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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變》第79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全的身分

原來,這兩夫婦便是三天前離開學院前往里爾公國的薩摩和琉璃。

  之所以選擇到里爾公國是因為,薩摩相信,里爾公國和獸人同時動兵的時機並非巧合,他必須查出原因,否則即便此戰龍人族保得無恙,仍難保不會再有下次。既然要查究得徹底,於是,兩人在伊闊利市交代炤炎將小斑和虎兒帶回中央大陸,順便也將龐希爾斯留在伊闊利市,接著換了裝束,還讓琉璃幫兩人易容。

  琉璃的易容學得很是不錯,薩摩全身上下,包括髮色眼色通通換了,搖身一變便成了三十多歲的模樣。之所以這麼麻煩,不用說都是為了方便查探。現在的薩摩是一個棕色頭髮,碧色眼睛,看起來滿是書卷氣的中年男子。琉璃則是一個挽著黑色長髮,看起來教養頗好,略有姿色的少婦。

  「你們真當我不知道你們藏在琉璃的包袱裡?」男子,也就是薩摩挑著眉,哼聲道。

  木頭和火把聞言呵呵傻笑。他們是真的以為薩摩沒發現,還在得意哩!沒想到……。

  就在木頭和火把尷尬地連連乾笑之際,薩摩突然露出算計的笑容:

  「我讓你們跟來是有原因的。」

  兩隻小精靈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縮著頭,怯怯地問:

  「什…什麼原因?」

  薩摩不急著回答,反而問道:

  「你們可以化成人形了嗎?」除了初生精靈因為力量受限之外,大部分精靈都可化為人形。

  說到這個,兩隻小精靈驕傲地挺胸,理所當然地道:

  「當然可以囉!」這會他們卻忘了追問薩摩讓他們跟來的原因。

  「真的?我好像沒看過你們化成人形呢!」薩摩故意以懷疑的語氣道。

  兩隻小精靈一聽,還道薩摩瞧不起他們的能力,立刻搶辯起來。

  木頭搶先道:

  「當然是真的!我們是誰?」後面那個問題是問火把的。

  火把立刻瞇著眼,搖頭晃腦地道:

  「我們是最聰明、最厲害、最偉大的精靈。」

  「那巴蘭呢?」薩摩興災樂禍地提醒道。

  兩隻小精靈聞言,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然後不約而同地道:

  「巴蘭族長是例外。」

  薩摩見了,心裡覺得好笑,嘴上也不戳破,僅只喔了一聲,狀似興趣缺缺地道:

  「用說的…誰都會。」

  兩隻小精靈一聽,頓時瞪大四隻眼睛對看起來。

  「他懷疑我們耶,怎麼辦?」木頭望著火把問道。

  「他一定希望我們變成人類,有陰謀…。」火把遲疑地看著木頭。

  「那我們不變不就好了嗎?」木頭瀟灑地道。

  「不行!要是我們不變,不就表示我們真的了嗎?」火把皺著眉道。

  「可是我們變,會不會被陷害?」木頭這會也拿不定主意。

  薩摩知道,當兩隻小精靈開始自己討論的時候,就是他們心懷懷疑的時候。於是,薩摩揚起一抹輕蔑笑容。

  「你們怕被陷害?」薩摩適時嘲笑道。他知道,只要他這麼一笑,即便兩隻小精靈真的怕,嘴巴上也不會承認。

  果然,小精靈聞言立刻挺起胸,表現得信心滿滿。

  「當然不怕!」木頭高聲道。

  「誰說我們怕?」火把雙眼瞪得老大,彷彿要表達他的信心非常堅定似的。

  「那還不變?」薩摩用著“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道。

  兩隻小精靈大為氣結,一聲:「變就變!」接著就見兩隻小精靈飛到床下,然後轟地一聲體積暴漲,成了兩個相貌不辨男女的少年。

  「好神奇!」琉璃第一次看到精靈變成人,不由讚嘆起來。不過……為什麼…?

  琉璃正遲疑著該不該問,薩摩倒是老實不客氣地指著木頭,嘲諷地問:

  「你們的人就長這樣子?」

  「當然啊!」火把一邊回答一便順著薩摩的眼光看去。沒想到這一看差點把火把嚇得蹦起來。

  「你這笨蛋、蠢豬!木頭!你的顏色忘記換了!」火把一邊跳腳一邊氣急敗壞地嚷。

  可不是,只見木頭樣貌處處像人類,偏偏那膚色…還是綠的…。

  被火把一吼,木頭連忙低頭看去,這一看也差點把自己嚇了一跳。

  「呵呵…一點小疏忽…。」木頭尷尬地呵呵直笑,這才一手由頭頂往腳底劃下,手指到處,膚色由綠轉為小麥色。

  「好像不怎麼行嘛!」薩摩嘲諷地道。

  「剛剛只是一時不小心。」火把連忙辯解,還不忘送木頭一記白眼。

  木頭倒也巴結,連忙點頭如搗蒜:

  「對!對!只是不小心。」

  「是──嗎──?」薩摩拉長聲音,擺明懷疑。

  兩隻小精靈正想再澄清他們的力量並不常這樣不小心,薩摩卻突然一掌往他們拍來。火把首當其衝,一驚之下,直覺往上竄!於是,就聽碰地一聲,少年變成一隻綠色小精靈高高飛起。

  薩摩這一掌很快又收了回來,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火把。

  突然被人一掌打來,火把忿忿不平,正想質問,一旁就傳來怯怯的聲音:

  「火…火把…你…破功了。」另一個少年木頭聲音哀戚,表情如喪考妣。

  聞言,火把立時驚覺,這才知道薩摩那一掌根本就是嚇唬他的,目的就是要看他是不是只有不小心才會出錯。想到這裡,火把連忙又轟地一聲,變回少年,涎著臉笑道:

  「嘿!太突然了,是不小心的。」

  薩摩看了實在想笑,但臉上卻仍是擺著一副輕蔑的表情:

  「反正就是功夫不到家。」

  兩隻小精靈聞言張大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摩哥哥…不…夫君…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差…。」琉璃見兩隻小精靈滿臉委屈,忍不住跟著求情起來。其實,她真的想不透為什麼薩摩會在這時考驗兩隻小精靈變幻人形的功力。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就像看到救命繩索,連忙緊緊攀著不放。

  「是啊!一定是因為太久沒用了,突然有點忘了。」木頭搔著後腦杓,順著琉璃的話尾解釋。

  「對!對!對!一時有點忘了,只要再一次,我們肯定不會忘了。」火把也跟著傻笑附和。

  薩摩現在又似乎不想多刁難兩隻小精靈了,竟是妥協了:

  「要我相信你們可以,不過我需要事實來證明。」

  「什麼事實?」兩隻小精靈異口同聲地問。

  薩摩就怕兩隻小精靈不問,這一問就正中他的下懷:

