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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煉心》第19章
第一章 皇宮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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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瑟在太監的指引下,一步步向內廷走去,師叔死了,他還沒有見上幾次面的一個親人又離開他了。不過和第一次師父離開時不一樣,他沒有悲傷,不是他和道衍沒有感情,而是因為他見識高了,也想通了一點,那就是人終究會死的。經歷過一些生離死別的人,就都會把這件事情看淡的,何況師叔也是成仙去了,他還很羨慕呢!

  道衍離去的那晚,李瑟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道衍在李瑟面前神采奕奕,絲毫沒有一絲病態。他對李瑟道︰「任何行業做到極致,都通大道,你不要以為行業有高下之分。當皇帝是大道嗎?劉禪當皇帝,那麼皇帝就是小道;種地是小道嗎?陶淵明種地,種地就成了大道。紅塵中人,藏龍臥虎,每個人都有你可以學到的東西,就看你是不是用心去體會。你的刀道,並不是你研究刀的本身就可以領悟大道的。」

  李瑟道︰「師叔說的是,弟子以後再沒有厭棄塵世,羨慕出世的想法了,我要學習師父和您,做一個混同世間,出于世俗的人,努力做出一番事業來。」

  道衍微微一笑,再不說話,遞給李瑟一本書,道︰「這本《道余錄》,乃是我的心得,不過其中有很多真話,對儒家多有詆毀,儒家現在被當權者奉為正道,所以我的書不會被世人所容的,你看看吧!還有,我死之後,衣冠不可遷到太廟,不過這不是你能做主的,你把衣冠換了就是。」

  李瑟也不奇怪,道︰「那麼您的衣冠葬在何處為好?」

  道衍道︰「大興隆寺,那里終歸會是我最後的地方。」說完再不說話。

  當晚,道衍趺坐而亡,可是身體柔軟如輕紗,宛如只留衣冠。

  李瑟在皇宮里,想起師叔道衍的教誨,渾身充滿了勇氣,昂首向內廷走去。他要見的是當今的皇帝,皇帝雖然不懂武功,可是皇帝之氣,上絕浮雲,下絕地紀,一言之出,可以伏尸百萬,血流漂櫓,比之任何武功高手都要厲害。

  李瑟見到一代宗師薛冠帶,就被他的氣勢所左右,丟盡顏面,盡管他武功失去後氣勢大不如前,但李瑟見識到了薛冠帶的厲害,知道他的心境到了從心所欲的境界,而他自己最厲害時也不過是強自振作,到不了收放自如的境地。

  李瑟由衷地知道了天外有天的含義。如今他又要見到皇上,之後又有一番什麼收獲呢!李瑟心里滿是期待。

  李瑟通過這些日子出人意料的經歷,知道他以前的見識太過淺陋,武功被廢,先天之氣已失去,這都不一定就會失去成仙的機會。雖然他不知道怎麼破解,可是仙道之路本來就是虛無飄渺,可遇不可求的,即便比以前更加難了,可是非常之事,便是巨難之事,只有刻苦努力,堅忍不拔,才有希望成功,堅持下去,必會找到門徑。如今又要認識天下超絕的人物,必會對他有所啟發,李瑟心里很振奮。

  李瑟被一個太監指引到了一處寢室,見床帳兩側站的是解縉和楊士奇等幾個大臣,不過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只向帳里跪下,道︰「皇上萬歲,草民李瑟晉見。」

  帳里傳來一陣大笑聲,接著走出一人,把李瑟挽起,笑道︰「你不再是草民了,朕已封你為少卿。你原來是少師的弟子啊!少師把朕瞞的好苦!來,讓朕仔細看看,少師的傳人是何模樣?」

  李瑟不由自主抬起頭來,見眼前的人一頭白發,胡須又長又白,大是稠密,皺紋雖少,是個極老的老頭,可是眼神炯炯,如電閃一般直透人心,威嚴氣度震懾人心。李瑟雖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還是感覺到了異樣,雖然皇帝對他如此親厚,優待有加,可是天威難測的感覺仍是非常強烈。

  李瑟低頭道︰「陛下如此抬愛,折殺小子了,小子豈敢承受,請陛下回榻休息吧!」

  朱棣笑道︰「朕確實重病在身,不過見你英氣逼人,年少英雄,生氣勃勃,朕彷佛回到了少年之時,身體也大好了啊!」

  金忠道︰「不錯,李少卿一身正氣,又得少師真傳,如今皇上被邪魔行法蠱惑,我和袁師弟正感頭痛呢!你來的正好,施展出你的本事來,讓我們一起和那幾個邪魔斗上一斗,讓他們識得我們的厲害。哈哈!」

  李瑟躬身對朱棣道︰「陛下有愛屋及烏之意,可恨小子只見過師叔幾次,又生性愚笨,師叔的本事一分也沒學到,否則誓死也要報答陛下的。」

  朱棣听了心里一震,迷惑地道︰「哦?你說你沒有學到少師的道術?」

  李瑟思索了一下,道︰「不錯,小臣豈敢欺騙皇上?不過我的一個義妹,法術高強,陛下若得她相助,必會高枕無憂!」

  朱棣喜道︰「如此甚好,快請!」

  楚流光到了宮廷,金忠和袁珙在殿外相候,二人上下打量了楚流光一陣,袁珙忽地驚道︰「姑娘,你……你將有大劫難啊!不知道你預料到了嗎?」

  楚流光微微一笑,道︰「袁先生果然厲害,不過您不必擔心,師叔已經指點過我了,我曉得怎麼應對。請金大人和袁先生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能安然度過劫難的,二位放心。」

  金忠道︰「我們明白,你做的是逆天之事,一絲錯不得的,你若有吩咐,我們必會相助。既然少師指點過你,你又這麼有把握,我們也就不擔心了。不過你看暗中謀害皇上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理?」

  楚流光道︰「不如速戰速決,二位前輩若是信任小女子,就請歸我調遣如何?」

  金忠「哈哈」笑著答允,袁珙撫須微笑點頭,二人都是智能見識超群之人,見楚流光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口氣如此之大,神情自若,又很直率,自然有絕技在身,否則一般的女子,就是拋頭露面都害羞的很,豈會主動承擔責任呢?何況既然道衍指點過楚流光,她必然有非常之能,二人也樂得讓賢。

  楚流光在朱棣寢宮布置起來,隔帳對朱棣道︰「陛下,您且休息三日,三日之後,您就可以安然的上朝了,這三日,您何不好好的休息一番?」

  朱棣躺在床上點頭稱是。說來也是奇怪,他听了楚流光的話,覺得心里輕松起來,再也不覺得身邊似乎有人害他了,過了一會兒,安穩地睡著了。

  是夜,楚流光守在門口,袁珙、金忠和李瑟守在殿中。本來依袁珙和金忠的意思,李瑟既然不懂法術,留下來沒有什麼用處,就不必在此了,不過見他主動請纓,楚流光又含笑答應了,也不好把他趕走。

  殿中袁珙和金忠輪流鎮守法壇,每隔一更一換,楚流光獨自坐在門口。

  三更十分,宮外忽然狂風大作,呼嘯之聲大是凌厲,令人毛骨悚然。忽地,宮門被風吹開,接著一些虎豹熊羆、長蛇封豕、魑魅魍魎等奇形怪物,舞爪張牙,直奔楚流光襲來。

  楚流光只是掃了一眼,便微笑置之不理,說也奇怪,那些怪物在楚流光身邊掠過,一絲也沒傷到她,就消失了。

  原來這些都是山魈木怪的精氣,它們有幻影而無形,盡管手中執持很多兵器,不過都是些敗草殘枝,只能舞弄嚇唬人,不能殺傷人的。如果見識法力不夠,不知就里,逞匹夫之勇,運用法術對付它們,那就上當了。因為這些怪物宛如鏡花水月,一派虛晃光景,是采不得、撈不著的,就算以劍仙的神劍,也不能斬這些攝來的魂魄,這樣對付這些虛形而無質的東西,就會白白浪費法力。

  楚流光天分之高,舉世無雙,又膽識過人,一下便識破了敵人的詭計。要知高手相斗,一上來便用虛招,這很少見,可是楚流光一點也沒中計,談笑卻敵,真是英雄了得,女中豪杰。

  楚流光在和敵人第一次交手,便不戰而勝,可是心里沒有一絲的得意,她知道敵人法力高強,一計不成,一會兒必然會使出更厲害的法術。

  哪知一會兒工夫之後,門外刮起了一陣風,風定之後,一個道士落在了庭院里。只見他劍眉星目,風度翩翩,三十許年紀的樣子,是個極瀟灑俊美的道士。

  楚流光見了奇怪,道︰「不知道長怎麼稱呼?道長瞧來一副好模樣,沒想到好大膽子,居然敢顯身出來。謀害皇上,你難道不怕被誅九族嗎?」

  道士「哈哈」大笑,道︰「你這丫頭,倒有些手段,不過可惜見識太低,趟這樣的渾水,對你有何好處呢?不如乖乖的讓開道路,你如有所要求,小道或可幫你辦到。」

  楚流光曬道︰「你真是不知死活,敢在皇宮撒野,又大言不慚,對你這樣的蠢人,多說無益。你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就是,你若不怕淒慘而死,就放出招數來好了。」

  道士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忽然和顏悅色起來,道︰「姑娘美若天仙,世所罕見,讓人一見就起憐惜之感,如果姑娘不介意,你叫我懋丞吧!姑娘法力高強,膽大心細,讓懋丞很是欽佩,說來我們修道之人,原都有些淵源,如果能夠化敵為友,那是再好不過。姑娘出身茅山派,若我沒有料錯,姑娘這樣幫助皇帝老兒,無非是想討回茅山的鎮山玉印,然後重振茅山派的聲威吧!」說完大笑起來。

  楚流光心下一驚,心想︰「這家伙居然知道這件事情,必定是龍虎山的。」

  原來皇帝用的玉璽,據說是用「和氏璧」制成的。元朝被推翻時,這顆傳國玉璽被元順帝帶著跑到漠南去了,所以洪武皇帝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也沒有用到這顆玉璽。

  永樂皇帝朱棣原是鎮守北平的燕王,他起兵奪取帝位後,听說「和氏璧」被剖成三截,茅山的鎮山玉印也是「和氏璧」的一部分。他覺得自己是富有天下的皇帝,正所謂︰天下之財即我財,天下之寶即我寶,便想把茅山的鎮山玉印取來,讓精良的玉工重新鐫刻之後,成為朝廷的玉璽。于是,他就發下一道金牌,傳下一道聖旨,派出一名能干的官員,到茅山派把茅山的鎮山玉印調進宮里了。龍虎山是道家第一派,又是朝廷御用的第一大道派,所以此事龍虎山有人參與,至于其餘的江湖門派,絕不會知道此事。

  楚流光把此事想了一遍,便微微一笑,道︰「哦?閣下果然厲害,一見面就點破我的來歷,難怪敢做天下間最大逆不道,膽大妄為的事情。」

  道士傲然道︰「小姑娘法力不錯,見識卻淺陋,若我沒有十足把握,焉敢行此大不韙的事情?你若听我勸說,快快離開皇宮,我保你願望實現,否則一意孤行和我們作對,茅山派只怕要灰飛煙滅。」

  楚流光假做吃驚道︰「原來閣下親自相見,是好心來勸我了?我還以為你要和我交手呢!」

  道士正容道︰「不錯,大家都是道友,我不想你小小年紀,吃虧上當,既然我敢逆天弒君,自有所恃,你小小年歲,懂得什麼國家大事?朱棣做皇帝日子已久,到他歸位的時候了,他老朽不堪,應該輪到有道明君來治理天下了。這乃是天機,不是你這個小姑娘能懂得的,不若听我的話,就此歸山去吧!如有什麼所求,小道自信能夠幫你如願。」說完得意而笑。

  楚流光心想︰「為何總是遇到愛教訓人的道士,和勿用那家伙一個脾氣。」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閣下是姓張吧!」

  道士一驚,道︰「嗯?」

  楚流光繼續道︰「所謂︰『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閣下就算法術高強,可是行事卑鄙無恥,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法力高強,也是有限的很。我若听了你的話,那才叫吃虧上當呢!」

