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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變》第4章
第十二章 異變紛呈

中央大陸。精靈人的村落一如往常的寧靜。

靈珊一大早便起床洗衣煮飯,而宇瀚則在清晨的涼風中在後園的苗圃照顧老婆愛吃的美容菜─芯瓜。這是中央大陸才種得好的蔬菜,味道清爽可口,生吃熟食都別有一番風味。

其他的村人各有各的事務。魔晶商的庫海,正準備出海前往諾姆鎮買進另一批未“加工”的原晶。村尾的木鐵匠瑪哩正在翻找昨夜突然想起的一件早期作品。麵包屋的麻姆老太太正忙著樁散結塊的麵粉…..。海因在自己的小木屋中整理滿屋子的書,順便想送幾本讓薩摩當床頭書。

小村中的村民每天總在安詳中度過,今天照道理也不會有例外。

就在這所有人都沒有意外寧靜的日子會這樣持續不斷的情況下。愛亞密林中的聖池池水一反它寧靜的面貌,大力鼓譟起來。池水雖然仍舊在晨光下閃著金光,但卻異常地透著陰沉,彷若要將滿天的陽光全吸盡一樣。

天,一下暗了下來,所有的光都像吸進了愛亞密林的池水中,而眾人心中的禁忌之地─風眼,卻無限放大,遠遠可見的白色尖山黑的像墨。在逐漸變暗的天色下,驚慌失措的精靈人與精靈都看到黑暗以尖山為中心迅速擴散,而金色的晨光則像是主動又像是被逼似地快速退往愛亞密林。

短短一刻鐘,中央大陸完全陷入從未有過的黑暗之中。就算是夜晚也該有星光,這時候的黑暗卻是全然的空無、全然的死寂。黑暗的確是恐怖的,因為就在這一刻,驚慌害怕迅速佔領精靈人一貫開朗的心胸,讓他們開始疑神疑鬼。

「大家不要慌,盡量聚在一起,互相照應,不要分散!」在一片慌亂的叫喊聲中,沉穩的聲音傳來,那是精靈人族的族王海因。他不愧是領導精靈人族將近五百年的王者,及時傳出的沉穩聲音迅速撫平了族人們的恐慌。

「記住女神的訓示,精靈的魂魄將會引導我們找到光明。」海因沉穩的聲音繼續說出每一個精靈人都耳熟能詳的祝禱詞。

此話一出,散處各地的精靈人全不由得靜下心來,喃喃重複著這句話,臉上露出了莊嚴的表情。一時之間,相同的祝禱響徹中央大陸的天空,隨著風傳遞著暖暖的意念。

恐怖的景象持續不久,一刻鐘之後黑暗飛快地退回到風眼,消失不見。天空霎時明朗如初,雪白柔軟的雲朵寧靜地飄著,清晨的陽光與和風和諧地交織著,就像方才的驚悚從未存在一樣。眾人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都沒有發現,聖池從此不再具有神力,也就是說,往後各代的精靈人王都將無法藉由聖池取得魂玉心石!

與精靈人驚怖的一刻同步,精靈之森中的精靈神殿,十二位長老(本來十三位,但因其中一名水長老已於去年故世,因此只剩下十二位)正在進行例行的早禱。

異變發生時,神殿中以魔晶石建築而成的鎖魂池,霹霹啪啪地迅速龜裂、塌損。隨著池中元素的流失,聳立其中的聖靈岩也受到影響,成千寄存等待誕生的精靈魂立即以極快的速度脫離消散。為了確保精靈族族脈的存續,十二位長老緊急催動高等魔法修補魔晶石,隨即又大耗精力將尚未消散的靈魂招回聖靈岩中。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十二位長老竟然同時謝世,只留下一段令人玩味的話:

「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託,浴劫重生。」

精靈女王巴蘭聞訊,還來不及追悼長老們就陸續傳出好幾道命令,並派人飛書外地的精靈,傳書的內容不詳,只知道悠閒的精靈世界,因此忙碌了好一陣子。

同一時間,北方大陸的模里邦聯、東方大陸的里爾公國、東南方約塔公國、西南方巴耶帝國的不同地方,都傳出了異象。

模里邦聯

龍族森林深處的坦耶魯(龍族古語,意即魔法之源)深穴傳出高速震盪,震得模里邦聯處處災情慘重,也震得龍族之王湎茲對外宣佈鎖族應變。

坦耶魯深穴傳來的震盪仍在持續的同時,龍人族神殿的生命之泉卻大放光明,亮度之大,灼傷了當值神官的眼。神官清醒之後直嚷嚷著他看到了一群面目猙獰的怪物對他齜牙裂嘴地叫囂。

而在獸人部落裡,為數眾多的獸人同時開始程度不等的獸化,喪失理智的獸人,像極了癲狂的野獸,四處尋找活物,戰事、屠殺在每一個有獸人的角落掀起。血腥於是散佈在各個獸人村落,甚至,人族村落。

同一時間,極北苦寒之地,土壤溫度急遽升高,積雪快速融化,造成各族低漥地區大鬧水患。接著,神秘的矮人族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批出現在模里邦聯的西北地區,褪去了神秘的色彩,在此定居下來。

里爾公國

北方蠻荒林海中的賢者之谷竄起燭天火光,魔獸及各式飛禽走獸大批逃竄南下,在各地引起災情,就連固守棲地的五迴避,也夾雜在魔獸群中,不分魔獸、人類,餓了就大肆撲殺,據說,還有人看到日狼和銀狐。最奇怪的是,這燭天的火光,事後證明,並沒有任何森林大火發生。據估計,這場魔獸之變造成近十萬人傷亡,死亡人數超過八萬,全毀的村落不計其數。鄰近蠻荒林海的大糧倉—中央平原也因此元氣大傷,數以百計的農村城鎮面臨無人可耕的窘境。

