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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第128章
第九章 錯有錯著

  項少龍和管中邪到達呂不韋的營地處時,他正在帳外聽兩名絕色歌姬彈琴唱歌,陪著他的是莫傲和十多名親衛,魯殘亦在,卻不見呂娘蓉和周子桓。

  呂不韋裝出高興的樣子,著項少龍坐到他身旁來,首次介紹了他認識魯殘和莫傲。

  項少龍裝作一無所知地與莫傲和魯殘寒暄了幾句,呂不韋把那兩名美歌姬遣回帳後,挨近了項少龍道:"田單走了,少龍有什麼打算。你若要對付他,我會全力助你,他既敢借行刺少龍來陷害我呂不韋,我也再不用對他講情義了。"

  莫傲等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使項少龍有陷身虎狼陣中的感覺。

  他們既以為自己吞了毒囊,心中必在暗笑自己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腦袋同時飛快運轉,假若自己推三搪四不肯去追殺田單,當會使莫傲起疑,推斷出自己另有對策,但若答應的話,則更是不成。此刻真是進退兩難了。

  幸好想起"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這兩句所有梟雄輩的至理名言,裝出尷尬的神色道:"此事說來好笑,我之所以要對付田單,皆因懷疑他殺害了我在邯鄲遇上的一名女子,誰知竟是一場誤會,昨天我才收到那女子的音信,所以那還有餘暇去理他田單,不過嚇嚇他也好,這傢伙一直想害死我,只是不成功罷了。"

  這些話當然是編出來的,好使呂不韋難以迫他去對付田單。而他更是大條道理不用去追殺齊人。好在田單已離開,再無對證,憑他怎麼說都可以了。

  呂不韋、莫傲,管中邪和魯殘無不現出古怪的神情,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後,管中邪插入道:"當時項大人為何會以為那女人被田單害了呢?"

  這麼一說,項少龍就知道田單沒有把詳情告訴他們了,心中暗喜,把看到畫像的善柔眼神不對的事說了出來,最後苦笑道:"不知是否由於過度關心的關係,當時我從沒想過會猜錯了。直至收到她托人帶來的一封書信,才知是一場誤會。她確曾行刺田單,卻成功逃走了。不過我當然不會再和田單解說哩!"

  呂不韋搖頭歎道:"我們也早知是一場誤會了。事實上連田單都不知道你為何一見畫像,就怒斥他殺了那女人,不過他當然不會向你解釋了。"

  莫傲插口道:"那畫像是當日田單座下一個見過那女人的畫師憑記憶畫出來的,畫錯了眼神是毫不稀奇。"今回輪到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見眾人均愕然望向自己時,忙胡亂地道:"呂相既清楚此事,為何卻不早告訴我呢?"施盡渾身解數,才能使心中的狂喜不致湧上臉上來。

  天啊!

  原來善柔真的未死,只是一場誤會。

  呂不韋若無其事道:"當時我想到田單可能只是滿口胡言,說不定是想借我傳話來誆你,所以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則當然證實了他的話並非騙人了。"

  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過在那種情況下,田單自不須向呂不韋說謊,且田單亦非這種肯示弱的人。所以善柔仍活著的機會該很大。

  呂不韋見說不動項少龍去追田單,難掩失望神色,站了起來道:"少龍!你到娘蓉的帳內看看她好嗎?說不定你可令她回心轉意呢?"

  這時項少龍那有興趣去見呂娘蓉,與莫傲等一同站起來道:"明天還要早獵,讓三小姐早點休息吧!明天待她心情好點再見她好了。"

  呂不韋不知是否奸謀不成,故心情大壞,並不挽留,讓他走了。

  項少龍回到位於王營後方斜坡下的都騎軍營地時,滕翼、荊俊和劉巢正在營地的一角低聲密議。

  他先拉了滕翼到一旁,告訴了他善柔可能未死的事。

  滕翼大喜若狂,旋又皺眉道:"那麼是否還要對付田單?"

  項少龍決然道:"只是為了二哥和善柔三姊妹的家仇,我們便不能放過田單。況且田單多次謀算我,又與呂不韋勾結,這些事就一併向他算吧!今趟的機會,錯過了便永不回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奸賊活著回齊國去。"

  再微笑道:"兼且我更曾誇下海口,殺不了他我就要改喚作龍少項,這名字難聽了點吧!"

  滕翼啞然失笑,招手叫荊俊和劉巢兩人過來,吩咐劉巢道:"你自己說吧!"

  劉巢低聲道:"我們偵查到高陵君的人在上游偷偷的造木筏,又收集大量柴草,看來是要燒橋了。"

  荊俊道:"若在木筏上築台架,堆起大量柴草,淋以火油,黑夜裡像火山般由上游衝奔下來,無論聲勢和破壞力都相當驚人的。我們應否先發制人把他們宰了呢?"

  項少龍道:"今趟我們是要製造一個機會,讓政儲君顯示出他的軍事才華,確立他在所有秦人心中英明神武的地位,這是個形像的塑造。只有這樣,我們才可長期和呂不韋鬥下去,直至儲君二十一歲行加冕禮的一刻。"

  滕翼笑道:"你的用語真怪,什麼英明神武、形像塑造,不過聽來都確似有點道理。"

  荊俊興奮地道:"我明白了,所以我們要把握到對方的陰謀,然後定好全盤計劃,再由儲君裝作是隨機應變的本領,好鎮壓著所有懷有異心的人。"

  劉巢道:"所以此仗不但要勝,還要勝得漂亮。"

  項少龍知道善柔該尚在人世後,心情大佳,笑道:"正是這樣!"

