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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變》第92章
第二百六十章 魔王現蹤

場景拉回缺之都裡的薩摩和琉璃。

  話說薩摩毫不猶豫,大踏步進入宮殿裡,琉璃儘管遲疑,依舊還是無法丟下薩摩不管,也跟著進去了。

  門內是個美輪美奐的寬敞宮殿。挑高的屋頂,由十六支足有三人合抱大的柱子高高撐起。相較於門外清一色的黑,這個宮殿簡直就像全天下最奢侈的地方。完全的黃金打造,不論是殿頂中央的華麗藻井,四面牆壁,還是地面一塊塊四方的黃金磚,都亮眼得叫人目眩神迷。十六支長柱雕著飛禽走獸,地面的石磚浮雕著各式花草,殿頂與長柱交接間則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飛禽雕像。四面牆壁的圖樣是一個個妖美的女子,顰笑嗔喜,各項神態都有。仔細一看,這些女人圖樣竟都是由各種顏色的晶石鑲成,既精巧又奢華。

  一進門便是一道與門同寬的長走道,走道兩旁除了六支長柱外,便是一片水波微興,走道就架在其上。走道分成三段,每段之間都有三階階梯,一段高過一段,直直通往底端。

  底端是一片足以容納百人的空間,四周每隔一段距離便擺放著一個一人高的短柱,短柱上鑲著照明晶石,數數起碼超過二十顆晶石,悠悠散著柔光,映亮了整個黃金宮殿。

  再往前是一段足有十數階的階梯,將底端拱成高大而不可侵犯的所在。上面是一張長形卻同樣華麗的椅子。椅子兩側兩隻短柱,鑲著同樣的晶石。

  薩摩直直往前,走過長走道。琉璃跟在一旁,繃緊的神經讓她敏銳地發現,隨著兩人的腳步,兩側水面激起奇怪的漣漪,但因為沒有進一步的變化,琉璃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薩摩穿過那片空地之後,就順理成章似地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摩哥哥?」琉璃惶恐不已。她想叫薩摩不要再往前走了,但薩摩沒有理會她。事實上,自從薩摩醒過來後,就是這個模樣,只是現在更明顯罷了。

  一步一步跟在薩摩身後,琉璃不免訝異於這華麗卻明顯透著神秘的地方,她不明白,薩摩為什麼會像是對此地十分熟悉似的穿梭自如?!

  走上台階,琉璃才發現,那張華麗的椅子大得驚人,恐怕坐上五個人還不會嫌擠。椅子之後的黃金牆面浮雕著和方才門外一樣的圖樣─蝙蝠般的翅膀…。

  同樣的動作,薩摩再次伸出手,射出一道黑色光線。接著,黃金牆面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滑了開來。薩摩沒有遲疑,繞過椅子就往開啟之處走去。

  琉璃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這宮殿似乎處處都有祕密,而薩摩卻似什麼都知道。

  就在琉璃疑惑間,薩摩已經走過了開啟的牆面。琉璃以為薩摩會如方才一樣自顧自往前走,沒想到薩摩竟然停下腳步,偏過身,擺明正在等她。

  見狀,琉璃拋開了所有顧忌,跟著走進開啟之處。只要薩摩需要她,她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牆面之後又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條猶如地道般的通道,不同的是,這地道不僅不悶,還美得驚人。

  沒有黃金的裝飾,琉璃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只是這片漆黑彷彿一片夜空,四周點綴著閃爍的星子。這般美麗的景象琉璃本該讚嘆的,因為,就景象而言,無疑是寧靜美麗…,只是琉璃卻無法讚嘆,因為這寧靜的表象下有種奇怪的死寂,讓琉璃心頭沉甸甸的,連說話都覺吃力。

  一路上,本該有的腳步聲,似乎也消失了,靜得不合常理。

  究竟走了多遠?琉璃不很確定,只知道,突然之間,她好像猛然墜落,感覺內臟劇烈翻騰,然後,景色就變了。

  一間大約有方才那個大殿一半大小,但仍算大得驚人的宮殿出現在琉璃眼前,薩摩和琉璃就站在宮殿的中央。回頭一看,琉璃竟然看不到應該存在的大門,驚疑之下,琉璃連忙看向宮殿的其他地方。

