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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149章
第九章 菜前美點

  呂府歌舞姬團充滿挑逗性的大型歌舞表演過後,在蒙驁、王綰和蔡澤的領頭下,眾賓客輪番向呂不韋祝酒賀壽,把宴會推上氣氛熾烈的高峰。

  按著呂不韋在管中邪、呂娘蓉等人簇擁中,去了兩邊輔宅接受其他賓客祝賀。

  由於小盤和朱姬仍在,雖上千人的宴堂,仍不覺喧嘩嘈吵,只是紛紛交頭接耳,話題均以項管兩人即將來臨的比武為主。

  對面的繆毒向項少龍舉杯示意,預祝他勝利,項少龍含笑回應,當然是淺嘗即止,作個樣兒。忽然烏廷芳打手勢召他過去,項少龍心中奇怪。移到嬌妻旁,低聲問道:"什麼事?"

  紀嫣然湊過少許,沉聲道:"呂不韋真是卑鄙,剛才小恬經過我們身邊時,匆匆說出'烏府門前有齊人伏兵',可知呂不韋今晚是不惜代價、不擇手段都要把夫君大人除去。若管中邪殺不了你,就由其他人下手,只是我也弄不清楚為何會是齊人。"

  有伏兵狙擊自己毫不稀奇,此乃呂不韋一貫慣於冒險和膽大包天的手段,但對為何會是齊人的伏兵,項少龍亦是一頭霧水。

  想與另一邊的琴清調笑兩句時,見朱姬正注視他們,嚇得把到了口的說話吞回肚子裡,返席低聲通知滕翼和荊俊。

  滕翼冷哼一聲,到了後席的荊善等處說話,片刻後烏言著離開宴堂,佈置一切。

  鼓樂聲再喧天而起時,呂不韋人未至洪鐘般笑聲先至,在管中邪一眾擁持中,由大門眾星拱月地昂然而入。眾人紛紛起立致禮。

  呂不韋得意之極,倏地立定堂心,由從人斟滿杯子後,舉杯遙向朱姬和小盤高聲道:"先敬太后儲君一杯。"

  項少龍旁的烏應元冷哼道:"我看這無情無義的賊子能得意到何時?"

  項少龍冷眼看著小盤朱姬與呂不韋舉杯互祝,心中豈無感慨。

  這刻可說是呂不韋最得意的時刻,可是當待會欲殺項少龍而不得,稍後又黑龍出世,改朝換制,粉碎了他禪讓奪權的美夢後,他的權力將被逐步削弱,其中一個因素自是繆毒的勢力膨脹。

  此時呂不韋等來至他們席前,管中邪從這祝酒的大隊中移了過來,舉杯朝項少龍道:"今晚不論勝敗,我管中邪對頂大人仍是打心底裡敬服,其他多餘話都不說了。"

  項少龍看著這頑強的敵手,微笑回禮。

  兩人都是淺嘗即止。

  到所有人重歸己席時,呂不韋又站起來宣佈道:"齊相田單今趟特別派了個雜耍團來給我賀壽,團內無一不是奇人異士,保證各位大開眼界。"

  眾人本以為他宣佈的是項管兩人的比武,微感失望中,一隊百多人的雜耍團,聲勢浩大的湧了進來,又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了,惹來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

  項少龍等心下恍然。

  齊人的伏兵,指的該就是這雜耍團了。

  這雜耍團甫進場已先聲奪人,外排各十多個壯漢大翻勒斗時,一組由三十多人疊羅漢而成的人陣。輕鬆地在一名動作詼諧的侏儒生動的引領下,像一堵牆般跑了進來。

  最精彩是除底層的八名力士外,接著三層的都是性感的美女,最頂處那齊女更是美賽天仙,雖及不上紀嫣然等那種絕色,已屬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其他繞著羅漢陣的團員則邊行邊表演各種難度極高的動作。

  在樂隊起勁約吹奏裡,賓客的采聲笑聲中,羅漢陣花朵般撒往地上,四名力士滾往四方之際,上面三層的十一位美人流水般灑下來,或臥或坐,表演柔若無骨又充滿挑逗意味的誘人姿態。

  那高立羅漢陣之頂,最美的齊女翻下來後,再幾個翻騰到了呂不韋席前,獻上一個以黃金打製而成的壽果。

  負責小盤和朱姬安全的昌文君最是緊張,與眾御衛對這批雜技員虎視眈眈,防止有人心懷不軌。

  項少龍和滕翼等聚精會神觀察這批待會將伏擊他們的敵人,見他們不論男女都身手不凡,均心生戒懼。

  若非有蒙恬通風報訊,猝不及防下,說不定真要吃上大虧。

  那十一位美女在八名有若泰山的力士襯托對比下,施展柔骨絕技和精彩的舞姿,引得全場歡聲雷動。

  雜耍團退下後,眾賓客仍是議論紛紛,對這批軟骨美人懷念不已。

  呂不韋再次站起來的時候,眾人知道好戲來了,倏地靜了下來。

  大堂內近千對目光,全集中到這權傾一時的冒險家身上。

  呂不韋乾咳一聲,正要說話時,繆毒含笑而起,向呂不韋遙遙施禮,眾人正大惑不解,繆毒已微笑道:"若下官猜得不錯,仲父是否要宣佈項管兩位大人的比武爭美呢?"

  呂不韋呵呵笑道:"繆大人真懂揣摩別人心意,事實正是如此,不知繆大人是否另有高見?"

  他語帶嘲諷,暗指繆毒擅於逢迎朱姬,頗為陰損抵死。

  繆毒就算不高興,亦不會表露出來,淡淡道:"好事成雙,主菜上席前,也該有些可口小點。不若先由下官家將與仲父手下高人,來一場點綴助興,趁趁熱鬧,仲父意下如何?"

  眾賓客那想得到會橫裡殺了個繆毒出來,公然向呂不韋挑戰。秦人好武,宴會比武乃家常便飯,好事者更紛紛喝彩叫好。

  小盤見繆毒說話前,沒有先向自己請示,知他恃著朱姬,並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比呂不韋更囂張狂妄,心中暗怒。

  這邊的烏應元向項少龍低聲道:"繆毒是不甘寂寞了。"

  項少龍含笑點頭。

  他當然明白烏應元意之所指。

  自周室式微,諸侯稱霸,各國權貴均盛行養士之風。這不單是搜羅人材,以為己用,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權貴間家將卿士的比武,更代表著門客實力的較量。

  繆毒得太后朱姬支持,勢力日增,自是希望趁此機會,揚威立萬,一顯威風,假若他派出的門客高手能勝過呂不韋的人,不但那勝出的手下聲價百倍,還可突顯出他繆毒現時的權勢地位,一舉兩得。

  在某一程度上,項管之戰中繆毒可能仍是看好管中邪,所以若能先勝上一場,那就算管中邪真的擊敗項少龍這西秦第一劍手,管中邪仍未可算無敵,因為繆毒仍擁有一位勝利者,不讓呂不韋專美。

  項少龍目光掃過繆毒手下門客,見那令齊臉有得色,立知此計必是出於此君腦袋,遂對此人留上了心。

  呂不韋呵呵再笑,顯是看穿了繆毒心意,別轉身來,同小盤恭敬道:"比武助興,既可增添熱鬧,更可顯揚我大秦武風,請儲君示准。"

  繆毒和朱姬同時臉色微變,知道呂不韋故示尊重小盤意見的姿態,自是用心不良,其圖加深朱姬繆毒方面和小盤的分歧。就好像只有他才尊重小盤的樣子。

  整個大堂肅靜無聲,千百道目光全集中到這未來秦始皇的身上去。

  小盤也是了得,像絲毫不明白呂不韋的暗示般,含笑對繆毒道:"繆卿家會派出那位劍手來讓我們一開眼界呢?"