約塔公國

坐落於公國東方,全世界最大的晶礦產區─法梭礦山無預警地大力震盪,高聳的礦山像是爆炸似的,一塊塊碩大的晶岩四射,砸毀大小村落無數,礦坑悉數崩塌,數千採晶工人不及躲避,活埋在高大的礦山之中。

礦山飛射出的巨石像貪婪的怪獸,大力侵占周圍土地,附近村落居民躲避不及,更是死傷慘重。週邊原本縱橫交錯,蛛網密集的運晶道路扭曲變形,幾乎全毀。事件過後,人們才發現,礦山依舊那麼高,但面積卻足足大了一倍,數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因此深埋在礦山之下,損失難以估計。更因為礦山坑道消失無蹤、週邊道路毀損殆盡,再度重建足足耗費了百萬金幣,剛好是公國國庫的一半。

約略估計,除了金錢損失之外,礦山大變造成約莫五萬人死亡,萬多人受傷,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損失。事件之後,公國官員一致決定增闢坑道口和運晶支線,以應付遽增的礦山面積。

巴耶帝國

所有人族病患的聖地─坐落在東大陸東南角神跡林海中的奇蹟湖,湖水短短不到十分鐘乾枯殆盡,方圓百里各式植物快速枯萎,湖中稀有的動植物也幾近滅絕,數千種醫界重要藥材更是大量枯死。雖然半個小時之後,湖水就再度恢復到原來的高度,但,這短短半小時所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計。甚至,要等這些珍貴動植物重生、繁衍到可以提供製藥,所需時間也絕不下於五十年!

各式藥材因此價格水漲船高,就連非產於神跡林海的藥材也價格三級跳,各大藥商囤貨消息頻傳,各地醫藥物資極度短缺,連帶影響醫療系統高價化。假貨也在這種情況下充斥著藥材市場,無數平民奴隸因吃到假藥而死亡。帝國皇帝因此下令嚴辦囤貨的藥材中盤商,更明令帝國貴族富商捐出或低價賣出家中多餘的藥材,並承諾事後獎勵這些積極捐賣藥材的貴族、富人。

同一時間,以形勢顯要稱譽各國的帝國首都─蒙瑙特市,也發生重大地震,形勢完整的首都護臂─北山、西山、南山,三山拱衛的地形,在地震中裂開了兩道大裂谷,至於小一點的裂谷則無法計數。號稱鋼鐵之都的蒙瑙特市從此多了兩道足以大道行軍的寬谷和無數足以潛藏敵人的小谷地!這種變化牽動了帝國首都的所有防衛線。

這場地震同時也讓蒙瑙特市到處斷垣殘壁,連皇宮也受創嚴重,數以萬計的首都居民從此長眠在瓦礫堆中,首都經濟嚴重受創,加上各地飆漲的藥材,更是雪上加霜,估計要回復舊觀少說也要三個月。此外,各大陸沿海海嘯及暴風雨侵襲,各地港口漁村都市損失慘重。重要海港全數癱瘓,海運陷入中斷。

事後,相互對照,眾人才驚懼地發現,這些異變都發生在同一時間,原因俱皆不明。

異變真正發生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一刻鐘,但加上前後醞釀的期間,大約有半個小時。時間不算長,但造成的災害卻是有史以來除了開天闢地之外最慘重的。五百年前纏鬥十餘年的東陸之戰雖然死傷人數也很高,但是卻沒有這樣遍及各國、各族的慘況。經此一變,各國元氣大傷。本該趁機落井下石,此時不僅力不從心,就連巴耶帝國和里爾公國間一觸即發的情勢也因此退回到冷戰時期!

中央大陸上,當眾人還在為剛才彷彿末日般的景象惴惴不安,議論紛紛之際。靈珊心中卻是擔心尚未歸來的愛子。靈珊猜想他或許又在琉璃的小茅屋過夜了!

「老公,你想咱們兒子有沒有事啊?」靈珊憂心忡忡地問。

宇瀚心中也是不安,但看妻子擔心的模樣,再大的不安也得先安慰妻子。

「我們都沒事了!薩摩應該也不會有事。」宇瀚輕鬆笑道。

「是嗎?」靈珊仍舊愁著臉。不知怎麼回事,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穩。她想起琉璃的小茅屋比村落更加接近恐懼的中心─風眼。雖然這裡沒發生什麼事,但是難保那裡也沒有。

「要不!我們去看看好了!說不定那小子現在睡得正熟呢?」宇瀚笑道,輕鬆的語氣化開了愁苦的氣氛。

靈珊聞言也笑了,心裡也輕鬆起來。兩夫妻於是一前一後相偕前往琉璃的小茅屋。

兩人來到沐浴在陽光下顯得祥和的小茅屋前。

「薩摩!兒子啊!」宇瀚扯開喉嚨,大踏步的走進小茅屋。

靈珊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的丈夫。看到這裡如往常一般寧靜,她總算也安心一點了。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轉進小房間。床上一床隆起的被子及散落在外的金色髮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看到金色的髮絲,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高興之餘卻忽略了,薩摩雖小,但警覺性高的他絕不可能到了兩人都進了茅屋還沒發現,反而還繼續安睡。

「你看吧!就說他們睡得正熟哩!」宇瀚笑道。

兩人走近一看……。

「咦?!」驚呼聲響起。

原來此時兩人走到床邊,這才發現,床上只有那個美麗,如今卻顯得蒼白的小女孩,並沒有自己的兒子。兒子不在這裡,會到哪裡去了呢?顧不得什麼噬巫的身分,擔心的母親心中此刻只有自己行蹤不明的兒子。靈珊急忙上前,拍拍小女孩的臉。

「琉璃!琉璃!醒醒!」靈珊連聲急叫,臉上盡是掩不住的擔憂。

宇瀚看著床上完全沒有反應的小女孩,劍眉微皺。他突然覺得小女孩睡得太沉,沉得奇怪!

