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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煉心》第18章
第六章 如雪如玉

王寶兒隨李瑟拜訪他的師叔道衍,可是沒和他說上一句話,就悶悶而回了。王寶兒自幼出入豪門侯府,因為王家勢力極大,故頗受重視,可是這次卻沒得到什麼彩頭,不由難過之極。

  王寶兒雖然難過,可是也不敢耍蠻,要知道衍名聲極大,威鎮天下,又有通天徹地、通神役鬼的本事,加上面目凶的很,王寶兒可不敢胡來。

  王寶兒在閨房里正在氣惱,忽見冷如雪走了進來,道︰「小丫頭,你怎麼把我的郎君勾引跑了?快說,他人呢?」

  王寶兒忙道︰「冷姐姐,我沒有啊!你別誤會,大哥在他的師叔的寺廟里,回不回來,可不關我的事。」王寶兒著急地解釋起來。

  原來王寶兒的父親王老財囑咐過王寶兒,不許她得罪冷如雪,因為天山派和王家關系密切,而且在她去杭州的時候,冷如雪曾經暗地里保護過她,所以要寶兒听冷如雪的話,起碼不能得罪她。

  這些也就罷了,冷如雪脾氣可是很厲害,雖然對著李瑟和古香君倒是很溫柔,可是對著別人就冷若冰霜,又冷面無情,王寶兒接觸了她幾次,就怕得不得了。

  冷如雪見王寶兒有些畏懼,道︰「諒你也不敢!不過你見著那個什麼師叔了嗎?真的是郎君的師叔嗎?他留下郎君有什麼事情?」

  王寶兒道︰「見是見了一面,可是連一句話都沒說,我就回來了啊!大哥是真的留在那里了,也沒告訴我原因。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王寶兒說完之後,想起自己的不受重視,沒人寵愛,不由委屈之極。

  冷如雪道︰「你真是的,去了也是白去,什麼都不曉得。我去問別人好了。」說完便走了。

  慶壽寺的一個清晨,晨鐘響起,喚醒了一個夢中人,正是昏睡了三日的李瑟。

  他輕輕地推開門,閉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眼楮,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這兩個動作雖小,可是神情舉止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似乎不是凡塵中人。

  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哈哈!恭喜啊!恭喜!你終于醒了!」

  李瑟轉身拜倒,道︰「多虧師叔的教導,佷子得破執迷。師叔的道賀可是不敢當呢!」

  道衍笑著把李瑟扶起,道︰「我可不是恭喜你,我是恭喜我自己。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這小小寺廟就要被人鏟平了!」

  李瑟心中坦坦蕩蕩,頭腦也是清明無比,似乎脫胎換骨了一樣,听了道衍的話,也是一笑,道︰「為我的事,師叔可是費了不少心!以前的蠢事,想想也是可笑!結果現在連累師叔了!不知是不是冷姑娘來麻煩師叔了?」

  道衍笑道︰「對,就是她。不過那個小狐狸精為了你,居然也不怕我了,她們一起前來討你,幸好我還有些道行,嘿嘿!」

  李瑟听了心驚不已,曉得這位師叔法力高深,行事又異于常人,花如雪她們可別出什麼差錯才好,忙賠笑道︰「師叔道行高深,武功厲害。她們兩個不懂事,居然敢來騷擾您,真是不知好歹。只是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

  道衍笑道︰「你這小子,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擔心什麼?難道我還會害了她們不成?我讓她們吃些苦頭,那是長長她們的見識,旁人若是求我,我都懶得看上一眼呢!更別說親自動手了。」

  李瑟大喜,道︰「多謝師叔教導。」

  道衍忽地皺眉道︰「不過現在來的丫頭,我可對付不了,只有麻煩師佷您親自出手了。」

  李瑟大是難堪,道︰「師叔取笑了!不過……不過真的有人這麼厲害,連師叔都覺得頭痛嗎?師叔在說笑吧?」

  道衍拍腿搖頭道︰「非也,非也。等下你自己去問她好了。真是羨慕你,有如此多的奇秀女子喜歡你,老衲年輕時若是有一個這麼靈秀惠中的女子鍾愛,也就做一個花和尚了。唉!那樣豈不大佳?可惜,可惜!」

  李瑟知道這位師叔道行深不可測,表面似乎很淺顯無知的言語,其實都暗含玄機,看起來是個膚淺的人,其實修為之高,絕非言語所能形容。他當下問道︰「師叔,您是在提醒我什麼嗎?我行事糊涂,幾個女子都搞不清楚,弄的亂七八糟的,師叔是不是覺得我太笨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您想指點小佷嗎?我很笨,領悟不了,請您直說吧!」

  道衍道︰「我是在慨嘆自己的命運呢!真的。年輕的時候希望遇見聰明的女子欣賞我,可是沒有,等到了我位高權重,一呼百應的時候,年紀大了,我又不需要女子了。可見人生得一紅顏知己,是非常難得的,得到了,是多麼大的幸事!如果你遇到了,應該好好珍惜才是!只有那些修為淺,資質淺的人,害怕陷進情愛的欲望中,才會因為懼怕後果,所以遠離女色。但是真正的仙道,是和任何東西都沒有關系的,和情愛也沒有關系。你的心超然物外,超脫塵世,心與天合,才是最終的目的。」

  李瑟道︰「我知道師叔的根本意思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只有突破了你們教給我的東西,才能真正尋找到我自己的仙道。」

  道衍笑道︰「不錯,耳目見聞為外賊,情欲意識為內賊,被賊所困,被賊所蒙蔽,都是下乘。知覺識聞听,都是可以望得見的小道,大道是要心才能領悟的。老子雲︰『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用語言說出來的道,就不是永恆的道。你明曉此點,就明曉一切了!」說完哈哈大笑,徑直去了。

  李瑟望著道衍的背影,痴立了一會兒,才循路出門。走到一處轉欄,就見古香君坐在路旁的一個小亭里,望見李瑟,高興地跑了過來。

  李瑟笑道︰「我正要回去呢?你怎麼來了?」

  古香君笑道︰「你三日沒回去啦!所以前來瞧瞧。郎君,你怎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感覺和以前不同啦!」

  李瑟道︰「胡說,我哪會變!還不是和以前一樣。」

  古香君拉著李瑟,讓他轉了幾個身,仔細地瞧了個清楚。

  李瑟任她擺弄,苦笑道︰「香君,干什麼?別折騰我啦!回去再說,這里可是寺廟。」

  古香君這才罷了,道︰「郎君身上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李瑟道︰「你才和以前不同了呢!看不出你倒厲害,連我師叔都害怕你了。你做了什麼事,讓他那麼夸贊你?」

  古香君奇道︰「啊?他真的是師叔?我還以為不是真的呢!師父不是道士嗎?」

  李瑟道︰「這有什麼稀奇,萬流歸宗,和尚、道士也不過是稱呼不同而已。你怎麼把師叔弄的不敢惹你的?師叔說連冷、花兩位姑娘都吃了一通教訓才走的。」

  古香君笑道︰「沒什麼啊!本來她們兩人要來找你,我也沒攔,以為沒什麼事情呢!可是見她們怏怏而歸,我才擔心啦!可是我武功比她們都不如,做不了什麼事情,便拿了被褥衣食,對師叔說在這里等你回家為止,一切東西又不用寺廟里的,他也不必趕我出去!他看了我一眼,搖著頭就走了,然後你就出來了。」

  李瑟道︰「難怪師叔害怕了!哈哈!你這招叫粘字訣,是很厲害!」笑著拉著古香君回王家去了。

  李瑟回到王家,冷如雪和花如雪都聞訊而來,二人吃了道衍的一些苦頭,本來既驚懼又懊惱,如今見情郎回來了,目的既然達到了,也就高興起來。

  李瑟道︰「你們別在意,師叔是在鍛煉和考驗你們呢!讓你們見識到一些東西,開闊你們的視野。你們要是好好想想,必會大有好處的,說不定武功法術都會進步呢!」

  花如雪道︰「真的?他真是你的師叔?那為什麼還把你關起來不許別人見啊?老和尚……不,師叔真的太厲害了!不曉得原來公子有這麼厲害的師叔。」不由替李瑟高興。

  冷如雪卻心生嫉妒,挽著李瑟的胳臂道︰「郎君,我們去我住所吧!好些天沒見你,心里想的很,好不容易回來了,別在這里和不相干的人羅嗦了。我去彈琴給你听。」

  李瑟見花如雪臉色立刻變了,心知她要發怒,當下忙著說道︰「花妹妹是我最親近的人,怎說是外人?你不要胡說了。不過听你彈琴倒也不錯,很久沒听了,還真想的緊。」

  當下李瑟拉著將欲反駁的冷如雪就走,轉身之際,對著花如雪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意思是說冷如雪不懂事,讓她擔待些。

  花如雪見了李瑟的表情,心里雖不情願,但也舒服很多,心想︰「這臭丫頭什麼都不懂,刁蠻的很,我何必和她一般見識?李郎還是喜歡我的。」

  這時古香君見李瑟和冷如雪走了,便進來對花如雪道︰「好妹妹,你別看李郎和冷姑娘在一起,只不過她凶蠻一些,為了哄她,沒辦法而已。你不必生她的氣。」

  花如雪笑道︰「我知道啦!只要李郎對我好,我才不搭理冷姑娘呢!我去找楚姐姐玩去,才沒空理她。」說完和古香君告別而去。

  李瑟和冷如雪情侶相見,自然有一番旖旎。冷如雪蛾眉凝黛,杏頰紅霞,亭亭秀質,一種窈窕堪憐的情態,讓李瑟也是情動。

  李瑟從冷如雪的櫻桃小口,到白中透紅,紅中透白,潤膩無比,吹彈可破的冷如雪的每寸肌膚,都用口品嘗。

  冷如雪被親的渾身上下處處受用,李瑟騰身而上,抄起冷如雪兩瓣玉足,架上背頭,下邊大陽物直插花蕊內抽送,撐開嫩肉,漸沒龍根。

  冷如雪在下,媚眼半閉,不住嬌聲道︰「哼!哎喲!輕點兒吧!少進去一點吧,哎喲!痛死人啦!等水來了,再由你怎樣玩,何必這樣急呢?」

  李瑟見她如此浪法,愈加銷魂,抽送得格外有勁。又用指頭拈住他的乳頭,輕輕地捻弄。冷如雪連心肝都癢了,淫水果然濕流,陰戶頓時寬大許多,便再也不怕痛,把兩條腿重新張開,左右高舉,柳腰一閃,屁股往上緊湊,將大物盡根送入。

  李瑟亂抽亂頂,冷如雪又嬌聲道︰「哼!哎喲!這幾下頂的真好,哼!哥哥,哼,好哩!你怎麼這樣會呀!你的大東西直插到我的花心里去了,玩得我癢死了哩!玩得我魂都飛了哩!」

  李瑟一面極力抽送,一面看她淫聲浪態,快活得如登仙界。眼楮看的是嬌滴滴的花容,鼻子聞的是粉臉香味,懷里抱的是雪白柔軟玉腿,腿上靠的是肥嫩屁股,陽物插的是緊緊陰戶,真是人生爽處,莫過于此。

  再說花如雪到了楚流光的房間,發覺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花如雪不由奇怪,喊了幾聲,見沒人答應,走到內室,才見楚流光躺在床上,見花如雪來了,勉力掙扎起來。

  花如雪見楚流光臉白如紙,連忙道︰「姐姐,快些躺下吧!」把楚流光身子慢慢扶住,斜靠在枕上,道︰「姐姐怎麼總是隔幾日就要生病一次呢?姐姐什麼都懂,難道治不了自己的病?」

  楚流光嘆氣道︰「人力有時而窮,哪里有人能有脫胎換骨,改天換地的本事呢?不過我身子也就弱些而已,就算累著,休養幾日就好了,卻也沒什麼的。不過不能教你法術了,真是抱歉。」