  韓竭由繆毒旁霍地立起,大步走到堂心,下跪道:"內史府客卿韓竭,請太后儲君賜准獻技。"

  這番話既自負又倨傲,特別強調要得到朱姬的允准,擺明針對呂不韋剛才沒有把朱姬這太后放在心上。

  近月來韓竭在咸陽聲名大噪,直迫項少龍和管中邪這兩大頂尖劍手,各人見繆毒派的人竟然是他,登時興奮起哄。

  呂不韋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小盤笑向朱姬道:"一切由太后作主。"

  這麼一說,眾人更是興奮,此一道主菜前的美點,已是勢在必上。難道朱姬會和深得她恩寵的繆毒抬槓嗎?

  果然朱姬輕柔地道:"韓竭乃有稷下劍聖之稱的忘憂先生曹秋道的得意門生,劍法超群,不過仲父手下亦能人無數,必可派出人選,好迫得韓先生抖出絕藝,讓我等見識一二。"

  滕翼見朱姬擺明捧繆毒壓呂不韋,雖對後者絕無好感,仍忍不住低聲對頂少龍等道:"真想去把韓竭的龜卵子捏了他娘的出來。"

  項少龍聽得好笑。回答道:"二哥總有機會的,何不現在借呂不韋的人,看看這龜卵子有何本領。"

  荊俊肯定地道:"呂賊必會派許商出來,除他和管中邪外,怕沒有人是這龜卵子的對手了。"

  事官上除他們外,堂內人人都在猜測呂不韋會派何人出來應戰。

  此等勝敗砧乎到呂不韋的面子和榮譽,呂不韋自不敢輕忽對待。

  呂不韋的目光果然落到許商身上,豈知就在此時,與許商有師門之辱的連蛟冷哼一聲站了起來,恭身道:"請仲父允許連蛟出戰。"

  連蛟亦是當今咸陽炙手可熱的劍手,曾多次在宴會場合顯露身手,眾人見他自動請纓,登時鼓掌喝彩。

  呂不韋顯然對他頗有信心,呵呵笑道:"好,但記著點到即止。"

  只有管中邪和許商同時皺起眉頭,顯然並不看好連姣。

  鼓聲轟然響起。

  眾人均知好戲立即開場了。

  兩人隔了丈許,並排面向主席位的小盤,呂不韋和朱姬,先致以武士敬禮,隨即轉身面向對手,四目交投。

  韓竭平時雖予人倨傲無禮的印象,但這時卻像變了另外一個人般,非常沉著,全神貫注打量對手,沒有半點輕敵或疏忽大意。

  他右手握在劍柄處,穩定而輕鬆,兩腳微分,不動如山,雖沒有擺出架勢,但卻比任何姿態更有震懾人心的高手風範。

  連項少龍和滕翼等也暗暗為他喝彩。

  他的眼神變得劍般銳利,但卻沒有透露出分毫心中的情緒,使人更覺得他深不可測,難以猜度。

  大堂內鴉雀無聲,人人屏息靜氣。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這非是各人今晚特別有耐性,而是沒有什麼特別大動作的韓竭,已足以生出強凝的氣勢,鎮懾全場。

  最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是他竟清楚傳達出一種信息,就是除非他不出手,否則必是石破天驚的攻勢。

  滕翼在烏應元後側過來,奇道:"這小子與善柔同出一門,為何卻完全不同劍路呢?"

  項少龍剛和紀嫣然交換了個心生驚異的眼神,聞言道:"只從曹秋道能調教出兩個不同的徒弟出來,便可知曹秋道確已達大宗師級的境界了。"

  滕翼點頭同意。

  要知若是一般下乘劍匠,只知照版煮碗地把自身技藝授與徒兒,很容易培造出另一個自己來。

  只有博通劍術的宗師級人物,才能因材施教,令徒兒發揮出本身的優點和特長。

  善柔以快為主,劍走飄靈。

  韓竭則以穩為重,劍求勢求狠。

  只從兩者的分別,便可推測出曹秋道的成就。

  另一邊的連蛟雖一向狂妄囂張,但際此生榮死辱的關鍵時刻,亦變得氣度沉凝,嚴陣以待。

  表面上一點看不出他落在下風,還拔出長劍,橫在胸前,威勢十足,可是眾人總有他給劍尚未出鞘的韓竭比了下去的感覺。

  兩人對峙了半盞熱茶的工夫,韓竭忽地微微俯前,像只尋到獵物弱點的斑豹般,雙目厲芒劇盛,凝注對手。

  事實上兩人的距離沒有絲毫改變,但眾人卻猛地感到韓竭已主動出擊了,其中情勢,確是難以言喻。

  果然身在局內的連蛟在對方驚人的氣勢壓迫下,不得不立即發難,爆出震撼全場的一聲咆吼,手中劍化作長虹,在暗含奧理的步法配合下,越過了近丈的距離。

  長劍變化了幾次,最後才斜挑韓竭握住劍柄的手。

  明眼者都知他劍勢的每一個變化,不但可迷惑敵人,還藉之加速增勁,使攻至敵人時氣勢力道均能臻達最巔峰的一刻。

  而他直取對方握劍的手,更是最厲害處,務今韓竭不能全面發揮劍招。

  縱使傷不到人,但高手交戰,只要一旦失勢,必絕難平反敗局,所以無論在劍術上或戰略上,連蛟無疑已可躋身第一流劍客的行列。

  這時連項少龍等都覺得韓竭有點過於托大,暗叫可惜。

  "鏘!"

  韓竭右腳移前,身子奇異扭側,寒光閃閃的劍滑了一截出來,在燈光照耀下爆起一團耀人眼目的異芒時,一分不誤的就只憑那露出了半截鞘的劍刃硬擋了連蛟迅若閃電,厲若雷霆的一劍。

  連蛟想不到對方膽大至此,已來不及變招。

  韓竭竟再踏前一步,右肩一聳,往連蛟胸口撞去,右手同時用力把劍推回鞘內,神乎其技地夾著了連蛟的少許刃鋒。

  全場各人無不動容,如此劍法,確是世所罕見。

  這樣當然鎖不死連蛟的長劍,但已足使他劍勢頓挫,若被對方肩頭撞上胸口,更要當場出醜,駭然下連蛟抽劍猛退。

  驚天動地的攻擊,立時冰消瓦解,還慘失主動之勢。

  "鏘!"