  又贊荊俊道:"要像小俊勝周子桓那麼漂亮揮灑就合格了。"

  荊俊連忙謙讓,卻是難掩得色。

  滕翼笑道:"得到了鹿丹兒那朵紅花吧?"

  荊俊苦惱地道:"這妞兒真難服侍,摟摟摸摸都肯了,就是守著那最後一關。"

  劉巢亦是好漁色的人,聞言興奮地道:"俊爺會否因經驗尚淺,手法上出了問題。"

  荊俊笑罵道:"去你娘的。我經驗還不夠豐富嗎?手法更是第一流。問題在此事又不能和你找她來比試,哼!快糾正你錯誤的觀點。"

  三人捧腹大笑。

  項少龍心想男人在遇到這方面的事時,古今如一,就是沒有人肯認第二。

  滕翼的心情亦如天朗氣清,頓時記起一事道:"嫣然等去了王營伴陪寡婦清,廷芳著你回營時,就去把她們接回來。"

  荊俊笑道:"三哥也好應陪陪嫂子們了,其他辛苦的事由我們這些當兄弟的負責吧!"

  項少龍笑罵一聲,喚來十八鐵衛,策馬朝王營去了。

  剛進入木寨,火把閃跳不停的焰光中,徐先在十多名親衛簇擁下正要出寨,見到項少龍,拍馬和他到了寨外坡頂上說話。

  平原間,營帳遍野,燈火處處,涇水流過大地的聲音,與仍未肯安寢的人的歡笑聲相應著。

  徐先低聲道:"高陵君這兩天不斷來遊說我和鹿公,勸我們合力剷除呂不韋和他的奸黨,還保證他對王位沒有野心,只是不想秦室天下落入一個外族人手內。"

  項少龍道:"高陵君已沒有回頭路走了。他的謀臣裡定有呂不韋派過去的奸細,而他仍懵然不知,只是這點,他已遠非呂不韋的對手。"

  徐先道:"我有點奇怪在這關鍵時刻,為何杜壁會離開咸陽,看來他是早知道高陵君會舉兵叛變,所以故意置身事外,作冷眼旁觀,這人的膽色計謀,要比高陵君高明多了。"

  接著道:"少龍真有把握應付嗎?莫忘了呂不韋會在暗中弄鬼。"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儲君將會親自處理這次動亂,保證呂不韋無所施其技。"

  徐先皺眉道:"儲君年紀尚少,又沒有軍事上的經驗,恐怕……。"

  項少龍笑道:"儲君只要懂得知人善用就成了。"

  徐先何等精明,啞然失笑道:"就當是給他的一個練習吧!到時我和鹿公將伴在他左右,好讓人人都知他得到我們的效忠,少龍看看如何安排好了。"

  項少龍大喜點頭。

  徐先道:"你那五弟身手了得,又懂造勢,大大挫了呂不韋的氣焰,實在是難得的人才,我和鹿公均對他非常欣賞。是了!田單的事你是否打消原意了?"

  項少龍自然不能洩出與太子丹的關係,道:"我會請魏人設法阻延他入楚的行程,只要幾天時間,我便可趕上他了。我去後都騎軍會交由荊俊節制,徐相請照看著他。"徐先訝道:"魏人怎肯為你出力呢?"

  項少龍道:"東方六國除楚一國外,沒有人對田單有多大好感,兼之我放回魏太子的關係,龍陽君怎也要幫我這個忙的。"

  徐先不再追問,拍拍他肩頭表示讚賞,兩人才各自離開。

  到了寨門處,門衛通知小盤正要見他,遂到王營謁見這秦國之君。

  小盤正與李斯在密議,神色興奮。見項少龍進帳,把他招了過去,同時觀看攤在几上的地圖。只見上面以符號標記點出了營帳的佈置,高陵君位於王營後的十多個營帳更以紅色顯示。

  項少龍明白他的心態,心中更為他歡喜,能有大展軍事才能的機會,對他來說實是難逢的良機。

  小盤道:"剛才寡人把荊卿家召來,問清楚了他高陵君那支叛兵的位置,現正和李卿商討對策,李卿你來說吧!"

  李斯正要說話,給項少龍在幾下踢了一腳,立即會意道:"微臣只是稍舒意見,主要全是儲君擘劃出來的,還是由儲君說來較清楚一點。"

  小盤精神大振,笑道:"高陵君唯一有望成功之著,就是要出其不意,好攻我們的無備。現在既事事均在我們算中,若寡人讓他們有一人漏脫,就枉習了這麼多年兵法了。"

  伸手指著涇水道:"寡人代高陵君設身處地著想,首先就是利用天然環境,例如把貫入涇水的幾條河道先以木柵濕泥堵截,到時再毀柵讓暴漲的河水沖奔而下,立可把這四道臨時木橋沖毀,如能配合整個戰略適當運用,確可以生出決定性的作用。"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到劉巢偵察到高陵君的人伐木,說不定便是行此一著,那比火燒更是難以抵擋,加設欄水的木柵也沒有用。想到這裡,不由往李斯望去。

  李斯澄清道:"這確是儲君自己想出來的,與我無關。"

  小盤得意地道:"李卿猜的是火攻,但寡人卻認為水攻更為厲害一點。若能在水內放上一批巨木,什麼橋樑都要給它撞斷,再派人乘筏攻來,只是發射火箭就可以燒掉沿河的營帳了。"

  項少龍登時對小盤刮目相看,今趟真的給這未來的秦始皇一次大發神威的機會了。

  接著小盤指著地圖說出高陵君進侵的各種可能性,更指出呂不韋會如何利用種種形勢,達到殺死反對他的人的目的。說來頭頭是道,聽得項少龍和李斯呆了起來,對他思考的精到縝密,驚歎不已。

  最後小盤苦笑道:"寡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想到太多的可能性,只覺我們處處都是破綻,不知該用那種方法應付,才是最有效。兩位卿家可為我解決這問題嗎?"