「靈珊!等等!」宇瀚踏前一步,橫出手阻止妻子從拍打變成搖晃的動作。

靈珊不解地看著丈夫,但隨著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她立刻明白丈夫阻止她的原因。女孩的狀況有些不妙!照理講,就是再累,經過這一番折騰也該醒了。靈珊探手按住小女孩的額頭。甫一接觸,她體內的能量便急速地流到小女孩身上。這個發現讓靈珊臉色微變,原來,噬巫的可怕在這裡。能量的急遽流失只是其中之一,更恐怖的是被吸能量的人對於無法控制自己能量的恐慌感。

她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琉璃此刻身體極為虛弱,因此噬巫能力增強的緣故。她只知道,在這種劇變之後,薩摩不見蹤影,而琉璃卻昏迷不醒。這樣的巧合讓她徬徨無措。因此,她迅速壓抑不安,甩開雜念,集中心神,專心探查琉璃的狀況。經脈裡虛虛蕩蕩,讓靈珊忍不住皺起柳眉。好一會,靈珊終於收回手。

「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虛弱!像是剛從鬼門關裡逃出來似的。」靈珊皺眉道。

宇瀚露出深思的神色,他隱約覺得琉璃虛弱的身體或許跟這場大變有關。至於不知行蹤的兒子,會不會跟這一切異常有關呢?宇瀚納悶著。

「既然如此,看來現在也叫不醒她。不如,我們先回村裡去吧!說不準薩摩已經回到家了!」宇瀚決定不說出自己的顧慮,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他也希望能找到兒子,因為不僅要確認他平安無事,琉璃的異狀,解答恐怕也在兒子身上。

靈珊雖然焦急,但宇瀚的顧慮也對,說不定薩摩跟他們錯過了,此刻正在家裡也說不定。因此夫妻倆人又急急忙忙離開了小茅屋,回村莊去了。

一回到村莊中的精緻小木屋,靈珊立刻飛快地跑到兒子的房間,瀏目一看,沒人?!看著空盪盪的房間,靈珊才剛平復的不安又竄升起來。

此時的靈珊幾乎已經慌了,在她眼中,自己的寶貝兒子再怎麼厲害也還只是個不到九歲的小男孩,平常乖巧的很,會到哪裡去了呢?尤其在這種外面都還有些擾攘不安的時刻,他一個人到底上哪去了?靈珊顧不得其他,飛快離開了房間,到處尋人去了。

宇瀚跟在自己妻子身後來到兒子的房間,見到房中沒人心裡也是一陣緊張,看著妻子慌張地離開,正想跟上,眼睛卻被桌上的一紙書信吸引了目光。他多少比妻子冷靜了一些,也因此這只幾乎和桌面一樣色澤的書信雖然不顯眼卻讓他注意到了。宇瀚快步上前,拿起書信……。

“爹爹、媽媽 鈞鑑”。

筆跡仍新,表示這封信寫好最多不超過半天。宇瀚連忙撕開信封……

“爹爹,媽媽:

希望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還沒開始為我擔心。

不必找薩摩,薩摩到風眼去了!順利的話,當你們看到信時,我已經在風眼裡了。風眼是我族禁地,但薩摩一定要到風眼去才有一絲機會可以徹底擺脫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薩摩身為兩族繼承人,不能以兩族未來存亡做賭注,因此薩摩決定在還來得及之前賭上這一次以換得兩族的未來。希望薩摩能安全歸來!若是不能,還請爹爹轉告爺爺和圖爹爹,另外尋找繼承人吧!也請爹爹、媽媽原諒孩兒不孝!另請代兒照顧琉璃!

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

不算長的信,卻將宇瀚驚得心神不屬。

薩摩到風眼去了!雖來他住在中央大陸的時間不過幾年,但那個風眼卻是早在他認識靈珊不久之後就聽過了。它是中央大陸亂元素的中心,從古到今從來無人成功進入去過。為什麼?難道風眼真的能解決困擾薩摩多年的問題?!這怎麼可能?!難道薩摩知道風眼沒人知道的秘密?!否則他怎能如此肯定?

紛亂的思緒飛快地閃過宇瀚的腦海。太過意料之外的發展,就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稍一考慮,他還是決定盡快將這封信交給妻子和岳父看。於是急忙追上正在詢問海因的妻子,神色嚴肅地將信遞給兩人看過。

不一會,米白的紙張襯著端整的字跡飄落地上。

信,兩人都看過了。靈珊看完驚叫一聲,昏了過去,落入早已料到的宇瀚懷中。而連剛剛的異變都嚇不倒的海因此刻卻站著出神,憂心忡忡地喃喃低念著薩摩的名字,失魂落魄的模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宇瀚連忙救醒妻子,一邊安慰海因。

「薩摩不是平凡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宇瀚故做開朗地說,只是他的心裡卻是同樣沒底。進了風眼可以平安沒事嗎?他也這麼希望啊!