  迥異於方才大殿的奢華,這宮殿滿是黑色、藍色與紫色構成的神秘色調。四周牆壁,包含殿頂,全是深黑色與深藍色的大塊晶岩構成,難得的是,每塊晶岩大小一致,表面同樣光滑。

  深色的晶石並非自然生成,必須是上等晶石注入暗元素才能生成。稍差的晶石根本無法承受暗元素的破壞力。由此可知,這個宮殿必須用掉多少上等晶石,手筆不可謂不大。

  宮殿裡沒有過多的雕飾,事實上,比起方才大殿那些令人炫目的布置,這個宮殿算是相當樸素了,只有九支長柱上有雕刻。當然,若是以建材的價值衡量,魔晶石的價值自然不是黃金所能比擬。

  宮殿右方以絲幔隔開,左方則斜置一面長屏風,唯一看得清楚的是宮殿底端九級階面上的那張大得不合理的紫色大床。柔軟的床面似乎只消輕輕一按就能陷落,大床四角是有著精美雕刻的玉柱,紫色輕紗就罩在床柱之上,不規則地垂在床緣,增添幾分若隱若現的神秘。

  薩摩直直往前走,目的地似乎就是那張大床。

  琉璃遲疑了一下,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隱約從絲幔空隙中看到宮殿右方,以絲幔隔開的地方,沿著階梯直下,是一方足可容十數人共浴的浴池。牆邊鑲著一只巨大龍形物,潺潺水流不停自龍口湧出注入正下方的浴池,怪的是浴池的水卻一直維持同樣的深度。水溫似乎不低,因為薄霧不停從水面上升,卻不會四處飄散,彷彿只集中在浴池上方的那方空間。浴池四周一片走廊般的空間,三面牆壁每隔一段距離便突出一個如龍爪一般的造型,爪上抓著圓形水晶,散著各種不同顏色,互相揮映之下,將浴池這塊地方營造得彷彿夢境一般。

  看著看著,琉璃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正因為琉璃看的專注,所以她沒有發現薩摩已經坐上了那張大床,正舒適地靠在床柱上,一瞬不瞬地看著琉璃,專注的神情彷彿就像是第一次看到琉璃似的。

  「琉璃。」薩摩叫喚的聲音傳來。

  琉璃回過神來,轉頭看去,這才發現,薩摩已經坐上了那張大床。大床果然非常柔軟,薩摩的身體很快便陷入床被下。

  「過來。」薩摩對著琉璃輕輕招手,昏黃的光線在薩摩臉上留下一片陰影,讓琉璃無法看清楚薩摩此刻的表情。

  琉璃遲疑了一下,但終究緩步走上前。走過一根長柱旁,琉璃不自覺看向其上的雕刻,不由愣了一愣。

  原來,長柱上刻的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個真實比例的人,一個卓立著的人,頭微揚,雙眸銳利,雙唇冷酷地輕抿著,是一副睥睨世人的神態。雕刻的技術相當精湛,因為上面雕刻的人栩栩如生,俊美的容貌,連那點高傲的神態也捕捉得相當真實,即便是髮絲,也精細得彷彿迎風飄揚一般。

  讓琉璃呆愣的不是此人的俊美或高傲,而是一種莫名襲上心頭的熟悉感…。

  直覺的,琉璃轉頭看向不遠的另一根長柱。果然,另一根長柱也刻著一個人,同樣容貌,卻不同神態的人。另一根長柱上的那人揚著一抹笑容,看起來邪魅的叫人連心魂都隨之飄蕩。

  「那是魔王。九根柱子就是魔王最常出現的九種神態。」薩摩的聲音帶著奇特的笑意。

  魔王?!琉璃一驚,連忙收回視線,驚慌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過來吧!」薩摩再次向琉璃輕輕招手。