  項少龍忍不住笑道:"兵法中最厲害那一著叫隨機應變。

  儲君放心,只要我們把握到他發動的時刻,先發制人,定可把高陵君和他的人一網打盡。而呂不韋也只能乾瞪著眼。這事交給我和昌平君兄弟去準備,到時儲君親自發號施令,向所有不知儲君厲害的人顯點顏色好了。"

  小盤拍幾歎道:"沒有人比太傅和李卿家更明白我的心意了,就照這樣去辦吧!"

  李斯恭敬道:"微臣和項大人會不斷把最新的消息稟上儲君,再由儲君定奪的了。"

  小盤欣然點頭,忽地岔開話題道:"太傅的五弟荊俊身手既了得,人又忠心坦誠,寡人非常喜歡他,項太傅給寡人想想,有什麼可以獎勵他的呢?"

  項少龍忍不住搔頭道:"他的官職已相當高了,且時日尚淺,理該讓他多點歷練,才可考慮陞遷的問題。"

  小盤笑道:"他是否對鹿丹兒很有意思呢?假設鹿公不反對,寡人可玉成這美事,免得落入管中邪這奸賊的手上。"

  項少龍不由想起管中邪由赤裸的嬴盈橫陳肉體上彈起來的醜惡形狀,心中像給針刺了一記,點頭道:"有儲君這句話就成了。"

  小盤欣然道:"寡人是樂得如此,暫時寡人仍不想有婚嫁之事,因等著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離開小盤的主帳後,碰上昌文君,給他一把抓著,扯到一角道:"我的妹子對少龍態度大有改善,快乘勝追擊,速戰速決,好了卻我們兄弟倆這件梗在胸口的心事。"

  項少龍心中一陣不舒服,幸好自己對嬴盈並沒有泥足深陷,否則這感情上的打擊會頗不易抵受。同時又想到若以二十一世紀的開放來說,嬴盈的行為實無可厚非,男女均有同等去風流快活的權利。問題只是管中邪是明著針對自己而去得到嬴盈吧了!

  向昌文君苦笑道:"我輸了,此事暫且不提好嗎?"昌文君一呆道:"管中邪?"

  項少龍微微點頭,拍了拍他肩頭當作致歉,逕自去了。

  琴清的營帳位於主營的後方,與朱姬的太后鸞帳,十多個營帳,住的全是王族內有身份的女性,四周特別以木欄與其他營帳隔了開來,守衛嚴密。

  項少龍雖有資格通行無阻,但仍不敢壞了規矩,報上來意後,由禁衛通傳,不一會琴清的一名貼身小婢走了出來,告訴他紀嫣然諸女剛離開,琴清則已就寢了。

  項少龍明白到琴清不想在這種情況和時刻見自己的心情,聳聳肩頭走了。

第十章 兩矢四雕

  天尚未亮,項少龍就給田貞田鳳兩姊妹喚醒了。

  前晚沒闔過眼,昨天又辛勞整天,這一覺熟睡如死,剛摟緊了烏廷芳,便人事不知,直至此刻。

  到了帳外,在日出前的黯黑下,紀嫣然三女為他的傷口換藥,發覺已大致痊癒,只是以後難免會留下一道箭疤。他身上早傷疤處處,也不在乎再多一道戰績了。

  此時荊俊領了一名青年來見他,介紹道:"這是桓奇,項統領該記得他,桓奇不但是第一天田獵成績最佳的人,昨晚又連勝三人,儲君封了他作偏將,調到我們都騎軍來服役,請項統領指派他工作。"

  桓奇跪下施禮道:"桓奇叩見統領大人。"

  項少龍心想難怪這麼眼熟,溫和地道:"站起來!"桓奇矯捷如豹地彈了起來。

  項少龍見他眉清目秀,兩眼精光閃閃,極有神氣,身形高挺,虎背熊腰。又見他有紀嫣然諸女在旁,仍是目不斜視,心中歡喜道:"桓奇你出身何處,有沒有從軍的經驗?"

  桓奇不亢不卑地道:"小將乃北地人,自幼學習兵法武技,曾在王翦將軍麾下戍守北疆,職級至裨將。"

  接著露出懇切神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今趟是王將軍命小將代表北戍軍回來參加田獵,王將軍曾指點小將,若僥倖獲賞,必須要求跟隨項統領大人,才有望一展抱負。"

  項少龍微笑道:"以桓兄弟這種人材,到什麼地方都應沒有人能掩蓋你芒采的。"

  桓奇神色一黯道:"統領大人有所不知了。小將先祖乃犬戎人,所以無論小將如何勇猛效死,論功行賞總沒我的份兒。若非王將軍另眼相待,我最多只是個小伍長。王將軍雖有意把小將升為偏將,但文件到了京城就給壓了下去,所以王將軍才著我來京城碰機會,還點明我務要隨統領大人辦事。"

  項少龍至此才明白在秦人中,仍有種族歧視,心中同時大喜,王翦看得上的人,還能差到那裡去。更明白王翦已從大哥烏卓處知道自己的情況,故遣此人來襄助自己。

  此時腿傷包紮妥當,大喜而立,伸手抓著他肩頭道:"桓兄弟可以放心,我項少龍不會理會任何人的出身來歷,只要是有才能的忠貞之士,我絕不虧待。由今天起你就是副統領,這兩天會有正式文書任命。"

  桓奇想不到項少龍這麼重視自己,感激零涕下要跪地叩首。

  荊俊硬扯著他,向項少龍笑道:"我和桓兄弟亦是一見如故,早告訴他若統領大人知是王將軍遣來的人,必會特別關照的了。"

  項少龍正容道:"小俊失言了。我只是深信王將軍絕不會看錯人,而且今趟田獵桓兄弟表現出色,理該給他一個展露才華的機會。"

  荊俊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這兩天怎樣安排桓副統領的工作呢?"