靈珊一醒,第一件事就是拉著丈夫,嗚嗚咽咽地哭泣:

「老公,快!我們趕快到風眼去!說不定……說不定,薩摩正等著我們去救他!」說到這,靈珊已是淚流滿面。

海因這時也從失神當中醒來:

「對!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先到風眼看看!」他不愧是精靈人的王,儘管傷心、憂心,但還是很快的振作起精神。

沒有人比土生土長在這塊土地的精靈人更清楚風眼的可怕了,更何況剛剛還發生了那樣的異象,該不會就跟薩摩有關吧?!

三人來到風眼,白色尖山仍舊囂張地聳立著,刺目的顏色張揚它的絕對存在。

一到風眼,三人立刻分頭找遍風眼方圓十里的土地,卻沒有發現薩摩的身影。一般而言,進入風眼失敗的人通常會在方圓十里的某處被找到,帶著一身沉重的傷,和全失的功力,不多久便死了。

三人再次聚在風眼前都有些不知所措。人沒有找到,算好還是算壞呢?

「看來,薩摩真的進風眼去了!」海因憂心地下結論。薩摩真的進去了……但是現在呢?他……還活著嗎?海因不知道。

雖然海因的推斷極有可能,但靈珊顯然不能冷靜接受,只見她尖聲叫了一聲,身子便飛快地竄向風眼。但她快,一直注意她的宇瀚更快,他飛撲向前,抓住了妻子,馬上制住妻子的功力。

「老公!你做什麼?!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啊!」靈珊在宇瀚的懷中死命掙扎,歇斯底里地大嚷。她的孩子現在生死不明,叫她怎麼受得了?!

「薩摩也是我的孩子!」宇瀚痛苦地道。他雖然也焦急萬分,但是,風眼的危險也不容忽視,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妻子也進去,然後同樣生死不明呢?

靈珊聞言,回過頭來,憤怒地哭道:

「那你就不要阻止我!他還在裡面,我要去救他!」

說完,靈珊回頭又想掙脫宇瀚的控制。但是,宇瀚明明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又怎會讓她去呢?於是,他死命地抓住妻子,用力地搖晃道:

「夠了!靈珊!冷靜點!我已經沒了兒子!你還要讓我連妻子都沒了嗎?!」宇瀚一邊叫,一邊也忍不住掉下眼淚。兒子失蹤,他比別人都憂心。因為他不只是兒子的父親,還是龍皇託付保護王子的人啊!

靈珊呆瞪著雙眼,淚痕斑斑,顫著手,摸上了丈夫稜角分明的臉,沾了滿手掌的淚水。她第一次發現,她的丈夫是這般脆弱。

靈珊的淚掉得更兇了:

「…. 對不起…..對不起….老公…..我只是…只是擔心……」

宇瀚無聲地流著淚,抱住自己深愛的妻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宇瀚啞聲道。

海因在一旁偷偷拭淚。他是王,精靈人族的王,在所有最慌亂的時刻,他都必須比任何人來得冷靜!更何況,他們夫妻倆已經慌成這樣了,若連他也失去冷靜,豈不是添亂嗎?

「薩摩不會有事的!魂玉心石只有擁有者死了才會回歸聖池,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感覺到魂玉心石脫離的波動,所以薩摩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風眼裡面!」海因推論,一邊安慰宇瀚夫妻倆,一邊也安慰自己。

聞言,夫妻倆興奮地抬起頭。這句話比任何安慰更有力量。沒錯,既然屬於薩摩的魂玉心石仍舊好端端的留在薩摩身上,那麼薩摩應該還活著!這時,宇瀚才想起,他也一直沒有感覺到龍神之力,那就表示,薩摩並沒有遇到需要龍神現身保護的困難。想到這裡,宇瀚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是了!如果薩摩真的有危險,龍神一定會出現。可是我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所以,薩摩到目前為止應該還是平安無事的!」宇瀚自信地說著。他比誰都相信龍神,只要宿主有危險,護駕龍神絕對會出現。

經此一說,靈珊更是安心了。而海因本來還擔心魂玉心石在異變時脫離,以致於被他忽略,但是,現在就連女婿也說到龍神並無示警跡象,他總算也安心不少。

自然,海因並不知道,聖池在稍早的異變之後已經失去了神聖之力,魂玉心石自此不會在主人死亡後受吸引回歸聖池。也就是說,就算薩摩真的死了,海因也無法探到魂玉心石的波動。而宇瀚也不知道,薩摩遇到的困難是讓他連一點喚出龍神的機會都沒有的,更何況,在那樣神秘的力量之前,龍神的力量就未免顯得薄弱了。若是知道內情,他們絕對無法如此理所當然地推斷。但是自古無知就是一種幸福,這些已經沒有根據的推論至少讓他們擺脫了大部分的悲傷和不安。

午後,中央大陸的暖陽將威力伸進了森林邊的小茅屋裡,沉睡的琉璃在這股炙熱中逐漸醒來。醒來之後的琉璃先是片刻的迷惘,接著立刻驚慌地看著四周。

「摩哥哥?」琉璃輕喚。

沒有聽到回應。一股不安襲上心頭,她想起了昏迷前的預言。

白色尖山,黑色的刀和金色的劍,還有一股濃厚的危險氣息。

顧不得還虛弱的身子,琉璃取出“明鑑”,腳步蹣跚地步向精靈人的村莊。

不片刻,散發著安詳味道的精靈人村莊已經在望,但琉璃卻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沒錯,她在猶豫,也在…害怕。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琉璃再度想起幼時遭人丟擲石塊,滿臉歧視和恐懼地大罵妖怪。這種經歷儘管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想起來仍然像在昨天一樣。

雖然這一切她不想再想起,更不想讓它有機會再發生,但是,一想到薩摩,琉璃只好強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踏進村莊。

琉璃的出現毫無意外地吸引了村人的注意,但一向友善的精靈人只是對著琉璃和善地笑笑,便各自忙去了!這讓琉璃有些意外!