  韓竭那把光華流動得有若幻象的寶刀,終於出鞘。

  只要不是瞎子,就該知那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項少龍自問下亦知韓竭的劍更勝李牧贈給他的血浪。

  滕翼歎道:"連蛟完了!"

  "停手!"

  眾人齊感愕然。

  韓竭的寶劍本要乘勢追擊,聞言只好倏然立定,劍回鞘內。

  連蛟仍被韓竭氣勢所懾,雖未露出敗象,但只要看他連退七步,便知他形勢不妙之極。

  眾人定過神來,循聲望去,發話者原來是管中邪。

  管中邪哈哈一笑,道:"敢問韓兄,這把寶劍出自何人之手,叫什麼名字。"

  若換了別個人說這番話,必會惹得全場起哄,怪管中邪取巧為己方的連蛟解困,可是管中邪自有一股理所當然的風度,教人不敢妄定他在施展詭計。

  韓竭剛好面對管中邪的一方,微微一笑,劍再離鞘,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竟甩手擲出,旋風般向管中邪旋去,但由於運勁巧妙,長劍到達管中邪身前三尺許時,剛好是劍柄的一方向著管中邪。

  眾人目瞪口呆時,管中邪輕輕鬆鬆,漫不經意的探出巨手,指曲成虎爪,拇指在下,準確無誤地捨劍柄而捏著刃身。

  時間似若停頓了下來。

  本是狂旋的寶劍餘勢全消,乖乖的給鎖在管中邪的五指關內。

  管中邪橫劍眼前,嘖嘖稱善。

  韓竭見管中邪露了這一手,亦像其他人般為之動容,再微笑道:"劍名破軍,乃敝師珍藏十大名劍之一,出自歐冶子之手。"

  全場立時起哄。

  歐冶子乃鑄劍大師,古今除干將莫邪夫婦外無人能及,只此一劍,便隨時可換來足夠普通人一世用之不盡的錢財。

  最尷尬的是連蛟,呆立堂心,進退不得。

  管中邪又欣賞了半晌後,將劍拋還韓竭,笑道:"劍好人更好,這一仗是敞師弟輸了,異日若有機會,必向韓兄請教高明。"

  眾人掌聲轟起,卻非為了韓竭的絕世劍術,而是對管中邪的風度心折。

  繆毒等自然不大是味道。

  項少龍等卻是心中佩服,管中邪來了這漂亮的一手,既技驚四座,救回了連蛟,更壓下了韓竭的鋒頭。一舉三得,真虧他有這種應變能力。

  眾人望望管中邪,又瞧瞧項少龍,顯都感到管中邪的鋒芒,突然間把項少龍全蓋過了。

  呂不韋顯然對這得力手下應變避辱的手段非常欣賞,舉杯道:"來!讓我們為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試喝一杯!"

  眾人歡呼聲中,舉杯回敬。

  連蛟一言不發,返席去了。

  韓竭則接過僕人遞上的美酒,飲勝後才施施然回席,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呂不韋再要說話時,繆毒後席的國興忽然站了起來,先向小盤等施禮,大聲道:"剛才一戰,雖是精彩,卻未能盡興,小人斗膽,想請一位高人下場陪小人玩上一場,以竟餘興,請太后、儲君和仲父賜准。"

  此語一出,頓時全場肅然,暗猜他想挑戰何人。

  連繆毒都皺起了眉頭。顯是此事並未先得他同意。

  只有邱日昇等渭南武士行館諸人,人人臉有得色,不用說是早有預謀,想借此機會,重振行館在咸陽的聲威。

  項少龍腦際靈光一現,已知道國興要挑戰的人了。

第十章 以德服怨

  在繆黨之中,以邱日昇為首渭南武士行館中人,實與繆毒門下其他客卿有顯而易見的分別。

  因為他們並不須倚賴繆毒而存在,而是秦國本土的一股勢力。

  邱日昇等現在須要依附繆毒,皆因開罪了呂不韋,故一旦陽泉君失勢,他們只好偃旗息鼓,躲了起來。可是本身仍是一股不可輕侮的勢力。與秦國軍方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在利害關係下,他們借助繆毒的蔭庇重開道場,而繆毒亦因他們而實力倍增。

  但這只是一種利益的結合,不存在誰是主子的問題。

  故現在國興出場欲藉比武重新樹立行館的威望,雖是早有預謀,卻連繆毒在這刻之前仍給蒙在鼓裡。

  項少龍只憑繆毒和邱日昇截然不同的兩個表情,立時推斯出所有這些事。聽得國興擺明要挑戰某人,呂不韋還以為又是針對他旗下的人,心中暗喜,打定主意,無論他說出的是何人,亦要以劍術能與管中邪並駕齊驅的上蔡第一劍手許商上陣,好大挫繆毒和邱日昇的氣焰。

  急不及待下,那還有閒情向朱姬或小盤請示,哈哈笑道:"國先生確是豪氣干雲。只不知所說高人,指的是那一位高人呢?"國與再一施禮。目光掃窺全場,最後落到荊俊臉上,冷然道:"國興借此良機,願請荊副統領指教。"

  此語一出,登時全場起哄。

  荊俊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喜上眉梢,正欲大聲答應時,一個比天籟仙樂還好聽的女聲響起道:"不行,這場比試該是我的了!"眾人循聲望去,包括國興在內,無不愕然以對。

  原來說此豪語的,竟是與琴清以色藝冠絕當代,美艷不可方物的才女紀嫣然。

  眾人雖知紀嫣然武技高強,可是知道儘管知道。總是難以相信這麼美麗嬌柔的尤物,會是赳赳男兒的對手。

  國興乃渭南武士行綰綰主邱日昇之下最著名的人物,向負盛名,無論這嬌滴滴的才女如何高明,體能氣力各方面理該難以和這種頂級的劍手比較,故大駭下全都呆了。

  荊俊自不能讓嫂子冒險,欲反對時,卻給旁邊的滕翼制止了。

  國興則頗感尷尬,呆望紀嫣然好半晌後,才說話困難地道:"唉,紀才女身嬌肉貴,小人怎敢冒犯不敬,更沒有這個膽量,嘿!"項少龍對紀嫣然要出手,並不太感意外,因為日前當這好嬌妻聞知國興言語中傷他項少龍時,曾大發雷霆,表示要教訓國興,現今有這麼千載一時的良機,豈肯放過。

  他同時注意到朱姬正狠狠盯著紀嫣然,眼中射出了包括嫉忌在內的複雜神色。

  此時廳內人人默然無聲,靜觀事情的發展。

  紀嫣然仍是那副嬌傭倦懶的動人樣兒,一點不像即赴戰場的女武士,先向項少龍甜甜淺笑,才盈盈而起,走出席位,來到大堂中央處。

  平時眾人望她,均須遮避掩掩,今趟有此機會,無不狠盯著她,飽餐秀色。

  紀嫣然先向主家席的小盤、呂不韋和朱姬致禮,忽然解下華美的外袍,隨手揮送地上,露出一身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的體態表露無遺的緊身白色武士服。