  也許是被薩摩方才給的訊息給驚住,琉璃這回竟沒有猶豫,直直便踩上台階,走向那張大床,直到走到床邊,琉璃才又猶豫了。

  薩摩揚起一個笑容,像極了琉璃方才在長柱上面看到的邪魅笑容。

  不及讓琉璃多想,薩摩突然伸手將琉璃往床上拉。琉璃一個重心不穩,便跌上了大床。

  床很柔軟,躺起來很舒服,幾乎要讓人再不想起身,但琉璃還是立刻伸手撐起身體。

  只是,薩摩並沒有給琉璃起身的機會,幾乎在琉璃跌上床的同時,薩摩身體一翻,便將琉璃的困在兩隻手臂之間,所以琉璃一撐起身體迎上的便是薩摩那雙暗潮湧動的雙眼。

  也許是四周都是暗色系的關係,薩摩的金色雙眼似乎也染上了漆黑的色澤…。

  「你不是摩哥哥!」琉璃脫口道。這不僅出於直覺,也出於她對薩摩的了解。

  此話一出,薩摩微微一愣,然後突然笑了。笑得很歡暢:

  「不是又如何?」薩摩的語氣很得意。

  聞言,琉璃頓時語塞。眼前明明是薩摩,卻又不是薩摩,她又能如何?

  「你是誰?」琉璃質問。

  「你猜不出來?」薩摩的雙眼閃爍著興味的光芒,讓琉璃幾乎以為,她只是一隻被戲耍的兔子。

  突然間,琉璃腦中靈光一閃:

  「你是魔王!!」

  此話一出,薩摩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表情也有瞬間的冷肅。

  「你很聰明。我很喜歡聰明的人。」此話無疑證實了琉璃的猜測。

  琉璃知道,薩摩,不,應該說是魔王,這些話根本言不由衷。儘管知道她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琉璃也顧不得了。她只知道,薩摩的身體被魔王佔據了。

  「摩哥哥現在在哪?」琉璃嚴肅又認真地問。

  「他嗎?」魔王呵呵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他在裡面。」

  琉璃一愣。這意思是說,薩摩在身體裡,那…魔王又是怎麼出現的?想到白天裡,薩摩一出坦耶魯深穴就昏迷的情形,琉璃立刻有了聯想。難道,是魔王傷害了薩摩?

  想到這裡,琉璃更焦急了:

  「你對摩哥哥做了什麼?」

  琉璃著質問讓魔王瞇起了眼,不悅地道:

  「你太囉唆了。」

  此話一出,琉璃立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見狀,魔王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伸手就解起琉璃的衣帶。

  琉璃大驚失色,連忙用手壓住胸口,翻身就想離開。儘管夫妻之間裸裎相對並不算希奇,但眼前這人卻不是薩摩啊!

  魔王怎會讓琉璃逃脫,只見他伸手一扯,便將琉璃拉了回來。

  琉璃不願就範,又掙扎了幾下,才愕然發現,她連四肢都動不了了。不用說,這必是魔王不想讓她逃脫所動的手腳。無法說話,無法掙扎,琉璃心中不由恐懼起來。

  見狀,魔王高興地笑了:

  「你在害怕什麼?我也是薩摩,不是嗎?」魔王一邊說,一邊手法熟練地將琉璃的衣服除去。很快的,琉璃白皙的肌膚就坦露在宮殿昏黃的光線下。

  一聲嘆息自魔王喉間溢出,金色的雙眼更顯漆黑。

  「你很美…。」魔王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宮殿響起,有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

  魔王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撫摸琉璃猶如白玉般美麗的肌膚。琉璃的美麗不屬於妖豔,而是清新純淨,如沾著夜露的曇花般,想要獨占卻不忍冒犯的美。尤其現在琉璃被憤怒和恐懼所激,雪白的身軀浮上薄薄的紅暈,更顯動人。

  魔王雙手並用,在琉璃身上遊移,隨心所欲感受琉璃溫潤的肌膚,和精緻猶如上天傑作的線條。

  「你一點都不比羅姬遜色…。」魔王低沉的聲音喃喃說著。

  琉璃對魔王的品頭論足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希望魔王趕快離開,更希望薩摩還安然無恙。