  道士听了做聲不得。原來他姓張名懋丞,是龍虎山四十二代天師張正常的三子,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是張正常的長子,四十四代天師張宇清是張正常的次子。

  道家祖師張道陵于龍虎山修道煉丹大成後,從漢末第四代天師張盛始,歷代天師都居龍虎山,他們守龍虎山尋仙覓術,坐上清宮演教布化,居天師府修身養性,因此龍虎山可稱為中國道教第一山。

  張懋丞在三個兄弟當中,天分最高。天師之位相傳,立長不立幼,張正常死後,他大哥繼任天師之位,原也合乎情理,他也不好說什麼。不料他大哥沒幾年就病故了,因為無子,所以天師之位便要在張懋丞和張宇清之間產生,張懋丞自恃本領高強,以為定會繼任天師之位,沒想到教中的元老選了他二哥做了天師,張懋丞一氣之下,離開龍虎山。

  張懋丞自恃本事高強,立志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他來到京師,見漢王朱高煦英氣勃勃,有天子之相,便輾轉投靠到了漢王朱高煦門下,希圖擁立之功,做出一番偉業。他最近夜觀天象,見有巨星隕落,覺得是時機謀害皇帝,立漢王朱高煦為皇帝的時候了,便親自出手,想要謀害永樂皇帝。

  方才楚流光說的話︰「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乃是天師府第的二門門聯,張懋丞一听楚流光說出這番話,就知道楚流光識破了他的來歷,不由又羞又忿。他本來以為瞧破了楚流光的所圖,那麼就算不能說服楚流光,如果打消楚流光爭勝的念頭,也是不錯,沒想到反被楚流光說的敗下陣來。

  張懋丞大怒,從腰下拔出一把寶劍,先是將劍尖指著長空,飛畫靈符,口中念念有詞,喝聲道︰「疾!」

  這個張道人,要弄出什麼鬼怪,助他行法嗎?其實不是這樣的,原來大凡仙真見了道祖,神將見了教主,都要避道。在皇宮里,都供奉了很多神靈,他恐虛空這些神靈,惱他施行法術,行刺皇帝,壞他的事,所以他施展的乃是假聖法,假借道祖之名,狐假虎威,在空中設立聖位,大放金光,使一切天神地,皆不得過問他的行動了。這是他欺天瞞天之術,也可使金忠、袁珙在寢宮設置法壇的威力大減。

  張懋丞使法完畢,做好預備,然後忽地從袖中飛出一把傘來,這傘外表和普通的傘沒有別的不同,只是顏色是五顏六色而已,不過它可不是普通的傘。此傘其名曰「滅陽殺」,有何厲害呢?《易經》雲︰「乾為天,天者陽也。」日為太陽之精,龍為純陽之物。

  《玄功訣》有雲︰「陰氣一毫,不盡不仙;陽氣一毫,不盡不死。」所以別說是普通人,就是天仙神將,皆秉真陽,一旦失卻,不死也傷。因此假設有仙真鬼怪誤入于傘之下,則五氣全消,一真盡喪;假設有神將誤越于傘之上,則墮落塵埃,輪回凡世;若在四圍沾染了些氣味,即不能飛升,法力大降。

  張懋丞祭傘于空,那傘于空中展開,如張開的大鳥巨翅,覆蓋住了皇宮,張懋丞隨即默念真言,又將劍在空中畫道靈符,忽地狂風驟發,石卵石片,大小石塊沙礫,滿天撲地的卷向金闕,以楚流光為中心,漫天撲來,聲勢之壯,氣吞山河。

  楚流光卻不慌不忙,在袖中取出個碧玉小爐,焚返魂香寸許,空中念念不絕,然後吹口三昧火,爐內氤氤氳氳,吐出香煙。

  楚流光轉頭向殿中傳音,道︰「李大哥,請替我捧此香爐罷。」李瑟聞言听從。

  楚流光手中又托出一枚小紅銅罐,僅如缽盂大,滴溜溜拋向空中。只見底兒向上,口兒向下,一道靈氣,將空中無數的飛石盡行吸入,一些也不剩。然後彌彌漫漫,都化作灰,散將下來,竟如下了一天大雪。

  楚流光拿出一把蒲葵扇子,將蒲葵扇子略略一扇,石灰便逕直卷向張懋丞。

  張懋丞忙念起回風咒,霎時,有大風八面旋轉,灰霧散盡。張懋丞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只白紙鶴,吹了口氣,那鶴便活了一樣,然後騎鶴于九霄,手執白旗,皇宮四周頓時布作危城峻壁。

  李瑟見四周都是壁壘,看不見那道士了,雖不識的張懋丞的法術厲害,但見楚流光臉色忽然大變,不由擔心起來。

  這時袁珙和金忠也走了出來,金忠對楚流光道︰「這乃是非常厲害的異術陣法。別看外面這些峻壁毫無異樣,其實乃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布的陣法,為五行之正氣;又夾雜有氣、孛、羅、計諸星,為五行之餘氣。所謂餘氣,即屬邪氣。邪正夾雜,非常厲害,要想破解,非常之難。不過如果我們三人聯手,或可搏上一搏。」

  楚流光道︰「千萬不要。兩方斗法,譬如兩軍對陣,不單單比才斗智,更比的是心力,要靜與忍。忍者,養氣之道;靜者,治心之法。能靜者必能忍,能忍者亦必能靜,事雖殊而理則一。如項羽欲烹太公,漢王笑曰︰『幸分我一杯羹!』司馬懿堅守不戰,武侯遺以巾幗,恬然而受之,所謂忍也;撼泰山易,撼岳家軍難,所謂靜也。我們要以靜制動,不可鹵莽!」

  袁珙和金忠相對一望,想起當年靖難起兵之時,兵下皖江之日,皖江守將景僉都為海內英才,馬太守也是淮南杰士,可是與道衍針鋒相對,勝負未定的時候,誤為道衍所激,忿然進攻,竟墮道衍計謀之中,全軍覆滅。《兵法》雲︰「兵忿者敗」,看來楚流光果然得了道衍的真傳,二人不禁會心一笑,心中更是暗喜。

  金忠道︰「楚姑娘言之成理,不過敵人厲害,使用巫術,用木頭把聖上制成偶像,暗藏于某處,每日詛咒,或用針刺,七日之後聖上就危險了啊!此時敵人所設壁壘,此等法術雖然厲害,但攻擊性並不十分厲害,顯然目的是要困住我們,鉗制皇上,我們如果不動,豈不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楚流光道︰「無妨,我不是置之不理,而是要等時機。」

  李瑟道︰「天亮的時候,敵人法力最弱,他們見不得光,那時我們可以派士兵去圍剿他們,豈不是好?妹妹定然知道他們藏在何處吧?」

  楚流光微笑道︰「大哥說的不錯。他們膽子極大,躲在皇宮里,這樣法力可以發揮到極致。不過皇宮若無內應,這些人豈能進得來呢?豈能施展如此強的法力呢?派士兵捉拿他們,就算不能擒拿,騷擾他們一下也好,也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如果能夠這樣,當然是好,可是如此做的話,我怕費力不討好,白白浪費我們的時間。」

  袁珙嘆道︰「不錯,姑娘真是蕙質蘭心。當此之時,我看就算皇上親自下命令在宮內拿人,此時也是指使不動人了。」

  李瑟一凜,他本是聰明人,立時明白了永樂皇帝的處境,若非有極其強大的人物要謀奪皇位,這些巫師怎麼可能混進皇宮,還直害皇帝呢!只怕這個人就是皇子,甚至是太子。當此大變之時,宮里任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要知道這可是關系到以後的身家性命的事情。

  李瑟想到可怕處,憂心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楚流光道︰「現在我們缺少一件法寶,如果有的話,就可以戰勝他們了。這件寶物大哥可以拿到,就是不知道你肯去取嗎?」

  李瑟道︰「妹妹是我請來的,如有需要,自然是但有所命,無有不從。我還正愁不能出力呢!」

  楚流光道︰「那好,我叫你去求一個寶物,一把絕世之刀。在花姑娘手里的刀君的寶刀。」

  李瑟听說楚流光提到刀君的寶刀,恍然間舊事在眼前流過,輕笑道︰「是該它出山了。」

  楚流光也是嫣然一笑。

第二章 刀君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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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君被袁珙請來,護送到皇宮,楚流光把她拉到一邊細細叮囑了幾句,然後交給了古香君一個錦囊,道︰「姐姐,若李大哥不能說服花姑娘,求刀不成,那麼請打開錦囊,里面自有妙計。」

古香君微笑應允了,又皺眉道︰「你也要小心身體,千萬不要拚命。」望了李瑟一眼,不再說話。

楚流光眼波流轉,道︰「姐姐放心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後招手讓李瑟過來。

李瑟才到二人身邊,就見楚流光玉手輕揮,他和古香君二人不知怎麼就來到了一處山谷空地。

古香君忽見突然離開了眾人,來到了一個山谷處,不免微微吃了一驚。

李瑟笑道︰「這是楚妹妹施展的縮地之法,我們這是到鎮山附近了。走吧!我們雖然離家日久,但還是先辦了正事之後,再看是否有空回家一探。」說完拉了古香君就走。

李瑟先出了山谷,然後按記憶尋找那小狐狸精花如雪的大園,可是行到市里,發覺鎮山已是大變了模樣,街市氣派了許多,到處還都是起屋蓋殿的工匠。

李瑟和古香君都大覺詫異,便詢問路邊的一個老者,老者道︰「二位是路過的客人吧?這里誰不知道他們是給李家蓋的房屋呢?鎮山大半的產業都被官府徵集了,就是給這姓李的老爺的。也不知這李爺是什麼來頭,倒害苦了被逼搬家的那些百姓,幸好老朽我家住的偏僻,否則不僅要背離祖屋,還要老來搬家,這把老骨頭可是經受不了。」

李瑟聞言有些詫異,短短幾個月,看來鎮山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也不知道酒樓是否還安然無恙,花如雪負氣出走,料來交給她的酒樓的下場定會很可悲。

這時古香君問道︰「老人家,這姓李的名字您可知道?」

老者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傳說他是個酒鬼,開始並無什麼出奇的地方,只是他的夫人倒還厲害,經營一個名字喚做『香君酒家』的酒店,據說年輕漂亮,還會武功,在鎮上名聲很響……」

李瑟只听了幾句,就皺起了眉頭,才回鎮山,就遇到了和他有關的事情,不過李瑟遇到離奇的事情很多,再加上心界大開,這點小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還是先辦正經事要緊,當下便拉著還欲再說的古香君就走。

古香君邊走邊道︰「這事莫非是我爹爹做的?他真是多事,我們好好的,他偏來多管閑事,郎君你不要怪罪他才好。」

李瑟道︰「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再補救就是,不必埋怨,我們先去取刀。」

古香君笑道︰「不是什麼刀不刀的,是有人讓你惦念吧?」

李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沒有言語。

古香君見了,心里一陣嫉妒,轉念一想,卻又高興了,心想︰「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我只要他一生陪著我,就算多幾個人陪他,那又如何?」

二人到了花如雪的山莊。李瑟雖經楚流光囑托,可是仍舊害怕花如雪不在這里,如果這里不在,酒樓再不在的話,還真不知道何處去尋她。

可是二人一到門前,就听見里面大呼小叫,推門進去,李瑟心里便踏實了。

庭院里小石頭正在哄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听她說道︰「喂,好啦,好啦!我不再責罰你,也不找你父母告狀就是,你不要哭了,我只不過是嚇唬你罷了。要是你再哭,讓我們家小姐知道,就有你好果子吃了,她最近在氣頭上,說不定吃了你都不一定呢!她可是很厲害的呀!」

小孩還是啼哭不止,這時小石頭听見腳步聲,見李瑟進來,先是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顏色,及至見到古香君,才道︰「古姐姐好,你們來的真快,我還以洛uA也見不到姐姐了呢!」

古香君笑了笑,道︰「怎麼會呢!我可舍不得你這麼聰明的小丫頭。那孩子是怎麼回事?」

小石頭臉一紅,道︰「附近家的孩子,很是調皮,被我說幾句,就哭了,敢做不敢當,真是窩囊,還男子漢呢!」

古香君听了,先去把那孩子哄走,然後才拉著小石頭的手說起話來。

李瑟見小石頭不理他,得空便問道︰「那孩子怎麼調皮了?怎麼不見你家小姐?」

小石頭皺眉怒道︰「你還問我家小姐!她都被你氣死了,再也不想理你了,你還來做什麼?」

李瑟哭笑不得,古香君忙解圍道︰「是呀!他是活該被罵,不過姐姐沒有對不起你吧!和姐姐說說吧!我很惦念花妹妹呢!」

小石頭道︰「我家門囗的牆壁被人家涂寫得亂七八糟,我請人重新粉刷之後,鄭重的在牆上題了『此處不準寫』五個大字,心想,此後應該風平浪靜、高枕無憂了吧!沒想到隔天起床一看,五個大字下,又被加了五個字『洛u A先寫』,我心有不甘,立刻提筆再加了五個字『我家由我寫』。第二天一看,差一點氣得昏倒,十五個字下又多了一行『要寫大家寫』,氣得我守在門口,終于逮到了剛才的那個孩子,哪知只罵了二句,他就不停的哭起來。」

古香君听了啼笑皆非,道︰「你這丫頭現在會和我作對了,我哪問你這事情,我是問花妹妹現在可好,我們要去見她。」

小石頭道︰「這個我可不敢,小姐生氣躲在房里,誰都不見,我都是躲著她呢!」

古香君道︰「那好,我們自去見她就是了。」說罷和李瑟往里面去了。

到了閨房門前,李瑟道︰「香君,你等著,我自己去吧!」

古香君道︰「好的。」心下奇怪︰難道他轉了性,會去哄花如雪嗎?否則干嘛要自己回避呢?