  「從今天起,一個月的時間,都維持人形。」這是薩摩給自己查出真相的期限。

  兩隻小精靈聞言,消失許久的危機意識同時抬頭,突然遲疑起來。

  「…一個月…?」木頭呐呐地問。

  不只木頭遲疑,就連火把也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麼要維持一個月…?」

  薩摩當然不會給兩隻小精靈退卻的機會,見狀聞言立刻嘲諷地問:

  「沒信心?」

  兩隻小精靈就是不服輸,被薩摩這麼一激,立刻中計。

  「怎麼會沒信心?」木頭瞇著眼,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道。

  「只不過一個月嘛!不長。」火把也一邊點頭,一邊很輕鬆地回應。

  「那就是答應了?」薩摩確認地問。

  「當然囉!」兩隻小精靈想也不想地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薩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好!既然你們答應,那一切就好辦。」

  見到薩摩的笑容,兩隻小精靈心中警鈴大響,全身汗毛直豎。如果…他們沒記錯…,這種笑容…是巴蘭…每次準備了一些慘無人道的懲罰時的…標準笑容…!不…!大大哥跟他們巴蘭族長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可惜,事情似乎就朝著他們最不願意的方向走…。只聽薩摩帶著猶如天使般的惡魔笑容,宣布道: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們夫妻的兒子,要叫我爹爹,叫琉璃媽媽。」薩摩繞這麼大圈,無非就是要兩隻小精靈的承諾。

  離開學院時查覺兩隻小精靈卻沒揪出來,本來是打算順便將兩隻小精靈送回中央大陸,後來琉璃不回去了,薩摩便想到了兩隻小精靈的用處。來到里爾公國,他們需要更不被起疑的身分…。中年夫婦,一對兒子,很正常的家庭,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為了這個安排,薩摩方才才會繞這麼大一圈,考驗兩隻小精靈化成人形的功力,順便再讓兩隻小精靈許下維持人形一個月的承諾。當然,薩摩也可以讓已經甦醒的小白擔任這項工作,但是也許是因為沒有小黑的陪伴,小白自從甦醒以後都是一直悶悶不樂。加上力量似乎還沒完全恢復,薩摩也不願小白冒險。

  什…什麼?!兩隻小精靈一聽,臉一垮,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想他們…年紀起碼是薩摩和琉璃的幾十倍,竟然…竟然要叫他們爹爹媽媽?!

  兩隻小精靈臉上就是寫著“千百個不願意”,薩摩當然看出來了。於是,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用著同樣溫柔的語氣道:

  「當然…,我也會給你們選擇,一是照我方才說的做,一呢…,就是為了不讓你們礙事,我要鎖住你們兩個。」

  兩隻小精靈,不,正確來講應該是兩個少年,一聽,驚得面無血色,抱在一起窣窣發抖。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種笑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啊──!木頭和火把在心中哀嚎著。

  「你們要選哪一個?」薩摩笑瞇著的眼閃過一抹冷光。

  「第一個!」兩隻小精靈連猶豫也不敢,馬上回答。

  說什麼選擇?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兩隻小精靈想起之前銬在一起的經驗,還是寧願口頭上吃點虧。

  「很好。」目的達到,薩摩就像連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似的。

  琉璃一直在旁邊看著,總算知道薩摩說的孩子,就是指木頭和火把,不免有些愧疚、同情地看了兩隻小精靈一眼。這會,兩隻小精靈正委屈地蹲在牆角,滴滴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總之,這一夜,薩摩在里爾公國的查探計畫總算定調。

  同一時間,龍人與里爾公國士兵對陣的伴鎮,一眾將領聚集一處討論著戰況。

  「他們又開始製作投石機了。要是被他們完成,配合他們的法師,恐怕不妙。」耐達依將他潛近人族大軍所探查到的最新敵情報告出來。

  南方神將亞洛一聽,立刻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

  「上次才毀了一批,怎麼又要做了?人類真是不死心。」

  「這次跟上一次不同。上次他們沒有防備,這回他們肯定會防著我們再去燒營,得小心計畫才行。」南方龍將拿塔沉吟著,相當謹慎地道。

  耐達依點點頭,接著道:

  「沒錯,這回他們像是鐵了心,竟然派精銳的魔武軍團輪番守衛那些投石器。要毀投石器,要趁他們輪班的空檔。」說到這裡,耐達依聳聳肩,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過我可查不出來輪班的時間。」

  討論到這裡眾人沉默了。為了防禦魔法師攻擊,建築城牆時一般都會使用魔法輔助,提高抗魔力,但純粹的物理攻擊卻不在防禦的範圍當中,只能以加厚城牆來抵抗。伴鎮的防禦工事遠遠不及已經陷落的星鎮,包括城牆的抗魔力和厚度都不及星鎮,很多防禦工事還是趁著尼路等人到此之後,有多餘人力出動打游擊,爭取到的時間才補強的。儘管已經加強,壕溝也多開了一道,部份城牆更加厚不少,但要是被投石機遠距離擊中城牆,要不了多久,城牆還是得全毀。沒有了城牆保護,魔法師的攻擊將可以長驅直入,這對往後的防禦可是相當不利。

  魔武合一是龍人的優勢,同時卻也是劣勢。龍人因為魔武合一,單獨魔法威力反而太弱,長程遠攻方面更是遠遠不及人類魔法師。可以說,要是城牆一破,他們便只有挨打的份。

  看到眾人滿臉愁容,尼路終於忍不住不悅地道:

  「所以我說燒了森林才能一勞永逸。」當初他一來伴鎮就說要燒掉伴鎮防線之外的森林,偏偏就是有人反對,才會老是被投石機威脅。

  亞洛看到尼路的不悅,還是再次強調他的顧慮:

  「森林一燒,之後伴鎮和星鎮之間就等於是全無遮蔽,往後要想再以游擊分散人類的兵力就不容易了。」

  燒了森林等於是破壞了星鎮與伴鎮間的防禦格局!廣布的森林是敵人前進途中分散兵力的方法,這對以單人戰力取勝的龍人而言,是個非常大的優勢。

  尼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分析道:

  「我們已經用游擊耗損了對方不少兵力,他們看穿了我們的企圖,往後再用游擊,效果本就不大,何況游擊只是耗損對方戰力的方法,戰事要結束,光靠游擊是不行的。既然如此,何不把森林燒了?對方的士兵已經逼到這裡了,有沒有這片森林,已經沒有差別了,何必留下來便宜了他們?」

  眾人一聽,也跟著開始重新思考焚林的可能性。

  尼路見眾人沉思,連忙加把勁繼續道:

  「再說了,若守不住伴鎮,一切都是空談。森林燒了,等我們打敗里爾公國,搶回星鎮,屆時再來種樹也不遲!」

  「我贊成尼路的想法。」耐達依向來就佩服尼路的頭腦,第一個開口贊成。

  明斯克雖然沒有開口,但卻也跟著耐達依的話點頭表示支持。

  拿塔見六人當中已有三人抱持同樣的立場,立刻拿眼看著尚未表態的星鎮神將亞洛和前來支援的日鎮神將赫威斯。

  赫威斯見狀先是看了亞洛一眼,接著緩緩說出了一句:

  「我跟我兒子立場相同。」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赫威斯便不再講了。

  此話一出,眾人絕倒,明斯克臉上則是閃過一絲窘色。赫威斯和明斯克真不愧是父子,同樣惜字如金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赫威斯的表情比明斯克柔軟一點,也比較願意表示意見,這應該是歲月歷練的結果。當然,這種柔軟看在一般人的眼中,還是太冷漠了。

  拿塔聞言,再看向尚未表態的亞洛,像是勸慰似地道:

  「雖然亞洛的顧慮很有道理,但…我覺得尼路這個方法也不失為一個徹底解決的方法。伴鎮的城牆雖然已經補強,但畢竟還是比不上星鎮。投石機的威力連星鎮應付起來也很吃力,更別說伴鎮了。能不讓他們做出投石器那是最好了。」若不是投石器笨重異常,沒有幾百個人搬不動,讓敵人在大後方完成之後再送上來,那眾人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亞洛也不是固執己見的人,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便嘆口氣:

  「你別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論腦筋我是比不上你的。其實剛剛聽了尼路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森林還是燒了好,但是,他們會乖乖讓我們燒嗎?」

  尼路等人雖然年輕,但龍人論輩不論歲,尼路等人目前的身分是王子的護佐,與他們這些大將軍的身分只差一線,加上一到前線便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龍人族中大大揚名,幾位大將軍可半點都不敢小瞧他們。

  拿塔聞言,表情凝重起來:

  「這是個問題。尼路…你怎麼看?」後面那一句是明擺著要尼路想辦法了。

  「星鎮和伴鎮說近不近,但說遠卻也不遠。明著燒肯定是行不通的,說不得得製造些混亂。」尼路沉吟著道。

  說實在的,要焚林,尼路一時還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當然,他們大可以分批去燒,讓敵人光撲火就疲於奔命。但,這方法在之前星鎮與伴鎮之間的區域尚未完全落入敵人手裡時還行得通,現在這片地帶都在敵人掌控之中,每一個地區都有敵軍紮營,要是還用這方法恐怕收效不大。

  知道尼路一時想不出來,幾個人立刻動起腦筋幫著想了。

  「如果我們明著叫陣,暗中放火呢?」赫威斯想了一會,終於想到了這個方法。前方開戰,就算他們放火焚林,敵人也不見得撥得出人手來撲火。

  聞言,拿塔略略一想,便搖了頭:

  「不妥。這麼做必須先將敵人牽制住。要牽制他們,我們就必須主動進攻…。」

  拿塔還沒說完,耐達依便唉叫一聲:

  「一出去不是就給那些魔法師當活靶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又垮下來了。這也是最近眾人最頭疼的一點,魔法師雖然比里爾公國的大軍晚了一點到達,但一來便聯合魔武軍團,給龍人造成不少傷亡。龍人擅長近身戰,面對遠距離攻擊的魔法師可說無計可施,若不是龍人魔防力極高,戰事恐怕得要一面倒。當然,他們也可以不計損傷,只要能夠攻近一定距離,就是再多魔法師恐怕也擋不住龍人,這也是里爾公國多次鎩羽而歸的原因。偏偏這會西線與獸人同時開戰,在族內兵員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實在不能下這種賭注,因此情況便這麼僵著,里爾公國打不進防線,龍人也打不出伴鎮。

  「毀掉他們的魔法師。」明斯克沉聲道。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耐達依的響應:

  「大冰塊這話有道理。要長期對峙,魔法師越早毀掉對我們越有利。」

  拿塔等人聞言苦笑。魔法師對龍人威脅之大,眾人不只想過一次要毀掉魔法師,但談何容易?

  「問題是,他們把魔法師藏得可緊,怎麼毀?」亞洛瞪眼道。

  耐達依似乎對毀掉魔法師相當有興趣,很快便計畫起來了:

  「再怎麼緊可還在外面那些營帳裡,至多一個個摸,總會摸到。我可知道,為了建那個什麼勞什子投石機,魔武軍團大半守在那裡,魔法師再沒有像這時這麼好摸了。」

  為了因應隨時可能開始的戰爭,魔法師不能留在星鎮,否則一開打,不等魔法師趕到,龍人怕已打到門前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精神一振,也跟著耐達依討論起來。如果有機會毀掉魔法師,眾人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一個個摸太慢了,容易被發現,最好有方法知道那些人都住在哪幾個營帳裡。」赫威斯建議道。

  拿塔搖搖頭,無奈地道:

  「這太難了。人類的營帳換來換去,說不定今天住這個帳,明天卻在另一個帳,探也沒用。」多次與里爾公國開戰,這一點一直是龍人最心煩的,否則幾個高手去宰了首領豈不方便?

  「我們不是在討論放火焚林嗎?怎麼變成怎麼殺死魔法師了?」亞洛苦笑起來。

  眾人聞言一愣,也隨即失笑。

  「那我們得先決定,究竟要先燒掉森林,還是先去殺那些魔法師。」赫威斯笑道。

  「先殺魔法師比較好。反正投石機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殺掉魔法師之後再來計畫也還來得及。」拿塔一邊用手指敲著桌面,一邊道。

  這時,尼路突然從思索中回神,抬頭看著眾人道:

  「我們可以同時進行。」

  「什麼意思?」耐達依連忙追問,滿臉興致勃勃。

  尼路不急著回答,反而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成了!成了!瞧你那臉鬼笑,肯定有妙計!快些說吧!」耐達依催促地嚷著。

  什麼鬼笑?尼路皺起眉頭,送了一個白眼給耐達依,但他也知道眾人都等著自己的答案,於是便將自己的計畫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計畫一出,眾人大感振奮,討論立刻如火如荼地展開,一個驚人的行動就此定案。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兩刀的代價

第二天,龍人族五千精兵公然對公國叫陣。沒想到交戰沒多久,魔法師才剛剛就定位,五千精兵又以驚人的速度退回城裡,看得公國領兵的軍長們個個瞠目結舌,不甘被愚弄的公國將軍們立刻發起一場攻城戰。

  只見魔法師們拼命試著讓魔法攻擊越過城牆,一般士兵則是忙著扛長梯,架上城牆,在同伴的掩護下不斷往上攀爬。

  攻城戰對龍人並不陌生,里爾公國自從完全掌握了伴鎮與月鎮間的地區,便隔三差五地發動攻城戰,有時是雷聲大雨點小,有時則是規模驚人。這一次攻城戰在兩方眼中並不特別,只除了這一回是龍人主動挑起的之外…。