  花如雪黯然道︰「別法術不法術的,慢慢來就是了,我也不太在意,姐姐別累壞了身子就是了。」

  楚流光笑道︰「法術你不學,我倒有個別的本事,你肯定想學。」

  花如雪淡淡地道︰「什麼本事啊!我沒姐姐聰明,可能想學也學不會呢!」

  楚流光嫣然笑道︰「你不想學?那好吧!我還以為你喜歡李大哥呢!還想教你怎麼樣討他的歡心,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

  花如雪立刻驚喜地抓住楚流光的胳臂,道︰「什麼?姐姐要教我這個?薛姐姐已經教過我一些了,你比她聰明,一定更有用。為什麼不早說啊!我要學,我要學啊!」

  楚流光道︰「看你著急的樣子,也不知道羞。」歪著頭朝花如雪嫣然一笑。

  花如雪卻瞪著圓圓的眼楮,奇道︰「我為什麼要害羞啊?我就是喜歡李郎啊!自然能討他歡喜的本事,我才要學啊!」

  楚流光見花如雪不通事物,比之王寶兒還要單純,不由莞爾一笑,不過見花如雪真是可愛,也隨即心生憐念。

  李瑟自見過道衍,整個人只覺得重生了一次,對事物的看法和以往大大不同起來。如果以往的話,他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修,才能仔細體察那些微妙的變化,可是現在身在眾女中徘徊,李瑟卻不覺拖累,身心平靜如常。

  李瑟心理起了變化,發覺他的刀君心法,也比之武功被廢後上升了一個層次,身體敏銳了許多,可是這樣卻更加的麻煩起來,因為他的武功是以削弱心法為代價的,但是現在發覺刀君的心法居然進步了,那麼武功應該就不能再練了。可是怎樣去練刀君的心法,怎麼繼續進益,李瑟仍是不知道。

  大部分的時間李瑟都和冷如雪在一起,時常王寶兒和花如雪也來,只是古香君和楚流光不常在李瑟身邊,倒是李瑟時常要去瞧瞧她們。

  李瑟雖然沒什麼事情要做,但就這樣,每天也是不得空閑,如此一來,倒惹得一人情思昏沉沉。

  這人就是才女薛瑤光。薛瑤光先前對李瑟起了好感,可是理智告訴她,遠離李瑟才是最好的辦法。李瑟失蹤的幾日,薛瑤光還高興了幾天,及至李瑟回京,又帶了兩個異常美貌的女子回來,更加的沒有空閑。薛瑤光想去瞧李瑟,都沒有什麼好的機會,不由沮喪,又瞧見楚流光聰明無比,比她甚或還要聰明些,盡管薛瑤光表面不承認,可是心里卻難過的很。

  這日早上起來之後,薛瑤光處理了許多事務,直忙到下午才完。薛瑤光面對美食,卻無心下箸,懨懨地推了,回到寢室,坐在窗前,听見外面知了的叫鳴聲,天氣又熱又悶,不由昏沉沉的,神思漫蕩,不知所往。

  薛瑤光怔怔地望著窗外,忽地腦里想起一首詩,便輕聲道︰「淡月輕寒透碧紗,窗前睡夢听啼鴉。春風不管愁深淺,日日開門掃落花。」

  薛瑤光吟完,大是惆悵,這詩和眼前的景物多有不符,可是卻脫口而出,薛瑤光也是一怔,想起這詩的意思所指,忽地黯然起來,嘆道︰「我原來在想他!我為什麼喜歡他!李大哥啊!李大哥,你為什麼要讓我喜歡呢?我心里好痛啊!」

  薛瑤光話音才落,忽听背後一人大笑道︰「姑娘,姑娘,你別難過,我和兄弟們會成全你的好事的。哈哈!」

  薛瑤光一驚,轉頭看去,見屋里一個人也沒有,仔細一瞧,才發現桌上立著一個三寸大的小人,鼻眼口舌俱全,和真人一樣,只是尺寸小了而已。薛瑤光不由看呆了。

  這天,花如雪從楚流光處回來,在走廊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冷如雪。冷如雪見了花如雪,不由冷哼了一聲,瞥了一眼,便徑直走她的路。

  花如雪因為听了李瑟和古香君的話,自覺是個溫柔和善的姑娘,便不屑理會冷如雪,只是一笑,便自行路。

  二女因為李瑟身陷慶壽寺的時候,曾經聯手過一次,不過都是為了李瑟。如今李瑟既回,二人都在爭寵,便又互相敵視起來。

  冷如雪見花如雪受她輕視,卻不敢出聲,不禁得意,隨口道︰「一個下人小丫頭,整天到處逛,香君姐姐也不管管。」

  花如雪這時听得氣往上涌,再也忍不住,冷笑道︰「你真是淺薄無知,我是因為李郎的緣故,處處讓你,你還得寸進尺了。其實李郎非常喜歡我,時常夸我懂事,讓我不要理你,我才讓你的。怎麼?就憑你那點本事,還能殺了我不成?我是不想和你一般見識,別以為我會怕你。」

  冷如雪臉色煞白,慍道︰「是呀!李郎喜歡你,所以整天和你在一起。呵呵!真是好笑。」

  花如雪先是大怒,隨即淡然一笑,其模樣可愛之極,道︰「總是陪你也不是因為最愛你啊!他心里真的是喜歡我,只要他心里喜歡,我就滿足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以後長著呢!何必著急呢!我知道他愛我就行了。」說完臉上帶暈,想是想著李瑟的情話,是以動情。

  冷如雪這時可有些奇怪了,懷疑地道︰「我的郎君和你說了什麼,你這麼高興?他討人喜歡,這是正常的啦!誰叫他那麼好呢!可是你說他親口說喜歡你,我就不信,這一定是你自己胡說的。或者說是你自己欺騙你自己。哈哈!我看多半是如此,你真可笑。」

  花如雪見冷如雪笑得花容顫動,不禁大怒,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我本是為你好,處處忍讓你,可你真是給臉不要臉啊!我要是把此事說出來,你定會知道李郎到底最愛誰了,你可別後悔,心里難過。哼!我看你多半會大吵大鬧,哭著喊著求李郎愛你,真是無恥的很。」

  冷如雪听了一呆,心里也充滿了好奇,道︰「我才沒那麼下賤。好,你只要拿出證據,我絕對不嫉妒,也不找李郎的麻煩,他喜歡不喜歡誰,憑我們自己的本事,誰會吵鬧啊!你快說出來。」

  花如雪也是忍不住想說的,不僅是想打擊冷如雪,也為了炫耀。這時洋洋得意,隨手從衣襟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包,輕輕打開,掏出一張寫了字的紙張,嫵媚一笑,道︰「嘻嘻,請你看看吧!」

  冷如雪有些驚懼,實不知這上面寫的什麼,難道是李瑟給花如雪的情書?忍住情緒,看了一眼,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如雪如玉。

  冷如雪看完噗嗤一笑,然後道︰「就這四個字,說明了什麼?難道是說李郎愛你嗎?」

  花如雪得意地道︰「看你,枉你做人這麼久,還不如我才修煉成人的小狐狸呢!我的名字如雪,是李郎給我起的,在離開酒樓的時候,他在一頁書里夾著這張紙。他從來沒當面說過愛我的話,可是在他心里一定是愛我的,否則為什麼偷偷的寫這句話呢?這句話是夸我像美玉一樣,那不是愛極了的話嗎?他沒當面說,可是悄悄地這樣做,才更可貴啊!才證明他的心是真的。」說完開心之極,臉上放光,極是奪目。

  冷如雪嘲笑道︰「可是我的名字也是如雪,焉知郎君不是寫給我的?」

  花如雪嫣然笑道︰「不會的啦!他是故意留給我的,只有我在酒樓,他不是給我的,還會給誰?如是寫給你的,早就送給你了。」

  冷如雪听了這話,開心的笑出了聲,雙手對天合十道︰「李郎,李郎,我真的高興死了,原來你真的愛我。」

  花如雪目瞪口呆,冷笑道︰「你莫非瘋了不成?不是氣的失常了吧?」

  冷如雪道︰「你知道什麼!我第一次見李郎,那是在杭州的一家妓院,我那時化名成一個叫如玉的妓女,所以郎君這話寫的,絕對是給我的。至于你的名字,必定也是郎君思念我時才想到的,便給你起了這個名字。可笑你還一直以為李郎是愛你呢!哈哈!你好可憐呢!不過我不會嘲笑你了,我今天知道李郎心里有我,我開心的很,所以以後他無論怎麼對我,我都開心啊!你這麼可憐,我會讓李郎多愛你一些的。」

  冷如雪還在興奮地說著,她本是和外人沒有太多話的冷漠女子,不過高興之下,話便多了起來。

  花如雪听了冷如雪的話,如遭雷擊,臉色一下蒼白如紙,喃喃道︰「這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把那張紙一下撕碎,腳一跺,念了個咒語,一下不見了。

第七章 燭影瑤光

李瑟遇到道衍後,他前二十年的所有想法和信念,都被完全的顛覆了。盡管他處處掩飾,可是那種因為心靈愉悅,因發現了宇宙人生的一些秘密而帶來的激動,都逃不過兩個人的眼楮。

  一個是古香君,因為她太熟悉李瑟了,他的一舉一動,甚至細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而另一個人雖然接觸李瑟的時間很少,可是她太聰明了,再加上她來到了繁華的都市,憑藉她的睿智,開啟她的慧眼,所有眾生的喜怒哀樂,無不顯現在她眼中,無不使她眼界大開,這人自然是智能超絕的楚流光了。

  這天李瑟來看楚流光,建議道︰「我不常來看妹妹,還請妹妹原諒。你如果嫌悶的話,讓寶兒或者香君陪你走走,就不會悶了。外面有很多新鮮的事物呢!你應該瞧瞧。」

  楚流光笑道︰「沒有悶呢!寶兒家大的很,我都還沒有逛遍呢!哥哥不得閑,也不用天天往我這里跑。」

  李瑟笑道︰「我哪有什麼事做,還不是整天亂逛!不過听到妹妹的一件趣事,就忍不住跑來問問了。」

  楚流光笑道︰「是不是我幫人逃脫官司的那件事情?」

  李瑟道︰「不錯。我听寶兒說,她有一個朋友,不知為什麼,以不孝之罪,被他父親告到了衙門里。不孝當治罪,而且就算他父親有什麼錯,也沒有兒子告老子的道理,這官司是一定輸的了。可是听說你教了他一個主意,使他免于被懲罰了。寶兒都不曉得你出的是什麼主意,非要我來問你,再加上我也很好奇,就來問你了。」

  楚流光笑道︰「沒什麼啦!我只是讓他在左手寫著︰妻有貂蟬之貌;右手寫著︰父生董卓之心。然後讓他在堂上只是痛哭,一句話也不說,最後把雙手給那官員看就是了。」

  李瑟听了楚流光的話,立刻就明白了這件事情。董卓和貂蟬算是公媳的關系,董卓卻貪圖貂蟬的容貌,想霸佔她,是古代喪德敗壞的一個代表,因此審案的官員一看,立知其意,以為事實是做老人的不對呢!見這孩子很孝順,不把家丑外揚,就把人給放了。因為此事大是不雅,所以楚流光不把這個主意告訴給王寶兒,難怪王寶兒打听不出來。

  楚流光見李瑟沉思不已,道︰「大哥,你是生氣了嗎?我亂出主意,管別人家的閑事,欺負老人家,你定會怪我吧?」

  李瑟哈哈笑道︰「沒怪你啦!其實有很多老人,雖然是好心,但也是很可氣的,為了子女能實現他們的夢想,或者為了讓子女按他們認為正確的路走,可是不擇手段呢!人人其實都有他們自己的夢,再加上時代在變化,所以有時老人體諒不了年輕人的心,這就造成了痛苦和隔膜,也是人間的悲劇呢!而且妹妹聰明的很,我相信妹妹絕不會做錯事情的。」

