰兄,後來戰兄為馬大俠報仇,步步設計,花江六君子身敗名裂,這樣的報復方式,這樣的心計手段,讓我歎服不已,再後來戰兄刺殺玄信,氣貫長虹,一代宗師枯聞夫人也擋不住戰兄劍鋒,如此豪勇,不但是我,天下更是無人不服,這也更讓我對戰兄生出敬重之心。」

 她越說越鄭重,戰天風可就笑不出來了,他這人有點輕浮,給人誇得一句就飄飄然,誇兩句那就要上天了,但也並不是永遠沒有輕重,荷妃雨不是一般的人,荷妃雨誇人,那是要多想一想的,戰天風冷眼看著荷妃雨,心中沒有半點發飄的感覺,反是特別的冷靜,暗暗琢磨荷妃雨的真意,道:「你對我瞭解的還真是清楚啊。」

 戰天風冷眼暗察荷妃雨真意,荷妃雨自也在觀察戰天風的反應,眼見他眼光中一片清冷,心下暗暗點頭:「這人絕對不是個會輕易信人的人。」臉上越發顯出真誠,道:「是的,越瞭解戰兄,我也就越敬重戰兄,這也是我追戰兄的原因,我真的很想和戰兄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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