李瑟推門走進屋,過了二門,挑簾進去,見花如雪正容坐在椅上,見他進來,面色如水,揚手道︰「難得公子大駕光臨,請坐。」

李瑟以前見到的花如雪,都是純真可愛的模樣,又特別的依戀他,如今一副老成的樣子,倒很少見。李瑟不知怎地,忍不住噗哧一笑,然後才正容坐下。

李瑟道︰「花姑娘別來無恙嗎?一向可好?」

花如雪道︰「托公子福,還好。不過這花姑娘的稱呼還請收回,我已經改名字了。我正想見公子一面呢!你來了省了我跑一趟了。酒樓的帳目我已經全部交接給公主了,公子是否因為帳目有什麼疑問來問我呢?」

李瑟奇道︰「公主?朱無雙嗎?為什麼交給她?她也來到這里了?我還沒回家呢!酒樓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花如雪沒好氣的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哼,那你來這里做什麼?我看你是來炫耀整個鎮山都是你的吧!還是來讓我搬家,或者來找丫鬟呀?」小嘴噘著,越說越氣,可是話說完之後,忽地眼楮和李瑟的雙眼一觸,見他雙目澄清,心里竟然大跳了兩下。花如雪心里叫道︰「奇怪,我緊張什麼?難道還希望他說出希望我回到他身邊的話,因此緊張?可我現在不愛他了呀!是了,我雖不愛他了,但仍然希望他回心轉意,這樣我就侮辱他一頓,出出氣。他不知道珍愛我,失去了一個多麼好的人兒,不好好把握機緣,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李瑟見花如雪忽然不說話了,猶豫一下,道︰「先前的事都過去了,我此次來是……是來和你做生意的。」說完雙目如水,平靜地看著花如雪。

花如雪本來芳心亂跳,這時卻覺得渾身寒冷,不由冷笑道︰「生意?什麼生意?是來買回你的寶刀嗎?你要記住我以前說過的話,這寶刀我絕不會賣的。我何時需要錢財了?」

李瑟緩緩道︰「我可以多出銀兩!」

花如雪大怒,起身道︰「我才不稀罕。送客!小石頭這丫頭怎麼了?越來越是懶惰,怎麼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放進來呢!真是越來越不知道規矩,是欠收拾了。」

李瑟無奈起身出門,才出門,就听見花如雪把門匡當一聲給關上了。

花如雪把門關上,背靠著房門,酥胸猶自氣的起伏不平。正在氣頭上,忽然听見敲門聲,花如雪把門猛的打開,見李瑟站在門前,便怒道︰「你怎麼還不走,還想要說什麼?我都說了不和你做生意,很討厭你,你還糾纏什麼?如果你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

李瑟道︰「不是生意的事情。以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現在想來,我做的不對,如果你願意的話,能否回來,大家在一起快快樂樂的,豈不是好?」

花如雪萬料不到李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下子呆住了,過了很久,忽地咯咯嬌笑起來。

李瑟見花如雪神情古怪,道︰「你怎麼了,我說話很可笑嗎?」

花如雪好久才笑完,道︰「不錯,是很可笑。我以前是很喜歡你呢!就算我發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對我一點也不好,我也還是喜歡你。方才你走了,我心很疼,心里很難過,這感覺是以前不曾有過的,很不好,我不想你離開我。我多希望你開始來就是為了要我回到你的身邊!可是你不是,你只是為了你的寶刀。我知道你終究會用到它的。等你拿不到寶刀了,這時才想起要我回到你身邊,那樣你就可以人刀都得了。你其實根本從來不曾把我當做人來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始終都是一個妖怪呢?」

花如雪說完這些話,眼淚縱橫,其姿態讓人瞧了又憐又愛,嬌巧的鼻子微微翹起,縱是鐵石之人看了,也不禁會心生憐惜之心。

李瑟見花如雪清淚紛紛,神色雖是淒涼,但眉宇間彷佛有千般幽怨,萬般風流,心想︰「她不再像小孩般單純了,她長大了,都怪我,讓她受了那麼多的委屈,經歷了這許多折磨,不能單純地快樂地生活了。」定了定心,李瑟溫柔地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我此來的確是為了那把刀,我有大用,不過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別人,為了天下百姓。當然我的確想有機會見到你,希望你快樂地在我身邊,我們像親人一樣,彼此關心和愛護,讓你不再一個人孤伶伶的。這是兩件事,可是湊到一起了,我若不說,倒顯得我是因為寶刀才來……」

花如雪噗哧笑了,臉上還有淚珠,道︰「你太小瞧我了,我雖然傻,但我不笨,你別想再騙我了,你們人類的鬼蜮伎倆,難道我真的什麼都不曉得,什麼都看不出來嗎?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我真的很傷心。你到現在才知道騙我,因為我有利用的價值了,不得已才來騙我。以前你若騙我,就算貪圖我的美貌,我也會心甘情願地跟隨你,不會怪你。可你這次只不過是為了寶刀,一把刀啊!我是那麼的不值錢嗎?是啦!你有那麼多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怎麼會看上我這個狐狸精呢?好啦,請你走吧!以後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若想做什麼救世的大英雄,那好,請你來盜取寶刀吧!看你的真本事了。你若有非常手段,使我不能抵抗,我也就認命了。」說完輕輕合上房門。

李瑟見到花如雪那決絕的神情,心里難過萬分,緩緩回頭向外走去。

到了外面,古香君見李瑟神色不善,道︰「郎君,怎麼了?事情沒有成功?」

李瑟腳步不停,喃喃道︰「世上有這麼多悲歡離合,有時都是看不透才鬧出來的,幸好我總算明白了一些,還不太晚!」

古香君見李瑟走了,本想跟隨,轉念一想,想起臨來楚流光的話,便拿出錦囊,看完後先是抿嘴一笑,隨即又神色莊重,嘆息了一下,回頭向屋里走去。

古香君來到花如雪的閨房,還沒等敲門,門便自動開了,花如雪倚門而立,道︰「姐姐,你我現在雖沒什麼關系了,但以前的情誼還在。不過你若是為了勸我回去,為了寶刀的事情而來,還是請你離開吧!」

古香君笑道︰「妹妹太小瞧姐姐啦!姐姐怎麼會是那樣的人?我來呢!是代楚姑娘和你說幾句話。」

花如雪奇怪地道︰「楚姐姐有話要告訴我?」

古香君道︰「也不是什麼話,而是一個故事。」

花如雪听了大感興趣,歪著頭道︰「故事?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了。姐姐請進。」

二女在屋中坐定。古香君道︰「楚妹妹的母親,是一位絕代的奇女子,既聰明,又法術高強,人也長的很美。」

花如雪咬唇道︰「是呀!看看楚姐姐的樣子,就知道了。」

古香君道︰「這個故事,就是楚妹妹的母親的。楚伯母年輕時既然有諸般別人沒有的好處,自然眼高于頂,心高氣傲,因此發誓要找一位能配得上她的英雄洛u A而且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人,絕對不能負心。她覺得天下間男子大都三妻四妾,是對女子的極大侮辱,而女子因為太過唯唯諾諾,才助長了男子的這種氣焰,因此要立志為天下女子出一口氣,做出一個榜樣。」

花如雪听了,眼里放光,遙想這樣的一個奇女子的風采,不禁神往,道︰「楚伯母好厲害呀!那麼後來呢?」

古香君道︰「後來她遇到了楚妹妹的父親,一見傾心,二人恩愛非常,幾年後有了楚妹妹。可是之後的一天,楚伯母竟然發現楚妹妹的父親居然和一個別的女子在一起,楚伯母一氣之下,就躲在一個幽谷里,還設了禁制,與世隔絕,再不和楚伯父見面。楚伯父求了許多次,楚伯母也是不原諒,將近二十年,一直等楚伯父去世,二人也沒再見過面。」

花如雪听得呆了,古香君道︰「楚妹妹說,她母親臨去世時,時常道︰『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候,不能夠和她最心愛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教訓了那個負心人,可是終究吃虧的還是自己啊!既然愛他,為什麼就不原諒他呢?』」

花如雪咬著嘴唇,呆呆地道︰「原來你還是變著法地勸我回頭。」

古香君道︰「不是的,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楚姐姐言道︰『人活一世,最忌諱爭強好勝,為了面子,為了榮譽,為了別人的議論而活。如果去掉浮夸,讓自己的真心做主,才會快樂的多。縱然心里有迷茫的時候,可是也比為了什麼外在的東西,而舍棄自己的幸福和追求強。』」

花如雪明眸流轉,喃喃道︰「啊!姐姐說的是什麼啊!我都听不懂啦!看來我的確太笨了,不能懂楚姐姐說的這許多大道理。姐姐,你必定不會害我吧!你說說,楚姐姐的意思是讓我該怎麼做?」

古香君道︰「她是告訴你,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你是不是還喜歡李郎,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負氣做出讓你以後覺得後悔的事情。我問你,李郎和你說什麼了?你怎麼答覆他的?」

花如雪把方才和李瑟的對話重復了一遍,道︰「我現在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還喜不喜歡他了,見到他,我心里很難過。」

古香君笑道︰「那你還是喜歡他啊!如果你不喜歡他,怎麼會恨他?你離開他的時日還短,因此還想著他的壞處,等再過幾日,你就會總想著他,只記得他的好了。」

花如雪無精打采地道︰「喜歡又怎麼樣?他也不喜歡我,你們幾人都比我好看又比我聰明,會哄他開心,我什麼都不懂,自討沒趣。」

古香君見花如雪一副幽怨的樣子,知道她此刻不再怨恨,有回心轉意的心思,便笑著把花如雪摟在懷里,道︰「傻孩子,瞧你把自己說的。要說容貌,妹妹可比我們幾個粗人年輕美麗多了,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花如雪立刻笑道︰「是啊!是啊!我很年輕啊!而且永遠也不會變老呢!他若不喜歡我,是他瞎了眼。」

古香君心里一驚,隨即道︰「是啦!就是嘛!李郎他不會騙人的,他不是說過是來找你回去的嘛!你怎麼不信他?如果你還有疑問,不如我們一起去問他,听他的解釋,如果他的回答你不滿意,你再不理他也不遲啊!他若是一開始就求你回頭,然後再朝你要刀,這樣才是為了那把刀了。」

花如雪听了,只覺得這話說到了心里,一下跳起來高興地道︰「是啦!我真笨,此刻才想到。」

古香君也是高興,笑道︰「那好,我們去尋李郎吧!也不知他去哪里了!那刀又黑又沉,丑陋的很,也不知道有什麼神奇的地方,楚妹妹非得要。」

花如雪笑道︰「是啦!我把刀帶去給李郎吧!方才讓他生氣了,趕快把他哄好吧!原來楚姐姐要用,必定是有大用處了。」

古香君連忙點頭稱是,心里暗笑,想道︰「這丫頭到底心思單純,沒什麼心計。她這麼可愛,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她,不能讓她受委屈。」