  楚流光听了微微點頭,心想︰「大哥果然聰明多了,他的心里沒有障礙了,真是又開通,見識又高。要是以前,說不定會怪我呢!」望著李瑟,心里甜絲絲的。

  二人正在閑聊,忽然,一個少女突然闖進屋來。楚流光站起笑道︰「花妹妹是怎麼了?這麼風風火火的?來,先坐下來吧!有什麼事情也得慢慢說啊!」

  來人正是和冷如雪鬧了別扭的花如雪。花如雪也不理會楚流光,對李瑟哀怨地道︰「公子,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地回答我。」

  李瑟見了花如雪的神情,奇道︰「發生什麼事了?有事請說好了,我可沒騙過你啊!」

  花如雪道︰「那好,我問你,你到底愛我不愛我?」

  李瑟雖然聰明,可是這個問題棘手的很,看了楚流光一眼,然後遲疑地道︰「我……我雖然想愛姑娘,可是我是有家室的人,因此恐怕姑娘對我的恩情,我是不能消受了。」

  花如雪不等李瑟說完,就道︰「可是冷如雪呢?你為什麼就可以要她?」

  李瑟尷尬地道︰「這個……這個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

  花如雪道︰「好,那就不說這個了。我問你,我的名字,你為什麼要起的和冷如雪一樣?你見到我的時候,原來心里面一直在想著她,連給我起的名字都和她的一樣。別的我可以忍受,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連我的名字都要和她一模一樣?我只是想要你給我起個名字,只屬于我的一個名字而已!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嗎?難道我在你的眼里,還是一個畜生嗎?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一點快樂,你都不給我?你都不給。」說完泣不成聲。

  李瑟目瞪口呆,花如雪一直以來單純可愛的很,雖然李瑟知道她深愛著自己,可是因為不能愛她,只好處處躲避,不過見她單純的很,也沒什麼難以招架的,也不給他增添麻煩,還處處幫他,所以對她很感激的。如今見她突然傷心欲絕,哀怨無比,不由憐念大起。

  李瑟柔聲道︰「花妹妹,你不必難過,我認識你的時候,還不知道世上有冷如雪這麼個人呢!所以你不必傷心,你的名字,我的確是為你起的。我認識你在先,遇到冷姑娘在後,你們名字一樣,只是巧合而已。就算重名,也是冷姑娘重你的,你不必因為這個難過。」

  楚流光也笑道︰「是啊!妹妹平時溫柔大方的很,今天怎麼因為這件小事不開心了呢!來,到姐姐這里,仔細說給姐姐听,看看妹妹因為什麼不開心。」

  哪知花如雪毫不領情,看也不看楚流光一眼,盯著李瑟道︰「好,你既然說我的名字不是因為她起的,那麼這是你寫給誰的?」

  花如雪說完,手一張,就出現了一張紙條,遞給了李瑟。

  李瑟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字跡,一下令他想起和冷如雪初婚的甜蜜歲月,不由一陣恍惚,隨即嘆道︰「不錯,這是我寫給冷姑娘的。可是……」

  花如雪不等李瑟說完,搶過那張紙,往李瑟臉上一拋,隨即跑了出去,哭道︰「你是壞人,你們人都是壞的。我恨你,我再也不愛你了。」

  紙張在李瑟頭上化做無數碎片,慢慢散落,宛如煙花,又似飄雪。李瑟的心里也寒冷如冰,他無力地伸出手,可是知道挽留不了什麼,又放下了。

  楚流光見了,忽地也是傷感,忙強笑道︰「大哥,花姑娘氣走了,你為什麼不去追她。」

  李瑟黯然道︰「我以為我看破了一切,心再也不會悲傷,可是遇到事情,看到讓一個好女孩傷心,我卻無力改變什麼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里悲痛,這就是人生,悲歡離合,不可避免。」

  楚流光道︰「可是你可以讓花妹妹開心啊?只要你想。」

  李瑟道︰「早晚她會傷心一次,何必呢?早傷心,早痊愈,讓她去吧!」

  楚流光道︰「不一樣的。花妹妹外柔內剛,你去挽留她,她也不會留下的,但是你去哄她,她的傷心就會減輕許多。」

  李瑟听了,知道楚流光聰明絕頂,又是女孩子,定然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忙道︰「好,我听你的。」

  李瑟躍出房門,往棲香居奔去,料想花如雪就算想離開,也必會先回去收拾東西的。

  李瑟才到半路上,忽然一人從道旁躍出,攔住了李瑟。李瑟見了,奇道︰「梁弓長,怎麼是你?不是叫你不要到處跑嗎?我要不是有要事,就帶你們離開京師了,你們等我就是,何必著急?」

  梁弓長嬉皮笑臉,在李瑟耳邊耳語了幾句。李瑟吃驚地道︰「什麼?你們又把薛姑娘給擄去了?你們失心瘋了不成?不是讓你們老老實實的嗎?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梁弓長道︰「玉大,是這樣的啊!我們要煉一味丹藥。」

  李瑟臉色一沉,道︰「煉丹藥?你們要把她……你們糊涂啊!快說,她現在在哪里?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李瑟心急之下,伸手就抓住了梁弓長的衣領。梁弓長連忙掙扎道︰「玉大別急,她可是好好的呢!您要是不答應,我們怎麼敢胡亂行事,和您搶女人?再說她可是關乎您的大計啊!」

  李瑟暗怪自己魯莽,松開手道︰「那你快帶我去,把她放回。你們既然知道我的大計,還是不听話,真是不曉得你們怎麼想的!」

  梁弓長道︰「玉大請和我去玄武湖就知道啦!」

  李瑟一怔,心里一嘆,暗道︰「花姑娘,對不起你了,我要去救薛姑娘。你恨我好了,那樣對你恐怕更好,你早忘記我,就能早得到幸福,我因為喜歡你,才不能害了你。看來天意也是讓我們早日分離,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們見。」

  梁弓長見李瑟忽地發呆起來,心里暗笑,道︰「玉大,您這麼擔心薛姑娘,看來您很愛她啊!」

  李瑟把花如雪的事情拋在腦後,道︰「愛她?你怎麼這麼說?走吧!我去瞧她,你們老是給我惹麻煩,真是不曉得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大。」心里想︰「愛?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可能對香君是愛,希望一輩子在她身邊,可是為什麼我心里總是有一絲的遺憾?煉心之道,真是非常困難之事。」

  梁弓長見李瑟著急的樣子,便隨他去了。心想︰「老大泡妞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了,讓薛瑤光魂不守舍,神魂顛倒的,害了相思病,老大卻還不知道呢!今天成全他們,老大到時心里一定高興。」

  梁弓長洋洋得意,把李瑟帶到玄武湖上的小舟,其餘三大淫賊鐵鼎等三人都恭候多時了,見了李瑟自是一番親熱。

  四人絕口不提薛瑤光的事情,只是陪李瑟飲酒,談天說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李瑟此時心里也是定了,曉得薛瑤光無恙,既然來到這里,薛瑤光也就沒什麼危險了,索性陪四人飲酒。

  李瑟胡說八道了一番,胡亂吹噓,又察看四人的意思,暗中勸他們改邪歸正,四人對李瑟的話倒也很是听從,李瑟不由安慰,心想︰「假以時日,說不準可以讓他們脫離蝴蝶派呢!」

  直到月上林梢,五人盡興而罷,梁弓長笑嘻嘻地把微醉的李瑟拉起,道︰「玉大,該您入洞房啦?」

  李瑟本來就沒喝多少酒,听了這話,立時清醒了,心下雖狐疑,卻假意大著舌頭道︰「什麼洞房?」

  「南蕩」杜開先大笑道︰「玉大,我們為您找來了一個絕美的小妞啊!讓您享用,我們做兄弟的能為您效勞,真是高興啊!梁老大還說有什麼別的用處呢!總之,玉大快用些真本領,讓我等開開眼界吧!」

  杜開先邊說邊是狂笑。接著四人不由分說,就把李瑟擁進船艙里。船艙里燈光明亮,布置的豪華艷麗之極,打磨光滑的地板,發出微黃色的光,床幃曼妙,床上鋪的是艷紅色的床單,極是喜慶。

  李瑟瞧見地板上伏著一個穿著紅衣的美貌少女,容顏之美,在燈光的掩映下,更是使人不敢逼視,正是風華絕代的薛瑤光。

  李瑟看了一驚,連把四人拉出,在艙外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都把我弄糊涂了。」

  梁弓長神秘地一笑,道︰「玉大,您是不曉得啊!其實這薛丫頭早迷上您了,我偷偷听她說話,知道她在想您呢!這不,我們做兄弟的就把她給擄來了,既幫了您,又幫了她,真是兩全齊美的事情啊!」

  李瑟听得眉頭緊鎖,道︰「這丫頭會喜歡我?不行,我還有幾個女子沒迷倒呢!要是先被她纏上了,豈不是礙手礙腳的?那可是很麻煩的。你們不曉得我的計劃,還是不要再自作主張幫倒忙啦!」

  梁弓長奇道︰「玉大,不會啊!女孩子要是被弄上了床,就會越發的愛你了,到時您予取予奪,不是更加的得心應手嗎?豈會是您的障礙呢?」

  李瑟心想︰「這家伙看來還真有些見識。」便道︰「你說的是有道理的,不過這薛姑娘的脾氣你就不了解了。她可是個聰明人,再加上被我迷住了,愛上我了,豈會不嫉妒?女人如果愛上一個人,那是沒有不希望意中人只愛她一個的。不過因為我先有了妻子,她沒有辦法,自不會找香君的麻煩,可是如果我再要接近別的女孩子,那是再也休想了。她聰明又干練,看管起我來,那還有什麼難的?如此一來,我們的大業豈不是付諸東流了?」

  李瑟說的四大淫賊面面相覷,作聲不得。李瑟見了,有些得意,見效果已經達到了,也就不再說話,靜看這四個家伙如何收拾局面。

  好一會兒,鐵鼎摸摸肚皮,皺著眉頭道︰「玉老大,您說的確實是大道理。可是您是我們蝴蝶派的門主啊!您要是用上了我們門派的功夫,那女孩子被您用過之後,豈不是什麼都會听您的?何來嫉妒之說?」

  李瑟微微一笑,心想︰「幾個家伙原來太笨啊!世上哪有這樣的功夫!」道︰「你們說的是小乘功夫,如果以情欲奪得女子一時的身心,倒不是難事,可是我要的乃是她們的心。女人一旦愛上,就不會輕易改變,這才是最寶貴的。我行的乃是大事業,因此不能不慎重,務必讓她們全心愛我,方能助我成就大事業。」

  四人听了,齊聲贊嘆,大夸李瑟高瞻遠矚,深謀遠慮。過了一會兒,梁弓長忽地把李瑟拉到一邊,有些忸怩地道︰「玉大,我要煉制一些丹藥,需要資質極佳的女子的紅丸為藥引,薛瑤光是極好的鼎爐,您要是覺得她有些多餘,不如把她讓給我好了,我盜了她的處子之身,她定會愛上我,于我們蝴蝶派是一樣的大有好處。我用其落紅煉制丹藥,可以延年益壽,增加功力,不過如果玉大要是改變主意,親自用了薛瑤光,屬下會更高興的。我相信門主的功夫,嘿嘿!如果能親眼目睹門主的功夫,屬下可是榮幸之至呢!」說完一臉奸笑。