  項少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該否把高陵君和呂不韋的事告訴他。默思半晌後,想到王翦著他來助自己的意思正是如此,把心一橫道:"既是自家兄弟,什麼事均不須隱瞞,如此桓兄弟才有表現的機會。"

  桓奇感動得差點掉淚,被荊俊帶了去見滕翼。

  紀嫣然來到項少龍身邊道:"若嫣然沒有猜錯的話,秦國又出了一位猛將。"

  田獵的隊伍和獵犬,浩浩蕩蕩的通過四道橫跨涇水的木橋,注入廣闊的獵場去。

  呂不韋、徐先、王陵、鹿公、王綰、蔡澤等公卿大將,與項少龍、昌平君、管中邪等護駕將領,都伴在小盤四周,陪他行獵。

  朱姬除了首天黃昏出動過後,便不再參加田獵的活動。

  昌文君和滕翼負責留守營地,而荊俊則和桓奇去了偵察高陵君伏兵的動靜。

  這支田獵的大軍還有一眾王族的人,包括高陵君和他的十多名隨從,另外就是琴清和項少龍的三位嬌妻兩名愛婢,還有太子丹和他的手下們,形成散佈草原的隊伍。

  小盤領頭策馬朝前方一個大湖奔去,神采飛揚,興致勃勃。

  項少龍、管中邪和昌平君三人拍馬追在他身後,接著是一眾大臣。

  項少龍看著小盤逐漸長成的龍軀,感覺著他那異於常人的容貌和威勢。

  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高起和渾圓的兩邊顴骨,使人看上去極具威嚴,不怒而威。不知是否要長期隱瞞心事,他閃閃有神的眼睛予人深邃莫測、複雜難明的感覺,給他注視時,連項少龍這深知道他底蘊的人亦有些心中發毛。他的兩唇頗厚,使他外觀並不英俊,可是那稜角分明、有如刀削的唇邊,卻表現出一種堅毅不拔,不臻成功,絕不放棄的性格。這使他的樣貌與眾不同,隱有威霸天下的氣概。

  隨著逐漸的成長,這種氣質也愈趨強烈。項少龍已很難再由他身上聯想到當年邯鄲王宮那個頑童小盤了。

  這未來秦始皇只是一般人的高度,可是肩膊厚而寬,手足都比一般人粗大,行動間真具龍虎之姿,顧盼生威。若有相可看的話,他確是生具帝皇之相。

  此時因小盤的臨近,一群水雕由湖旁飛了起來,向高空逃竄,小盤彎弓搭箭,颼的一聲沖天而去,卻是射了個空。小盤大笑道:"好鳥兒!誰給我射它一頭下來。"

  項少龍對這麼殺生毫無興趣,但其他人卻紛紛張弓搭箭。

  "鏘!"的一聲,項少龍耳鼓震響時,旁邊的管中邪取出鐵弓,趕在所有人前,連發兩箭,卻只像弓弦響了一下,可知他射箭的驚人速度。

  百多枝勁箭隨著沖天而起。

  水雕慘鳴中,落了二十多頭下來。

  侍衛忙放出獵犬,由它們去把獵物銜回來,一時群犬奔吠聲,響徹這原本平靜安逸的湖岸原野。

  小盤大喜,策騎沿湖疾馳,累得眾人苦追其後。

  到了一處可俯瞰整個大湖的小丘上,小盤才停了下來。

  眾人紛紛在他身後停下,呂不韋靠得最近,差點就與他並騎,大笑道:"儲君的騎術原來如此了得!"

  此時太子丹等人亦追上丘頂來。

  小盤笑道:"多謝仲父讚賞,你看我們大秦的景色多麼美麗,沃原千里,物產富饒。"

  又指著地平處橫亙的西狩山道:"眾卿可看到那道著名的西狩飛瀑嗎,由百丈高山飄瀉而下,就像一疋長長的白綢緞,寡人可以想像到當瀑布落在下方的巖潭時,千萬顆晶瑩閃亮的水珠往四方濺散的壯觀情景。"

  後方的項少龍凝望著野趣盎然,美得如夢如詩的清晨景色,平湖遠山,墨翠蔥蒼,層次分明,猶若畫卷。而小盤已由一個心心見見的小孩,完全把自己代入了這秦國之主的角色去,睥睨天下,豪情萬丈。

  鹿公來到小盤的另一側憧憬地道:"老將曾多次到那裡去行獵,水瀑衝到崖下後,往東奔騰,然後忽然拐彎,洶湧澎湃的激流穿過兩座山峰間的峽谷,往西南奔去,形成西狩河,流經十多里後,始注入涇水,令人歎為觀止。"

  項少龍環目四顧,只見人人面上都露出嚮往神色,獨有太子丹神色凝重地盯著小盤的背影,心中一震,想起荊軻刺秦這一千古流傳的事跡,暗忖太子丹要刺秦始皇的心意,不知是否就在這刻開始萌生呢?