  全場登時響起歎為觀止的歎息聲。

  項少龍想起當日杜璧派人追殺他們時,曾意圖活捉紀嫣然,不由乘機朝他瞧去,只見杜璧同是日不轉睛,他旁邊的蒲鵠更是瞳仁差點瞪得掉了下來,垂涎欲滴。登時恍然大悟。

  場內不論男女,均被紀嫣然傾國傾城的絕色震懾。

  只聽她口吐仙音道:"國先生請勿小覷我們女兒家,否則若吃大虧,莫怪嫣然沒有預先警告。給我拿槍來。"

  負責掌管飛龍槍的烏光,連忙解囊取槍,忙個不得了。

  國興給紀嫣然妙目一掃,登時失魂落魄,渾身發軟,歎道:"這場算小人輸了吧,國興實無法興起與才女動劍弄槍之念。"

  紀嫣然一把接過烏光跪獻的飛龍槍,先不理國興,揚槍灑出一片槍影,再收窄槍圈,登時滾滾槍影,在嬌軀四周煙花般爍動不停,好一會才變回橫槍胸前的靜態。

  喝彩聲宛若雷震,連小盤和呂不韋都報以熱烈掌聲。

  國興臉上首次露出凝重神色。

  耳聞那若目見。

  此時才知紀嫣然之能名震大梁,自有真材實學。

  邱日昇等行館之人,均臉臉相覷,自問若設身處地,亦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驚心動魄的槍法。

  驀地一聲長笑,轉移了眾人注意力,蒲鵠撚鬚笑道:"無論換了那一個人下場,此仗都必敗無疑,試問誰可狠下心腸,冒犯我們的紀才女哩!"掌聲再起,顯示各人都贊同蒲鵠的話。

  紀嫣然微微一笑,眼尾都不掃向得意洋洋的蒲鵠,欣然道:"若是如此,便請國先生擋嫣然十槍,若嫣然無功而還,就算國先生勝了。"

  事實上在場諸人無不希望她顯露一下身手,但又不希望她有任何損傷,聽此解決方法,登時采聲四起。

  滕翼低笑道:"國興今趟有難了!"項少龍暗忖即使換了自己,若是只守不攻的話,恐怕三數槍便要吃不消,點頭同意。

  國興尚未有機會回答,小盤冷然道:"國先生搦戰在先,現在有人應戰,自不許臨陣退縮。為免國先生故意落敗,若先生擋不了這十槍,國先生將永不被寡人錄用。國先生好自為之了。"

  邱日昇等無不聞言色變。

  要知加入武士行館的人,最終目標都是借此階梯,晉身軍隊仕官級的職位,假若國興永不被錄用,那他的前途就要立即完蛋。

  各人此時均知小盤對國興公然向項少龍方面的人挑戰一事,動了真怒,同時也感受到這未來秦始皇不可一世的霸氣。

  繆毒和朱姬隔遠交換了個眼神,互相看出了對方的驚駭和怒火。

  因著繆毒的關係,朱姬和小盤的分歧愈來愈大。

  不過今次繆毒完全是無妄之災,站在他的立場,現下最大的敵人乃呂不韋而非項少龍。說他不惱邱日昇等,就是騙人的。

  這些資料和分析全給冷眼旁觀的項少龍一一收進腦袋裡,好尋找可瓦解武士行館和繆毒的夥伴關係的計策。國興施禮後,"鏘!"的一聲拔出佩劍,同紀嫣然敬禮道:"嫣然小姐請賜教。"

  紀嫣然淡淡道:"嫣然這十槍只攻先生手中之劍,保證不會傷及先生身體,先生可拋開所有顧慮,全力防守。"

  在場之人,包括國興在內,均聽得先是怔在當場,旋又心中折服,感受到這美麗才女高尚的情操。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可看出紀嫣然的槍法已晉出神入化的境界。而長槍本就是遠距離的攻擊武器,如果以劍對槍,任由長槍把利於強攻的特性發揮殆盡,想不落敗只是天方夜譚。

  國興雖是紀嫣然心中因其言語辱及夫君而痛恨的敵人,但因事情牽涉到國興畢生的榮辱前途,所以她故意放他一馬,令國與能放手抵擋,不用因要顧著防護要害,致處處受制。由此衍生的利害優劣,實有天壤雲泥之別。

  而在另一方面,紀嫣然亦並沒有順應小盤的指示,乘勢使國興顏臉盡失,永不超生。可見這美女特立獨行。絕不會因任何人的影響而失去了本身行事的原則。

  說到底,國興他們並沒有如呂不韋般與項少龍方面有解不開的仇恨。

  席內的邱日昇卻臉色陰沉。冷哼一聲,絲毫不領情。

  反是國興露出感激之色。深深向紀嫣然鞠躬致敬。然後擺開架式斜挺長劍,道:"謂小姐賜教!"宴堂上鴉雀無聲,等待才女出手。

  另兩個輔廳擁至愈來愈多的賓客,擠得席位外圍處水洩不通,插針難進。

  今夜事情的發展,實在都是出人料外,教人無法猜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紀嫣然雖有點"違背君意",可是由於紀嫣然乃項少龍嬌妻,又是小盤最欣賞的美女之一,這大秦國儲君一點不以為忤,趣味盎然地全神觀戰。

  朱姬眼內則嫉忌之色更深了。

  近墨者黑,朱姬與繆毒這種卑鄙小人混在一起,性情在不知不覺中起了不良的變化。

  呂不韋卻是更恨國興。

  剛才管中邪耍了無比漂亮的一手,把劣局平反過來。壓下了繆毒的威勢,本是非常圓滿,只要管中邪能再擊殺項少龍,今晚便是大獲全勝。

  豈知給國興這麼出來亂摘一通,惹出了個紀才女,項少龍方面立時聲威大振,把他和繆毒全比下去了。

  坐在管中邪旁的呂娘蓉呆瞪著紀嫣然,透射出茫然之色,忽然下面管中邪穩定有力的手探了過來,抓起她的柔荑。

  呂娘蓉芳心抖顫,想起或者就是這隻手把項少龍殺死,不由朝對面的項少龍望去。只見他深情地凝望著有若天仙下凡的紀嫣然,半點都沒留心自己,心中湧起一陣失落的感覺,忙把管中邪的手緊緊回握。

  "當!"槍劍交擊,聲震全場。

  紀才女終於出手了。

  長槍由紀嫣然手中電疾射出,看似標刺國興面門,其實取點卻是稍高一些,斜掠紮著武士巾的髮髻,揭開了此戰的序幕。

  若要國興去猜紀嫣然的第一槍會是如何使出,他定會猜這武技高明的俏佳人以其靈活的槍法,虛虛實實的惑他耳目,使他在難以對格下,退而避之,失去憑膂力一出手便壓制長槍的機會。

  事實上剛才紀嫣然示威性的槍法表演,早把這印象鑄刻在國興的腦海裡,故看似簡單直接的一槍,確是大出他意表。

  紀嫣然這把飛龍槍,與一般長槍的最大分別是罕有的全鋼槍,沒有木桿槍剛柔兼濟的特性,份量沉重多了,更不虞會被削斷,標刺時不但速度特快,亦佔了本身重量的便宜。力道非是一般木桿槍可比。且由於國興惑於先入為主的印象,想不到對手會捨巧取拙,故到發覺她棄繁取簡的一槍攻來,登時失去了預算,倉猝間只好沉腰坐馬,揮劍挑格,與飛龍槍毫無花假地硬拚了一記。