琉璃與村人的交流一向都是透過薩摩,所以這些村人並不認識她,也因此她更不懂,為什麼這些人跟她印象中的人群不一樣,他們對陌生人竟連一點敵意也沒有?幸好這樣讓她多少有勇氣開口問人。

「請問………….」琉璃選了一位看起來最和藹的婆婆,開始她的嘗試。

婆婆看著眼前美麗的小女孩:

「孩子啊,你有什麼事?」

婆婆的表情很慈祥,所以琉璃順利地又吸了一口氣:

「請問……摩….薩摩哥哥回來了嗎?」

婆婆“啊!”了一聲,接著呵呵笑了起來,兩隻微瞇的眼睛盡盯著眼前的小女孩:

「我知道了!你是薩摩大人的琉璃妹妹吧!」

琉璃的大名可是村中人人都知道的,不僅是因為薩摩三天兩頭就往那邊跑,更因為薩摩擔任了琉璃和村人間的橋樑。人人都知道,透過薩摩,有一個手腳伶俐的人族小女孩存在。只不過對村人而言,意義更重大的是,琉璃妹妹是薩摩大人的小小紅粉知己!

琉璃可不知道婆婆心裡的想法,只是納悶著。薩摩大人?!好奇怪的稱呼,摩哥哥明明還是小孩子啊?!琉璃不解地想。

她並不知道自從王儲封誥儀式之後,精靈人族中除了長老、海因、和靈珊宇瀚夫妻倆之外,人人都稱呼薩摩為薩摩大人。薩摩不習慣,但一直以來的習慣卻不是薩摩個人反對就可以改得了的,更何況,這是族人表示尊敬的方式。雖然不懂,但琉璃並沒有追問,只是羞澀地點點頭。

婆婆見她承認,又叨叨唸唸了起來:

「唉唷!人是頂漂亮的,可就怎麼瘦巴巴的,這風一吹,怕就飛了……聽婆婆的話,要多吃……吃多了,長些肉,那可就更漂亮了!到那時候,薩摩大人就逃不開妳的手掌心了……男人啊!都是這樣……」

琉璃呆楞地聽著婆婆對她的建議,完全聽不懂為什麼不要讓摩哥哥逃出她的手掌心,摩哥哥那麼大,她的手掌心又抓不住他!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要抓摩哥哥啊!但見婆婆的話題已經延伸到如何控制摩哥哥身上,琉璃只好打斷她,再次試探地問:

「….薩摩哥哥…..他回來了嗎?」

聞言,婆婆倒是突然想起琉璃好像問了她什麼問題,可就想不起來,於是樂呵呵地自嘲起來:

「呵呵!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瞧瞧我都忘了!……妳問什麼來著?」

琉璃看著婆婆,猜測她大概八十多歲吧!這種年紀也難怪忘性大了。其實,這個婆婆可比琉璃猜的還要老,因為,精靈人要呈現老態,最少要五百歲左右,等到看起來像個婆婆,那起碼將近千歲了。

琉璃並不知道那麼多,她只是想知道摩哥哥回來了沒有。於是琉璃再次重複她的問題:

「我想問,摩哥哥回來了嗎?」

老婆婆這次可聽懂了,只見她偏著頭道:

「今天一整日,除了早上的天昏地暗之外,我都沒見到薩摩大人,應該不在。就連王和公主夫妻倆都不見大半日啦!」婆婆終於宣告答案。

不在?!琉璃有種不祥的預感。摩哥哥會不會真的去了那個地方了?

琉璃匆匆道別熱情的婆婆,心裡計算著要如何找到薩摩。她現在最擔心薩摩會去那個危險的地方,她在預言中就感覺得到那裡有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急躁感,死寂的氛圍在她預言時一直纏繞著她,讓她開始預言沒多久就耗盡精神。否則,藉由明鑑的幫助,她再不濟也該能撐到預言結束!

想著想著,琉璃來到了村外的小森林,本來期待薩摩會在這個她們常常一起玩的地方,可惜這個小小的林中空地也沒有薩摩的身影。琉璃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只得又走回小茅屋,心中一點主意也沒了。

門才推開,地上殘留的六芒星圖案立刻映入眼簾,琉璃猛然想起一個方法,一個她發現不久的方法。

想到這個方法,琉璃立刻迫不及待地盤腿坐下,專注地回憶為薩摩預言時的頻率。幸好時隔不久,印象仍新,所以琉璃很快就抓到了頻率,接著定下心,釋出離子,調整頻率,進入接近冥想的境界。

影像雖然模糊但是卻忠實地浮現。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身影離開茅屋,回到村莊,又從村莊往東南方的小徑前進。身影雖慢卻穩定地走著,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而去。琉璃心念一動,腦海中的影響突然轉了角度,一座白色的尖山立時出現在琉璃的腦海中。

琉璃擦了擦汗,雖然以虛弱的身體再做預言追蹤有些吃力,但總算,她知道摩哥哥去了哪裡。儘管琉璃很不想接受,但是薩摩去的地方的確就是她預言中的白色尖山!那座白色尖山跟預言裡的一模一樣!兩個影像和琉璃平時看到林冠上露出的山頂疊在一起,於是,琉璃知道要往哪裡去了!