  小盤油然神往道:"今天那處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如不目睹西狩飛瀑,寡人今晚休想能夠安寢。"

  徐先笑道:"那麼儲君就要及早起程,來回足要三個時辰之久呢。"

  此時侍衛由獵狗的口處取來了被箭射下來的水雕,共有二十七隻,由於箭矢均刻有各人的標記,故此是誰射下的,略一檢視,即可清楚知道。其中竟有兩箭,都穿著兩隻水雕,名副其實一矢雙雕。

  獵物放在地上,眾人團團圍著觀賞。

  項少龍見那一矢雙雕的兩箭,形制相同,不由心中劇震,朝管中邪望去。

  其他人的目光亦落到那兩支箭上。

  小盤訝然道:"是那位卿家的箭法如此出神入化呢?"

  管中邪跳下馬來,伏地道:"儲君在上,是微臣斗膽獻醜了。"

  鹿公和徐先對望一眼,均露出駭然之色。

  要知同發兩箭,無一虛發,已是難得,更驚人是他必須眼明手快至可從數百隻激舞天上的水雕,在發箭的剎那間尋到可貫穿兩雕的角度與機會,如此箭法,誰能不驚歎。

  項少龍心中冒起寒意,若與此人對敵,只是他的箭便難以抵擋了,看來滕翼的箭法也在腰手的膂力和速度上遜他一籌。

  小盤掠過不自然的神色,勉強裝出欣然之狀道:"管卿箭法確是非凡,寡人該如何賞他,眾卿可有意見?"

  呂不韋那肯放過機會,笑道:"儲君若把他回復原職,就是最好的賞賜了。"

  小盤早答應過母后此事,亦是故意賣個人情給呂不韋,好安他的賊心,點頭道:"由這刻起,管卿官復原職,以後好好給寡人管治手下了。"

  管中邪忙叩頭謝恩。

  小盤以馬鞭指著遠方的西狩山奮然道:"讓寡人和眾卿比比馬力吧!"

  帶頭策馬,衝下斜坡去。

  午後時分,小盤這枝隊伍滿載而歸。

  快到營地時,項少龍偷了個空,向李斯說了桓奇的事,後者自是大拍胸口地答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儲君和項少龍的親密關係了。

  項少龍想想都覺得好笑。

  當年被時空機送到這古戰國時代後,一心要找到落魄邯鄲作質子的秦始皇,好傍著這大老闆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豈知事情七繡八轉,結果由自己泡製了個秦始皇出來,世事之離奇荒誕,莫過於此。此時烏廷芳和趙致趕到他身旁,快樂小鳥兒般吱吱喳喳,向他述說行獵的趣事,項少龍自是大大誇讚了她們一番。紀嫣然、琴清和田氏姊妹亦趕上他們。

  談笑間裡,眾人渡過涇水,回到營地。

  到達主騎射場時,只見人頭湧湧地在輪候登記獵獲,烏廷芳和趙致忙擠了進去湊熱鬧。

  紀嫣然眼利,告訴項少龍道:"小俊回來了,在場邊與鹿丹兒說話。項郎你且伴著芳妹和致致,我想回營地小睡片時,醒來後你再陪我到清溪沐浴好嗎?"

  項少龍知她有午睡的習慣,點頭答應了。

  紀嫣然與琴清和田貞姊妹去後,項少龍跳下馬來,囑烏舒等牽馬回營,眼睛找到了荊俊,見他不知說了什麼調皮話,鹿丹兒正拿粉拳往他擂去,這小子別轉身來,任由背脊挨揍,而鹿丹兒果然愈打愈沒有力道,附近的女兒軍都笑作一團。

  項少龍看得心中欣慰,旁邊傳來桓奇的聲音道:"統領大人!"

  項少龍別頭望去,笑道:"桓兄弟為何不隨小俊去湊熱鬧?以你如此人材,必大受女兒軍的歡迎。"

  桓奇致禮道:"現正是桓奇為國家盡力之時,故不敢有家室之慮,情慾之嬉。嘿!統領大人叫桓奇之名就可以了。"

  項少龍暗忖這就是桓奇和荊俊的分別了,一個是專志功業,後者則全情享受人生,微笑道:"你今年多少歲了?"桓奇恭敬道:"小將今年十九歲。"

  項少龍道:"你比小俊大一歲,我就喚你作小奇吧!"領著他離開騎射場,到了營地內的僻靜角落,問道:"今天有什麼發現?"

  桓奇道:"小將和荊副統領曾深入山內探察敵情,照小將觀其動靜,人數約在萬人許間,可是陣勢不固,旗號紊亂,士氣散渙,行動遲緩,氣色疲憊,兼之這數日天朗氣清,無霧可隱,如此未戰已逞敗象之軍,只要給小將一枝千人組成的精兵,便可將他們擊潰,絕無幸理。"

  項少龍大奇道:"小奇怎麼只去了半日就能摸清他們的虛實呢?"