卻說李瑟離開花如雪的山莊,徑直往家去了,走到一半的路程,就見綿延的城牆房屋,大是恢弘氣派,再往里走,就見有人攔阻,不讓他往里面去了。李瑟道︰「在下姓李名瑟,以前有一處酒樓就是在下的,不知這里發生了什麼變故,倒弄得我有家回不得?」

攔阻的那人听了大驚,說道︰「請閣下稍等。」然後飛奔去了,一會兒工夫,就見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帶了一堆人前來迎接。

那人一副管家模樣的樣子,見了李瑟便拜,李瑟連忙把他扶起。二人說起話來,李瑟才知道果然公主朱無雙來到了這里,這些房屋都是她蓋的。

到了原來的香君酒家,朱無雙笑殷殷地在外面迎接,李瑟連忙跪下施禮,被朱無雙攔住,抬手道︰「你看,你這新家如何?」

李瑟仰頭看去,見舊時房舍街道哪里還有蹤影,迎面的大門上掛著一匾,寫道︰「李家山莊」四個大字。

李瑟吃驚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公主可把我弄糊涂了。」

朱無雙笑道︰「你糊涂什麼,這里是你的家,恭喜你成了一個大財主了。走,去里面看看。」

第三章 陰陽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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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無雙帶李瑟進門,只見里面回廊屋舍,極是華麗,朱無雙道︰「李公子在想什麼呢!這里就是你的家,你還有什麼疑問?」

  李瑟道︰「公主因何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給我?我大是不解。如果公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不須這樣大費周折。」

  朱無雙道︰「我雖然愚笨,但自信還有幾分本事,世上若有我不能辦到的事情,多半旁人也是辦不到。你不用憂慮,這些房屋都是用你的錢置辦的。」

  李瑟道︰「我的錢?」

  朱無雙道︰「不錯。你記得我初遇你時的情景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你給我的東西,是千金難買的寶物,尤其那顆舍利,我吸取里面的精華之氣,令我武功大進,獲益匪淺。」

  李瑟「哦」了一聲,心想︰「公主爭強好勝慣了,不想欠別人人情,我那時雖是無心幫她,也不求什麼回報,但于她而言卻是不一樣,不如隨她,也好兩不相欠。她貴為公主,和她少些瓜葛也好。」便道︰「小子明白了。不過既然這里是我的家了,我可否把以前住在這里的那些鄉親請回來居住呢?反正這里這麼廣大,我一家人也是住不下。」

  朱無雙道︰「既然是你的家,你願意怎麼樣自然隨便了,何須問我呢?」

  李瑟笑道︰「如此甚好,那麼就多謝公主了。」

  當下李瑟便請人快速辦理此事。

  朱無雙心想︰「這人以後和我再無瓜葛了。他地位低下,被人瞧不起,哥哥答應我要幫他了,我又給他這麼大的家業,可說是仁至義盡,他既富貴又榮華,我可以不必再掛心他了。」想到這里,朱無雙不禁得意,便含笑自去了,也不和李瑟多做嘮叨。

  李瑟這個大屋主回來,自然一些事情都要主人來處理,那些手下作不了主的事情都來詢問,李瑟便耐心處理。

  李瑟正忙的時候,忽見古香君和花如雪被僕人帶了進來,花如雪躲在古香君背後,含羞帶怨,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古香君笑道︰「郎君,她來想問問你,你為什麼一來就只要寶刀,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難道那把刀真的比她還重要嗎?」

  李瑟一怔,苦笑道︰「香君你這問題還真尖銳。」之後轉頭對花如雪正容道︰「說實話,花妹妹,要不是來求這把寶刀,我斷不會這麼快就來找你,不過我心里覺得對不起你,很快也要來尋你了。寶刀雖然是我師父傳給我的,是我刀君一派的寶物,可是我已經用不著它了,再說我已經想開了,它現在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因為別人需要這把寶刀來解救,所以我才前來求刀。如果對我而言,當然妹妹比它重要得多。這次如果不能求得寶刀,只要我盡力了,我就沒有遺憾了,說不上心理有什麼感受,但如果妹妹不理我,我就會很難過。」

  古香君听了,悄悄伸出玉指,大贊李瑟說的好。

  花如雪听得花容帶暈,道︰「這麼說你還是愛我了?」

  李瑟本見古香君的手勢,有些難堪,及見花如雪的樣子和說出的話,更是尷尬,岔開道︰「你們來的真快啊!香君,你知道嗎?這個大莊園是公主送給我們的,花妹妹定知道原委,不如說來听听。」

  古香君噗哧笑了起來,在花如雪耳邊輕輕說道︰「你瞧他害羞了。不過他愛不愛你,傻瓜也瞧得出來,好妹妹,這回看你還生氣不理他不?我看你別難為他了。」

  花如雪也是高興,她本性天真,做事爽快,走過去挽著李瑟的胳臂,笑道︰「我才回到家里,就發現家里大變了模樣。見到公主,我才知道原來這麼大的莊園是給郎君的。她原來也喜歡你啊!我早說嘛!你還不承認。怎麼,你沒見到她嗎?你要想見,我們現在進去就是。」

  一席話說的李瑟尷尬不已,而古香君則一臉怒容。

  李瑟此時忙道︰「妹妹別胡說,這是她欠我的,可和別的沒什麼關系。我們還要辦正事呢!你不是說如果我把刀偷來才行嗎?那今天晚上我可要去偷啦!」

  花如雪咯咯笑道︰「傻瓜,我那是生氣時說的話。我不是說過嘛!你只有娶了我,才能得到寶刀嗎?看,刀我都帶來了,你不用擔心了吧!」說完從背後不知怎麼拿出那把虯龍刀來。

  李瑟大喜,拿過寶刀,道︰「好,這下楚妹妹可以大展神威了。」

  雖說李瑟的寶刀失而復得,可是他拿在手里卻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當真是看破了人間的一些虛幻的障礙,不再為物所累了,修行比剛出山時不知高了多少。

  李瑟催促二女趕緊一起趕往京師,花如雪道︰「別急啊!你不見公主姐姐了?」

  李瑟心想︰「你還提她做什麼?」道︰「楚妹妹再三吩咐我,見到公主不要提宮里的事情。我以前以為公主還在京師,自然宮里的事情她都知道呢!心里還怪她多心,沒想到公主在這里。我們不要再見公主了,免得她知道她父皇危急,心里擔心。」

  古香君也道︰「是了,我們趕緊走吧!你的楚姐姐還著急等著呢!性命攸關,可不是鬧著玩的。」

  花如雪道︰「好,那家里還在修建,我讓小石頭留下來把家里裝修的漂亮些好了。你們不用著急,雖然我沒楚姐姐的本事,瞬間可行千里,但幾個時辰飛行千里,自信還辦得到。」

  李瑟三人辦理好在鎮山的一些事情,花如雪便施展法術帶二人飛行,夜半時分,三人到了京師,正好落腳在王家。

  三人才落地,便見金忠與袁珙前來迎接,王寶兒也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見了三人極是親熱。

  金忠急切地道︰「寶物何在?」

  花如雪遞上一個包裹,道︰「在這里。我用屏障法掩飾了。」

  袁珙笑道︰「好聰明的女娃。李公子真是厲害,手上這麼多精兵強將,還都美麗異常。」

  李瑟听了袁珙的調侃卻不在意,道︰「是呀!不過可惜的是我的本事太差,真是汗顏。」

  金忠道︰「不是,決計不是。如果誰人手下有這許多美麗又有本事的女孩子,這人怎麼會還無本事!」

  李瑟笑道︰「那麼看來我還是可以自豪一下啦!」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因為要進皇宮,袁珙和金忠怕花如雪的法術不夠厲害,又施展了一道法術,掩蓋住寶刀的精氣,這才護送幾人進去。花如雪既然來了,自然有熱鬧是要湊的,而王寶兒也是耐不住寂寞,當然是大家一起去了。

  一行人到了皇宮,只見楚流光閉目盤膝而坐,見了幾人也不理會。

  王寶兒道︰「楚姐姐這是做什麼呢?」

  袁珙道︰「別打攪她,她在和敵人斗法呢!」幾女知趣地拉著李瑟躲遠些,袁珙和金忠卻坐在楚流光旁邊。

  古香君擔心地道︰「楚妹妹這麼文弱,不會出什麼事吧?」

  花如雪道︰「不會的,她本事大著呢!再說她旁邊的兩個老家伙也很厲害啊!」

  王寶兒隨聲附和,李瑟也是微微點頭。

  古香君心想︰「唉,你們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花如雪和王寶兒一左一右挽著李瑟的胳臂,花如雪道︰「李郎,你偏心。」

  李瑟哭笑不得,他本想去把花如雪親自接回來,把她當做親人──親妹妹看待,心里存了一絲花如雪對他乃是一種親情,而不是愛情的念頭,誰想花如雪一往情深,不容他說出來,一味纏著他,看來她是情根深種了。李瑟既感激又感動,雖然多了一個女人在身邊,大是麻煩,不過看來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命運了。

  李瑟道︰「我偏心什麼?你盡管說來,讓寶兒來評理。」

  王寶兒道︰「是呀!大哥很是偏心。」

  李瑟奇道︰「她還沒說什麼,你就說你大哥的不是,我本想讓你幫我呢!看來是白費心機了。」

  王寶兒嘟囔著小嘴道︰「花姐姐,那你說,大哥哪里偏心了?」

  花如雪開心得正在咯咯地笑,此時見王寶兒在問,立時也噘著嘴道︰「你給人家起的名字,和別人的名字一樣,你偏心,我不要這討厭的名字了。你再給我起一個好听的名字。」

  王寶兒听了,立時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姐姐想叫什麼名字?我叫寶兒,你叫貝兒好了,我們是大哥的兩個寶貝。呵呵!」

  花如雪道︰「不好,什麼寶兒貝兒的,肉麻幼稚的很。」

  王寶兒听了微怒,道︰「你說我的名字不好听?」

  李瑟見了,心想︰「我的姑奶奶,再讓你們鬧下去,不定會鬧出什麼結果呢!」連忙道︰「不是,寶兒的名字好听的很,不過這樣好听的名字只適合寶兒妹妹。花妹妹的姓就不用改了,名字嘛!我想好了,你看行嗎?」

  二女齊聲道︰「是什麼?」

  李瑟道︰「花妹妹花容月貌,如此美麗出眾,有詩雲︰『雲想衣裳花想容』,不如就叫花想容好了。大家以後就叫你小名容兒,可好?」

  古香君一直在關心看著楚流光,微微听得李瑟幾人的一些話,此時湊趣道︰「哇,郎君果然是大才,這麼快就想出這樣一個好听得不得了的名字,花妹妹真是幸運。」

  王寶兒沒什麼主見,也跟著大贊。

  李瑟望著古香君潔白滑膩的面龐,心里滿是感激,心想︰「多虧香君行事機敏,這次能把花姑娘請回來,她出力不小,若不是她寬宏大量,心地善良,我不知道要面對多少矛盾呢!新起的名字再好听,因為听不習慣,也感覺沒原來的好,幸好她及時忙著解圍。」

  花如雪雖覺新起的名字有些別扭,但看大家都很贊嘆,念了幾遍,也便接受了,心里歡喜起來。

  幾人正在研究名字的事情,忽听楚流光大聲叫道︰「李大哥,拿刀跟我來,金叔叔、袁叔叔護法行功助我。」

  李瑟聞言忙到楚流光身前,道︰「去哪里?」

  袁珙把寶刀遞給李瑟,道︰「請坐下專心運氣。」

  李瑟坐下才閉上眼楮,就感覺有人輕點他的眉心,然後听袁珙道︰「走!」

  李瑟感覺像是騰雲駕霧一樣,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一會兒睜開眼楮,但見四周雲霧繚繞,茫茫然無邊無際,在不知所措時,忽然听見遠處有人喊道︰「李大哥。」