  就在攻城戰打得如火如荼之際,後方森林突然竄起大火,接著離得較遠的兩邊森林也跟著燒了起來。

  幾個領兵的將領這才發現,龍人挑釁根本就是為了吸引大軍的注意力。連忙命令停戰,回頭迎敵。森林燒起來的原因是什麼?是為了截斷大軍?還是純粹為了燒掉森林?將領們沒時間討論,只知道不論是哪一種,都不能任其發生。為了對外防禦,星鎮之外連棵樹也沒有,只有伴鎮與星鎮間還有,要是森林被燒了,建了一半的投石機沒有接下來的木料便等若廢物了。

  大軍攻擊一停,伴鎮城門立刻打開,五千名龍人精銳分左右兩隊衝殺,打得公國士兵措手不及。

  里爾公國的軍隊反應不算慢,但龐大的軍隊反應就是再快也快不過兩隊以騷擾為目的的精兵。

  這會,前中左右四軍的將軍總算弄懂龍人在搞什麼鬼了,大軍很快就站穩陣腳,前軍與右翼軍護著中軍守著伴鎮,持續有一波沒一波的攻擊,後軍與左翼軍則回頭滅火,順便揪出搞怪的人。

  放火的人似是有備而來,火勢極大,加上各處不斷竄出火苗,直將後軍與左翼軍忙得焦頭爛額。這一撲火便用掉了大半天,幸好除了幾個兵員被火燒傷之外,沒有重大損傷。說也奇怪,直到火滅了,後軍與左翼軍回到大軍之中,伴鎮裡的龍人除了防守,沒再有任何動作。

  這麼一打岔,大軍也不攻城了,直接回師。將軍們聚在一起討論這天發生的怪事,偏偏怎也猜不出來究竟怎麼一回事,整件事情就像龍人族故意惡整他們。龍人有這種興致嗎?他們也不確定。

  大軍回營之後,附近森林又連連發生幾起火災。至此,眾人幾乎可以肯定,龍人族的目的是想將森林焚燒殆盡,讓他們沒有木頭蓋投石機。公國自然不能容許龍人的計畫成功,但光是被動撲火只會疲於奔命,於是乾脆出動一合(註)的士兵,連夜將完好的樹木砍回。

  忙了大半夜,才終於告一段落。營區也逐漸安靜下來。

  破曉前的黑暗,鬼魅般的影子悄悄卻迅速地移動著。守衛重要營帳的崗哨在交班時終於發現了異常。

  前一班衛兵直挺挺地站著,但卻早已死亡…!

  營區亂了起來,火把燃起,人聲鼎沸,四處都在喊著抓刺客。外部崗哨一無所知,內部崗哨卻死得不明不白。暗夜的入侵者根本不知從何而來…。就在火把燃起後的不久,住著魔法師的十個營帳,共計百名魔法師,被發現皆在睡夢中死亡…。

  營區所有士兵都動了起來,分頭在各個營帳搜索起來。就在搜查動作如火如荼地展開之際,製作投石機的後方營帳竄出火光,刀刃交擊和喊殺聲音跟著傳來。眾軍趕去一看,未完成的投石機骨架被砍斷,連夜搬回來的木材滿是火焰!魔武軍十幾個士兵纏著一名黑衣人猛打。

  正在混亂之際,眾人都還來不及協助魔武軍抓住敵人,突然,遠處中軍營帳響起一片刺客聲浪,緊急號角響徹夜空!

  中軍營帳中的人何等重要?眾軍急忙趕去中軍營帳支援,卻見,火炬的光影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後地穿出營帳,以驚人的高速和無人能敵的出手狠勁,穿出來不及包圍的士兵,揚長而去。

  一回頭,那名破壞投石機的黑衣人,留下一攤鮮血和十幾個橫死的魔武士兵,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一件接著一件,完全叫人無法反應。轉眼間,倚仗來攻擊龍人的最大武器─投石機毀了,魔法師也沒了,率領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三王子蔭‧多羅也受傷了。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命令及時而正確…。他們完全落入來敵縝密的計畫當中…。

  伴鎮中,三個黑衣人先後飛身闖進一間營房。營房里燈火通明,三人卻似沒半點顧忌。

  營房裡圍坐著三個中年男子,見三個蒙面人進入,同時站了起來,迎將上去。

  「你們可回來了。結果呢?」南方星鎮神將亞洛略顯緊張地問。

  營房裡的三名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如今伴鎮的最高指揮官,南方龍將拿塔,神將亞洛,及由日鎮來援的東方神將赫威斯。

  「有我們出馬,還會有差的嗎?」一名黑衣人呵呵笑道,一邊拉下蒙面頭罩,赫然便是耐達依。

  另一名黑衣人也拉下蒙面頭罩,表情喜悅當中卻似有點遺憾:

  「可惜差那麼一下,就可以回大本了。」正是尼路。

  「這話怎麼說?」拿塔不解地問。

  「還用怎麼說?尼路摸到大寶哩!可惜摸得太遲,時間來不及。」耐達依聳肩笑道,只是看那模樣,卻有些興災樂禍的味。

  摸到大寶?眾人不明所以。幸好尼路很快補充道:

  「我找到中軍帳,差點就可以順手殺了那個指揮官。可惜他身邊的護衛太多,耽擱了我不少時間,只來得及送他一掌。」說到這裡,忍不住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聞言,亞洛首先連連點頭附和:

  「是可惜啊!」

  倒是拿塔豁達,反而開口安慰道:

  「既然時間來不及那便算了,人類指揮官死了一個換一個,有沒有殺死也沒多大關係。」

  尼路轉念一想也是。方才時間雖短,但也足夠他看清楚那個“年輕”的指揮官,滿眼狡獪,估計是個好大喜功的紈絝子弟,這種人留著當指揮官,或許反而好。

  見尼路釋懷了,拿塔正打算再問清楚細節時,少言的赫威斯突然以非常少見的擔憂語氣道:

  「兒子啊,過來爹爹看。」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刷地轉頭看向那個兒子─明斯克。只見明斯克還帶著頭罩,遠遠站在營房一角。

  見眾人視線都轉到自己身上,明斯克顯得有些不自在:

  「我沒事,爹爹。」

  赫威斯聞言,臉一沉,霎時冰冷寒風吹過眾人心頭:

  「要你過來便過來。」

  赫威斯的反應拿塔和亞洛似乎並不意外,僅是露出一個苦笑,倒是尼路和耐達依還是第一次看到赫威斯“生氣”,這才知道,原來明斯克那股子冷勁不是沒來由的…。

  明斯克對父親的反應似乎見怪不怪,依舊站在原地,全身散出同樣的冰冷。

  這兩父子同樣的冷,簡直像得徹底。這是在場眾人在看到赫威斯兩父子冰冷對峙時的同樣感想。

  「別鬧彆扭了,我知道你受傷了。」赫威斯瞇著眼睛,不悅中帶著關心。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一驚,這才發現,從方才到現在,明斯克似乎都有意遠離眾人。看來還是赫威斯了解自己的兒子,這樣也能猜到明斯克受傷了。