  桓奇像變了另一個人般道:"臨戰必登高下望,以觀敵之變動,小中覷大,則知其虛實來去,從各種徵兆看出問題。高陵君的軍隊雖藏在密林之內,但只要看何處有鳥獸停留,何處沒有,就可知其營帳分佈的情況和人數多寡。再看其塵土揚起的情況,更知對方在伐樹搬石,欲借上游之利圖謀不軌。"

  說到興起時,就蹲在地上隨手布放石子,解說對方分佈的情狀,大小細節,無一遺漏,顯示出驚人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項少龍動容道:"假設我予你一支二千人的精兵,你會怎麼辦呢?但必須待他們發動時才可動手。"

  桓奇站了起來,用腳撥亂地上的石子,肅容道:"偵察敵人除了留心對方的糧草儲備、兵力強弱外,最緊要是測估對方的作戰意圖。針對之而因勢用謀,則不勞而功舉。現今對方為了憑河之險,駐軍於交通不便、低濕而荊棘叢生之地,又戒備不周,兼之軍卒勞累,士氣消沉,可采雙管齊下之策,分水陸兩路伏擊之,縱使讓他們毀去木橋,於我亦無絲毫損傷,我們還可憑河而守,立於不敗之地。"

  項少龍登時對他刮目相看。荊俊雖在其他方面或可勝過他,但在才智和軍事的認識上卻遠落其後。

  這番話若是出自鹿公、徐先之口,乃理所當然。但這桓奇只十九歲,便有如此見地,除了用天才兩字來形容,實再無可替代。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時你要把全盤計劃向他解說清楚,對於你日後的事業,會大有幫助。"

  桓奇愕然道:"見誰?"

  項少龍搭著他肩頭,推著他往王營舉步走去道:"當然是政儲君了!"

  桓奇劇震下停步,垂頭低聲道:"不若由小將把心中愚見告訴統領大人,再由大人親自獻給儲君好了。"

  項少龍繼續推他前行,笑道:"那不是給我冒領了你的功勞嗎?休要扭扭捏捏了,我項少龍只喜歡爽快的漢子。"

  桓奇感動得眼也紅了起來,嗚咽道:"難怪王將軍常說統領大人胸襟過人,乃我大秦第一好漢,大人的恩德,小將沒齒難忘。"

  項少龍笑道:"那是你應得的,我只是負起引介之責,不過記緊今趟我們是要讓儲君大展神威,而非我們去藉機顯威風,明白嗎?"

  桓奇那還不心領神會,連忙點頭。

第十一章 特遣部隊

  項少能把桓奇留在主帳內與小盤和李斯說話後,匆匆趕回騎射場去接兩位嬌妻,那知兩女旱回營地去了。待要離開時,人叢裹閃出贏盈,扯書他衣袖,便把他拉往徑水而去。

  項少龍見她花容慘淡,顯是心神備受煎熬,頓時心情非常矛盾,再沒有使性子的意思。

  贏盈一直沒有說話,直至來到河旁一處疏林處,才放開了他,背轉了身嗚咽道:"我知你定會看不起人家,怪贏盈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了。"

  項少龍走了上去,抓書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輕輕扳轉過來,按在一棵樹身處,細察她如花的玉容,見她淚水珍珠串般一顆達一顆的滾下玉頰,微笑善以衣袖為她拭淚道:"怎會怪你呢?男人可以風流,女人自亦可以風流,更何況你尚未與人定下名份,你大小姐不是常說樣樣事都要勝過男人嗎?為何在這一項上如此洩氣 "

  贏盈一呆道:"你真的不怪責我?"

  項少龍瀟灑地聳肩道:"人的身體最具奇怪,天生便很難拒絕挑逗引誘,一時衝動下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但假若大小姐連那顆心都交給了管中邪,那我只會祝福你們,再不插身其中,以免招惹煩惱。"

  這一番確是肺俯之言,他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時,那一個與他鬼混的女孩不是有過或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男朋友,那時的項少龍已不計較。現在秦女又素性開放,他更不會計較了。當時雖很不舒服,那只是自然反應,過後早乎淡多了。

  贏盈回復了生氣,垂頭道:"昨晚人家本是一心等你來的,那知他卻來了,糊裹糊塗的就和他好了。真對不起,你真能不怪人家嗎?"

  假若可以選擇,項少龍怎都不想再有感情上的糾纏,但現在為了對付呂不韋和管中邪,卻怎都不該放棄贏盈,而且事實上他並不計較贏盈的私生活,俯頭在她膚上香了一口,通:"我還是歡喜你刁蠻神氣的樣兒,那才是贏大小姐的真正本色呢。"

  贏盈道:"可是我卻覺得自己犯了錯,我總是先認識你啊。那天見你在市集懲治那些流氓後,便忘不了你,只是你太驕傲和不近人情吧了。

  唉,怎辦才好呢?若他再來找我,人家怕拒絕不了他哩。你可幫我嗎?"

  項少龍心中暗歎,知道管中邪目的已遂,憑手段征服了贏盈的肉體,使她生出抗拒不了他的感覺,假若懷了孕,更是只好嫁入他管家了。那時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首先受害的會是昌平君兄弟,因為小盤會因此對兩人生出顧忌,致他們宦途堪虞。

  唯一的方法,自然是在男女情慾上予贏盈同樣或相差不遠約滿足快樂,又予她正式名份,那就不怕管中邪再來作祟了。

  項少龍歎道:"贏小姐試過在野外作戰嗎?"

  贏盈一呆道:"什麼野外作戰?"

  項少龍湊到她小耳旁,楷書她耳珠輕柔地道:"就是在野外干在帳內的事。"

  贏盈立時面紅及耳,低頭猛搖。

  項少龍故意逗她道:"小姐搖頭是表示未試過還是不想試?"

  贏盈像火山爆發般縱體人懷,玉手樓上他頸子甜笑道:"想試,但不能夠,人家女兒的紅事剛來了。"

  項少龍喜道:"那就不怕了,因為是安全期。"

  贏盈愕然道:"什麼安全期?"