  管中邪卻是心中暗喜,全神留意飛龍槍的特性和槍法。

  誰都知項少龍不擅用槍,若要以槍來對付管中邪。自須向以用槍名著天下的紀才女取經。故管中邪愈能在這難得的機會上把握她的槍法戰術,便等若先觀項少龍預演一場,識破敵手的虛實,更能勝券在握。

  國興的劍格上長槍時,雖發出一下脆響,但卻駭然發覺飛龍槍的力道並非想像般中的狂猛,還有種似無實質的感覺,使他感到難以發力。

  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事,但卻又是最合情理的。

  長槍應劍往上彈了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國與自應乘勢搶往紀嫣然近處,發劍進擊,以好易肉搏的方式,瓦解對手長兵器的優勢,可是因為國興只能守而不可攻,故縱然對方有此破綻,他亦惟有坐失良機。

  在千百對目光注視下,紀嫣然踏著奇異的步法,纖腰一扭,把飛龍槍單手拖了回來,再笠手握槍時,借腰馬之力又把飛龍槍再送出去。

  國興因剛才錯估了紀嫣然的力道,長劍多往上移了近尺後,才能回收,就是這麼的慢了一慢,飛龍槍像條活了過來的毒蛇,閃電般直擊他掛在右腰的劍鞘。

  國興至此才親身體會到妃嫣然槍法的厲害,迫於無奈下後退橫移。

  全場立時采聲雷動,除行館和繆黨的人保持沉默外,人人均為紀嫣然打氣,荊俊、烏言著、昌平君等項少龍方的人,更是叫得喉嚨都差點破了。

  項少龍看著這美若天仙、艷動如神的絕世佳人,想起自己就是擁有她的男人,心中那種志得意滿的感覺,更是令他心醉神迷。

  連他也想不到只是第二槍,紀嫣然就把國興迫得倉皇退避。

  紀嫣然嘴角逸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令人感到她仍是游刃有餘,但她手中的槍卻一點都不友善,在迅快的步法下,直刺的槍改變角度。電射往移退後國興右方的空檔處。

  包括國興在內,眾人均為之愕然,不明白這刺空的一槍能對國興構成什麼威脅。

  豈知紀嫣然嬌軀行雲流水般飄前兩步,槍桿變得緊貼腰身時,身子急旋,借轉動之力,飛龍槍由直刺變成橫掃。取的仍是國興的劍鞘。

  國興若給掃中,保證要橫跌地上,但卻不會傷到他的身體,因而並沒有違背她許下的話言。

  眾人看得如癡如醉,傾倒不已。

  紀嫣然每一槍都是那麼出人意表,但又是那麼動人悅目。

  尤其是她嬌軀在動作時表現出的活力,令人更是心弦震動,歎為觀止。

  國興先失兩著,本打定主意怎也要貨真價實地與紀嫣然硬拚一招,憑男性比女性更強的體能瓦解她一槍比一槍厲害,延綿不絕的駭人槍法。

  可是面對紀嫣然這借整個身體的旋動力量掃過來的一槍,國興只好打消原有主意,使出卸勁,長劍斜斜由上劈往飛龍槍。同時往後再退一步。

  就在劍槍快要交觸時,飛龍槍閃動如神跡般往上跳起,幻出漫空槍影,晃動跳躍間。長江大河般往國興面門湧了過去。

  如此槍法,連管中邪這種高手亦看得心中歎服,其他人更是瘋狂吶喊,為她助威,一時堂內沸騰著掌聲人聲,把氣氛推上了熾熱的高峰。

  "當!"國興也是了得,竟在重重槍影中找到了真槍所在,但因變招倉猝,力道不足,清音激盪後,不由再退一步,手臂給震得又酸又麻。

  至此紀嫣然總共擊出了四槍,而國興則連連失利,認真來說半槍都守不住,雖未可算敗,但已大失面子。

  國興暗忖這樣下去,恐怕再擋兩槍,保證劍刃脫手。猛一咬牙,往大堂進口一方的廣闊空間疾退開去。

  堂內立即噓聲四起。

  但這確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紀嫣然已絕對地掌握了主動之勢,把國興戲弄於股掌之上,唯一扳回劣勢的方法,就是離開飛龍槍所籠罩的勢力範圍,好能重整旗鼓,站穩陣腳,同時讓被飛龍槍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手臂爭取復原的空隙。

  紀嫣然嬌叱一聲,竟滾往地上,左手緊握在飛龍槍槍尾處,借勢下槍頭先撞地面,然後彈了起來,如影附形的趕上急退的國興,挑向他的鞘底。

  高手如管中邪、韓竭和許商等此時無不敬服,此槍最巧妙處是借拍地的力道,使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這一槍絕傷不了國興,但只要觸及國興劍鞘,當然該算他輸了。

  國與更是魂飛魄散,也虧他了得,硬是順勢一個勒鬥,翻胯往後。

  但眾人均知他已輸了,當紀嫣然再由地上彈起來時,陣腳大亂的國興更加不濟,除了飲恨槍下外,再無其他結局。

  邱日昇等均露出不忍卒睹的表情。

  今趟武士行館勢將顏臉無存,以後還憑什麼作為大秦訓練劍手的最高機構?國興心叫"完了"時,紀嫣然彈立而起,槍收背後,含笑而立,那種由極動轉作極靜的對比,配合上她一貫嬌懶俏逸的從容風姿。看得所有人全呆了眼。

  國興落地後踉踉再退三步。收劍胸前,胸口急劇起伏,訝然望著這最美麗誘人的對手。

  這聞名天下的才女仍是氣定神閒,盈盈淺笑道:"嫣然攻了五槍,先生擋了五槍,而嫣然之所以能著著領先,皆因先生守諾只守不攻。不若就此作罷,算我們不分勝負好了。"

  小盤鼓著掌站了起來,大笑道:"好一位紀才女,誰能不心悅誠服,由今天開始。才女就是寡人太傅。"

  再轉向國興道:"國先生能緊守寡人之命,只守不攻,亦是難得,就賜你為都騎第三副統領之職,歸項統領管轄。"

  妃嫣然喜孜孜的和面有愧色的國興下跪謝恩。

  項少龍心中生出神奇而又欣慰的感覺。

  小盤終於長大成人了,不但識破了武士行館和繆毒間只是利益的結合,還壓下心中的喜惡,以非常的手段把國興收納過來,這豈是一般俗子凡夫能有心胸氣魄。

  誰都想不到此事會以喜劇收場,一時采聲四起,但都是為紀嫣然歡呼。

  "才女"之聲,喊個不絕。

  只有邱日昇仍是臉寒如水,眼露凶芒,一言不發。

  呂不韋也恨得牙都癢了起來,暗忖只要能幹掉項少龍,其他人還何足道哉。倏地起立,大笑道:"怕該是主菜上席的時候了。"坐著立著的逾千賓客,立時靜了下來,目光集中到這權傾大秦朝的人物身上去。