  李瑟聞言,見楚流光在離他幾十丈處招手,連忙趕了過去,只覺身體輕飄飄的,在雲霧里好像會飛似的。

  楚流光玉手輕輕拉住李瑟,李瑟到此奇境,原本大是好奇,但被楚流光拉著,只覺得那手滑膩異常,鼻中又有香氣襲來,瞬時一陣迷醉。

  忽听高空處有人大聲喊道︰「小丫頭,你獨力支撐到了現在大是厲害,現在終于請來幫手了。不過小道本以為你拉的幫手是金忠、袁珙那兩個老家伙,沒想到你卻拉來個毛頭小伙子,這小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難道你是不想活了,特地拉情郎來陪葬?哈哈!」

  楚流光也不動怒,道︰「等下你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李瑟抬頭見空中一個紅袍道士,長得倒很端正,似乎不像壞人。

  楚流光輕聲道︰「他叫張懋丞,是龍虎山的道士,記住,千萬別得罪他。」

  李瑟話還沒等听完,便听道人張懋丞道︰「噫!你說他厲害,我怎麼瞧不出。讓我試試。」說完口里念念有詞,接著空中雷電大作,一把雷電戟發著耀眼的光芒,破空向李瑟打來。

  李瑟正不知如何是好,楚流光一抬玉手,念了個神木訣,一根小木棍飛出,把那雷電戟擊飛。

  張懋丞大笑道︰「好個古怪的小丫頭,弄一個不會法術的家伙來做什麼?不管你鬧什麼玄虛了,看我陰陽大陣,困死你們。」說完又念咒語,把懷里的陰陽鏡往天空打去,大喊道︰「天雷動,日月輪轉,陰陽反覆,天地倒轉……」

  吼聲方起,天空轟然一聲一陣巨響,但見雲霧變黑,如烏雲又恰似洪水傾瀉而下,越來越快,黑霧千奇百怪,變化莫測成種種怪影,時如骷髏猛吼,時如魔鬼獠牙,厲鬼纏舌,極盡恐怖。

  那些黑雲眼看要罩住二人頭頂之時,猝然砰砰裂蹦出不少冤魂幻影,個個面目可憎地向二人逼殺過來。李瑟因為見過楚流光和道士勿用大戰過,以為這些又不過是幻影而已,也不害怕。

  楚流光卻面目凝重,口中念咒,祭起寶物乾坤傘,寶傘在空中發出一道金光,二人在金光的沐浴下,得以安然無恙。

  可是四周卻是一片玄黑,無邊無際,宛如進入地獄。四周黑暗籠罩,其中附有無數的魔鬼時時逼近,雖然進不得二人的身,但兩人感覺全身發冷,像被冰水淋過一樣。

  李瑟見楚流光也是瑟瑟發抖,便伸手抱住她,道︰「怎麼了?敵人很厲害是嗎?」

  楚流光展顏一笑,當真是如花開放,心想︰「得你憐惜,縱死也是值得了。」道︰「大哥不必擔心。」

  楚流光說完之後,從懷中抓出一些寶物,朱砂紅、符咒、雞血、紅糯米等等,然後展開轟向那些黑霧,然而似乎作用不大。黑霧照樣滾滾逼來,其中摻雜鬼哭狼嚎般的狂笑聲,四面仍是昏天暗地。

  楚流光眼看擋不住,嬌吒一聲,然後口里不停念叨,手里無數法符丟出,然後化做萬千的寶劍,飛向那些妖魔鬼怪,那些被刺中的怪物都是怪吼連連,化做水滴流下。

  可是盡管楚流光的法術起了作用,然而鬼怪太多,殺了一批又有一批,似乎沒有窮盡一樣。這時空中傳來張懋丞的戲謔聲︰「我這些鬼怪都是以水為核,附上怨死的魂靈,你只能破解我的水珠,可是我的水珠無數,我看你能有多少道靈符可用?」

  楚流光听了,也不答話,對李瑟道︰「李大哥,這要你幫忙。」

  李瑟慨然道︰「妹妹盡管吩咐,為兄定不負所托。」

  楚流光道︰「那好。」頓將舌頭咬破,吐血于符紙上,雙掌一陣猛揮猛抖,化成火光,疾速往黑雲打去,頓時打出一道光亮,就如黑夜剛開的白光窗,火亮光速直直照射過去,亮光處處可見,形成一道光洞。

  楚流光一掌把李瑟托起,大喝道︰「大哥,你一定要把寶刀送到出口處,然後亮出來。」

  李瑟還沒等應諾,就覺身子猶如離箭射出,順著亮光飛起。

  李瑟越飛越快,心想這也沒什麼難的啊!忽然就覺渾身開始又冷起來,接著見無數的鬼怪飛來,雖然在光亮處有些嚎叫一聲便破碎了,可是仍舊有些不懼光亮,眼看要撲到他的身上。李瑟急忙握刀準備迎戰,突然見飛來無數飛刀,把那些鬼怪殺掉。

  李瑟還沒等欣喜,就又見狂風大起,迎面吹來,李瑟立時便再也前行不得,臉皮被風吹的欲裂。

  李瑟大驚,忽听楚流光道︰「大哥別怕,給你一顆定風珠。」

  一會兒果然飛來一顆珠子,落在李瑟身邊,李瑟忙把它拿起,放在嘴里,那風便吹不到李瑟了。

  風是止住了,可是接著便有巨大的火焰朝李瑟撲來,李瑟又听楚流光道︰「避火袋。」

  一個大袋子從後飛來,李瑟連忙鑽進去,進去之後,一會兒覺得外面極熱,可是恰好能夠忍受,慢慢覺得外面不熱了,便鑽了出來,果然火焰已經過去了。

  只听得空中有人大叫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李瑟瞧見出口已經離他不太遠,大概已經飛了超過一半的路程了,看來楚流光佔了上風。

  李瑟正在欣喜,忽听一聲悶哼,一個渾厚的聲音道︰「你們高興的太早了。」接著李瑟就覺有急變。低頭見忽然大群僵尸團團把楚流光圍住,楚流光變化出萬千的刀劍砍殺,可是仍然殺之不絕,逼得她舉掌劈砍如伐樹般猛殺,看起來情況大是危急。

  李瑟一凜,知道時間緊急,只有沖出這陰界,到達陽界,發揮出寶刀的威力,才能解救楚流光。他連忙奮力向出口飛去,眼看就要到了出口,可是不知怎地,旁邊的那些黑雲忽然似被戳傷的野獸,登時翻騰滾掠,沉流如雨絲之妖魂幻影猝然嗔怒起來,幻化成千角怪獸和巨大的猛龍,咆哮怒吼、肆無忌憚地翻騰狂掠,一張張血盆大口一副像要吞掉一切般沖噬過來。血盆掠處,黑雲暴涌而至,好像附著魔怪鬼魂的詛咒而幻化在陰魂般的清冷、澈冷、渾黑,登時裹得李瑟遍體生寒,剎那間像掉入萬丈深淵之冰窖地洞之中。

  楚流光雖然奮力迎戰,忽見黑霧卷向李瑟,李瑟避之不及,猝然被淹沒下半身,那黑霧似乎有魔手般,將李瑟猛往里拖,李瑟奮不顧身地抓住寶刀拚命掙扎,可是仍舊沒用,轉眼間給黑雲吞沒。楚流光見了大驚,心知敵人有厲害的幫手助陣,雖然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可是敵人之強,大出她的預料。更要命的是她自己此刻氣虛體弱,更出乎她的預料,不禁暗恨自己過于托大,此時有心無力,局面再也不是她完全掌握的了。

  楚流光心如電閃,立時有了行動。她口中念訣,方念完畢,便打出兩道靈符宛如飛箭直往天空射去,就在黑霧中引燃。然後從懷里拿出一面梳妝用的小鏡──八卦鏡照往靈符,靈符猝而火光四射,像煙火般炸開,飛往外面的青天光亮處,其亮麗奪目,在黑暗中閃爍銀紅,每道銀紅亮光有如一把利刀,憤怒地想劃去丑陋黑暗的虛空,在黑暗里如指引人的燈光,又好似普照人間的太陽。

  李瑟感覺好像滾落巨龍內腹之中,在里頭煎受著冷腥粘膩胃壁搓殘,更有無數饑餓而瘋狂的毒蛇猛獸掠奪撕咬著他,絞得他身心又痛又苦。而四周的黑暗世界血腥片片,爛肉殘肢遍地,極是恐怖。

  李瑟又感覺像掉入地獄枉死城,一只只青面獠牙掠在身邊,有的撩,有的吼,有的更撕碎臉面往他臉上丟,那去了皮的血骷髏還轉著眼珠,青筋血管宛如蚯蚓般蠕動,像腐肉中的蛆堆,鑽爬得要扭斷什麼。還有一些血骷髏在他面前狂笑,嘴巴一張,蜈蚣毒蛇全嘔出來。李瑟在黑暗里除了見到鬼怪之外,四周都是陰冷,黑暗帶著死亡氣味的虛空,李瑟又惡心又疼痛,漸漸感覺身體越來越沉,似乎在慢慢下沉,只想睡去,就這樣死了算了,就可以擺脫這樣非人的折磨了。

  正在最危險的時刻,李瑟忽然看見虛空中出現了一道亮光,似乎像一盞明燈一樣指引著他,在燈光的盡處,李瑟見到了光明的出口。李瑟渾身一振,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急忙向出口奮力飛去。

第四章 人刀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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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流光陷身在危局,身體越來越弱,這還罷了,精神更是疲憊,只想躺下來休息,別說還在凝神斗法,就是連說話都是不想了。

  楚流光知道她舊傷發作,再不能抵擋了,現在能夠抵擋,那是因為金忠和袁珙做法支持她的緣故。可是再要使出更厲害法術的後果就是心力衰竭,最終心脈斷裂的下場。

  可是現在是最危急的時候,李瑟被困,危在旦夕,如果不能及時解救他,別說不能發揮寶刀的巨大威力,獲得勝利,恐怕李瑟陷進陰界,連性命都要不保。楚流光本以為合金忠和袁珙的法力,能夠護送李瑟飛出陰界,可是敵人太過厲害,超出了楚流光原先的預先判斷,居然把二人困住了。

  楚流光心里暗嘆天意如此,看來只能放手一搏了,至于輸贏成敗,已不是能掌握的了。楚流光銀牙一咬,玉指往心口一點,隨即從懷里取出兩道紙符,盤膝坐好,嘴里念念有詞,然後一口鮮血噴出,激射在符咒上了。與此同時,楚流光腦海里听見有人大叫道︰「不可。」可是楚流光已經听不見了,她瞬時昏了過去。

  而那兩道靈符,猝如流星般又亮又直地躥出去,頓將黑暗撕成兩半,那光亮直投向黑暗的天空,猶如一個火球掠過,那光過處,好像帶著巨大魔力,像烙紅的利劍般,每觸及的黑暗兩邊,都傳來妖魔的厲聲尖叫聲,接著化成烏虛一片。

  李瑟原來昏昏欲死,似乎有個聲音在心里叫道︰「這困苦的人生,太多的痛苦和磨難了,不如放棄了,一了百了,不如睡去,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李瑟心里似乎也慢慢認同了這個想法,正要睡去時,忽然眼前一亮,只見天空一道光亮劃破黑暗,在不遠處形成了一個光洞,光洞盡處,就是青天白日,那里離李瑟很近了,不過幾丈的距離而已,李瑟見了大是振奮,奮力向洞口處爬去。

  可是這短短的幾丈,李瑟卻覺得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每移動一寸,身體的每寸肌膚都像被千刀萬劍割刺一樣,有著極大的痛楚,同時一個聲音溫柔地對他道︰「人生在世,何必爭名奪利,到頭來還不是大夢一場。洪武皇帝的詩說的好︰『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猶披被。』縱使做到皇帝又如何?還不是羨慕自在逍遙!閣下這麼拚命做什麼?不如躺下來好好休息,待明日回頭來看今日的種種努力經營,不過是笑話一場罷了。」