  李瑟听了一驚,道︰「你這歪門邪道的東西,還是不要用好了。以女子的紅丸煉制丹藥之說,乃是虛妄無稽之談,你豈可當真?」

  梁弓長奇道︰「什麼?難道師父傳下來的法門是不中用的?那我更要驗證啦!如果玉大覺得薛瑤光還不是破身的時候,那麼我去找別的女子好了,雖然資質差些,也沒有辦法啦!」說完搖頭嘆氣。

  李瑟听了,腦筋一轉,道︰「好啦!這樣好了,我去把薛姑娘迷倒吧!至于以後的計策,我想會有辦法解決的。」

  梁弓長听了大喜,說道︰「我就曉得玉大的功夫可是非常高深的。」

  在李瑟走進船艙前,梁弓長笑呵呵地遞上來了一塊白色的紗布,李瑟知道他的意思,笑了一下,拿著走進船艙。

  梁弓長望著李瑟的背影,忽地露出狡猾的笑容,不過隨即一皺眉,面現愁容,心想︰「怎麼我計策得逞,卻有些不開心呢?難道我……」梁弓長對他想到的事情有些恐懼,忙壓下想法,搖了搖頭,走了開去。

  船艙中燭影搖曳,流光閃爍,映在華麗的船板和屋中的擺設,煞是眩目。但更迷人的是船板上的一個美人,其明眸皓齒,在燈光中迷人魂魄,任是柳下惠到此,也怕要失心動意。

  李瑟盯著眼前的美人足有好一會兒,然後忽地轉身出門,對著門後的四人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真要看我表演蝴蝶派的御女心法?」

  四人也不覺尷尬,齊聲說好。李瑟不覺莞爾,道︰「你們放心好了,我日後自會傳授你們本門高深的心法。不過這御女之法卻不是最上乘的,你們學來也沒什麼用處。若要光大我派,可不是憑藉這些東西就可以做到的。如果你們听我的話,請擺上一桌酒宴,然後下船去吧!我要和薛姑娘把酒言歡。」

  梁弓長怔道︰「玉大,那我托您的事情?」

  李瑟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必會做到的。」

第八章 一視同仁

玄武湖中一葉小舟,在夜風中自由飄蕩,船上透出的微光,在夜色的包圍中,宛如螢火,忽閃忽滅。

  此時,李瑟把薛瑤光的穴道解開,然後端坐在椅上,微笑注視著薛瑤光。

  薛瑤光輕輕扭動了下身子,讓麻木的身體舒展開來,然後緩緩站起,在李瑟的示意下,輕輕坐在擺滿各種食物的桌旁。

  薛瑤光秀目盯著李瑟,道︰「李大哥笑什麼?莫非瑤光有什麼可笑之處?」

  李瑟鼓掌大笑道︰「不是,我是佩服姑娘的大將風度呢!你被人劫持,又突然見到了我,應該滿腹都是疑問才是。可是你平靜如常,又什麼也不問,就是大好男兒都做不到像姑娘這樣的鎮定自若啊!」

  薛瑤光用手輕輕拍了拍胸口,笑道︰「不是呀!我其實是很怕的,不過我信任李大哥,所以見到了你,就什麼都不怕了。大哥你真是我的福星,我一有困難,大哥就及時出現。」

  李瑟苦笑道︰「姑娘真會說話,你不揭穿我和那幾個人是一伙的,真是給我留了好大的情面。」

  薛瑤光嫣然一笑,道︰「那大哥定是有苦衷,是也不是?」

  李瑟道︰「嗯!實情確是如此,不過姑娘這麼說出來,我都覺得我好似在說謊一樣。這事說來話長,姑娘半日沒吃東西了吧!請邊吃邊听我解釋好了。」

  薛瑤光一笑,道︰「嗯!我是有些餓了呢!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伸出白玉一樣的小手,拿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姿態之美,又讓人出乎意料,李瑟看得一呆。

  李瑟等薛瑤光吃了一會兒,才道︰「我初出江湖,就遇到古怪的事情,如今的一些糾葛誤會都是由此而來,因此我不得不從頭說起。」

  李瑟見薛瑤光微微點頭,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便把他的來歷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李瑟道︰「或許花蝴蝶前輩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因此不惜死在我的手上。他的確是位高人,做事真是天馬行空,我起初迫不得已,學了他的一些功夫,哪知越學越覺得他的功夫不像外人想的那樣卑鄙、齷齪和下流,他的心法,其實也是大有用處的。我想,是不是花前輩想讓我改造蝴蝶派呢?他知道我是正派的人,可是仍把他的功夫交到我的手里,大有深意啊!」說完凝神思索。

  薛瑤光听得紅暈上臉,心想︰「這淫賊……淫賊的功夫,能有什麼用處?古香君她們……她們……」薛瑤光越想越羞,不禁捂住了臉。

  忽听李瑟又道︰「薛姑娘,我的事情,如今你都曉得了。你以前對我的種種誤會,我想你現在一定也都了然于胸了。你放心,今日我會讓你平安地離開此地的,不過請你相信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覺得這幾個淫賊人還不錯,雖然誤入歧途,可是看他們前些日子的表現,我相信如果我開導他們的話,他們一定可以改邪歸正。姑娘菩薩心腸,必不會為難我的。」

  薛瑤光「嗯」了一聲,然後俏皮地道︰「不過那可不一定啊!看你給我什麼好處啦!否則我三番兩次的被這四個壞人戲弄,這口氣叫我如何咽的下?」

  李瑟心想︰「薛姑娘怎麼和公主一樣的脾氣?難道女孩子都是一樣的想法?」笑道︰「好,姑娘想要什麼好處,如果我能辦到,一定照做。」

  薛瑤光心想︰「他的經歷原來是這樣的,他必不會騙我。不過他說古香君和冷如雪她們是因為誤會才喜歡他的,一定是騙我的,他若沒有特別的才智,她們豈會下嫁?再說,無雙公主也和他關系密切的很,他可沒說這件事情。」

  見李瑟凝神望著她,目光澄清如水,面目大是英俊,不由心里怦地一跳,連忙低下頭,支吾道︰「什麼好處,我還沒想到,等想到再說。」

  李瑟大喜,道︰「姑娘果然通情達理,來,你我痛飲幾杯,因緣際會,我們能單獨地一起在湖上飲酒,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呢!我可不想錯過。人生走上一遭,得該快樂的時候,可不要錯過才好。」

  薛瑤光見李瑟豪情滿懷,從不曾見他這麼高興過,欣喜地道︰「大哥願意見到我嗎?為什麼這麼高興?」

  李瑟笑道︰「姑娘才智卓絕,令我大是欽佩。其實我是很願意接近姑娘的,不過男女有別,以前沒有見姑娘的理由,如今得此機緣,和姑娘泛舟湖上,豈不是一大快樂事?來,飲酒。」說完乾了一杯。

  薛瑤光听了李瑟的話,也是高興,就陪著喝了一杯。

  李瑟有意叫薛瑤光高興,便著意哄她,薛瑤光又是才女,聰明伶俐,二人談天說地,好不開心。薛瑤光原來就屬意李瑟,如今得與之獨處,不免情意濃濃。

  要知男女之情才開始的時候,不免帶有功利色彩,或愛其才、其財、其貌等等,一旦愛上,這些也就不重要了。至于別的什麼日久生情,被某一件事,或某種環境下打動等等,也都是如此。一個人愛上別人之前,都是百般挑剔的,但突然發現愛上了之後,以前的那些缺點也就不在意了。

  薛瑤光眼高于頂,可能是先對李瑟好奇,之後突然發現李瑟像自己的父親,便在不覺間愛上了他。因此即使現在了解了他,但既然愛上了,豈會那麼容易不愛呢?何況李瑟還有許多事情讓薛瑤光不解,所以薛瑤光對李瑟仍大是著迷。

  二人談笑甚歡,直到月過中天,李瑟忽地想起梁弓長交代的事情,因和薛瑤光熟了,宛如老朋友般,便笑道︰「姑娘,我有件事情要你幫忙呢?」

  薛瑤光嗔道︰「不是叫你喚我瑤光嗎?你又忘了,該罰酒一杯。」說著舉起一杯酒。

  李瑟笑道︰「不錯,我該罰酒。」就著薛瑤光的手,把酒喝了。

  薛瑤光酒氣上臉,臉頰早布滿紅暈,燈下更是嫵媚,含笑道︰「大哥有什麼事要我幫你?」

  李瑟拿出一塊白布,道︰「請你把腮咬破了,在此布上幫我涂上一些血跡吧!叫你受苦,真是過意不去,不過我也是迫不得已,請你原諒。」

  薛瑤光任是聰明絕頂,到底是個姑娘家,一時不曉得李瑟讓她這麼做之後,李瑟有什麼用處!

  薛瑤光想了一會兒,實在弄不清楚,便道︰「李大哥,你讓我這麼做,到底是何用意?我一點也不知道啊!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

  李瑟支吾起來,最後臉色通紅,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後來乾脆道︰「你照做就是,問那麼多做什麼啊!」

  薛瑤光听了,臉色一沉,道︰「那好,這件事情你自己做好了,我困了,想睡了。」說完之後,薛瑤光便走到床前,睡了下去。

  李瑟暗怪自己魯莽,不過難道真要告訴她實情?

  李瑟躊躇不已,走到床前,堆笑道︰「瑤光,我知道你怕痛,不過我也是為你好……」

  薛瑤光背向著李瑟,也不轉身,道︰「我才不怕痛呢!哼!為我好?我怎麼不知道?我可不能平白無故地領你的情。」

  李瑟見薛瑤光生氣了,知道若不讓她清楚原因,她是不會幫忙的。如果要是用他自己的血,那些家伙精明的很,一定能瞧出破綻。

  李瑟越想越氣,怒道︰「這幾個家伙,真是叫人厭煩,若不是看在花前輩和我刀君一派有些淵源的份兒上,我真想殺了他們。梁弓長那死家伙說處子血可以煉制丹藥,說你資質絕佳,定要你的紅丸。姑娘冰清玉潔,豈可受他們的侮辱,因此我想要姑娘騙騙他們算了。如若要我用自己的血,原無不可,可是多半騙不過他們……」

  薛瑤光忽地用蚊子一樣的聲音道︰「那……那如果我不答應,你有什麼別的辦法做到嗎?」

  李瑟失聲道︰「什麼?」隱約猜到了薛瑤光的深意,不過立即暗罵自己卑鄙,忙道︰「這個……別的辦法我可不知,姑娘還是按我說的來吧!或者你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不成?」

  薛瑤光道︰「我不知道,不過要我咬自己,我可不干!」

  李瑟怔住,柔聲道︰「瑤光,你不要因小失大,請幫我這個忙吧!」

  薛瑤光卻道︰「你才因小失大,你不用再說了,我一定不會那麼做的。」

  李瑟呆住了,見薛瑤光背著他,也不理他,似乎生氣了,就道︰「莫非你生氣了嗎?」

  薛瑤光道︰「是呀!你才知道嗎?」

  李瑟奇道︰「那為什麼啊!你可是聰明賢慧,知書達禮的姑娘啊!你定是生那四個淫賊的氣,我答應你,以後會替你報仇,整治得他們死去活來的。」

  薛瑤光嗔道︰「我才沒生他們的氣,他們幾個粗人可不值得我生氣。」

  李瑟「啊」的一聲,道︰「那是生我的氣了?」

  薛瑤光道︰「我可不敢,我是生我自己的氣。」

  李瑟奇道︰「那為什麼?」

  薛瑤光道︰「我氣我自己丑啊!又沒有魅力,一點也不吸引人。別人寧可作假,也不想睬我!我真是沒用,難過的要死。」

  薛瑤光的最後幾句微不可聞,不過李瑟听了,可是宛如巨雷在耳邊響起,一下驚呆了。

  李瑟頹然坐在椅上,可再不敢理會薛瑤光了,心里感慨萬千,實在想不通薛瑤光如何會說出如此情深意重的話。女孩子若不是心甘情願,情之所鍾,斷不會說出這樣一番會帶來嚴重後果的話。可是李瑟卻如何處之?他已有兩位愛人,就覺得每天忙碌不已,如果再沾惹上一位姑娘,那他可是生不如死了。這倒也罷了,李瑟是個寧可天下人負他,也不會負天下人的人,如果娶了薛瑤光,可是卻沒時間陪她,那他可是會內疚死的。再說薛瑤光那麼聰明美麗,李瑟在她面前都覺得配不上她,因此是絕不想沾惹,兼且他和古香君兩情如一,別的女子就算再美,他也不會動心。