  被指為鬧彆扭的明斯克聞言不語,但卻也不肯上前。

  耐達依見狀眼珠子一轉,立刻嘻皮笑臉地來到明斯克身邊:

  「大冰塊,你真的受傷啦?」

  明斯克見耐達依接近立刻皺起眉,微微往後稍退。不能怪明斯克老是對耐達依這般疏遠,實在是耐達依那滿眼的興致盎然實在是太扎眼了…。

  耐達依對明斯克的退拒絲毫不以為意,瞇著眼睛笑了一笑,便一聲不響地伸手往明斯克抓去。

  明斯克看到耐達依肩頭一晃便知不妙,正想騰身退避,卻猛地牽動肩背上的刀傷,忍不住悶吭一聲,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就這一慢,耐達依的手就扣上了明斯克的手臂。

  「果然受傷了啊!」耐達依笑瞇了眼,拖著明斯克就往赫威斯走去。

  明斯克其實可以掙脫,但轉念一想,橫豎眾人已經知道他受傷了,再瞞下去也沒用,只好任憑耐達依將他帶到赫威斯面前。

  耐達依臉皮之厚簡直天下無敵,只見他涎著臉,肉麻兮兮地道:

  「伯伯,你看小耐把小明帶來了喔。」

  小耐?!小明?!

  聽到耐達依這句話的眾人表情同樣古怪,赫威斯更是當場一呆,更別說是明斯克了,他簡直是全身汗毛直豎。

  「耐達依,請你少肉麻點。」尼路無奈苦笑,還不忘投給眾長輩一個歉然的笑容。

  赫威斯露出一個微笑,走到明斯克背後,拉起衣角運勁一抖,只聽得“波”一聲,明斯克背上的黑色勁裝衣料應聲而碎,露出背後兩道斜交的深長刀痕。

  傷口很深,儘管以龍人優越的痊癒力直到這時仍未完全結痂,鮮血依舊汩汩滲出。

  「哇!明斯克,你這兩刀重得很哩!」耐達依語氣雖然仍是吊兒啷噹,但這會已收下了嘻皮笑臉,換上了一個還算嚴肅的表情。

  明斯克木然地點點頭,沒多說什麼。事實上,他是差一點破不開包圍,挨上這兩下重的,可以換得任務成功,怎麼說還是合算的。

  原來,尼路等人的計畫相當詳密,以焚林當作幌子,先是主動挑釁以趁機焚林,再於收兵之後焚林,讓里爾公國眾軍以為己方目的在阻撓投石機的完成。實際上,尼路等人早已趁著里爾公國忙著砍伐林木時,潛入里爾公國的軍營。

  平時,軍營裡或許會有許多佈置以混淆敵人探子,保護己方重要人物,但當許多士兵必須派出滅火與砍樹時,布置便會出現漏洞。尼路等人便是藉此辨出幾座重要營帳,待夜深人靜,所有士兵疲累萬分之際,分頭行動。

  眾人時間不多,畢竟軍營中輪班相當勤,若是費時過多,很容易因為行跡敗露而功敗垂成。

  其中,耐達依摸中了魔法師的營帳。以耐達依一身輕功,加上一手暗器,抓滿把石子,盡可以把這些武功不高的魔法師全數結果,前後倒也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就是尼路沒這般幸運,他尋的那方可疑處正好是中軍所在,守衛佈置更加嚴密,尼路耗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接近。

  本來三人的目標並不在中軍,尼路意外尋到只好潛進觀察。大營帳裡是空的,尼路又撲了空,見時間浪費了不少,只好作罷。正打算離開時,為了躲避出營帳小解的士兵,躲進一座小營帳中,沒想到剛躲進去便撞上了一名侍衛,這才鬧了開來。混亂中,侍衛吆喝著護駕,尼路才知道自己竟然誤打誤撞找到了正主子。

  尼路本想橫了心將那個被團團護在中央的男子立斃當場,好不容易一掌打上男子,偏偏時間不夠,外頭人聲鼎沸,腳步聲雜踏接近,加上耐達依循聲跟來,扯著他撤退,尼路只得放棄。

  至於明斯克,他倒是順利找到了未完成的投石機。三兩下砍壞了支軸,便引來了駐守附近的魔武兵,兩方立刻殺了起來。

  明斯克知道此次任務不僅要毀壞投石機,更要確保投石機不會有再造的機會。但在被里爾公國士兵纏住的情況下,明斯克只得冒險挨上一刀也要翻倒四周的油燈,將一旁堆放木頭一把火燒了,又為了不讓士兵去救火,明斯克簡直是拼了命地將二十幾個士兵通通引在他的身邊。這一來自然增加了自己的危險性,明斯克終於突破不了包圍。

  幸好其他角落傳出的騷動使圍攻他的士兵不安,明斯克搶著這最後的機會,奮起全身真氣,又挨了一刀,終於突圍而出!

  明斯克對自己驚險的脫困過程只是草草帶過,但熟知明斯克的眾人卻能想像出當時情況的緊急,一時間,營房裡瀰漫著沉默,只有赫威斯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爲明斯克清理傷口。

  沉默中,依舊是耐達依的聲音首先響起:

  「真該死!早知道我應該往另一邊摸去,說不得可以搶幾個魔武兵來殺。」耐達依的語氣遺憾,像是很可惜錯過了那場大戰,但尼路卻知道,耐達依是在自責自己提早完成任務還在各營房溜達,卻沒去支援明斯克。

  「平安回來便好了,你又想這些做什?」尼路安慰道。

  耐達依愣了一愣,突然嘆了一口氣:

  「就你這鬼腦袋,總猜得出我在想什麼。」

  明斯克也聽出兩人對他的擔心,猶豫了一會,終於囁嚅著低聲道:

  「謝謝你們…。」

  這句話一出,眾人同時一呆,接著同時露出笑容,在所有笑容中,赫威斯的笑容帶著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是自從他的妻子過世之後他便鮮少露出的笑容。

  赫威斯沒有比現在更慶幸王選了他的兒子擔任護佐,雖然這使他沒辦法時常看著他這自小失去母親的兒子,但才過多久啊?他兒子已經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了!赫威斯想到這裡,看著尼路和耐達依的眼神不由帶著感激。

  是他們改變了他這不擅言辭的兒子吧…!

  耐達依卻沒注意赫威斯的眼神,他只顧著咧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小克,來,蒙著臉說謝謝算什誠意?」說著,耐達依伸手就拉下明斯克的頭罩。他敢打包票,這會明斯克的臉一定是紅的!

  明斯克尷尬地直想躲,只是耐達依怎會讓他躲?一把扯住便拉!