  李瑟听了不由呆住,想起以往的種種經歷,苦心努力了又如何?還不是被命運支配,不正是所謂的一場辛苦一場忙嗎?李瑟不由迷茫起來,雖覺此時這種想法大是蹊蹺,渾身都不自在,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李瑟忽然想道︰「我和楚妹妹一起來的,她人呢?」李瑟想到這兒,連忙四周查看,忽見虛空下,黑暗的深處,隱約漂浮著一個人,那人通體宛如透明,隱約發出亮光,在黑暗里一閃一滅。李瑟一驚,忙定神細看,只見她眉目如畫,異常美麗,恬靜自然,正是楚流光。在黑暗中,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一開一滅,似乎還發出一陣陣香氣。

  李瑟突然見到了這幅奇景,心里一下清明起來,大喝一聲「咄」,眼里精光四射,再不管身邊的遭遇,奮力向光亮處前進。

  可是這時的感覺再不是隱約和似有若無,猶如在夢中了,李瑟清楚地感覺每向前一寸,就受到各種各樣的痛苦,火燒、電擊、水侵、臭氣……這些種種折磨,越離出口處越是強烈,饒是李瑟心境大開,忍耐力非凡,也是要忍受不住了。

  李瑟心中默念︰「心體澄澈,常在明鏡止水之中,則無可厭之地;意氣和平,常在麗日光風之內,則天下無可惡之人事。」眼前受的這些苦楚,李瑟都渾然不在意,心中恬靜自然,不沾染一絲怨恨,抵抗之心,可是再堅強意志的人,遇到巨強的非人受的難關的時候,也會淪陷的。

  在離出口處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李瑟停住了,巨大的痛苦哀傷,人類的悲歡喜樂種種感覺,襲上了李瑟的心頭。

  眼前的一步,就像是一個紅塵的濁浪,邁進去,就只能承受人生的生老病死,離別和不得苦,這感覺在李瑟的心頭是那麼清晰和強烈。就像他原來是一個有著千年修行的老僧,從來沒有苦痛和悲傷,可是忽然一天心里像是著了魔,他來到山門前,猶豫不決,往前邁一步,就是困苦的俗世人生,他能放棄原來的如神仙般的大快樂,去體驗那帶有太多悲傷別離痛苦的人生嗎?

  李瑟停住了,呆住了,痴了。

  李瑟有記憶起的過往遭遇被喚醒了,從幼時的點點滴滴,到遇到古香君、楊盈雲、冷如雪等等的片段,都在腦海里浮現。

  這一步,能邁嗎?李瑟不能動。

  可是人生面臨選擇的時候是不能不選擇的,有時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這時候,李瑟似乎是失去了感覺一樣,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光柱漸漸被黑暗所淹沒,眼看就要全部被吞噬了,黑暗里,有人抹了把汗,舒了口氣,同時,四周全部成為黑暗了。

  李瑟察覺不到四周變化,可是他心里忽然歡喜起來,有了變化。他身體微微一動,在他心里被喚醒了一種感覺,就好像是親人重逢。

  不過也許這是他的本能,或者是習慣,他的手輕輕放在腰間,李瑟做出了一個做過千百,甚至是幾萬遍的動作,拔刀,把心神貫于刀上。

  李瑟大喊一聲,接著出刀。

  黑暗的天空出現了一幅奇景,瞬間有一處大放光明,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盞燈被點燃,發出光亮。一把人形的巨刀發出巨大的光芒,慢慢放出光線,向四周擴散。

  光線每到一處,那黑霧就像是被蒸發了一樣,發出白氣,其中伴隨著鬼哭狼嚎般的哀號。

  光線慢慢投向黑暗天空的深處,照到楚流光的身上,楚流光宛如透明的水晶,在光線的照射下,似乎也發出別樣的光芒,那光芒聖潔無瑕,令人不由心生頂禮膜拜之念。

  楚流光似乎被光源吸引,慢慢飄起,閉著雙眼,雙手張起,如痴如醉般,似乎在聆听親人的呼喚,其姿容艷麗絕世,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要上前去憐惜呵護。

  那光刀劃破黑暗,天空越來越亮。這時一個巨大的冰球向冰刀飛去,光刀光芒大盛,迎著冰球,一刀劈去,隨著一聲慘叫聲,那冰球被斬的四分五裂,然後化做一個道士,狼狽地去了。

  那光刀也化顯出一個人形,正是李瑟,帶著奪目的光芒,威武如天神降世一般,黑暗漸漸散盡。李瑟凌空飛下,把楚流光抱起。

  此時一切都清晰起來,李瑟見此時在皇宮的上空,便抱著楚流光飛身投進皇宮。

  李瑟渾身一震,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睜眼見王寶兒、古香君和花想容都關切地望著他,見他醒來,都歡喜異常。

  李瑟推開王寶兒攙扶著他的手,站起來,只覺得渾身真氣流轉,充滿了力量,直想長聲做嘯。李瑟大喜,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在身上搜索,王寶兒和花想容齊聲道︰「你在找什麼?」

  李瑟喃喃道︰「我的寶刀呢?」舒展了一下身體,道︰「難道……」忽見古香君不在身邊,扭頭一看,見古香君和袁珙、金忠三人圍著楚流光,楚流光躺在地上,不知情況如何。

  李瑟忙拉著王寶兒和花想容趕過去,輕聲道︰「楚妹妹怎麼樣了?」

  袁珙和金忠一臉嚴肅,卻不答話。古香君一臉戚容,道︰「恐怕……」

  李瑟驚道︰「什麼?剛才她不是好好的,這是為什麼?」

  李瑟正想有所行動,楚流光忽然微微動了動,古香君連忙去攙扶。楚流光勉力坐起,對眾人微笑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幸好敵人被打退了,不過還沒完呢!還要有所布置。」

  袁珙道︰「楚姑娘,你別想那麼多了,快點進屋里去,讓我和師兄給你……」

  楚流光打斷道︰「兩位叔叔別著急,讓我把事情做完,否則可能會前功盡棄。你們放心好了,我說過我自有主意了。」

  金忠道︰「不錯,我們說不定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一切看你的造化了。說不定你真有什麼好辦法,不過那可大出我們的意料了。」

  楚流光微笑不答,先要來了水,借用了袁珙的法力,用刀湯禁咒。過了一會兒,在水中出現了一個道士,身高才到一寸,背著個口袋,拄著個棍子,穿著紅色的道袍正在行走。眾人往水中一看,全都看到了那個道士。

  楚流光笑道︰「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用法術了。」眾人除了金忠和袁珙,都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楚流光取出一根做衣服用的針,伸進水中刺那個道士的左腳,眾人看到那個道士一瘸一拐地走。楚流光對李瑟道︰「這個人容易追趕,只有十多里地,大哥你去把他追到。」然後又吩咐了李瑟一番。

  李瑟帶人就向北去追趕道士。追了十幾里地,果然看見那個紅袍道士正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與水中看見的那個道士的姿態相貌相同。

  李瑟喊道︰「張真人,請留步。」

  那道士惡狠狠地回頭道︰「臭小子,你趕來做甚?那死丫頭莫非想趕盡殺絕嗎?」

  李瑟練成了人刀合一的境界,張懋丞又逢新敗,對李瑟大是忌憚。

  李瑟笑道︰「不敢,不過楚姑娘說了,她不知道閣下是什麼門派,以後還要交手呢!卻不知道閣下來歷,是以特地要我跑來問問。」

  張懋丞听了,嘆息了一會兒,知道楚流光此舉的含義,是不揭發他出身于龍虎山的事情,使龍虎山免遭殃及,但有個前提是要他從此退出江湖,心想︰「這個丫頭太厲害了,有她在此,我不退出江湖又當如何?」想起以往的雄心壯志,更是心灰意冷,道︰「你回去告訴那丫頭吧!只要江湖上有她在一天,我便永世不出江湖,讓她大可放心。她要有命能活下來,我還有什麼本事在她面前逞強?不過以我之見,你還是快些回去見她一面好了。」

  李瑟笑道︰「甚好,那麼在下就不送前輩了。」心想︰「楚妹妹來時好好的,她法術那麼高明,豈會有什麼意外?這賊道士害怕我要殺他,讓我趕緊回去,連這個主意都想出來了。」

  張懋丞嘆息了一下,再不答話,一瘸一拐地去了。

  再說楚流光等李瑟走了,對王寶兒道︰「請你拿這副對聯貼在門口,然後站在門前好嗎?」

  王寶兒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對聯寫的是什麼,見楚流光臉色蒼白,明白不是追問原因的時候,便應命去了,在門上粘貼對聯,看上面寫道︰「滴水恩,涌泉報;舊時恩,今日畢。」

  王寶兒心里納罕,也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楚姐姐吩咐的時候非常鄭重,只好暫且忍耐,等以後再問了。

  王寶兒在門前左顧右盼,很是無聊,卻不知在她身前一個極小的小人,在石縫里呆呆地瞧著她。

  那小人年紀很老,看著王寶兒喃喃道︰「一晃十年了,這丫頭長這麼大了,我自然也老了,當真是歲月催人老啊!」老頭陷入了沉思。

  這施展法術變作小人的,就是方才幫張懋丞和楚流光斗法的人。他本是建文帝的舊臣,建文帝兵敗出逃,他便隱居江湖,尋機暗殺永樂皇帝,自稱為縹緲風塵,建立了江湖上最機密最厲害的殺人組織──縹緲樓。十年前他行刺皇上,事敗受傷,無意中逃到王家,被當時五歲的王寶兒所救,如今他看到對聯,想起往事,不禁浮想聯翩。

  縹緲風塵想起永樂皇帝以下犯上,謀奪了仁義寬厚的建文帝的皇位,如今風流雲轉,已經坐穩了江山,就算是把他殺了,也只能由他的兒子承位,可是只要能殺了朱棣,就是替建文帝報了仇,也好了卻他這樁心願。因此當漢王朱高煦派人找到他,請他刺殺永樂皇帝時,他便一口答應了。

  張懋丞自恃本事高強,又極愛面子,拒絕和他合力與楚流光斗法,直到危急的時刻,縹緲風塵才無奈出手襄助,可是已經晚了,李瑟人刀合一,破了他們的法術,張懋丞也受傷潛去了。如果二人團結一心,必能取勝,便可以殺了朱棣了。如今他想趁楚流光傷重不能再戰,獨立去暗殺皇帝,可是居然在這里遇到了王寶兒。

  縹緲風塵喃喃道︰「難道這真是天意!朱棣命不該絕?」此刻就算不顧王寶兒的恩情,殺將進去,可是袁珙、金忠也是法術高強之輩,以前就曾敗于他們手里,雖然現在他法力大進,可要說必勝,也是沒有把握。何況楚流光這個丫頭詭計多端,神秘莫測,就算重傷了,也未必不能使出什麼奇謀,勝負更是難以預料。

  縹緲風塵尋思了半晌,嘆了口氣,飄然自去了。

  李瑟趕回皇宮,見古香君幾女圍著躺在床上的楚流光哭作一團,袁珙、金忠在旁搖頭嘆息,忙趕到床邊,道︰「怎麼了,你們哭什麼?」

  王寶兒泣道︰「他們說楚姐姐心脈斷了,傷重去了。」

  李瑟腦里嗡的一聲,道︰「不可能,她那麼聰明,法術又高強,年紀輕輕的,怎麼可能就死了呢?你們一定是在騙我。」

  花想容道︰「不錯,楚姐姐法術厲害的很,是我的十倍不止,就算是傷很重,可她怎麼可能醫不好自己呢?」

  這時古香君擦淚道︰「郎君,你們不曉得原因。郎君記得第一次我見你帶楚妹妹回來時的事情嗎?她對我說,她因為救治郎君,施展了逆天的法術,導致她心脈裂了,最多不過三年的壽命而已。」

  李瑟跌坐在床上,悲聲道︰「原來如此,我說我那次傷重而死,以為是幻覺呢!原來是楚妹妹用她的性命來換我的。」

  李瑟轉頭對袁珙、金忠道︰「二位大人,楚姑娘當真是沒救了嗎?」

  二人緩緩點頭,李瑟呆了半晌,起身把楚流光抱起,楚流光的身體還有餘溫,身子又輕又軟。

  李瑟忽地笑道︰「我真傻,原來有人這麼對我,我還像瞎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轉身就向外走。