  項少龍暗罵自己胡言亂語,也不解釋。摟住她動人的肉體,親熱了一番後,才放過這被他逗得臉紅耳赤的風流女,自回營地去了。

  紀嫣然剛睡醒了,與烏廷芳等興高采烈地陪著他馳出營地,到附近一個小谷內的清溪戲水沐浴,十八鐵衛則當了把風的崗哨,以免春光乍洩。

  諸女均沒有全裸,但小衣短揮,肉光緻緻,已足把項少龍迷死了。

  溪水清淺,溪旁怪石累布,野樹盤根錯節,儼然天然盆景,到夕陽西下時,陽光由枝葉間灑下來,溪水凝碧成鏡,更是金光爍閃,仿似離開人世到了仙境。

  聽著眾女的歡樂和鬧玩聲,項少龍浸在水裡倚石假寐,確有不知人間何世的感覺。

  紀嫣然來到他旁,倚入他懷裹道:"夫君今趟去追殺田單,是否把嫣然算在內呢?致致已表示為了報毀家之仇,她怎都要跟去的了。"

  紀嫣然道:"錯了,她會留下來照顧寶兒,小貞和小鳳當然也不會去。"

  項少龍樓著她親了個嘴兒後,笑道:"你們原來旱商量好了,我怎敢對呢?"

  紀嫣然想不到他這麼好相與,同趙敏喜呼道:"致致,夫君大人答應了。"

  趙致一聲歡呼,由水底潛了過來,纏上項少龍,獻上熱情的香吻。

  項少龍想起趙倩之死,猶有餘悸道:"那豈非廷芳都要去了。"

  項少龍忽地想起了善柔,若她知道自己去為她去對付這大仇人,必定非常高興了。伊人究竟身在何方呢?

  赴晚宴時,滕翼才回到營地來,低聲告訴他蒲布和太子丹的尤之已於今早上路去與徐夷亂會合,護行的有百多名烏家精兵團的好手。

  項少龍把桓奇對高陵君那支叛軍的估計告訴了他,道:"看來高陵君並沒有多大作為,到時只要調兩千都騎軍就可把他打個落花流水,這處高陵君和他的親衛便由禁衛對付,只要亂起即止,呂不韋亦無所施其技。實不用出動我們的精兵團,免得暴露了實力。"

  滕翼道:"既是如此,不若我領人先一步起程,咬著田單的尾巴追去,不過最好得到儲君的手諭,免得與沿途的駐軍發生誤會。三弟你可以脫身時,再立即趕來好了。"

  項少龍道:"就這麼辦,二哥今晚連夜起程,小心了。"滕翼曬道:"我從不會輕敵大意,放心吧。"

  兩人又找來荊俊,研究了諸般細節後,才趕往王營赴宴。

  剛登上王營的斜道,遇上來找他的禁衛,忙隨之去見小盤。小盤正憑幾獨坐,研究書几上的帛圖。

  見他進來,招手道:"沒人在了,師傅快坐下來。"

  近日他們很少有兩人相處的機會,項少龍心中湧起溫暖,坐在另一邊道:"見儲君這麼奮發有為,微臣心中非常高興哩。"

  小盤道:"師傅看人的眼光真不會錯,李斯如此,王剪如此,這桓奇亦非常不錯,可以造就。"

  項少龍低聲道:"繆毒不是都給造就了嗎?"兩人對視發出會心的微笑。

  項少龍奇道:"為何儲君會忽然提起王剪呢?"

  小盤道:"剛才我問起桓奇有關王剪的情況,才知他把土地向西北擴展了數百里,趕得匈奴狼奔鼠竄,又修築長城,立了這麼多功勞,卻給呂不韋一手壓著,數次申請調回咸陽,都給呂不韋推擋了。哼,此人一日不除,終是大患。"項少龍苦口婆心道:"儲君最緊要忍一時之氣,若現在對付呂不韋,說不定會給他反咬一口。就算除掉了他,亦難保再無叛亂。上上之計,仍是由他把所有反對勢力清除後,我們才對付他。"

  小盤皺眉道:"只看繆毒剛生了內史之位,就要顯露鋒芒,當知此人野心極大,只怕日後難以制伏。由於他與母后關係密切,宮內說不定亦有人會依附於他。"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儲君何不成立一枝特別調遣部隊,直接由儲君親自指揮,平時借訓練為名,駐守咸陽附近,有起事來,儲君一聲號令,他們便可進王城平亂了。"

  小盤精神大振道:"是了,這就是師傅說的什麼槍桿子出政權了。不過我只信任師傅一個人,但師傅又要主理城防。唉,但這確是最佳方法,就算都騎軍和禁衛車內,仍有呂不韋的羽翼在其中,遲些還加上繆毒的奸黨,只有由外地抽調回來的人,才最可靠。那時就算有呂不韋也不怕了。"

  項少龍道:"不若就起用桓奇,再輔以王賁,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小盤一呆道:"小賁只得十七歲,不嫌太年輕嗎?"

  項少龍道:"正因桓奇和小賁都那麼年輕,滿腔熱血,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才不會怕了呂不韋。現在我們有徐先和鹿公兩人支持,便借口高陵君的事,成立這支應變部隊,那時儲君再把王剪調回來,代替年事已高的蒙和王齒,時機一至,就收拾呂不韋。那時所有軍權政權均集中在儲君手上,誰還敢不聽儲君的話呢。"

  又哈哈一笑,眼中射出懂慎的神色,續道:"那時文的有李斯,武的有王翦王賁父子,再加上一個桓奇,天下還不是儲君的嗎?"小盤奇道:"師傅為何不提自己呢?"