  頭罩拉下來了,可是眾人也傻住了,一瞬也不瞬地看著明斯克的臉。

  明斯克見眾人光瞪著他的臉發怔,大是尷尬:

  「你們……?」

  明斯克所有所悟,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臉,沒想到耐達依比他更快!只見耐達依兩手一伸,竟然捧著明斯克的臉仔細看了起來。

  明斯克可沒有耐達依的厚臉皮,即便同樣都是男人,但耐達依那種“吃人”的眼光,實在讓明斯克忍無可忍。

  正想撥開耐達依的手時,耐達依竟然喳呼了起來:

  「啊──!也給我兩刀吧!不公平啊─!!」耐達依叫聲淒厲,活似死了爹娘。說完便抓著頭到一旁哀嚎去了。

  明斯克皺皺眉:

  「你在胡說什麼?」

  赫威斯本來在明斯克背後處理傷口,聞言也轉了一下身隨意看了一下,沒想到一看也跟著愣了起來,然後確認似地伸手撫上明斯克臉上的龍麟,眼中隱約閃現水光。

  拿塔這會也回過神來了,看著自己從小認識到大的赫威斯眼中蓄著淚水,心裡也不由為他感到高興。赫威斯失去妻子之後,神似妻子的兒子簡直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心靈寄託,現在明斯克有了這樣的成就,赫威斯也算苦盡甘來了…。

  「這傷…傷得好…。孩子,你已經是高階龍人了。」拿塔雙眼有些發熱。

  此話一出,明斯克一時不能理解,好一會才摸上自己臉上的龍麟,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本來在明斯克臉頰上的銀色龍麟,此刻已經閃現金光,雖不甚明顯,但已算邁入高階龍人的行列了。

  龍人要突破階等是相當困難的,一般中階龍人要成為高階龍人,沒有五六十年以上的時間是做不到的。明斯克現在不過才十幾歲,卻因為生死間的執著,突破了中階龍人,也難怪赫威斯要感動,耐達依要瘋狂了…。

  「恭喜你了,明斯克。」尼路雙眼閃著歡喜的光芒,誠心恭喜這個一向沉默的同伴。

  明斯克看看尼路,再看向耐達依。

  耐達依現在不叫了,大大的笑容掛在臉上,自信滿滿地道:

  「呵!大冰塊,你等著吧!我會很快趕上你的!」

  耐達依的眼中沒有不服,有的是和尼路同樣的誠摯喜悅。他們身為龍人,都清楚知道,跨越階等,那是半點都沒有僥倖的。

  明斯克的視線一一看過眾人,最後停留在他的父親,赫威斯的臉上。

  「爹爹?」明斯克困惑地喊。

  赫威斯此刻雙眼含淚,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神情,是連明斯克都很少看到的。

  「孩子,你真的做的很好。」赫威斯伸手摸摸兒子的頭,語句簡短卻蘊含無限的疼愛。

  當初妻子過世時,這孩子才那麼丁點大,現在,孩子已經快要比他高了…。赫威斯心裡又是感嘆又是欣慰。

  赫威斯短短的一句話讓明斯克也跟著眼眶紅了。

  亞洛最受不了這種感性的場面,偷偷擦了一把眼淚,道:

  「別再感動了!準備一下,等會打落水狗去吧!」

  這個行動成功了!不僅成功,還有了意外的收穫。眾人帶著激動的心情,決心讓伴鎮外的里爾公國士兵好好嚐嚐魔龍士的戰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占卜師

當第一道陽光照在密集的營帳區,營區裡的眾人卻籠罩在低迷的氣氛當中。

  為了受傷的蔭‧多羅,所有的將領都留在中軍營帳裡。其下眾兵雖然因為訓練有素,所以儘管受到一連串的打擊,仍能維持巡邏警戒的任務,但那情緒卻還是不免有些不安。

  一夜驚擾,眾人都有些疲累。但經驗告訴他們,越是疲累就越不能放鬆,因為敵人隨時會趁機來襲。但他們真的衷心希望,敵人因為一夜忙碌,也無力再起戰端。只是這個期望,在戰鼓響起,地面震動的時候,完全破滅了!剛平息內部紛亂的營區又炸了鍋。

  龍人族在這破曉時分,全軍突襲!十萬軍隊氣勢洶洶而來。沒有了魔法師,沒有列陣,中軍營帳內的重要人物又生死未卜,狀況只有一個亂字可以形容。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役,公國此戰死亡數萬,傷者不計其數,是交戰至今最大的傷亡數字。

  星鎮與伴鎮間的地區重歸龍人族懷抱,可惜星鎮直比銅牆鐵壁,易守難攻,加上駐守此地的近十萬軍隊並無損傷,龍人雖挾著勝戰的氣勢,依舊無法奪回星鎮。

  儘管星陣依舊在里爾公國的掌控之中,但此戰之後,里爾公國高層開始出現反對聲浪…。

  註:里爾公國的兵制,五十人為一組,設組長一人,兩組百人為一排,設排長一人,十排千人為一小隊,設小隊長一人,五小隊五千人為一中隊,設中隊長一人,兩小隊萬人為一大隊,設大隊長一人,五大隊五萬人為一合,設合長一人,兩合十萬人為一軍,設軍長一人,兩軍二十萬為一團,設團長一人。里爾公國四大軍團,總計兵員八十萬,包括直屬公國皇帝,負責宮廷安全的近衛軍,總共九十萬。若再加上在賀蘭學院內的學生和各地常駐的衛隊,里爾公國眼前可隨時動員的軍人,總計百萬。此數量早已超過公國境內任何一個大城的總人口數。以兵員總數而論,僅次於巴耶帝國。但巴耶帝國總人口比里爾公國要多上一倍,故就軍人與非軍人的比例,里爾公國遠高於巴耶帝國,其尚武之風由此可見一斑。

  兩天後,薩摩和琉璃化妝的中年夫婦,帶著由兩隻小精靈化成的一對兒子來到公國首都─葉都。為了更有說服力,薩摩要求兩隻小精靈必須再縮小一號,成為七八歲的小男孩。至於薩摩和琉璃兩人的身分已經決定。

  他們─杜斯妥夫婦都是公國人,原來旅居巴耶帝國,因為時局不穩,所以回到里爾公國。丈夫,杜斯妥‧安森是占卜師,在葉都買了房子落了腳之後,便做起占卜生意。葉都從事占卜預言的人,十個就有四個那麼多,杜斯妥‧安森在這種地方,只怕要被淹沒,但歸功於杜斯妥‧安森一對惹人注目的兒子,和其本身儒雅氣質,一開始便吸引不少女性顧客,不久,杜斯妥‧安森更以驚人準確的占卜,在占卜師當中闖出名號。傳聞杜斯妥‧安森每一占都精準無比,就連預言也精準得令人詫異,若不是長年在巴耶帝國,神殿無法認定(註),恐怕早就應該進入預言師的行列,哪會像現在還是一個占卜師?