  花想容道︰「郎君,你要去哪里啊!」

  李瑟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大踏步去了。

  古香君喃喃道︰「從來沒見過郎君為一個人,這麼傷心過。」

  王寶兒哭道︰「楚姐姐人那麼好,大哥這麼難過是應該的。」

  花想容咬著嘴唇,道︰「郎君一輩子也不會忘了楚姐姐了吧?」

  古香君道︰「豈止是不忘記,是會魂牽夢系的呢!」

  花想容道︰「為什麼?難道他最愛的人是楚流光嗎?」

  古香君道︰「以前不一定,以後一定是了。」

  花想容道︰「為什麼是以後?」

  古香君道︰「其實郎君最愛的是誰,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楚妹妹死了,那麼永遠在他心里有一個完美的印象了。而且失去的東西才是寶貴的東西。楚流光以後不在他的身邊了,那麼她的缺點就永遠不會被郎君發現了。其實楚妹妹再好,也是個女孩子,肯定也會有女孩子的缺點,可是郎君不知道,便會永遠記得她的好。最重要的是楚妹妹為郎君做了這麼多的事情,郎君心里感激,又沒有報答的機會了,所以他會永遠的在心里記住她,愛她的。」

  花想容听了,不由痴了,喃喃道︰「不可以,我才不要郎君最愛的人不是我呢!」

  忽然,花想容旋風一樣的沖了出去。

  古香君大驚,喊道︰「花妹妹,你去哪里啊?」

  可是花想容像沒有听見一樣,轉眼間不見了。

  這時袁珙笑道︰「夫人不必擔心,她是去救楚姑娘了,這下楚姑娘有救了。」

  古香君驚異地道︰「您是說楚妹妹死不了了?」

  金忠肅穆道︰「花姑娘是狐狸修煉成人的,有一顆內丹,如果她肯把內丹舍棄,放棄不老的容顏的話,便可以救的活楚姑娘。不過楚姑娘法力盡失,她能否想的開,還是疑問。」

  古香君道︰「花妹妹失去了內丹,就不能青春永駐了,是嗎?」

  袁珙道︰「不錯。花姑娘施展法術,讓楚姑娘體溫不變,不至于完全死去,以致不能救治,說明她還在猶疑,還沒下決心救不救。只是剛才夫人說的一番話,我料來她必會去救治了。夫人的話,不是楚姑娘死前囑咐你說的嗎?」

  古香君道︰「不是。」心里卻大是不舒服,心想︰「難道楚流光這丫頭在利用我嗎?」

  袁珙吃驚地道︰「我明白了。原來楚姑娘是用性命在下賭注,她把一切都交給上天了。李公子見到花姑娘,若是應答不對,楚姑娘也許便要糟糕。」

  古香君听了,把所有懷疑都忘記了,道︰「那我們快去找李郎,他不知道原委,別把事情弄糟,害了楚妹妹。」

  金忠嘆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相遇了。」

  李瑟抱著楚流光,腦里不知在想什麼,一切的發生,于他像虛幻一樣,他人刀合一,武功和道行大進,可是突然間失去了一個身邊的親人,一個平時不曾留意和關心的人,等到發覺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李瑟心中大痛,看著懷中的女子,安詳平靜,美麗無匹的臉上似乎還帶著笑意,可是這樣如花的美人兒,卻失去了生命。她對他那麼好,可是卻沒有得到一絲的回報,甚至他對于她的天大的恩情,一點都不知道,這樣善良美麗的女孩子,怎麼會死了呢!上天何其不公?

  李瑟悲痛欲絕,抱著楚流光,心想︰「妹妹,我把你安葬在茅山,你母親的墓旁吧!也許這是你最後的心願。那次你甘冒生命危險救我,若是不成功,我們二人豈不是要一起死在你母親的墓里!也許那樣也好,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而我可以永遠陪伴你了……」

  李瑟胡思亂想,茫然地走著,忽然眼前一道人影擋住去路。

第五章 龍歸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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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瑟痴痴地道︰「花妹妹,你來做什麼?請你不要打擾我和楚妹妹好嗎?你放心好了,等我葬了她,心情好了,自會找你們的。」

  李瑟人刀合一,武功大進,不用抬頭,听見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花想容。

  花想容道︰「郎君你別難過,我有個法子可以救楚姐姐。不過我怕那樣的話,我就會變老了,你會嫌棄我。」

  李瑟听了,興奮地道︰「什麼?你有辦法可以救流光?是了,你也會法術,我以為你沒楚妹妹厲害,就沒辦法救她,忘記問你了,真是笨的可以!你有什麼辦法,快點說來听听。」

  花想容道︰「我用我的內丹可以救回她的命,可是我失去了內丹,就和普通人一樣了,再也不能容顏永駐,永遠年輕了。過得幾年,那時又老又難看,你就不喜歡我了。」

  李瑟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妹妹,幸好你心地善良,把這番話告訴我了,否則日後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你這樣做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花想容道︰「那你說來听听。」

  李瑟把楚流光輕輕放在路邊,然後摟著花想容道︰「你想啊!你救了你的楚姐姐,我感激在心,自然更加愛你。再說你如果不救她,你容貌是可以永遠這麼美了,可是香君她們豈不會很嫉妒?到時她們聯合起來對付你,你處境就糟糕了。我那時雖然有心維護你,可能也力不從心啊!」

  花想容拍手道︰「不錯!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不過我老了,你不愛我怎麼辦?你要發個誓來。」

  李瑟當即跪下發誓,心想︰「她們都是美麗善良的姑娘,只有她們瞧不上我的份兒,哪有我嫌棄的份兒呢?既然她們真心愛我,我李瑟豈可辜負她們呢?」

  花想容見李瑟說的誓言很誠懇,歡喜之下,便吐出玄珠,放在楚流光的嘴里,那珠慢慢進了楚流光的腹中。

  花想容見李瑟目不轉楮,道︰「郎君,你緊張什麼?楚姐姐一定會好的,不過她以後身體虛弱不堪,遠弱于常人,再也不能使用法力了。」

  李瑟道︰「只要她好好活下來就行,什麼法術不法術的。我以後就是拚死也會保護你們的。」當下李瑟把楚流光抱起,和花想容返回王家給楚流光治傷。

  皇宮卻是另一番景象,金忠和袁珙把朱棣喚醒,朱棣當即下令整治皇宮內務,命兵部尚書金忠把全城封閉,內宮護衛一並歸金忠和袁珙統領。

  朱棣召集一些心腹重臣,在宮內密議。朱棣先問尚書蹇義,蹇義支吾不敢回答,朱棣嘆了口氣,對楊士奇道︰「朕今番遭人暗害,賊人膽大妄為至此,卿但所知聞,請直告朕。」

  楊士奇思索片刻,道︰「臣訪得漢王高煦私造兵器,蓄養亡命之徒,及以漆皮為船,演習水戰等事。請陛下詳查。」

  金忠道︰「漢王高煦擅募軍士三千餘人,他們不隸屬兵部,只是終日逐鷹縱犬,騷擾京都。先前臣布下兵馬指揮徐野驢,捕得其中一二縱凶殺人的,按罪懲治,漢王竟到署親自索要,與野驢談了一二語,不稱己意,竟從袖中取出鐵爪,撾殺野驢。此事臣先前不敢上報,如今陛下遭此大難,臣捫心自問,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敢再欺瞞陛下了。」

  朱棣面如土色,嘆道︰「這些事朕都知曉,卿等有何想法,但請明言,朕不會怪你們的。嗯,這里再無外人,你們但可放心。」

  解縉道︰「漢王曾對人言道︰『如我英武,難道不配做秦王李世民麼?』又嘗自作詩雲︰『申生徒守死,王祥枉受凍。』這兩句詩,明明是挾恨陛下,流露奪嫡的意思。請陛下三思。」

  朱棣怒道︰「那麼你們看,該如何處置?」

  楊士奇頓首道︰「漢王初封雲南,不肯行,復改青州,又仍不行,心跡可知,無待臣言。惟願陛下早善處置,使有定所,保全父子恩親,得以永世樂利。」

  朱棣勃然大怒,立刻傳召漢王朱高煦。

  朱棣上朝,在殿上踱步,然後傳召文武百官並太子上殿,又對金忠道︰「楚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如果無大礙,請李瑟上朝。」金忠領命。

  移時大殿群臣畢至,漢王朱高煦才一上朝,朱棣就盛怒質問,面詰各事,聲震雷霆。

  朱高煦無可抵賴,一味支吾。朱棣足罵了漢王一個時辰,最後冷笑道︰「你也不用抵賴了,你勾引妖人,欲致朕于死地,不忠不孝,此事我早已查明了。此刻,你的府邸我已讓人圍困了,勾結你的一干妖人,一個也跑不了。來人,把此孽種勒褫冠服,囚縶西華門內,廢為庶人。容後查明罪證,再凌遲處死。」

  朱棣盛怒之下,群臣都是戰栗傾听,此刻見漢王被廢,不過他乃是逆上謀位的大罪,暗地支持漢王的也不敢出聲,太子朱高熾卻越眾而出,泣道︰「父皇,萬萬不可啊!高煦怎麼說也是您的骨肉,就算一時糊涂,也應該給他悔過的機會。再說弟弟有罪,我這個做哥哥的有失監察之罪,願意為他分擔,請父皇饒恕他吧!」

  朱棣厲聲道︰「我為你計,不得不割去私愛,你欲養虎自貽害嗎?」太子泣請不已。

  這時漢王朱高煦卻騰地起身站起,輕蔑地對太子朱高熾道︰「你不用假惺惺地貓哭老鼠,我也不領你這個人情。」

  漢王朱高煦筆直挺立,大聲對朱棣道︰「父皇要殺兒子,就不要婆婆媽媽的。昔日靖難之變,父皇曾經答應我,打得天下之後,便讓我為太子,可是父皇卻食言而肥。我功勞不小,英明酷似父皇,難道不可以為太子嗎?我一氣之下,是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事情,可是謀害父皇的事情,都是我的屬下希圖擁立之功,才這麼做的,不過孩兒的罪責不能推托。既然父皇偏心把皇位讓給這個廢物,那我沒什麼可說的,請陛下即刻把我凌遲處死吧!我身體發膚來于父母,如今歸還,也不為過。請陛下成全。」說完一臉毅然。

  漢王這番話說出來,眾人都是呆了,殿中一片寂靜。朱棣看著漢王,良久不說話,然後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微微皺了一下眉,突地對在殿尾的李瑟道︰「李少卿,你上前來。」

  一些人不知所指,李瑟見朱棣望著自己,便跪上前去,道︰「臣在。」

  朱棣道︰「朕多虧有你相助,才脫離這次的危險。你說說,朕該如何處置此事?」

  李瑟已非吳下阿蒙,心思快轉,道︰「此事乃陛下的家事,不過天下公器也,天子家無私事。臣以為,鷹翔長空,龍游大海,陛下只要做心中所想的事情就行了。陛下英明神武,必會處置好此事。」

  朱棣連連點頭,殿上眾臣卻听得雲山霧罩,大部分人想︰「這些話說了等于沒說,原來這小子善于阿諛,難怪驟升大位。」

  朱棣想起道衍曾經對他說道︰「二王爭位,不必理會,自有十八子相助!」如今李瑟的名字暗合該語,又說二王爭位,不必理會,而李瑟說話的意思,乃是自然行事,不要干預,正所謂物競天爭的含義,不禁心里了然,但仍是大怒道︰「好,來人,把朱高煦押送回府,閉門不出三個月,其餘處罰,等日後看其悔過效果再做處置。」

  眾人都是大驚,見皇上發了這麼大的怒,但手掌揚起很大,落下來卻很輕。漢王犯的是忤逆的大罪,居然最後所受處罰如此輕微,都是大出意料。可是沒等他們回過味來,朱棣便宣布退朝了。

  解縉和楊士奇與李瑟幾人一起出殿,解縉道︰「李公子果然是人中龍鳳,說的話滴水不漏,兩不得罪,不像我等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李瑟羞愧地道︰「我參與朝廷之事不久,不知道該幫助誰,所以實話實說了。其實皇上自有主見,不是我等說什麼就可以改變的。」

  楊士奇道︰「不錯。太子殿下雖然天生仁義無雙,可是失之于不夠英武,聖上神武非凡,以武力得天下,所以不喜歡太子情有可原。」

  金忠道︰「再加上漢王在殿上當面敢頂撞皇上,敢作敢為,和哭哭啼啼的太子一比,太子自然更加不能入聖上的法眼。聖上為以後的江山社稷著想,怎麼也不會殺他的了。」

  解縉道︰「漢王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主意真是大妙,看來漢王背後的高人的確厲害啊!這麼驚天的大案,被他這麼輕輕一招就給化解了,高明!」