  李瑟想了一會兒,便不敢再搭理薛瑤光,心里只想著如何應付那四個淫賊的事情。漸漸地,屋中再無聲息,薛瑤光似乎睡著了一樣。

  天漸漸亮了,曙光初露,李瑟一躍而起,把船劃到岸邊。四大淫賊早已等候多時,見船靠上岸來,無不歡聲雷動。

  李瑟讓他們在外面等候,回到船艙,正想把想好的主意悄悄告訴薛瑤光,忽見那塊白布已沾了血痕,不由大喜,見薛瑤光坐在床頭,臉若冰霜,看不出是喜是憂。

  李瑟見了薛瑤光的行動,就曉得她原諒了他,配合他的行動,當下一笑道︰「瑤光,得罪了。請你還是再委屈配合我一下吧!『嫂溺授之以手,權也』,請不要在意。」說完不等薛瑤光回答,一下把她攔腰抱起,大踏步就往外走。

  薛瑤光一個冷不防,不由嚶嚀一聲,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待到了外面,忽然見到了外面的人影,更是害羞,把頭埋在李瑟的懷里,再也不肯抬頭,在李瑟寬闊溫暖的胸膛上意亂情迷,至于李瑟何以前倨後恭,更是想不透了。

  李瑟把那塊白布丟給梁弓長,也不說話,抱著薛瑤光徑直去了,只听四人道︰「恭送門主。」

  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李瑟把薛瑤光放下。薛瑤光臉上的紅潮未褪,坐在樹下的石椅上,只是喘氣。

  李瑟道︰「我怕那幾人看出破綻,因此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姑娘和婦人走路的姿態有些不同,一般有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出來,四大淫賊是此中老手,自然可以看得出來,所以李瑟便把薛瑤光抱著離開了。至于以後會否被發現,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薛瑤光到底是女孩子,又沉浸在情欲之中,對李瑟的解釋半懂不懂,心想︰「他……他到底還是喜歡我,故意抱我呢!」如此想著,便害羞不說話。

  李瑟見薛瑤光不說話,一味害羞,還欲再說,忽地林後轉出一人,撫須朗聲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關風與月。」說完之後哈哈大笑。

  李瑟見來人四五十歲的樣子,眼如日月,聲若雷霆,鼻額如山岳,留著三寸短須,身材高大修長,其氣度風韻,揚揚威勢,大是迫人,如許英雄人物,李瑟看得呆了。

  卻听薛瑤光含羞叫道︰「爹爹,您怎麼來了?」

  李瑟驚道︰「薛冠帶?」說完之後,就後悔了。李瑟自從前幾日被他師叔道衍點化之後,心志定力非先前可比,不說堅強如鐵石,也是相差不遠。可是薛冠帶氣勢實在驚人,李瑟心志被其所奪,竟然驚慌失措。

  薛冠帶對李瑟微微一笑,然後回身招了招手,遠處走出兩個婢女,攙著薛瑤光走了。薛冠帶見薛瑤光頻頻回頭觀望,笑道︰「乖女兒不必擔心,我知道你的心事,還會把他怎麼樣不成?」薛瑤光這才含笑放心去了。

  此時李瑟也是恢復了冷靜,見薛瑤光去的遠了,欠身行禮道︰「薛伯伯安好,小子無狀,請您海涵!」

  薛冠帶掃了李瑟一眼,笑道︰「方今天下,少年英才無數,不過你的確是個很特別的人物,我觀察了你很久,發覺你雖縱意鮮花叢中,但的確毫無動心,這點出乎老夫意料,就算我年輕時面對美女,也是不能毫不動心的。」

  李瑟見薛冠帶說話和藹可親,渾身舒服多了,不禁暗自佩服。薛冠帶是名聞江湖的一代宗師,武功修為高深莫測。他開始時運足氣勢,力壓李瑟,逼的李瑟驚訝出聲,測出李瑟的修為深淺之後,便突地變換氣勢,又讓人如沐春風,真是掌控自如,如此本事,果然叫人心驚。

  李瑟暗自警惕,道︰「前輩是一代宗師,能得見尊顏,小子真是三生有幸。小子做事糊涂,又顛三倒四的,前輩不治罪已屬萬幸,您的夸贊,可是萬不敢領受。」同時心想︰「薛冠帶的威名絕不是憑空得來的,難怪薛瑤光兩次輕易地被擒都有恃無恐,原來薛冠帶都在暗中窺視,我要是真有什麼異動,定會身首異處。京師高人甚多,幾個淫賊還能平安無事,那都是多虧了我,他們真要做出什麼壞事,此刻說不定性命已是不保。」

  薛冠帶道︰「你行事顛三倒四也好,亂七八糟也罷,和我卻沒甚干系!只不過我是為了我的乖女兒才找上你了。否則就算你把京師鬧了個底朝天,我也懶的瞧上你一眼。」

  李瑟听了這話覺得奇怪,本來以為薛冠帶俠名滿江湖,定會是個正義人物,要是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做為一代宗師,他還會坐視不理?

  李瑟思之不明,拱手道︰「請前輩訓示。」

  薛冠帶道︰「前些日子,我的乖女兒突然造訪我的凝絲居,三年來,這是她第二次有事情問我。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卻見她來了只是低頭不說話,還未開口臉就先紅了。我的女兒掌管我薛家生意,官商兵武,各種人物都經常打交道,什麼大事沒見過?如今這副神情,是我以前未曾見過的。是呀!她十八歲啦!已是大姑娘啦!」

  李瑟隱隱猜到,薛瑤光要和她爹爹談論的事情,一定和他有關系,心里一嘆。

  薛冠帶也嘆了口氣,接著道︰「她說她喜歡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心里矛盾的緊,欲待遠離,可是卻很痛苦。也許,她是個要強的人,越是難度大的事情,越是叛逆的事情,她才喜歡做。」他說完這句話,轉頭盯著李瑟,眼楮澄清如水,晶瑩剔透,道︰「我一听之下,大是好奇,方今天下,能令我女兒如此動情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樣,居然還是個有婦之夫!」

  李瑟抵受不了薛冠帶的目光,彷佛自己被看穿一樣,忙拱手低頭道︰「所以前輩就想見見我,是嗎?」

  薛冠帶道︰「不錯,我暗中探看過你幾次,可是叫人大失所望,我不明白瑤光為什麼喜歡你,你迂腐有餘,膽識不足,不是我欣賞的類型。」

  李瑟听了卻松了口氣,道︰「前輩眼高于頂,小子無德無能,不能入前輩法眼,那是自然。至于薛姑娘喜歡我,那一定是誤會,也許她風華正盛,一時意動也是有的,可能過了幾日,也許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呢!」

  薛冠帶听罷,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我的女兒喜歡你,自有她的道理。她問我如何處之,我告訴她,只要她喜歡,就去做吧!」

  李瑟驚道︰「什麼?我既不入前輩法眼,這也罷了,可是我已有妻室,前輩還這麼說,是何道理?」

  薛冠帶冷笑道︰「怎麼?任憑你可以有三妻四妾,我的女兒就不可以喜歡一個人嗎?管你是什麼人呢!只要我女兒喜歡就成,等她不愛你的時候,自然就會離開你了。否則她越是遠離你,越是發現不了你的缺點,那樣她會更愛你,也會更痛苦。」

  李瑟道︰「可是一個人經歷過痛苦之後,才會懂得珍惜感情的,前輩讓瑤光接近我,雖然可以讓她暫時感受到幸福了,可是痛苦的事情在後面,等她發現不愛我了,還可以再選擇新的生活嗎?」

  女子失貞再嫁,就是現代,若要追求所愛,也多受限制,更別說古代了。

  薛冠帶仰天長笑,然後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怎麼不可以?她如果不喜歡你了,自然就會去尋找新的幸福,難道會為你守貞一輩子嗎?那些愚弄愚夫蠢婦的假仁義,難道還想糊弄我的女兒不成?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為所欲為,為什麼女人就不可以?你以為女人選擇了一個男人,就必須以一生為賭注嗎?」

  李瑟是個聰明人,所謂的世俗法規風俗,也是並不放在眼里的。不過既然在紅塵中廝混,想法自不免以世俗法規為準則看人,如今听了薛冠帶離經叛道的話,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心想︰「不錯,我以前的確是想的左了,男女有何不同?我何苦給自己背負上那麼多無謂的重擔?她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如果發現所得到的不是幸福,那麼自然就會再去尋找了。她們都是智能超群,冰雪聰明的奇女子,自不是一般別的女子可比。」

  听薛冠帶又道︰「俗語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來各自飛。』此話歷來被人傳誦,被視為真理,其中透漏了許多對人生的無奈和對人性的悲哀,可是世人卻幾曾認真地好好想過?一般結婚之前,男女互相愛慕,多半關心體貼,可是婚後呢?幾多男子以為妻子娶到手了,便可以為所欲為了,不僅不再體貼關心,甚至此後把她們當做牛馬。平日里雖有孩子家庭等因素牽制,她們不容易發生變故,可是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會為自己打算了,這怪不得別人。所謂因果報應,大是有道理的。」

  李瑟每每遇見高人,听了他們的言論,都彷佛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如今听了薛冠帶的話,也是震驚不已。

  薛冠帶見說得李瑟呆了,撫須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道︰「你日後好自為之吧!情之一字,變化莫測,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後失去了再悔恨莫及!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說完飄然而去。

第九章 紅塵如夢

李瑟等薛冠帶離開良久,才回過味來,忽然想起花如雪的事情,便把此事暫且擱下,忙回到王家,匆匆到了棲香居。

  古香君迎上前道︰「你怎麼一夜未歸?到處找不到你。出了大事啦!」

  李瑟頹然道︰「是花姑娘走了嗎?唉!該走的終究要走,勉強不來的。」

  古香君道︰「是的,她是走了,我也勸不住。不過昨晚有人捎信說,師叔病重,要你趕緊去瞧瞧呢!」

  李瑟道︰「什麼?居然有這等事?」想起前幾日見他,師叔那時可是精神矍鑠,宛如四十許人的樣子,好好的怎麼會就病了?師叔修為又那麼深厚,絕無道理突然染病的。不過道衍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天命難違,難道出了什麼意外?李瑟想到這里,憂心如焚,當下便攜古香君同去慶壽寺。

  永樂皇帝朱棣御朝,幾日未見資善大夫,太子少師姚廣孝,不禁渾身都不舒服。雖知少師姚廣孝因病請了幾日假,可是他十幾年猶如一日朝來晚去,已是見慣了的,如今才數日不見,就覺少了脊梁骨一樣,參與政事也是提不起精神。

  朱棣對群臣道︰「少師幾日未見來朝,以行,你曾去探看過,不知少師病情如何?你要如實稟告,朕雖老了,可並不糊涂,朕有不祥的預感,派去的幾個太監,回來都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你是朕的愛臣,下朝後再去探看,若有什麼事情,只管回來直說,如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下人辦理就是,務必要讓少師安好才是。」

  楊士奇(字以行)掃了楊榮和解縉一眼,突地跪下,道︰「臣等昨夜已是探望過少師了,陛下明燭萬里,少師確實病入膏肓,三日未曾進食了。他想見陛下一面,可惜不能下榻,所以……所以請皇上移駕……」

  朱棣霍地站起,白須顫動,雙手也是顫抖不已。群臣跪下喊道︰「請皇上保重龍體!」

  自古就有規矩,皇帝除非見大臣最後一面,方才可以探看病中的大臣,一經探看之後,大臣就算病好,也必須得死,因此道衍說出想見皇帝一面的話,其含義不問可知,再說臣子逾規請見皇上,若非命在旦夕,豈會如此?