  就因為杜斯妥‧安森神準的預言和占卜,加上只以占卜師的價格收費,於是,杜斯妥夫婦那棟小房子前,每天早上天尚未亮,就有聞名而來的人在門外守候。

  當然,杜斯妥‧安森就是薩摩了。薩摩並不懂占卜,但他背後有琉璃,時常在占卜時都是琉璃陪在身邊,暗中告訴他占卜的結果。會這樣安排一方面是因為那坦一家在公國屬於禁忌,儘管現在易容而來,薩摩還是不想讓琉璃冒這個風險。另一方面,就是出於薩摩的私心。他不想讓琉璃直接面對詭譎的局勢…。

  而每當薩摩和琉璃在屋內爲人占卜時,兩隻小精靈變成的男孩只好在房子四周閒晃。當然,以兩隻小精靈的性格,來到這個繁華又心奇的地方,怕不早跑得不見人影。他們之所以還乖乖留在房子附近,不敢遠離,無非又是薩摩的吩咐…。

  「只要讓我發現你們離開房子四周超過十尺,我會立刻把你們關在房子裡。」薩摩說這番話時,語氣就像談論天氣一般的清淡自然。

  早已與薩摩簽下不平等條約的兩隻小精靈,除了乖乖聽話,實在沒別的選擇了。被嚴格限制不能遠離,兩隻小精靈的心情實在極差,加上那些前來占卜的人,不時騷擾他們,更讓他們更加不快樂了…。就像現在…。

  杜斯妥夫婦屋外,一群有老有少的男女圍著兩名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

  「噯…可愛的弟弟,你幾歲啦?」一名中年婦人滿臉寵溺地抓著其中一名男孩問。

  男孩─木頭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四百五十歲。」雖然到底確實數字不是很記得,但總是差不多四百五十歲。

  婦人聞言一呆,但是很快便笑了起來:

  「呵呵…你跟我開玩笑哩!阿姨的女兒看起來也跟你一般大呢!」

  他才不是開玩笑哩!嗟!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木頭再度翻翻白眼,嘴裡則敷衍地喔了一聲。

  婦人不管木頭冷淡的反應,兀自熱情地道:

  「阿姨的女兒今年剛滿八歲,玉女似的,很討人喜歡哩!有空你來阿姨家玩,一定會喜歡她的。」婦人一邊說,一邊用滿意的眼神看著少年,幾乎看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另一邊,火把也遇到相似的情境,另一名婦人抓著他,差點連祖宗十八代都問了,火把卻沒什麼理她。

  「我看你爹爹人這麼友善,怎麼你們都不理人呢?」這名婦人有點抱怨了。

  此話一出,火把有反應了,只見他瞪大眼,非常嚴肅地道:

  「你看錯了。我“爹爹”一點都不友善。」

  友善?!沒有人知道他們現在身陷水深火熱當中,就是那個“友善”的人的傑作啊─!

  婦人一聽,當場一呆,接著莞爾一笑:

  「你怎麼這麼說你爹爹呢?一定是因為你爹爹太忙了,所以你不高興吧?」婦人自顧自地猜測。

  火把一張嘴張得老大,滿臉詫異。他…他才不是為了這種原因哩!

  「才沒有!他真的很壞!」火把非常認真地道。他覺得他有義務警告一下這些人。

  不過,很顯然的,沒有人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一名老人摸摸鬍鬚,用一種了然的神態道:

  「這孩子真有趣!等會輪到我,我可要提醒大師有空多陪陪孩子了。」敢情,他還是認為男孩只是因為父親冷落他而生氣哩!

  火把聞言,大感忿然:

  「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為什麼不相信?!」

  一名婦人安撫地摸摸火把的頭:

  「別鬧脾氣啦!你爹爹的工作很偉大…,你應該高興才對。」很顯然的,眾人都當他在鬧孩子脾氣哩!

  提到這裡,另一名婦人竟讚美起少年的父親來了:

  「是啊!你爹爹又會占卜,人又長得端正,那是你爹爹娶妻了,要不我一定把我姪女兒介紹給他。要知道我姪女兒可是葉都的一朵花哩!」

  方才說話的老者看著排在隊伍中,人數不少的荳蔻少女,呵呵笑道:

  「別說已經娶親了,我瞧這裡的大姑娘哪個不是看上大師的模樣?只怕連小妾,都有人搶著當哩!」

  歸功於薩摩過人的五官和身材,即便畫了粧,相貌還是不差。當然,說不上俊俏,只是三十餘歲,略有風霜味的男人,刻意卻顯得自然流露的儒雅舉止,配上那與生俱來的淡然高卓,就構成了一股獨有的魅力。更別說在里爾公國,占卜工作是多麼高尚了!那是只有詹卡拉‧納恩司鐸恩寵的人才能擁有的力量啊!好地位和不差的外貌加乘之下,也難怪會讓葉都裡的未婚女子這般趨之若鶩了。

  木頭聞言有些茫然,忍不住問道:

  「小妾?什麼是小妾?」

  眾人一愣,一時卻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還是方才那名老者開口解釋:

  「小妾就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第三個老婆…。」

  第二個老婆、第三個老婆?火把瞪眼張嘴,相當震驚。這怎麼可以呢?大大哥有了小鬼,怎麼還可以有其他老婆呢?!正想開口爲琉璃抗爭,另一頭卻傳來騷動…。

  小屋門口,一群在門外等待占卜的民眾擋在小屋的門前,怒氣沖沖地瞪著一名下人裝扮,但態度卻極為高傲的青年。

  面對民眾的敵意,青年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依舊高傲地昂起頭,揚聲道:

  「我必須見杜斯妥先生。」

  「你要見也要按照規矩排隊!沒有搶先的理!」守在門前的其中一名男子憤慨地道。要知道他們已經等了許久,要是人人都用這種藉口,那他們豈不是一輩子都輪不到,還用排嗎?

  青年皺皺眉,卻還是沒有放棄搶先的意思:

  「我是奉命前來,你們不應該阻撓。」

  另一名守著門的男人似乎比較謹慎,聞言立刻問道:

  「奉誰的命?」

  青年猶豫了一下,卻搖搖頭道:

  「請恕我不能透露…。」

  最先開口的男子一聽,立刻嗤聲道:

  「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你是沒耐心等,才編出這種理由唬騙人呢!」

  此話一出,等在門外的眾人大嘩,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都要青年跟眾人一樣,一起排隊。

  就在這時,門開了,議論的眾人同時安靜下來。然後就見前一個進去占卜的老婦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走出來,嘴裡還喃喃念著:

  「幸好…幸好…。」

  眾人你眼望我眼,方才那位青年卻一言不發就往門內走。眾人一看,連忙攔住門口。

  「不是換你!你應該去後面排隊。」男子很堅持青年不應插隊。

  青年這時顯得有些發怒了:

  「你們再不讓,就別怪我動手了。」

  聽青年口出威脅,男子愈感憤怒:

  「動手又待如何?大家在這裡起碼等了一個早上,憑什麼就該讓你?」

  「沒關係吧!就讓他先進去好了!都等這麼久了,反正也不差一個人。」另一名男子見情勢緊張,想息事寧人。

  男子卻不願妥協,依舊怒氣沖沖地道:

  「不行,要是大家都同他這樣,咱們還排什麼?!」

  青年也怒了,高傲地哼了一聲:

  「不管你讓不讓,反正我是非進去不可。」要不是上頭交代要以禮邀請占卜師,他早就動手打人了,還由得這些人擋住他的去路?!他已經退讓很多,他們再擋便由不得他了!