第十一章 龍虎爭鋒

  呂不韋正躊躇滿志,準備宣判項少龍的死期般頒告兩人的決戰時,呂娘蓉突地站了起來,斬釘截鐵道:"不用比武了,女兒決定嫁給中邪,只好辜負項大人的美意。"

  此語一出,呂不韋的笑容立即凝固,呆在當場。

  管中邪則雄軀一震,眼中厲芒閃閃。朝正愕然向呂娘蓉瞧來的項少龍望去。誰都知道這一向沉穩冷狠的人失了方寸。

  其他人更無不臉臉相覷。

  如此一來,這場萬眾期待的一戰,豈非就此告吹。

  杜璧、繆毒等更難掩失望之色,因為無論兩人中不理誰人飲恨收場,對他們均是有利無害。

  而嬴盈、昌平君、王齒等卻是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秦國一向嚴禁將士私鬥,項少龍和管中邪同為軍方將領,苦無借口下,縱是恨不得項少龍殺死管中邪的小盤,亦不能自壞規矩,硬要他們鬥上一場,否則法何以立?宴堂肅默無聲。

  呂娘蓉坐了回去,低垂螓首。酥胸高低起伏,處於極激動的情緒裡。

  項少龍凝神瞧了呂娘蓉好一會後。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暗忖剛才因開罪了她,所以她才故意在眾人面前掃他的面子,砝碼則是她的終生大事。

  但說到底,呂娘蓉便像羸盈般,還是較傾向管中邪。

  呂不韋氣得臉都紅了,狠狠盯了呂娘蓉幾眼後,眼珠一轉,呵呵一笑坐了下來,同右邊的小盤笑道:"小孩子總是拿不定主意,不過本仲父曾有言在先,此事理該由老夫作主,否則豈非失信於天下,諸君意下如何呢?"呂娘蓉嬌嫗猛顫,抬起頭來,正要說話,管中邪在下面握緊了她的手,湊近用聲耳語道:"娘蓉切勿再令仲父難堪了。"

  呂娘蓉呆了一呆,偷瞥了項少龍一眼,又垂下俏臉。

  小盤好整以暇道:"仲父言之成理,何況比武挑婿,我大秦自古已有此風尚,故假若仲父認為這場比武不宜取消,太后又沒有意見,寡人自然全力支持。"

  眾人的日光全轉移到朱姬處,候她出言,氣氛緊張得像引滿了的強弓。

  這握有實權的大秦太后一對美眸射出複雜難明的情緒,先深深瞥了繆毒一眼,再朝項少龍望去,忽然俏臉血色盡退,微顫下嬌喝道:"項管兩位卿家的比武,就如仲父所說,如期舉行好了。"

  采聲震天而起,整個華堂沸騰起來。

  項少龍的心卻像給利刃狠狠割了一下,知道在繆毒和他之間,朱姬已選擇毫無保留地投向繆毒。

  現在凡是深悉管中邪實力的人,均認定了他項少龍必敗無疑,朱姬的支持比武,正代表她希望自己給管中邪殺死,好一了百了。

  自己和朱姬的開系發展到此等地步,只有歎一句"造化弄人"有何話可說?呂不韋雄壯嘹亮的笑聲再次響起,大喝道:"少龍中邪之戰,立即開始!"這宣佈又惹來另一陣高潮的采聲。

  鼓聲喧天而起,更添熾烈的情緒。

  管中邪低聲安慰了呂娘蓉兩句後,長身而起,全場立即靜了下去。

  這聲名直迫項少龍的超級劍手只是隨便一站,便有種睥睨當世的氣概,教人心生敬畏。

  管中邪步出席外,含笑接受眾人的注視和喝彩,當到了大堂中心空地處,從容立定。向主家三席敬禮道:"能得太后、儲君和仲父恩准與項大人此武較技,實中邪生平快事,微臣死而無撼。"

  眾人聽他說得豪氣,又隱含分出生死始肯罷休之意。情緒再高漲起來,拍得手掌都爛了,吶喊得聲音也嘶啞了。

  項少龍的臉色卻頗為難看,當然不是為了比武一事,而是對朱姬的轉變感到無比痛心。

  眾人卻以為他是怯戰,大感奇怪。

  項少龍深吸了一口氣後,壓下了洶湧的情緒,站了起來。

  就在此刻,他知道自己已被朱姬的絕情深深傷害了。

  項少龍生性重情重義,為了朋友,能置自身的安危榮辱於不顧,所以才能贏得像李園、龍陽君、韓闖、圖先等人的過命交情。

  他對朱姬更是情深義重,豈知最終卻換來這等對待,那能不心生怨悵。

  在萬眾注目中,他來到管中邪旁丈許處立定,施禮後目光落在朱姬臉上。

  兩人目光一觸,朱姬立即垂下頭去。

  項少龍化悲痛為力量,哈哈一笑道:"拿刀來!"眾人聞"刀"而愕然時,中邪虎軀一震,眼中厲芒爆閃,往他望去。

  荊善走了出來,跪地捧上仍插在鞘內的百戰寶刀。

  項少龍接過百戰刀。交往左手持著。

  訝異之聲四起,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式樣奇怪的兵器上去。

  連小盤都禁不住大奇道:"項卿家手上兵器,究竟是什麼東西?"項少龍手握寶刀。立有神彩煥然的感覺,因朱姬而來的滲淡情緒一空,萬丈豪倩由心內湧起,朗聲答道:"此乃微臣親自設計的兵器,刀名曰"百戰",取的是孫子兵法中"百戰不殆"之意。"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恨不得他立即把百戰刀拔出鞘來一看來。

  偏是項少龍毫無此意。

  呂不韋驚異不定道:"少龍不是說過要以飛龍槍應戰嗎?為何卻出爾反爾?"

  昌平君哈哈笑道:"仲父此言差矣,兵家之道,正在於詭變無常,教人揣摩不定,少龍明是槍、暗用刀,深合兵家之旨,為何仲父反有出爾反爾之責?"