不顧仍舊虛弱的身體,琉璃蹣跚地離開了茅屋,往預言中的尖山前進。薩摩獨自進了那個危險的地方,她說什麼也要陪著他。

當琉璃來到尖山之前,她看到了三個人,她曾經遠遠見過的人。她知道,那是摩哥哥的父母和爺爺。三人不知道為什麼站著,遠遠望著尖山下方烏壓壓的洞口。

因為靈珊的堅持,三人決定在此等待薩摩出來。當琉璃來時,三人馬上就發現了。但此時,三人都沒有心情說話,只有海因對琉璃笑了笑。

琉璃怯怯地走近……看到他們在這裡,琉璃有種不祥的預感。雖然她知道摩哥哥的確是進了那座白色尖山,但是她卻在心中的一個小小的角落期盼摩哥哥聽進了她的警告,沒有貿然進入。可現在看到他們三人呆立在尖山前的模樣……。

「請問……..摩哥哥…….他在哪裡?」感覺到沉鬱的氣氛,琉璃小聲地問。

宇瀚看著眼前明顯還很虛弱的小女孩:

「薩摩進了風眼了!」宇瀚指著三公里遠的白色尖山。

琉璃一聽,白皙的臉顯得更白,她的期待落空了!那麼危險的地方,摩哥哥不應該去的。呆望著尖山,琉璃顯得有些精神恍惚了。

「……摩哥哥真的進去了……為什麼?……琉璃明明說過不要去……」琉璃喃喃地道。

雖然琉璃的音量近乎自言自語,但在場其他三人都是高手,因此都沒漏聽了這些話。

「妳是說……妳告訴過薩摩?!」宇瀚問出三人共同的疑惑。

琉璃輕輕地點頭,掩不住憂心地道:

「摩哥哥要琉璃為他預言,說要擺脫什麼奇怪的力量!後來琉璃看見了白色的尖山……..」

琉璃的話被一陣強烈的搖晃打斷,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叫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靈珊聽到讓兒子陷入生死不明狀況中的竟然是這女孩完全沒有根據的“預言”!無法克制高漲的怒氣,用力地搖晃著小女孩,怒叫著:

「原來是妳!妳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地方!別的哪裡都好!為什麼要挑這裡?!妳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都是妳的錯!都是妳──」

琉璃惶恐害怕地看著憤怒的靈珊。是她的錯嗎?她害了摩哥哥?!她不應該幫摩哥哥預言,害他去了那個危險的地方!但是,她要怎麼補償他們?怎麼補償摩哥哥?隨著靈珊的怒氣,琉璃也陷入無助和混亂中。

“啪”一聲,靈珊的責備嘎然而止。一臉怔楞地看著打她的人──她的丈夫,宇瀚。

宇瀚帶著怒氣,以著心痛的語氣道:

「夠了!別鬧了!妳現在在做什麼?!妳竟然在責備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薩摩的個性妳還不明白嗎?這件事不是她的錯!靈珊!清醒點!妳不是這樣的人!」宇瀚也搖晃著靈珊。

聞言,靈珊睜著大眼,眼淚又滴滴答答地流下來。那一巴掌成功讓她冷靜下來,但同時也讓愧疚湧了上來!她做了多麼卑鄙的事!宇瀚說得對,這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聽自己兒子的話,為他預言。決定相不相信的是自己的兒子。她又怎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這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呢?!

「……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孩破碎的哭泣傳來。美麗的小臉上滿是愧疚、自責、不安。

琉璃發抖地坐在地上,除了哭,就是道歉。儘管過去曾經被人責備是個害人精,但從來不曾親身面對一個怒氣高漲的媽媽,在面前控訴自己的錯誤。如果,她沒有幫摩哥哥預言,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聽著小女孩的哭聲,靈珊知道她做了一件她會終生後悔的事,她傷害了這個單純的女孩。

天色漸暗,眾人在此已經等了一整天。自從爭執過後,留在這裡的就是沉默。誰都沒有心情講話。三大一小四個人靜靜地等著。隨著時間過去,不安就像怪獸一樣壯大牠的勢力,逐吋逐吋地啃食他們的心,累積他們的恐懼。

完全沒有動靜的尖山讓海因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們完全不知道薩摩的情況,光是站在這裡,於事無補啊!

想到這裡,海因目光轉向其餘的三個人。女兒和女婿還是死盯著風眼看,期待薩摩下一刻就出現在那裡。而琉璃呢?她也看著風眼,不過卻刻意跟他們保持距離。也難怪她會避著他們了,剛剛靈珊的反應真的嚇著她了。

預言本是種神秘的東西,他們精靈人並非不信,而是從來順其自然的處事觀讓他們不需要先行得知未來。但也因此,當他知道薩摩是因為預言而進到風眼時,他沒有怪琉璃。因為,他相信,是神秘的力量在引導薩摩。他理該有這樣的經歷,只是透過琉璃的預言罷了。靈珊照理也是抱持著這樣的觀念,但是,母親的關心雨擔憂,卻讓她失控了。

看著避在遠處的小女孩,海因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念頭,雖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要是可行,他們就不用抱著不安苦等下去!於是,海因試探地叫:

「琉璃?」

幸好小女孩還沒打算不理他們,立刻便抬起蒼白的臉,滿臉疑懼。

「妳會預言吧!」海因拉開笑容友善地問。

聞言另外兩個大人先是一呆,接著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滿臉興奮地轉過頭,祈求地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有了剛剛不愉快的經驗,她還是不免猶豫地看著三個大人,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見狀,靈珊喜上眉梢,張口欲言,卻讓海因阻止了。他知道以自己女兒的性子,說不定會搞砸。因此他阻止女兒發言之後,立刻緩下語氣:

「那妳可以幫我們預言薩摩在裡面的狀況嗎?」

小女孩鎖眉想了好一陣子,才猶豫地道:

「琉璃的能力不足,……如果要幫摩哥哥預言,一定要在摩哥哥身邊才可以。」

聞言,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沒讓他們失望太久,小女孩接下來的話又燃起了他們的希望。

「但是,琉璃知道摩哥哥的頻率,琉璃可以看!」

可以“看”跟可以“預言”有什麼差嗎?雖然不懂,但有可能知道薩摩的現狀讓三人立即又振作起精神。

「拜託妳!琉璃!幫我們看看薩摩現在好不好…看看他是不是…還……還活著…好嗎?」靈珊睜著哀傷的眸子,軟言請求。

琉璃這次沒有猶豫,立刻點頭,拿出懷中黑色的珠子,抱在胸前。跟中午時同樣的手續,琉璃又做了一次,只是為了謹慎,琉璃這次使用了明鑑。

不一會,黑色的明鑑便開始閃著白光,一明一滅的,看得眾人一陣緊張。

琉璃不管眾人的緊張,專心地“看”。漆黑的眼前首先出現了一片藍綠色,接著黑色的碎影從四方逐漸聚攏,一個奇怪而模糊的影子隨即出現在藍綠色的中央。

那是什麼?這個影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奇怪的生物。生物小小的身軀背後長著一對大到足以將全身包裹住的金色翅膀,頭上一隻又黑又亮又直的黑色尖角,胸前長了一片黑亮的鱗片,赤裸的下體也長了一根奇怪的東西。這些都不是摩哥哥有的啊!可是,生物那頭淡金色的髮絲明明就讓她有熟悉的感覺。那會是摩哥哥嗎?琉璃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專注地看清楚眼前的影子。

影子逐漸清晰,角度微微一轉,嚇!那不是摩哥哥的臉嗎?琉璃吃了一驚,抱在胸前的明鑑也不由得震動了一下,累得一旁專注看著琉璃的三人也跟著心驚肉跳。

琉璃這一嚇,眼前的影子又模糊了,只得再次集中精神。雖然還有點模糊,但那張臉分明就是薩摩!

他皺著斜飛的劍眉,緊閉著那雙令人敬畏的美麗金眼睛,英俊的小臉上透出詭異的淡淡光芒。雖然多了那麼奇怪的結構,但大致上看起來還好……。琉璃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個地方壓迫感仍然很強,但是摩哥哥在那裡似乎沒有危險。

這邊才剛放下心,一陣暈眩感便猛然襲擊,模糊的影像就在暈眩感中消失了!琉璃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太虛弱,無法長時間集中精神的緣故。

放下手中的明鑑,琉璃睜開了雙眼,思考起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摩哥哥身上會多出那麼多奇怪的東西呢?不僅長出了翅膀和尖角,還像魚一樣有鱗片呢,更有一個功能不明的東西呢?那是什麼?是跟角和翅膀一起長出來的嗎?

(其實,那是男生的性器官,只是,琉璃從小父母雙亡,叔叔將她一手帶大,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教小女孩性知識呢?後來叔叔死了,琉璃的身邊就是薩摩了!但是薩摩也是個孩子,男女之別都還搞不大清楚哩!因此,此時的琉璃只好將這些“不合理”都歸咎於薩摩身上曾經發生了某種奇怪的事。)

琉璃隱約察覺薩摩四周圍繞著一種奇怪的氛圍,像禁錮也像保護。但不等她仔細回想,急切的三個大人就打斷了她的思考。

「琉…..琉璃,薩摩怎麼樣?」靈珊追問。

琉璃看著靈珊,不知道要不要將那奇怪的影像說出來。她……害怕責備。轉眼看看其他兩個大人,琉璃心中已有決定,只聽她簡短地說:

「摩哥哥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但是……還活著。」

她決定不將那奇怪的現象說出來,連自己都看不出來的狀況,他們用聽的又怎麼會相信?!搞不好說了反而讓他們胡思亂想。幸好薩摩還活著是她確定的感覺,因此她決定只告訴他們這些。

「奇怪的地方?那是什麼地方?」靈珊又問。

琉璃無奈地搖搖頭,語帶保留地道:

「琉璃不知道,很像在水裡,又很像不是!」

靈珊本想繼續追問,但宇瀚卻閃著深思的眸光開口阻止:

「好了!靈珊!她都不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別擔心!起碼,薩摩還活得好好的啊!」

他看得出來琉璃這孩子似乎在隱瞞些什麼,但他選擇不追問。靈珊雖然沒有察覺異樣,但還是同意丈夫的意見。的確,琉璃只是個六歲大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能夠看出薩摩還活著就已經很好了,她實在不能也不該追問太多。於是她略一思量,也決定不追問了。

「我看,今天薩摩是不會出來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海因下結論。

靈珊呆了一呆,看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遲疑地點頭答應。

從這日起,每天都到風眼來探看成了海因和宇瀚夫婦倆的例行公事。而琉璃呢?那一天,她沒有回去,她等到了天明。之後,琉璃一天中的大半時間全都留在風眼,對著尖山講話。海因三人每天到風眼時都會發現琉璃小小的身影。

琉璃曾經試著進入風眼,但是不論她如何努力,一接近到兩公里內便好像有一堵高牆穩穩地擋在面前,怎都跨不過去。但是,她跨不過去,卻也沒有如過去接近的人一樣受傷。琉璃不知道傳說,只道這風眼太過神秘,竟不能讓人接近。幾次嚐試無效,琉璃也只得在外候著。海因等人當然也是不解,不知道為什麼眾人無法逼近三公里內的風眼,琉璃一個小女孩卻可以接近到兩公里內。但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願意深思。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多。若不是琉璃可以看到薩摩還好好的活著,加上一個不速之客時常出來提醒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快相信,薩摩已經死了!究竟,薩摩在風眼中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待了四年?