  朱棣盡量平靜下來,用顫抖的聲音道︰「移駕慶壽寺!」朱棣百戰得國,威武赫赫,此時居然大是失態,可見道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朱棣從一個王爺到如今的九五之尊,道衍出力最大,他不僅出謀劃策,還舉薦良才,練兵訓武,安撫百姓,運籌帷幄,堪比張良。

  朱棣一登基,便封道衍為太子少師,親自呼少師而不名,寵榮終身,在中國的歷史上都是異數。不過在詭秘凶惡的朝廷爭斗中,道衍的殊遇和他淵博的知識,睿智的談吐,論證嚴密的佛理分不開的,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的道心。

  朱棣四十歲得國,慢慢地變老,又加上後宮里許多美麗妃子在床榻上吸著他的陽氣,耗費他的精力,和時光的毒手一樣,把他壓榨成了一顆空心的老核桃。如今快六十歲的皇上除了怕如狼似虎的嬌美的妃子們,就是怕死,雖然他外表還是那麼勇武干練,但骨子里卻是怕死怕得要命。像所有在富貴奢華的境遇里度過了大半生的人一樣,總會有點長生不老的奇想。朱棣雖是靠拚搏性命才得來皇位的勇武皇帝,可也是一個普通的人,身心都很懦弱,而道衍恰恰是他的精神支柱。

  朱棣需要什麼,道衍清楚的很,他向皇上進過房中術。一些儒臣仰慕姚廣孝的學問,欽佩和懼怕他的道術,可仍對他進獻房中術頗有微詞。雖然他們為對付姬妾,臥房里並不缺少海馬狗腎之類的物什,也喜歡姚少師隨手寫下的幾個行之有效的方子,但跟皇帝談論閨房之樂,他們總以為是不合適的。

  道衍的智能之高深,道行之莫測,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因此道衍的行為,許多大臣是理解不了的,都認定他是一個弄臣,敷衍皇上求得榮耀,當然,其中更多的是為了利益。想迫害他的大臣,當時漢、趙兩王權勢傾天,在宮中和朝廷多布內線,以收羅消息。漢王早有九五之意,在靖難之變時,他率兵沖殺在前,因此天下武將多與漢王交好,勢力很大。朱棣答應過要立漢王為太子,後來變卦,就是因為道衍反對的結果,所以漢王想盡辦法欲除了道衍而後快。

  還有一些在山林苦修的和尚,也詬詈道衍在富貴榮華中還有臉面侈言佛理。這里來自兩種人,一是來自勢利小人的嫉妒,他們不願意看見過著好日子的人;一是來自被極端的信念束縛的和尚們的執拗,他們以為只有在苦寒的境遇中得道,不知在萬丈紅塵里修得的真身更令佛陀欣慰。他們才不管道衍持戒的嚴謹,修下了天大的功德。功德不僅來自他對皇上的勸誡,也來自他為無數的黎庶指點過迷津,為無數百姓安樂的生活出過多少力。

  如果想迫害一個人,那麼謠言就是最好的武器了,道衍偷藏女人在寺廟里的事情傳遍了京師,最後連朱棣都听到了傳聞,在召見道衍時笑咪咪地查問,道衍倒真沒有一點點的驚慌,少師畢竟是有道的高僧,斂神道︰「老衲的德行就像村婦即將織就的白絹,在最後的關頭,用沒有洗淨的髒手去點染的道理。何況我早已修為到了不動心的境界,即便有了魔念,以我的年歲,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朱棣像所有喜歡一塵不染的聖人,又巴不得聖人做兩件傷風敗俗的事情的人一樣,盼望著他的聖僧真有這樣的風流事,但他知道這個不動心,一心要成佛的少師的道行,因為已經有好幾趟,他讓臣子引著美貌可人的女子,在半夜到姚廣孝的禪房里去,指望引動精通房中術的老和尚的凡心,卻從沒有成功過。

  朱棣不由嘆道︰「是啊!是啊!這樁子事也無甚樂趣,朕也感到厭煩了,少師比我年長二十多歲,更沒有道理動心了。」皇上搖著頭嘆息道。

  道衍說道︰「就是這樣,臣在知慕少艾之前就剃掉了頭皮上的黃毛。我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酒沒有喝一口,經文上說它是穿腸的毒藥,我不相信;肉未曾吃一塊,如果不是口腹的美味,為什麼那麼多人甘冒屠羊宰狗,殺生墮業的大不韙。色是指女人,觀世音菩薩就是美女,她在馬郎灘頭施舍度人,那些男人一夜工夫就听從了佛法,可見男女的交合是美妙的事情,當然,這也不是我這個童男子所能知道的。」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道衍越發受皇帝的寵信,漸漸地,再沒有人敢直接加害道衍了。但道衍年紀越來越大了,他們明白,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不過他們還是沒想到事情來的這樣快。

  當六十多歲的朱棣皇帝來到道衍的禪房時,見病榻上的道衍眉塌目陷,面容枯槁,須發皆白,閉著雙目,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想起初見他時貌似猛虎,氣宇軒昂,一團英氣,如大羅神仙降世一般的模樣,朱棣不覺慨嘆,長嘆了一口氣。

  道衍听見聲響,睜眼見皇帝親自駕臨,連忙起身,朱棣搶步向前把他扶住。

  道衍在榻上道︰「貧僧何德何能,敢勞皇上的金身大駕,罪過,罪過啊!」

  朱棣听見道衍二十年來第一次不再稱臣,而是以僧自居,知道他們的塵緣到了盡頭了,嘆道︰「昔年你勸我起兵,說了一副對聯︰『天寒地凍,水無一點不成冰;國亂民憂,王不出頭誰作主。』我至今都還記得。如今我皇位已經做了快二十年,你卻要離開了嗎?」

  道衍嘆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日月輪流,轉眼已是八十餘年,我這副皮囊在人間已是沾染了太多的灰塵。我知大限已到,過幾日恐怕就要離開這紅塵世界了,和皇上相識一場,這最後一面,還是要見的。皇上有什麼話要說,請盡管說吧!和尚微薄之力,能夠知道的,會盡力助皇上最後一次的。」

  朱棣愀然不樂,默然良久,才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安居樂業,剛過上好日子,可仍是百業待舉,不知少師有何良策,能使萬民樂業,國家富強呢?」

  姚廣孝心知這些不過是些題外話,微微一笑,仍是認真答道︰「陛下,貧僧乃化外之人,貪戀紅塵若干年,只為天下蒼生謀福,蒙陛下言听計從,內心真是感激涕零。今天又蒙陛下駕臨敝寺,不恥下問,貧僧也不能不盡點忠心。以貧僧愚見,陛下若想使國勢昌盛,仍然首要在內修政治,外整軍旅,與民休息,保護農桑。對于元人餘孽呢!應予徹底打擊,以肅邊患。招撫百姓,安頓流亡,薄徭輕賦,如此何愁民之不富,國之不強呢!不過陛下千萬不要操之過急,一切仍是以穩為上。」

  朱棣道︰「少師高論,不過眼下北平破舊,社會紊亂,元人餘孽入侵,盜賊蜂起,你我軍臣苦心經營十多年,奈何北平離京師太遠,物質匱乏,人丁不旺,經濟仍是不見起色,敵人仍是不斷騷擾,這樣下去,朝廷多受鉗制,不知少師可有良策?」

  道衍深吸了一口氣,不慌不忙,一字一頓地說道︰「遷都!如今開鑿運河,北上調集物資已不甚難,遷天下富戶去北平正是時候。三年之內,務農者免糧,經商者免稅,缺錢者貸錢,使城市繁榮起來。第二,還要大量招兵,修復萬里長城,修復烽火台和驛站。第三,要設立特別的衙門,使其專此責,處置此事。」

  朱棣吸了一口冷氣,道︰「遷都?」道衍「嗯」了一聲,朱棣沉默良久,然後霍然站起,道︰「那麼敢問少師,我們大明的陵地應該選在何處呢?」

  道衍道︰「我曾陪陛下去過北平的黃土山那個地方,風水先生和金忠等人也都說好。我看黃土山明堂廣大,藏風聚氣,可以埋葬皇上的萬子重孫。」

  朱棣听了高興異常,道︰「少師使朕頓開茅塞,如撥雲翳而見青天啊!少師真乃上天賜給朕的珍寶。」朱棣高興的手舞足蹈,像個小孩子似的搓手不已。

  以後他果然把陵地定在了黃土山,改山名為天壽山,破土選陵。他卻不知道衍說的是句隱語,意思是到萬歷皇帝的孫子崇禎,明朝就要滅亡了,不過這是後話了。

  過了一會兒,朱棣清醒過來的時候,見道衍微閉雙目,似乎睡著了一般,心知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再要不問關鍵的問題,恐怕就再沒機會了,當下輕喚道︰「少師,敢問您也參悟不了生死嗎?朕還有多久的壽命?」

  道衍閉目道︰「死並不是特別可怕,肉身如同火宅一般,死就是拔宅飛升,參加到新的輪回中去。這有什麼不好呢?」

  朱棣又問︰「那朕下一輩子能繼續做皇上嗎?」

  道衍道︰「做魚有做魚的樂趣,做飛鳥有做飛鳥的樂趣,世世代代做皇上,並無趣味啊!」

  朱棣想了一想,想起批閱奏章,處理繁多復雜的事情,還要提防臣子,真是沒什麼趣味,盡管有許多好處,但要幾生幾世總當,真是厭倦。雖然覺得不做皇上有些遺憾,但姚廣孝的話也大有道理,便不再問了。

  朱棣見道衍精神越發困頓,就道︰「少師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嗎?說給朕知,朕能辦到的,定不負所托。」

  道衍睜開渾濁的雙眼,道︰「陛下記得方孝孺之事嗎?」

  朱棣作聲不得,良久才道︰「少師請說,少師的臨別心事,朕還不會答應嗎?朕辜負了你一次,這次定不會違背,君無戲言,你說吧!」

  原來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舉事大舉南犯時,留道衍輔佐世子,就是現在的太子朱高熾,居守北平。道衍送燕王出郊,跪下說道︰「臣有密事相托。」燕王問是何事?