  楊士奇道︰「從此以後漢王恨我們入骨,我們以後可要小心了。李公子,你別以為我們有私心才幫助太子,好希圖擁戴之功。天下需要寬厚的仁君,我等是經過許多年才確定的,你只要不誤解就好。」幾人談話之間,出了皇宮,然後各自回府。

  李瑟回到王家,剛到門口,就見王老財和王容在門口迎接,李瑟受寵若驚,笑道︰「伯伯和王兄太客氣了,叨擾多日,已是不安,如何敢勞二位大駕親迎呢?」

  王老財滿臉堆笑,道︰「李公子客氣了。公子現在可是聖上眼前的大紅人,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還請公子看在小女面上,對以前的怠慢多多擔待。」

  李瑟道︰「伯伯真是太客氣了。我和寶兒義同兄妹,伯伯就是我的親人,再要客套,那可真是見外了。」

  王老財樂開了花,道︰「對,對。既然李公子這麼說,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

  王老財還要宴請李瑟,李瑟忙道︰「我還有要事,不如改日再打擾好了。」

  王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爹爹就不勉強了。李兄請自便。」

  李瑟急忙去楚流光住所,前去探看楚流光。楚流光被花想容救活,但身體虛弱的很,需要調理。她雖然吃了寶丹,但她和花想容的體質不同,因此要慢慢化解寶丹才行。

  楚流光躺在床上,見李瑟雖然滿面堆笑,但眉宇間隱然有怒氣,便勉強做起詢問。李瑟只好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楚流光道︰「大哥,你和我一樣,都需要調養。事情過去了,千萬不要動氣了。你人刀合一,需要心境平和,才能和解你所得到的真氣。」

  李瑟不听還好,一听之下,就覺得渾身極不舒服。

  楚流光道︰「你以前忘記了這件事情,光想著救我,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快回去休養吧!」

  王寶兒道︰「是呀!楚姐姐這里有我照顧,大哥不用擔心。」

  花想容因為失去內丹,身體也是不適,自去練功,好讓身體受的損害減少到最小。

  李瑟見楚流光沒有大礙,便放心回房去了。李瑟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冷如雪和古香君。

  古香君道︰「妹妹,你看,我說郎君一會兒就會回來,你偏不信。」

  冷如雪早投入李瑟懷里,道︰「郎君,都幾日不見你了,宮里我又進不去,什麼忙都沒幫到。你回來兩次,也不見我,是不是厭煩我了呀!」

  李瑟笑道︰「好啦!辦的是緊急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埋怨什麼?再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先回去再說吧!」

  冷如雪道︰「我听說了你們的事,楚流光真的那麼厲害嗎?你以前不早說,害我見識不到了。現在香君姐姐說她失去法術了,是不是真的?她好可憐啊!我若失去了武功,不定多傷心呢!她現在這樣,要我看是生不如死呢!」

  李瑟在二女的陪伴下回房。

  第二日,永樂皇帝派人探望楚流光,又送來許多的禮物。賞賜了李瑟一座府邸,並下旨言道務必要治好楚流光,需要什麼盡管吩咐人去辦理。如是過了幾日,楚流光身體漸漸康復了,李瑟便和古香君帶著幾女搬到李瑟的府邸去了。

  一切停當,李瑟便帶楚流光入宮拜謝皇上。

  朱棣見楚流光安然無恙,大是歡喜,笑道︰「楚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凡俗之人,該賞賜你什麼朕也不知曉。你立了偌大功勞,想要什麼,盡管開口就是,只要朕能辦到的,務必讓你滿意就是。」

  楚流光含笑道︰「既然陛下這麼慷慨,小女子也就不客氣了。說來我要的東西,對于陛下也是沒有用處的,不如就請賞賜給小女子吧!我要的就是茅山的鎮山玉印。」

  朱棣听了,哈哈大笑起來。原來皇帝用的玉璽,據說是用「和氏璧」制成的。元代被推翻時,這顆傳國玉璽被元順帝帶著跑到漠南去了,所以開國皇帝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也沒有用到這顆玉璽。

  朱棣即位之後,傳下一道聖旨,派出一名能干的官員,到茅山要這顆玉印進宮。

  欽差大臣到茅山的前一天晚上,茅山道觀就有了預兆。這一天的半夜子時,茅山元符宮和崇禧宮的值夜道士,發現大茅峰九霄宮紅光燦燦,忙鳴鑼報警。兩宮道士起身一看九霄宮的紅光,便都爭先恐後地搶上山來,但山上什麼事都沒發生。等大家回至各宮後再看大茅峰,依然是紅光似火,道士們又往九霄宮趕,卻仍舊看不見有何災情。就這樣翻來覆去,搞得道士們憂心忡忡,不知將要發生什麼事情。等到天剛破曉,欽差就捧著金牌、聖旨到了茅山。

  原來朝廷在茅山設有「靈官」,是正七品、正六品的官。因為茅山派曾經幫助元朝抗擊過明朝,所以茅山都在朝廷的監管之轄。一見金牌和聖旨,道士忙備香案,跪拜接旨。一听說是宣調茅山的鎮山玉印,雖是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捧出玉印交給欽差。欽差接過玉印,心滿意足地回朝覆命去了。

  玉印到京,正值永樂皇帝早朝,欽差進宮覆旨,值班太監接過玉印奉上。永樂皇帝龍目一觀,果然是隱隱瑞氣、霞光閃閃的一顆四寸見方、無理美玉精制成的玉印;再看印面,卻鐫著「九老仙都君印」六個篆體陽文。心想︰「只要將這原來六字磨洗去掉,再刻上『奉天承運之寶』六個篆字,不就是我大明皇家的御用之璽了嗎?」于是傳下旨意︰著文華殿掌中書事中書舍人篆寫印面;著尚寶司卿負責侍護管好玉印;著工部尚書揀選天下良工鐫刻印面篆字;著欽天監揀吉日良辰,刻日興工。

  聖旨下了之後,中書舍人齋戒沐浴,燻手起草印面篆字。欽天監天官運周易,推八卦,精度日月,詳掐黃道、黑道。工部尚書即時發出許多文書牌票,揀選鐫玉匠人。

  工部揀選工匠,並嚴格考校,精中選精,強中選強,結果揀選出三十五名個個身懷絕技的良工巧匠。工部將這批玉匠逐一填表登記,以便有功獎賞,有過罪罰。

  天下至寶都有靈性。因這顆玉印是「和氏璧」鐫制,因此工部不敢輕易動手改鐫。但聖諭催逼,不敢動手也得動手,因此要欽天監擇取了一個吉日良辰,工部尚書朝冠朝服,先焚香拜告天地,並在工部大堂之上陳設了兩張公案,恭恭敬敬地到尚寶司,向玉印大禮參拜後,才捧到工部大堂的茵褥上。各玉匠亦依次拜天、拜地、拜玉印,然後拈香焚紙,默默禱告。只見玉印霞光萬道,瑞氣千條。這時雲板一響,欽天監差官喝道︰「辰時已到!」工部尚書即令興工。

  三十五名玉匠被分為上、中、下三班,每班九人;尚餘八名,則兩名添砂,兩名換水,兩名補空,兩名提點。三班輪流,周而復始。每日不到時辰不興工,一切都循序而行。其活動大致是︰寅時玉匠進衙,卯時準備,辰、巳興工,午、未磨洗,申時停息。為什麼有這麼多講究呢?因為寅、卯之時紅日初升,太陽尚斜;辰、巳、午、未四個時辰太陽居頂;而至申時,太陽西墜。所以每日之間有可用工之時辰,也有不敢用工之時辰。

  轉眼間已是一個整月時間,工程才告圓滿。工部尚書率先驗看,只見印面上雕鐫著「奉天承運之寶」六個陽文篆字;尚寶司卿驗看如旨無誤。于是兩衙同樂,眾玉匠也歡呼雀躍,靜等封賞。要圖吉利,于是將玉璽鋪綾蓋緞,插上一對金花,喜氣洋洋地捧著上殿覆旨。

  五更三刻,永樂皇帝登殿臨朝。尚寶司卿捧了玉璽,工部尚書出班奏道︰「萬歲洪福齊天,開璽工程圓滿完竣,臣等覆旨。」

  永樂皇帝龍顏大悅說︰「捧上來,待朕一觀。」

  尚寶司卿即雙手將玉璽捧與禮部尚書,禮部尚書捧與掌朝閣老,掌朝閣老捧與司禮太監,司禮太監上與皇帝。

  永樂皇帝見印面上果然鐫上了「奉天承運之寶」的陽文篆字,彷佛自己這才真正像那南面君王的皇帝!心中大喜,忙道︰「司禮太監將璽用到紙上遞與朕看!」

  秉筆太監急忙刷上朱砂,司箋太監急忙打開素繭箋,司禮太監一連三印,奉與聖覽。不料看了印文,永樂皇帝的臉竟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眾臣僚全都莫名其妙,近旁太監伸頭往素箋上一看,臉都嚇白了︰不知何故,那素箋上竟還是赫然印著「九老仙都君印」六個篆字。文武大臣也全楞了,一個個呆若泥塑木雕。金鑾殿一下子靜悄悄、陰森森,竟像變成了閻王殿。

  半天才響起永樂皇帝十分不悅的聲調︰「傳旨工部尚書,再行開洗。」

  工部尚書領著這顆玉璽,兩淚雙拋,哭哭啼啼,轉回本衙,心想︰十年寒晝,多載勤勉,才撈到這二品之位,今日看來要斷送在這顆玉印上了。好在玉匠並未發放,于是又將其拘到一處。眾匠人听到這段驚奇的故事,都十分驚訝,可是身不由己,只得照原樣分班協作。每日寅時眾匠人進衙,卯時準備,辰、巳興工,午、未磨洗,申時停息。工部尚書害怕因此獲罪,催促不停,不足一月,又已鐫刻完畢。看看確實一字不差,而且字字清晰,便又捧進宮來交旨。

  小太監說︰「萬歲爺在謹身殿議事。」工部尚書又慌忙投謹身殿而來。到了謹身殿,他也不待三宣兩召,徑自走進。

  永樂皇帝道︰「卿何事來得這樣急促?」

  尚書道︰「開璽完工,特來覆旨。」隨即雙手遞上玉璽。

  永樂皇帝看上面確是「奉天承運之寶」的篆字,忙命人刷朱砂印在紙上;待掀開看時,卻依舊又是「九老仙都君印」。永樂想︰該印是古靈之器,難道是我對其尚不夠恭敬,故不願為我所用?

  于是永樂帝將玉璽恭恭敬敬地奉于御案之上,三鞠躬,九叩首,然後念念有詞地祝道︰「玉璽,玉璽,朕今有禮,听旨莫傲,珍貴無比!」祝罷仍舊傳旨工部尚書再行鐫造。

  古語說「伴君如伴虎」。這顆印兩次鐫造不成,工部尚書真所謂惶惶不可終日。他膽顫心驚地仍舊點齊全部制玉匠人,吩咐道︰「舊字要洗得清,新字才開得明。眾匠人要小心了!」

  眾匠人齊聲道︰「明白了。」

  這一次,大家格外認真地開洗。只因這「洗得清」三字,就將這玉璽洗薄了一半。眾匠人恭恭敬敬地按時而作,細心鐫刻;工部尚書須臾不離,認真檢查每個環節,絲毫不敢馬虎敷衍,終于再次完工了。眾人看到印面上「奉天承運之寶」六個篆字格外醒目耀眼。

  五更上殿,尚書獻上玉璽。忙刷朱砂,印在紙上。掀開看時,仍是「九老仙都君印」!

  這下可把永樂皇帝氣得七竅生煙,惱羞成怒,雷霆大發。舉了這玉璽,往九間殿丹墀之上就是一摔,罵道︰「縱是能者,不過草仙,怎敢戲弄朝廷!」接著,便傳出一道聖旨︰押入國庫,封鎖不用!

  永樂皇帝想起前事,道︰「既然楚姑娘開口,朕自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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