神秘的洞窟裡,銀白色的柔光緩緩灑落,映照得一泓寧靜的藍綠色池水散出瑩瑩璃光。水面以下,銀光穿越藍綠色的波光,投射出一道道柔幻的美麗光柱。一具形象奇特的軀體,靜靜飄蕩其中,其悠閒姿態彷若沉浸於光柱的愛撫中。寧靜緩緩回蕩著,直到平靜的池水蕩起了璀璨的波紋,波紋的中心正是那具沉睡的軀體。原來這具軀體正輕輕抖動。

他醒了!在一段不算短的昏迷之後,薩摩終於“醒”了。身體的痛苦已經不像記憶中那麼尖銳,但全身筋骨、經脈全都熱得發痛證明了他曾經經歷的折磨。睜開雙眼,滿眼的藍綠色,讓他有一陣錯亂。這是哪裡?

抬起沉重的手臂,流體的感覺隨即從皮膚傳來。水?!薩摩驚奇地發現這件事。

他為什麼會在水裡?!又為什麼能浸在水裡卻絲毫不顯得呼吸困難?!疑惑剛起薩摩便立刻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他沒有呼吸?!

事實才剛發現,薩摩只覺得胸腔猛地一震,隨即又可以呼吸了!但,顯然,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恢復呼吸根本不是一件好事。藍綠色的水隨著薩摩不自覺吸氣的動作灌進鼻腔!嗆得薩摩直覺張口呼吸,卻反而又喝了一大口水進去。

這兩下可把薩摩給嗆壞了,幸好薩摩年紀雖小,但水性可不差,雖然慌張之下喝了好幾口水,但立刻就冷靜下來猛划雙手。手划腳踢,沒三兩下,薩摩就摸到冰冷的硬物。岸邊?!伸手一攀,“嘩”地一聲,薩摩探出水面,奮力咳了起來。

溺水的感覺實在叫人不敢領教!薩摩邊喘著氣,邊這樣想著。

好不容易緩過氣,薩摩卻覺得頭重得很不尋常。莫非是剛剛嗆了幾口水的結果?薩摩甩甩頭,伸手扶上額頭,本打算減緩沉重的感覺,然而手上的觸感卻讓他大驚失色。

咦?!這是什麼?好奇之下,薩摩順著弧度摸下去……。只是,這一摸可把薩摩嚇到了。角?!一隻角?!一隻角長在自己的頭上?!莫非就是這隻角讓他的頭變重的?!想到這裡,薩摩猛地轉過身,低頭仔細看著水中的倒影。

被薩摩轉深所擾起的波紋漸漸平穩,倒映的影像也隨之清楚起來。真的是角!一隻黑色的角長在自己的額頭上!可笑的是,角的上面還貼著一片鱗片,那是原本長在額頭上的龍鱗片!若不是幾乎快要解體的骨骼提醒自己的話,薩摩幾乎要以為自己在作夢了!

瞪著水中的倒影,薩摩努力忽略身體的痛苦,試圖釐清現在的狀況。只是腦袋才剛開始運作,敏銳的視神經卻立刻收到異狀。

天!那又是什麼?!薩摩在自己的倒影中發現了一片奇怪的陰影。陰影很大,還把自己的影子擴大了好幾倍。

試探地往後摸。咦?!毛毛的?!這是什麼?

偏頭一看,薩摩的嘴張的更大了!他現在反而有點希望他是在作夢,因為,他看到的竟然是一種動物的器官—翅膀?!

瞧他現在變成什麼了?!龍嗎?全世界只有龍和鳥有翅膀,當然,還有鳥系的獸人。難不成因為他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甚至不到的龍族血液讓他變成龍了?!薩摩擺脫了這個可能,因為,龍的翅膀是沒有“羽毛”的!獸人嗎?!

薩摩隨即又推翻了這個可能,先別說他身上沒意外的話是沒有獸人血液的,更因為,獸人要出現野獸特徵是在情緒激動時,而且絕大多數的是決鬥的時候!可他現在除了驚嚇之外,一點也不興奮;除了想殺了自己之外,一點也不想打架。

薩摩拍拍臉,忽略仍然發痛的身體,仔細回想起來……。

是了!他聽了琉璃的預言,決定到風眼去!沒想到進了風眼,還走了很久才到一個奇怪的洞窟。

薩摩抬起頭,看了看,雖然原本明亮的洞頂現在只剩下柔和的銀白色,但薩摩肯定這就是那個洞窟。

接著在洞窟裡看到了一把刀和一把劍。他先是莫名其妙地抽出了那把金色的劍,然後,腦中一片混亂,接著更莫名其妙地抽出了那把刀。

想到這裡,薩摩將目光落在銀光折射的中心,那是印象中黑刀插的位置。視線一轉,又看向洞中最暗的中心,那是印象中金色劍插的位置。

之後,自己才剛“清醒”,刀和劍從雙手手掌中鑽了進去?!

對!鑽了進去!那見鬼的刀和劍就這樣 不‧見‧了!一想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都彷彿覺得手心還在發癢。

龍神啊!問題一定出在這裡!他還記得之後就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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