  道衍道︰「南朝有文學博士方孝孺,素有學行,倘殿下武成入京,萬不可殺此人。若殺了他,天下讀書種子,從此斷絕了。」

  燕王點頭答應了,記在心里,打進京師之後,大索罪人,雖列方孝孺為首犯,私心里很想保全,迫他降服,便召他的門徒廖鏞、廖銘等人,入獄相勸。

  方孝孺怒叱道︰「小子侍我數年,難道還不知大義嗎?」廖鏞等返報燕王,燕王也不以為意。

  不久之後,燕王要草擬即位詔,廷臣舉薦方孝孺,乃復令出獄。方孝孺仍登陛,悲慟不已。

  燕王下殿降座慰問道︰「先生不要自苦!朕欲效仿周公輔成王呢!」

  方孝孺答道︰「成王何在?」

  燕王道︰「他自焚死了。」

  方孝孺又道︰「何不立成王子?」

  燕王道︰「國賴長君,不利沖人。」

  方孝孺道︰「何不立成王弟?」

  燕王語塞,無可置詞,勉強說道︰「此朕家事,先生不必與聞。」

  方孝孺還想再說,燕王已顧令左右,遞與紙筆,又婉語道︰「先生為一代儒宗,今日即位頒詔,煩先生起草,幸勿再辭!」

  方孝孺投筆于地,且哭且罵道︰「要殺便殺,詔不可草。」

  燕王也不覺氣憤,便道︰「你何能遽死?即使你不怕死,難道不顧念九族嗎?」

  方孝孺厲聲道︰「便滅我十族,我也不怕。」說到這里,拾筆大書四字,擲予燕王道︰「這便是你的草詔。」

  燕王不瞧猶可,瞧著紙上,乃是「燕賊篡位」四字,觸目驚心,不由大怒道︰「你敢呼我為賊嗎?」喝令左右用刀抉方孝孺口,直至耳旁,再驅使到獄中。下令收方孝孺九族,並及朋友門生作為十族,每收一人,便給方孝孺看。方孝孺毫不一顧,于是一律殺死。

  最後將方孝孺牽出聚寶門外,加以極刑。方孝孺慷慨就戮,賦絕命詞道︰「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分,謀國用猶。忠臣發憤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庶不我尤。」

  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也被逮就戮,與方孝孺同死于聚寶門外。臨刑時,方孝孺對他淚下,方孝友口佔一詩道︰「阿兄何必淚潸潸,取義成仁在此間。華表柱頭千載後,旅魂依舊到家山。」這就是成語難兄難弟的來歷。

  方孝孺妻鄭氏,及二子中憲、中愈,皆自經。二女年未及笄,被逮過淮河,俱投河溺死。宗族親友及門下士連坐被誅,共八百七十三人,廖鏞、廖銘等俱坐死。

  道衍提起往事,見逼得朱棣親口答允他了,當下勉力坐起。朱棣見了,驚道︰「少師但有心事,說出來就是,不必如此!」

  道衍咳道︰「陛下,和尚最後求您一事,請您下令寬恕建文帝主錄僧,令他們自由吧!」

  道衍的話一出口,朱棣一下作聲不得,撫須沉思起來。

  道衍說的事大有來歷,朱棣打敗了佷子建文帝朱允溱,攻進京師應天。建文帝朱允溱听聞之後,便欲拔刀自盡。少監王鉞在側,忙跪下道︰「陛下不可輕生,從前高皇帝升遐時,曾有一篋,付與掌宮太監,並遺囑道︰『子孫若有大難,可開篋一視,自有方法。』」

  程濟插口道︰「篋在何處?」

  王鉞道︰「藏在奉先殿左側。」

  左右聞了此言,都說大難已到,緩沖遺篋開視。建文帝忙命王鉞取篋,一會兒,有四個太監扛一紅篋入殿,這篋很沉重,四圍都用鐵皮包裹,連鎖心內也灌生鐵。

  王鉞取了鐵錐,將篋敲開,大家注視篋中,都以為有什麼秘緘可以退敵。誰知篋中藏著度牒三張,一名應文,一名應能,一名應賢,連袈裟僧帽僧鞋等物無不具備,並有剃刀一柄,白銀十錠,朱書一紙,紙中寫著︰「允溱從鬼門出,餘人從水關御溝出行,薄暮可會集神樂觀西房。」

  建文帝嘆息道︰「命該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

  程濟取出剃刀,與建文祝發。吳王教授楊應能,因名符度牒,與建文帝一起落發。

  監察御史葉希賢道︰「臣名希賢,宜以應賢度牒屬臣。」也剃了頭發。

  三人脫了衣冠,披著袈裟,藏好度牒,整備出走,一面命令縱火焚宮。頓時火光熊熊,把金碧輝煌的大內盡行毀去。皇後馬氏,投火自盡,妃嬪等除出走外,多半焚死。

  建文帝痛哭一場,便欲動身。在殿尚有五六十人,都伏地大慟,願隨出亡。建文帝道︰「人多不便出走,你們各請自便。」

  鬼門在太平門內,系內城一矮扉,僅容一人出入,外通水道。建文帝傴僂先出,其餘幾人也魚貫出門。門外適有小舟待著,舟中有一道裝老人招呼建文帝乘舟,並叩首口稱萬歲。

  建文帝問他姓名,他道︰「姓王名升,就是神樂觀住持。昨夜夢見高皇帝命臣來此,所以艤舟守候。」

  帝與九人登舟,舟隨風駛,歷時已至神樂觀,由王升導入觀中。時已薄暮,俄見楊應能、葉希賢等十三人同至,共計得二十二人。

  建文帝道︰「我已為僧,此後應以師弟相稱,不必行君臣禮了。」諸臣涕泣應諾。

  廖平道︰「大家隨師出走,原是一片誠心,但隨行不必多人,更不可多人,就其中無家室牽累,並有膂力可以護衛者,方可隨師左右,至多不過五人,余俱遙為應援,可好麼?」

  建文帝點頭稱是。于是席地環坐,由王升呈進夜膳,草草食畢。約定楊應能、葉希賢、程濟三人,陪伴在建文帝身邊。應能、希賢稱比邱,濟稱道人,郭節、宋和、趙天泰、牛景先、王之臣數人,往來道路,給衣運食。彼等俱隱姓埋名,改號稱呼。余十數人分住各處。建文帝又與諸人計議道︰「我留此不便,不如遠去滇南,依西平侯沐晟。」

  史彬道︰「大家人太多了,敵人耳目眾多,而且不知動向,倘或有人告密,反生滋害,不如往來天下,東西南北,皆可為家,何必定去雲南?」

  建文帝覺得大有道理,是夜便寄宿館中。天將曉,建文帝足痛不能行走,便由史彬、牛景先二人,步至中河橋,覓舟往載。

  正好有一艇到來,船夫是吳江人,與史彬同籍。史彬和他相識,問明來意,才知是史彬家人差遣來探消息的。史彬大喜,回去報告建文帝,建文帝便到了史彬家,同行為葉、楊、程、牛、馮、宋、史七人,其餘的都告別各自回家,只是訂了後會之期。建文帝在史彬家,居室西偏曰清遠軒,建文帝改名水月觀,親筆用篆文書寫。

  等到燕王即位,削奪逃亡諸臣官餃,並命禮部行文,追繳先時誥敕。甦州府遣吳江邑丞鞏德,到史彬家索取誥敕等件,史彬和他相見,鞏德道︰「建文皇帝听說在你家,是否屬實?」

  史彬驚道︰「這是沒有的事!」鞏德不信而去。

  建文帝聞著此信,知道難再住了,于是與楊、葉兩比邱,及程道人,別了史彬,不知去向。

  建文帝好文章,善作詩歌,曾經過貴州,題詩壁間,留有二律雲︰

  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

  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雲深。

  紫微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沈。

  遙想禁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

  閱罷楞嚴磬懶敲,笑看黃屋寄團瓢。

  南來瘴嶺千層迥,北望天門萬里遙。

  款段久忘飛鳳輦,袈裟新換袞龍袍。

  百官此日知何處,唯有群烏早晚朝。

  朱棣知曉建文帝當了和尚,便命給事中胡等人專管此事,尋遍天下,在和尚中物色建文帝,久之不得,都已經十餘年了。

  道衍見朱棣想了良久仍是猶豫不決,就又道︰「相傳先帝高皇帝襄助他,陛下何必趕盡殺絕,日後在地下怎麼見先帝?」

  朱棣听了,震驚不已,咬牙道︰「好,明日我就下令寬恕天下所有和尚!」

第十章 蠱惑皇帝

朱棣離開慶壽寺,走到半路,忽然下令擺駕回寺,到了寺里,見照顧道衍的和尚道︰「陛下請進,少師在等候呢!」

  朱棣也不多言,疾步來到禪房,走到道衍榻前。見道衍似乎沉沉睡去,朱棣不敢打擾,等了許久,見道衍仍不醒來,便輕聲道︰「少師,快快醒來,朕還有一事沒有相教呢!」

  過了良久,朱棣見道衍的嘴唇微微抖動,連忙伏耳過去傾听,那聲音微不可聞,朱棣听了良久,才听道衍道︰「二王爭位,不必理會,自有十八子相助!」

  朱棣不明所以,還欲再問,見道衍再無聲音了,只好無奈回宮。

  夜半,朱棣霍地驚起,不及穿衣,便往外闖。侍候的太監連忙披衣上前,朱棣怒道︰「外面出什麼事了?」

  這時,一個太監跌了進來,泣道︰「少師……少師仙去了!」

  朱棣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倒地昏迷不醒。

  朱棣迷迷糊糊之中,彷佛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便信步亂走,也不知去往什麼所在。不覺間來到了湖畔,見殘月在天,參橫斗轉,湖上浩浩波光,清風欲動,一副清幽美景。而湖邊綠蘿翠蔓,丹桂蒼筠,繁蔭幽香,撲鼻而來。

  朱棣見此景色,不由迷醉,忘了內心的惶恐,觀賞起景物來。正觀賞間,忽見湖中搖來一葉小舟,小舟慢慢靠岸,舟上下來一個童子,彎腰施禮道︰「累陛下久候了,請陛下登舟吧!」

  朱棣吃了一驚,正要開口詢問,抬頭見舟上笑呵呵走出一人,紅光滿面,意氣風發,正是道衍。

  朱棣驚道︰「少師?你……這是何地?」

  道衍和那童子攙扶著朱棣上舟,道衍笑道︰「陛下在紅塵中時間太久了,難道不厭倦嗎?請隨和尚去鄙處一觀。」

  朱棣忽然遇到道衍,心中的歡喜真是難以形容,初時還有些難以置信,這時見道衍神清氣爽,好端端地陪他泛舟游湖,不禁大喜,喃喃道︰「少師,我還以為紅塵一別,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道衍笑道︰「紅塵濁世,我和陛下的緣分盡了,可是仙緣未了。我和陛下創建了萬世不朽的基業,如今大功告成,陛下也該為身後之事打算了。」

  朱棣听了,知道道衍有點化他成仙的意思,不禁高興,心情放松起來,不由渾身舒泰。但見小舟在湖面上劃過,清波蕩漾,月明當空,好風如水,真是心情舒暢到了極點。

  小舟到了一處岸邊,系舟登岸,經過芳香的鮮花叢,忽見一石門洞開,里面路徑平坦,欣然前往,但覺風日暄妍,天氣清淑,竟然別有洞天。

  朱棣知道到了異境,更是高興,再往前走,過了里許,只見橋林佳樹,華屋林立,流水飛花,雲窗霧閣,非復人間,瑤樹瓊林,自同天上。

  朱棣年高六十,雖雄心不減,但越來越見衰老,不免有成仙的念頭,可是他一直深信的道法深厚的高僧突然離他而去了,不由心里大是悲哀。沒料及峰回路轉,不想他突然歸來,又帶他來到了宛如仙境般的地方,心里怎能不高興?