  青年說完話,大踏步往前,一手揪著一名壯漢就待動手。突然…

  「等一下。」一道女聲從屋內傳出。隨著聲音,一名少婦出現在門前。少婦穿著里爾公國平民女子常穿的高領寬棉袍,短衣袖下戴著一對及肘手套,露出一截上手臂,半長裙只到小腿肚,其下便是一雙低跟小短靴。腰間繫著兩指寬長墜飾,頭髮則全部攏高,以染花布巾包裹。

  少婦一出現,兩個被團團圍住的男孩立刻破出重圍,一左一右纏到少婦身旁,甜膩膩地直喚媽媽。

  青年知道這少婦必與占卜師有關,立刻放下舉高的拳頭,躬身對著少婦道:

  「家主人有請大師,請務必前往。」

  此話一出,不滿的議論聲隨即從門邊往外擴散,有人更當場破口大罵。

  掃了一眼門外大排長龍的人們,少婦臉上露出難色:

  「還有這麼多人等著,我家夫君可走不開啊!」

  等待的民眾一聽,連忙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們等好久了,大師不能走呀!」

  青年見狀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在下勸大師最好前往,大師若想揚名公國,就靠這一次了。若是大師不前往,恐怕以後一輩子都只能為這些平頭小民占卜了。」

  少婦聞言一愣,似乎有些吃驚青年竟然說出這番話。這是半利誘半威脅?!

  若說少婦是驚訝,那麼外面守候的民眾就是憤怒了。

  「幫我們占卜不好嗎?!有錢人了不起嗎?!」

  「大師才不會被你們這種人騙了!」

  「憑大師的能力,不用靠別人也可以名揚公國!」

  群眾裡紛紛傳來怒罵。

  少婦聽了一會,回頭對著青年,溫和地道:

  「詹卡拉‧納恩司鐸賜給我們的力量,不會選擇身分。」言下之意便是,來自詹卡拉‧納恩司鐸預言占卜的力量是神聖的,不能以身分地位衡量。

  此話一出,青年臉上頓時寫滿尷尬,至於群眾們則是齊聲歡呼。

  青年這會也發現自己說話的確失了分寸,連忙補救道:

  「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因為家主人命令務必將大師請回,焦急之下,不免有些口不擇言,請您見諒。」

  少婦微微一笑,諒解地道:

  「不怪你。不知貴上是哪位大人?」

  青年猶豫了一下,看看人群一眼,終究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只要大師答應與在下前往,在下必會詳細告知。」

  「這……。」少婦顯然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外頭的混亂,疑惑地問:

  「發生什麼事了?」

  男子一身公國占卜師的標準裝束,寬大的白色絲質罩袍,從肩膀蓋到地上,看不見手腳;一頭棕色及膝長髮以絲帶在肩上紮了起來;脖子上的項鍊,鑲有代表預言能力的琉璃。

  從事占卜工作的人,爲了不阻礙詹卡拉‧納恩司鐸的神力,裝束一向以簡單為原則。青年見這裝束,知道主人所要邀請的人應該便是此人,果然,男子一出現,外面的人群便騷動起來:

  「大師出來了!」

  確定男子身分之後,青年連忙躬身恭敬地道:

  「家主人心有困惑,因耳聞大師之能,故命小人務必邀請大師前往一敘。」

  此話一出,人群裡又發出憤怒的聲音:

  「大師不要去!我們已經等很久了!」

  聞言,依舊躬著身子的青年心裡大急,還真怕杜斯妥‧安森會拒絕跟他回去,連忙抬起頭來就想解釋,沒想到一抬起頭,中年男子杜斯妥‧安森竟對他搖搖頭,似乎希望他不要講話。青年一愣,到口的話不覺便吞了下去。

  杜斯妥‧安森滿意地微笑,接著轉向門外眾人,態度溫和儒雅地道:

  「只要來到這裡,就是需要幫助的人。你們別擔心,安森必會為你們解決問題之後才會接受那位尊貴之人的邀請。」

  說到這裡,杜斯妥‧安森轉頭看著青年道:

  「你願意等待嗎?如果不願意,那麼請恕安森無法應貴主人之邀。」

  聽到這裡,在場眾人總算知道杜斯妥‧安森的立場,心下大安。至於青年,明明知道主人希望儘早將杜斯妥‧安森帶回去,但在杜斯妥‧安森詢問的眼神下,青年突然覺得,拒絕此人是相當冒瀆的行為,於是不知不覺的,青年點點頭:

  「我願意等…。」

  話一出口,青年心中頓覺不妥。主人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等太久,說不定便要遷怒在他們這些下人身上了,想到這裡,心裡就緊張得七上八下。就在這時,青年看見杜斯妥‧安森對他露出寬容溫和的笑容,那個像是洞察一切的笑容莫名地讓青年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

  算了!一切就這麼決定吧!青年心裡浮上這樣的想法,一種解脫的輕鬆感立刻傳遍全身。

  杜斯妥‧安森對青年的反應似乎不感意外,揚聲便對門外叫道:

  「木兒、火兒,到外面去攔著,今天就到這些人為止。」

  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其實早在裡面便將外面的一切動靜聽得清清楚楚,斷定青年的主人必是不願聲張的貴族。這正好,薩摩要查的也是公國絕對不會聲張的秘密,既然有這機會,薩摩當然不會放過。不過,即便如此,薩摩也不急,他知道,他的目的必須經過長期經營,遇到這種難得的機會更不能急,如此才能短時間內建立形象,吸引更多貴族上門。就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有方才的舉動。

  杜斯妥‧安森話一出口,門外眾人直覺將視線落向夾在粘在少婦身旁的兩個小男孩。只見小男孩嘴裡嘟噥了幾句,還是乖乖往外走去。

  事情一解決,杜斯妥‧安森和他的妻子再度進去屋內,等著占卜的人群也開始依序進入屋內。

  註:有關預言師和占卜師的等級認定,必須經由里爾公國的大神殿長期考核之後,才能認定,尚未經過認定的神學從業人員,一律只能稱做占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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