  項少能伸手輕輕拍了它的龍肩,歎道:"你母親死後,又有倩公主的慘劇,我早心灰意冷,只是對你們放不下心來,但當你大權在握時,我便會離開這裡,遠赴北方,過點自由自在的生活。"小盤劇震道:"師傅你怎可以離開我?"

  項少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壓低聲音道:"師傅代表著的是你的過去,只有我離開了,你方可真正與過去的小盤斷絕關係,成為威凌天下,從所未有的第一個始皇帝。你若尊敬我的話,必須遵從我這最後的意見。"

  小盤呆望著他,好一會才喃喃念了兩遍"始皇帝",訝道:"為何師傅隨口說出來的名詞,都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呢?"

  項少龍真情流露道:"相信我,日後這天下必是你的了。"

  小盤凝神想了一會後,道:"師傅是否準備去追擊田單呢?"

  項少龍記起了滕翼今晚便要起程,忙把詳情稟上。此時昌平君來催駕,晚宴的時間到了。

  今趟項少龍此昨晚舒服和自然多了,陪著昌平君兄弟同席,另一邊還有李斯,居於小盤左方內圍的第五席。

  紀嫣然等今晚並沒有參宴,昨晚若非朱姬的請求,素喜自然清靜的紀才女,亦不會出席。

  琴清更是芳蹤渺然,今年還是她首次參與田獵,只不知是為了紀嫣然等人,還是為了小盤或項少龍了。

  太子丹成了唯一的外賓,居於小盤右手下的首席,接著就是呂不韋和高陵君那兩席了。

  高陵君身材碩長,面容有點蒼白,予人沉於酒色的紈褲子弟那種感覺,一對眼睛沒有什麼神氣,陪著他的是兩個幕僚式的中年人,看服飾都該是王族的人。

  呂不韋不時相身旁的管中邪耳語,出奇地呂娘蓉卻出現席上,還不時偷瞥項少龍。

  周子植、魯殘在後席處,另外還有兩個呂府有地位的食客,項少龍均曾見過,一時卻記不起他們的名字。

  人數大約與昨夜相若,鹿丹兒、贏盈等女兒軍在最遠一端的外圍處湊了四席,可見即管是秦廷,亦因她們本身尊貴的身份,默許了女兒軍的存在。

  只是席中沒有紀嫣然和琴清這兩位絕代佳人,怎也要失色不少。

  燒好的野味酒菜流水般由禁衛端上幾桌來,空氣中充盈著肉香火熱的味道。

  為了防止有人在酒食裡下毒,禁衛中有專人負責這方面的保安。

  朱姬不時和小盤說話,只不知她是否借此機會與兒子修補出現了裂痕的關係。

  由於杯盤交錯和談話聲喧天震耳,李斯湊到項少龍耳旁道:"儲君對大人引介的桓奇非常滿意,此人的兵法謀略,確是非同凡響,難得他尚如此年青,假以時日,必是我大秦一員猛將。"

  項少龍大感欣慰,有王翦、紀嫣然和李斯三人同時稱賞此人,桓奇絕不會差到那裡去了。

  這正是他對抗呂不韋的長遠辦法,就是起用秦人裡有才能的人,既易於為秦國軍方接受,又隱然形成一個以秦人為骨幹與呂不韋和繆毒打對台的軍政集團,同時鞏固小盤的君主地位。

  這時太子丹舉杯向小盤和朱姬祝酒,眾人連忙和應。

  項少龍放下酒杯時,輪到昌平君傾身過來道:"儲君已和我們說了有關叛黨的事,就讓我們兄弟打醒精神,你主外我主內,把叛黨一舉掃平。"

  項少龍笑道:"你這小子弄錯了,是內外都由儲君作主,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昌平君一呆道:"儲君尚未足十五歲,這樣……"

  項少龍道:"你難道不知儲君乃天生的軍事政治天才嗎?不是要由儲君親自提醒你吧?"

  昌平君乃才智過人之士,聞言會意道:"哎,是我一時糊塗了,來,喝一杯。"

  昌文君湊過來道:"昨晚項兄說輸了給管中邪,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昌平君聽談的是有關贏盈的事,神情立即凝重起來。

  項少龍暗忖只為了這兩位好朋友,犧牲自己也沒話可說了,何況贏盈又是如此尤物,坦誠地道:"我剛和令妹說過話,以前的事不再提了,但日後如何發展,則仍難逆料。因為令妹對管中邪非是無情,田獵後我便要離開咸陽一段時間,誰都不知在這段日子裡會發生什麼事。"

  昌平君斷然道:"那不如先定下名份,若管中邪仍敢來逗小妹,我們就可出面干預了。"

  項少龍把心一橫道:"假設贏盈肯答應,那就這麼辦吧。"

  昌平君兩兄弟大喜,亦是心中感動,明白到項少龍有大半是看在他們的情面上。

  昌文君最衝動,立時退席往找贏盈去了。

  此時呂不韋忽然起身向太子丹敬酒,同時道:"嘗聞貴國劍法善走輕盈險奇的路子,不知可否讓我們見識一下呢?"

  場內立時靜了下來,人人均把目光投向太子丹。

  項少龍心中一震,知道多次和太子丹接觸的事,已落入呂不韋耳裡。

  現在他就是藉故公開挫折燕人,好向自己示威。

  假若自已被迫動手,就更正中他下懷。

  現在誰能擊敗他項少龍,將立可成為大秦的第一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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