  昌平君這幾句毫不客氣的反駁一出,眾人都泛起非常特別的感覺。

  昌平君雖當上了左相,但由於德望未足,故一直受人輕窺,而他本身亦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頗為低姿態。但現在他侃侃而言,主動為項少龍辯護,可知他已逐慚建立當左相的信心和地位,敢與呂不韋爭一日之短長了。

  對昌平君,小盤自是全力支持,微笑道:"左相國之言有理,項卿家能設計出這種史無先例的奇異兵器,更使人急不及待,好一睹百戰寶刀的威力,若仲父再無說話,寡人就宣佈比武開始了。"

  呂不韋壓下心中怒火,暗忖待收拾了項少龍後,才來慢慢整治你昌平君,肅容道:"請儲君宣佈!"小盤目光落在項少龍握放左手仍深藏鞘內的百戰寶刀,欣然道:"比武開始!"鼓聲再次響起。

  把各人的心弦全拉緊了。

  支持項少龍而又不知百戰刀威力的人,一顆心都提到了喉嚨頂。

  一來他們對這新鮮出爐的怪異兵器毫無信心,二來更由於項少龍向以劍法稱雄,忽然換了柄從未上場的新穎兵器,火候和技法方面均會有問題,實是不智之極。

  最高興的卻是蒲鵠,若比武不成,他最多只把原銀奉還各大小賭客,但假若項少龍得勝,由於有烏應元的賭注,將使他損失慘重。現在見頂少龍竟以這麼一把不稱手的怪傢伙應戰,自是喜動顏色。

  要知自古以來,劍在所有人心目中早建立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乃近身格鬥的王者,隨之而來的是源遠流長的劍術文化,一時問誰都不能扭轉這根深蒂固的想法。

  除紀嫣然等知情者外,只有小盤對頂少龍最有信心。那來自孩提時對項少龍的崇拜,沒有任何力量可轉移他這種心態。

  另一個不敢小覷百戰刀的人就是項少龍的對手管中邪。

  基於一流劍手的敏銳直覺,他首當其衝地感受到項少龍握上百戰刀時立即隨之而來的強凝氣勢和信心,故一點不敢學其他人般生出輕視之心。

  鼓聲倏歇。

  宴堂內聲息全消,有的只是沉重的呼吸聲和間中響起的咳嗽。

  此時所有人全湧到宴堂內。連席位間都插滿了全神觀戰的人。

  兩人緩緩轉身,面面相對。

  管中邪左手握在長擊刃的劍把上,躬身施禮道:"項大人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令人驚再無窮,不論勝敗,下屬仍是真心折服。"

  項少龍感受著刀鞘傳來奇異的感覺。

  這載著中國第一把刀的鞘子絕非凡鞘,而是由清叔以鉻鐵和後製成的劍鞘,質地遠勝一般劍鞘,又不會像時下劍鞘般容易生銹,本身可作格擋的武器。此事管中邪當然不會知道,但他卻沒打算瞞他,以微笑回報導:"管大人要留心了,我這把百戰刀鞘子也可作武器的。"

  管中邪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點頭道:"多謝項大人提點,請大人賜教。"

  項少龍嘴角飄出一絲笑意,虎目掃過正目不轉睛看著他們的繆毒等人,其中的韓竭更是專注得像是他上場那樣。

  過兩席的呂娘蓉則花容失色,茫然望著他們,接觸到項少龍眼睛時,櫻唇輕動,卻沒有躲避他的眼光。

  項少龍的目光最後回到管中邪處,從容笑道:"管大人準備好了嗎?"管中邪退後三步,"鏘"的一聲拔出長擊刃,擺開架勢。刀尖斜舉胸前,遙遙指著項少龍。

  一股凜冽的殺氣立時氣漫全場,生出凶險無匹的可怕感覺。

  "鏘!"項少龍微俯往前,虎目神光電射,凝視對手,同時把百戰刀抽出少許,立時光芒頓現,生出另一股強大氣勢。堪堪罩著對手。

  所有人立時呼吸頓止,靜待隨時展開的惡戰。

  項少龍道:"管大人請!"管中邪雙目厲芒亮起,肅然道:"項大人請。"

  外人還以為管中邪故作謙讓,只有項少龍知他因未能摸透百戰刀的虛實,故揀守勢,以靜制動。

  項少龍低吟道:"刀名百戰,戰無不勝,管大人小心了。"

  "鏘!"百戰刀終離鞘而出,卻沒多少人能清楚看到這寶貝的樣兒。

  沒有人可想像得到百戰刀會是如此霸道。

  即使曾試過寶刀厲害的滕翼等人,亦想不到在實戰時毫無保留的情況下,百戰刀有如此威力。

  在萬眾期待中,百戰刀像陽光長虹般由鞘內拔了出來,隨著項少龍前衝的勢子,化為迅雷急電,刮過兩人間丈許的空間,往嚴陣以待的管中邪劈去。

  觀者人人張口瞠目,卻沒有人能叫出聲來。

  管中邪也吃了一驚,想不到項少龍一出手就是捨身猛攻的姿態,忙橫移一步,沉腰坐馬,連劍擋格。

  "當!"一聲激響,震懾全場。

  先是刀風破空的急嘯聲,牽引了所有人的感覺,到刀劍交鋒時,管中邪隨著響音,虎軀劇震。雖化解了項少龍威厲無匹的一刀,但絕非輕鬆容易。

  這一刀因全無留手,才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威勢,但弊處卻是後者難繼。

  項少龍亦是心中驚悚,本以為這一刀至少可把管中邪劈退半步。豈知對方的腳像生了根的硬生生把這驚天動地的一刀擋格了。

  管中邪武功確是進步了,難怪熟悉管中邪情況的人都不看好他項少龍。

  像管中邪這種高手,已臻達人類體能極限所能攀上的顛峰狀態,要進步談何容易。日下他這近乎奇跡的更上一層樓,項少龍正是大功臣。若沒有他作為激勵管中邪的目標和對象,管中邪絕到不了目下的境界。

  管中邪竭盡全身之力,硬架了項少龍這一刀後,心想若讓對方展開刀法。那還得了,現正他舊力衰竭,新力未生的一刻,借身子前衝之力,長擊刃迫壓著百戰刀不放,強往項少龍推去。

  "哦!"刀劍摩擦下,發出一聲難聽之極的聲響。項少龍力道始終及不上管中邪,給他推得倒退兩步。

  紀嫣然等立時花容失色,果然管中邪把握得時機,長擊刃迴旋而出,藉著身體的橫移,避過百戰寶刀籠罩的空間,由項少龍左側標刺他脅下露出的破綻。

  更因管中邪使的是左手劍,這一著無論在角度、速度和機會的拿捏上,均到了妙若天成的至境。

  就在愛護項少龍的人慘不忍睹,而恨他者或買他輸者大喜若狂時,"鏘!"的一聲,頂少龍左手刀鞘以一招"以守代攻",便擋了管中邪這必殺的一劍,還餘勢未盡,迫得管中邪於駭然中急退開去。

  全場各方人等,無不為項少龍這出人意表的一招目瞪口呆。

  以劍鞘禦敵並非什麼奇事,但像項少龍般能以左手運鞘像正常兵器般使出完整精彩的招數,就是未之曾有了。

  這正是項少龍暗中想出來的奇技,以補百戰刀攻強守弱的弊病。當然,若對手非是管中邪,只是百戰刀長江大河的攻勢,已可教對方落敗身亡,但若似剛才的情況,百戰刀鞘就有救命的妙用了。

  尤其墨子劍法乃天下最厲害的守勢劍術,棄之不用實在可惜,這方面的缺陷,就由百戰刀鞘繼承了。

  而若非百戰刀鞘因混了鉻而堅硬難毀,亦擔當不了如此重任。

  種種條件加起來後,就是項少龍此刻的百戰刀法了。

  管中邪生平所遇劍手中,惟有項少龍在先後兩趟比武都可硬生生把他迫退。心中叫糟時,眼前電光疾閃,刀氣滾騰,百戰寶刀已如驚濤駭浪般乘勢攻來。

  "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項少龍展開領悟得來的刀法,在眨幾下眼的工夫下向管中邪連劈七刀,每一刀所取角度均是刁鑽無倫,像一道道的激電閃劈而來,在刺耳的刀風呼嘹中,刀劍不住交觸,以管中邪之能,初遇這種揉合了科學玄理和武學精華、史無先例的刀法,亦給殺得只有招架之力,不住後退。