  道衍引朱棣來到一個軒房,但見石枕竹床,清芙紗帳,一副清涼景象。道衍命手下童子進茶,那茶清冽可口,朱棣以九五之尊,都未曾見過。一會兒但見窗外降飛鵝毛大雪,下個不停,童子拿上了一個火爐和一些食物,道衍親自拿了鹿脯烤了起來,一會兒肉香撲鼻,道衍請朱棣食用。

  朱棣奇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可以吃肉嗎?」

  道衍大笑道︰「這里離天庭最近了,人間仙界有何不同?陛下但放開懷抱,盡管用膳就是了。」

  朱棣也覺得餓了,就吃了起來。一會兒,忽然來了一隊仙女,環佩叮當,個個美貌異常,都是凡間里少有的,朱棣看得呆了。

  那些仙女展歌喉,弄仙姿,歌舞曼妙,朱棣看得如醉如痴。此時道衍指著一個仙女,笑道︰「陛下,請您慢慢享受吧!如果您得到這個仙女的仙氣,那麼您也就可以成仙了。」

  朱棣又驚又喜,雖然對道衍深信不疑,可是對此事仍是難以置信,狐疑地道︰「真的?如此就可以嗎?」

  道衍笑道︰「自然,我什麼時候騙過陛下。昔日很多先人遇仙上天庭的事情,載于史冊,我是不會說謊的,陛下請相信老僧就是。別看這里石枕竹床的,卻都是蘊涵仙氣的,陛下住下之後就知道好處了。」說完笑著,帶著那些仙女離開了,只留下那個最漂亮的仙女。

  那仙女裊裊來到朱棣身前,朱棣見她容顏美麗,竟然和他逝去的愛妃權妃面貌相似,不由更是情動,道︰「愛妃,朕居然又見到你了。」

  那仙女道︰「良宵苦短,陛下,我們還是及時行樂,然後再敘前情吧!」擁著朱棣,倒于床榻,忽然一聲大喊,只見不知從哪躍出兩個人來。

  朱棣大驚,見來人卻是他的臣子金忠和袁珙,不由怒道︰「你們來做什麼?」

  二人也不答話,嘴里輕念咒語,只見朱棣懷里的那個美女一下變做了一具骷髏。朱棣大驚,立時昏了過去。

  朱棣醒來時,見床幃幔繞,金碧輝煌,床邊金忠、袁珙二人閉目端坐,其餘守護在側的還有楊士奇、楊榮、解縉等幾位大臣。

  朱棣一看,原來回到了他的寢室,不由怒道︰「來人,把這兩個妖人給我推出去斬了,竟然敢壞了朕成仙的好事。」

  此時金忠和袁珙也醒了,道︰「陛下息怒,您是被妖人迷惑住了啊!少師已經不在了,您夢中見到的不是他啊!幸虧我們及時行法,否則陛下危在旦夕!」

  朱棣盛怒之下,哪里肯听,聞言更是震怒,喝令左右,怒道︰「你們才是妖人,還不快快給我拿下。」

  左右的侍衛都齊看旁邊站立的楊士奇等人,楊士奇道︰「你們沒听到皇上的命令嗎?先把他們拿下。」那些侍衛這才把金忠和袁珙拿下押了出去。

  朱棣渾身冒汗,手腳冰涼,咳嗽連聲。楊士奇等人連忙扶朱棣躺下,道︰「陛下請息怒。」

  朱棣咳道︰「這兩個妖人,破壞了朕的好事,千刀萬剮都不足惜。」

  楊士奇對解縉使了個顏色,解縉道︰「皇上,他們雖有大罪,但賜自盡也就是了,他們以前也都為陛下立過功勞的。」

  楊士奇連忙道︰「不錯,他們二人還是有些本事的,臣未在陛下身邊當官時,曾夢見自己登上高山之頂,俯視人間,茫茫一片,什麼也分不清。抬頭看去,見太陽就在眼前,紅光閃爍,普照萬里。臣于是舉起雙手把它捧起來,只覺那太陽滾燙滾燙的,一直熱到心中。臣經過好長時間才醒來,看看自己的手,還直冒汗呢!臣感到驚異,便告訴了金忠和袁珙。袁珙解夢道︰『太陽,乃是皇上的象徵。如今你夢見自己登山捧日,這不是要當宰相輔佐皇帝嗎?』後來,臣蒙皇上恩賜,果然伺候在陛下的身邊,可見金忠和袁珙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解縉道︰「不錯,袁珙也給陶凱相過面,說他『五岳朝揖而氣色未開,五星分明而光澤未見,宜藏器待時。不十年以文進,官二品,其在荊、揚間乎!』後來陶凱被陛下任命為禮部尚書、湖廣行省參政,也算是為陛下識人舉薦人才啊!」

  幾人見朱棣眼神凝定起來,似乎在思索什麼,知道他有些清醒過來了,應該趁熱打鐵。此時楊榮忽地跪下朗聲道︰「皇上,您忘了嗎?您還是燕王的時候,留守北平。您和九個侍衛一起操練弓矢,在酒肆中飲酒。袁珙看見您就跪下道︰『殿下何以輕身至此?』大家都笑他謬誤,袁珙笑而不言,您便引他到宮中,他對您說︰『龍行虎步,日角插天,殿下是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須過臍,即登大寶啊!』陛下能登基舉事,袁珙等人出力不小,陛下難道要殺功臣嗎?」

  楊士奇斥道︰「楊榮,你敢這麼和皇上說話嗎?袁珙和金忠乃是少師親自舉薦來的,陛下豈會有相害之心,如非他們有了大罪,陛下豈會處置他們?」

  朱棣乃是聰明的天子,雖被巫術蒙蔽了一時,此時也是清醒了不少,接口道︰「你們不必再說了,朕此時有些明白過來了,讓袁珙和金忠進來吧!他們和少師的關系非比尋常,是朕有些性急了。」

  袁珙和金忠進殿,朱棣道︰「朕遇到了少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朕說說。」

  金忠道︰「少師昨夜已經坐化了,不在塵世里啦!可恨有幾個巫師,想趁此機會要謀奪陛下的性命。」

  袁珙道︰「不錯,這幾個人法術厲害,要是差了一步,後果大是難料啊!不過現在陛下也還沒有脫離險境,他們還會作法再害您的,請您一定要小心警惕。您以後千萬不要走出宮門一步,由我和金尚書守護,和他們斗上一斗,勝負還是難料啊!可惜少師不在了,否則這些小丑怎麼敢彈出來?」

  朱棣怒道︰「朕天縱神武,威靈赫濯,何需怕幾個小丑?怎麼能示之膽怯呢!」

  朱棣成仙的夢被打破了,雖然知道金忠等人都是好意,但夢想破滅了,自然內心很是生氣,不由惱怒起來。他本是武功皇帝,拚命得到的天下,此時震怒之下,不由脾氣發作,失去了理智,令眾臣退下,獨自安寢。

  第二日,朱棣仍舊上朝,可是朝罷回宮,在車內猛見一個鬼魂仗劍殺來。朱棣急忙跳下步輦,向內殿疾步奔去,被門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宮女們急忙扶起,朱棣揮拳把她們打開,恰巧被一個妃子看到,安撫了朱棣一會兒,又詢問緣由。

  朱棣勉強說了,妃子便奏道︰「陛下何不學唐太宗,用猛將把守宮門呢?」

  朱棣道︰「朕昔年猛冠天下,何懼幾個歹人嗎?難道不怕外廷笑話?」

  幸好那鬼沒再出現,朱棣等到晚上倒在御榻,又見一鬼掣劍,朝他的頂門砍下。

  朱棣閃過,跳將起來,渾身冷汗,乃秉燭而坐,拔劍在手,突然又覺得鬼魂已在背後。朱棣大喝︰「何方妖怪?朕有命在天!你敢把朕如何?」大踏步轉身砍去。鬼魂卻在前即便又翻身迎向他,如此或左或右,或前或後,隨其所向,面面盤旋,糾纏不休。朱棣使盡氣力,掄劍擊刺,直到天明。

  從此凡朱棣止息之處,鬼魂便在白晝現形,舞刀試劍,直逼朱棣而來。陰風颯颯,毛發皆豎,把兩三個侍衛活活嚇死。朱棣又見一個帶赤金帕頭,衣絳紅袞袍的猛將,指揮猛士數十,殺進宮來。

  朱棣大叫左右,似夢非夢,霍然而醒,心里十分著急,想起金忠等人的話,不由悔恨不已,連忙吩咐傳他們前來。

  命令才下,金忠和袁珙就步入內殿,跪下請罪道︰「陛下,臣等道行淺陋,不能阻止賊人暗害陛下,真是慚愧,請陛下治罪。」

  朱棣這才知道,原來二人早在暗地里施法保護著他,否則恐怕那些鬼怪更要厲害十倍,連忙吩咐二人起身,又說了許多勉勵的話。

  金忠道︰「陛下,雖然有巫師暗害陛下,可是我們以前殺人太多,致使冤魂無數,陛下應該大赦天下,為陛下祈福。」

  金忠說的雖是實情,但他素性仁厚,一向以為以前殺戮過慘,幾次要諫,又怕朱棣性子利害,惹出事來,不敢啟齒。今見朱棣略有悔悟之心,又乘此機會便為天下百姓求利,也為他們求得福德。

  袁珙道︰「不錯,太子天性仁厚,不如請太子去宗廟祭奠,然後廣赦天下,為陛下求福。臣二人得天之助,再勉力為陛下斗斗那幾個巫師,一定能夠除了那幾個妖孽!」

  朱棣平素知曉二人的秉性,見二人一臉鄭重,又要大行福利,才敢和那些巫師斗法,可見形勢的危急,問道︰「那幾個賊子身在何處?朕封鎖京師,難道還找不到他們嗎?」

  金忠道︰「他們法術高深,非凡人能夠找到和制服的。陛下寬心,我二人必會維護陛下的安全的。」

  朱棣點頭示意準奏,喃喃道︰「我知道斗法不是你們二人所擅長的,你們一個善于卜卦,預知未來,一個善于識人善惡,預知前程。要是少師安在就好了,幾個跳梁小丑,豈敢欺負到朕頭上。唉!可惜少師沒有留下一個傳人啊!否則朕何至于此?」

  金忠和袁珙對望一眼,齊聲道︰「陛下,少師並非沒有傳人,他有一個師佷,現還在京師。」

  朱棣這幾日被鬼魂纏的渾身無力,眼紅目陷,此時一躍而起,大喝道︰「什麼?還有此人,他……他叫什麼名字?」

  袁珙道︰「他姓李名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朱棣听了,喃喃道︰「李瑟……李瑟!」一下想起道衍臨別的最後一語︰「二王爭位,不必理會,自有十八子相助!」

  朱棣哈哈大笑,道︰「我懂啦!我懂啦!立刻傳喚李瑟。李瑟乃少師傳人,先襲少卿之位,若日後立了大功,再行獎賞。」

  一個皇上沒見過面的人,突然得到高位,金忠和袁珙也不覺得稀奇,似乎是二人預料的一樣,口中齊稱皇上英明。

  袁珙道︰「陛下,說實話,此次要害皇上的賊人非常厲害,我們二人心里一絲取勝的把握都沒有。不過如今少師的傳人要是能夠襄助,就算他只有少師的一成本事,我們就勝算大增,再加上陛下乃萬金之體,有神靈護衛,我等就會立于不敗之地了。」

  朱棣听了大喜。

  金忠道︰「我們還是先行布陣吧!之前二人我們只在外面行法阻止,浪費了許多法力也沒什麼效果,現在應該立刻布壇行法。」

  朱棣已經認識到了危險性和那些鬼魂的厲害,便命侍衛們配合二人行法。

  金忠和袁珙于是在寢室里選坎位方向,結起法壇。畫定周圍各七十二步,釘了桃神,布了鹿角,安置了五十名童子禮拜之位。後面豎立一柄大傘,傘下安長棹一張,擺列令牌法器朱砂印符等物。

  法壇四圍以內,建皂旗七十二面,上書毒魔惡煞名諱。四周圍以外,正北方豎立深黃長旆一面,上書「太上道祖靈寶大天尊」寶誥;正南方豎立絳幡一面,上寫「九天玄女娘娘掌教法主」聖號;東方青幟上是龐、劉、苟、畢,西方素幟上是鄧、辛、張、陶,共八位天將的符篆。

  金忠道︰「如此,那些巫師的許多法術就都用不上了,陛下暫且可以高枕無憂了。」

  這時侍衛報告,說李瑟帶到。朱棣大喜道︰「快請,朕不能親自出去迎接,少師的弟子,朕真想看看他是何模樣,你們還不快快讓他進來?」

  世事無常,李瑟本是布衣,突然之間便得高位,卷入險惡的朝廷政治斗爭之中。他會得到什麼樣的奇遇?有什麼樣離奇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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