  此時眾人才懂得狂嘶猛叫。

  叫得最厲害的是田貞兩姊妹和十八鐵衛,如癡如狂。

  高手如韓竭,許商輩,亦為項少龍威勢所懾,臉色大變。

  最慘的是蒲鵠,那想得到項少龍比傳說中的他還要厲害百倍。

  每次百戰刀劈中管中邪時,長擊刃都崩開了一個小缺口,而它的主人卻軀體劇震,有如被裂岸的驚濤拍擊,震得東歪西倒。

  管中邪到擋了第七劍時,已略摸得了項少龍的百戰刀法,只覺每一刀劈來雖都有破綻,但由於刀法太兇猛太凌厲,加上沒有一定的成法,根本是無從反擊。

  這亦是刀劍之別,一般劍法中的擋格招數,遇上以砍劈為主的刀,更由於這是剛發明的兵器,措手不及下,即使管中邪這種級數的劍手,也要大大吃虧。

  百戰寶刀就像變成了急電和疾雷,滔滔不絕的化成一道道芒光,畫過兩人間的空間,每一刀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劈往管中邪。

  項少龍則變成充滿了懾人力量的天神,把領悟出來的百戰刀法發揮殆盡,著著搶攻,絕不用留手,更不須防範對方的進擊。

  管中邪偶有還手機會,百戰刀鞘就會施出墨子劍法,把破綻縫補得無隙可尋。

  觀者只覺項少龍的刀法有若羚羊掛角,去留無游,完全把握不到刀勢的取點和下點。

  身在局內的管中邪更是苦不堪言。

  "當!"的一聲巨響,管中邪雖展盡渾身解數。再擋了他一擊,可是終吃不消這暗合物理一刀的衝擊,給劈得連人帶劍跌退兩步,步法紊亂。

  項少龍知是機會來了,大喝一聲,如影附形搶前三步,百戰刀高舉過頭,當踏出第三步時,百戰刀由上疾劈而下,猛砍往管中邪額頭正中處。

  管中邪臨危不亂,這時退已不及,除了運劍硬格下,實別無他法。

  "當!"刀劍交擊。

  不堪砍劈的長擊刃當中折斷,就在百戰刀破額而入前,管中邪表現出他驚人的身手,閃退尺許。

  項少龍心中一歎,收刀而立,並不進擊。

  管中邪再蹌踉退了一步,握著只剩下半截的長擊刃,額際現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只是被刀氣所傷。

  喝叫打氣之聲,倏地消去。

  兩人目光交會。

  天地似若剎停下來。

  片晌後管中邪露出一絲苦澀笑意,拋開手中斷劍,躬身道:"項大人的百戰刀確是厲害,中邪甘拜下風。"

  他不說項少龍武技高強,只讚他的百戰寶刀,表明敗因只在對方手中兵刃,故並非完全心服。但事實確是如此。

  歡聲雷動中,小盤等無不暗叫可惜,若非管中邪長擊刃斷成兩截,包保管中邪已變成淌在血泊內的死屍。

  呂不韋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呂娘蓉的俏臉再無半點血色,茫然看著場內兩人。

  小盤偷瞥了神情木然的朱姬一眼後,笑道:"此戰確是精彩絕倫,項太傅自創的寶刀和刀法,更使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和管中邪忙向小盤敬禮。

  眾人眼光不約而同集中往呂不韋處,看他是否即場宣佈把呂娘蓉許配給項少龍。

  在呂不韋在不知如何應付時,朱姬乾咳一聲,冷冷道:"此戰雖借娘蓉之名,其實卻非為她而戰,故婚約之事,大可取消,少龍可有異議?"項少龍當然不會反對,點頭應道:"一切全由太后作主。"

  王齒長身而起,走了出來,到了項少龍前,接過百戰寶刀,把弄半晌後,轉身朝小盤道:"少龍創出此種教人膽喪的兵器。實是非同小可,若能用於馬戰衝刺戰術,將大大加強我大秦軍旅近身馬戰的威力。功勞之大,比之攻城佔地,更是影響深遠,已等似立了軍功。故老將提議升少龍為大將軍,負責訓練三軍,同時統率禁衛、都騎、都衛三軍,保衛朝廷,名為都統大將軍,請儲君恩准。"

  呂不韋和繆毒等的面色同時變得難看之極,偏是別無他法,因為以王齒的身份說出這麼一番言之成理的話來,確教人無從反駁。

  小盤心中大喜,差點要抱著王齒吻上兩口,喜他識得體察龍心,欣然道:"大將軍所說正合寡人之意,請太后賜封!"

  朱姬方寸大亂,朝繆毒望去,猛一咬牙,沉聲道:"升少龍為大將軍,確是貿至名歸,至於都統一職,牽涉到都城兵制改變,事關重大,還應從長計議。"

  小盤心中大罵,蓋王齒提議最厲害處,就是把咸陽守軍的兵權,全歸於項少龍直接管轄之下。朱姬這麼來一記避重就輕,只讓項少龍升為大將軍,小盤雖恨在心頭,卻又是無可奈何,惟有只宣佈升項少龍為大將軍。

  壽宴至此人人意興闌珊,輸得損手爛腳的蒲鵠更是空有滿席佳餚,亦難以下嚥。

  項少龍接受眾人祝賀後,小盤當眾宣佈了五日後到渭河旁主持春祭,沖淡了因比武勝敗而引來的敗興氣氛。

  項少龍見對面的蒲鵠面無人色的頻頻與杜璧交頭接耳,忍不住問岳丈烏應元,究竟在自己身上押下了多少賭注。

  烏應元忍者笑,先欣賞了蒲鵠這大輸家的表情後,低聲道:"只不過三千兩黃金吧!"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

  對一般人來說,百兩黃金該可閤家人優哉悠哉活過這輩子,二千兩黃金已歷天文數目,再加上蒲鵠以一賠三輸掉的數字難怪這大富豪也要消受不起。

  此時宴會結束,呂不韋親把小盤和朱姬送往大門,其他人都輕鬆起來,紛紛來向項少龍道賀,管中邪和呂娘蓉則雙雙悄悄溜走了。

  滕翼和荊俊趁機先行一步,準備應付齊人的伏兵。

  賓客逐漸散去時,項少龍在烏應元、王齒,王陵、昌平君桓奇等人的簇擁下,往大門走去,紀嫣然、琴清諸女隨行在後。

  昌平君笑道:"照我看由今天開始,再沒有多少人敢正面向少龍挑戰了。"

  項少龍心中苦笑,二十一世紀所有武俠的小說、電影或電視中的第一高手,無不滿身煩惱

,希望自己是例外的一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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