  儘管琉璃對魔王的評論沒有興趣,魔王卻顯然很願意說這些讓琉璃更加焦急的話。

  只聽魔王喉嚨深處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她是一個人類,是我最喜歡的愛妾。很少有人類能像她那麼美麗,就像你一樣。為了保留她的美麗,我讓她成了魔族人。」

  那又如何?琉璃不希罕成為魔王的妾,更不想成為魔族人。她愛的人只有薩摩,而她相信,現在的魔王絕對不是薩摩。

  「不過。」薩摩撫摸的手微微一頓:「她已經死了。」

  儘管沒有興趣,但聽到這裡琉璃還是忍不住一愣。她記得薩摩曾經說過,魔族人是不死的,除了神劍和魔刀,沒有人能使魔族人真正死亡。難道,那個叫做羅姬的女人是被神王殺死的?

  就在琉璃茫然不解之際,魔王又再度開口了:

  「她是我親手殺死的。」

  此話一出,琉璃大驚,美目倏地瞪大。她方才完全沒想過是魔王殺了羅姬,畢竟,魔王說,羅姬是他最喜歡的妾,不是嗎?

  琉璃的驚訝魔王看見了,然後他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

  「羅姬是人類當中最頂尖的晶匠。為了得到她,我奪走她所有親人朋友,讓她只有我一個人。你一定想,她會恨我吧?」說到這裡,魔王語氣明顯興奮起來:「沒錯!她非常恨我。不過…」

  魔王頓了一頓,看向琉璃的雙眼閃現邪魅的紫光,接著未完的話:

  「那只是一開始。」

  說到這裡,魔王又停頓了,直到看到琉璃露出急切的神情,他才滿意地接下去:

  「後來,羅姬愛上我了。」

  聞言,琉璃內心湧起對羅姬的同情。愛上仇人,一定很痛苦吧!尤其愛上的又是這般冷血的魔王。

  魔王雙眼閃著灼灼光芒,彷彿來自幽冥深處的火焰:

  「被痛苦和幸福交替折磨的羅姬是我看過最美的女人,所以我讓她成為我的王后。」說到這裡,魔王坐起身子,指向撐起宮殿的九根長柱:「那九根柱子,就是羅姬那段時間刻出來的。每一根柱子都是我。」

  難怪每根柱子上的人物都栩栩如生,因為那是深愛著魔王的羅姬心血所聚啊!

  「刻的很好不是嗎?」魔王讀出了琉璃表情流露出的神情:「沒錯。所以這九根石柱完成之後,我就殺了她了。」

  聽到這裡,琉璃美目再度大睜。

  他怎麼可以?!難道他不喜歡那九根石柱嗎?

  琉璃的疑惑魔王看出來了,只見他露出不滿的神情:

  「我當然很喜歡那九根石柱,我不喜歡的是羅姬。」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琉璃覺得魔王簡直無法理喻到了極點。

  魔王對琉璃不茍同的神情視若無睹,自顧自地道:

  「羅姬刻完那九根石柱之後,就變了。她不再掙扎了,所以也就不美了。不美的東西,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魔王這番話說得理所當然,琉璃聽得瞠目結舌。她知道,羅姬必定是藉由雕刻,想通了什麼。但,羅姬是愛著魔王的不是嗎?魔王竟然因為她不再痛苦,所以便拋棄了她?!

  魔王像是說完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故事,很快就將故事拋到腦後,看著琉璃的眼神又再度染上興味:

  「現在,我感興趣的是你。」

  此話一出,琉璃也顧不得爲羅姬感嘆,美麗的臉龐瞬間刷白。

  琉璃的不願明顯寫在臉上,只是魔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伸手輕輕扣住琉璃的臉,魔王緩緩靠近,直到琉璃幾乎可以感受到魔王灼熱氣息時,魔王才停下接近的動作。

  「你很乾淨。我想知道,這樣的你,如果變得污穢,會多美麗。」魔王用薩摩的臉說出這番殘忍的話語。

  說著,魔王又俯下身體,唇吻上了琉璃緊閉的唇,反覆吸吮,停佇在胸口的雙手也開始輕輕撫揉起來。

  不要!!琉璃想要吶喊,卻喊不出聲音,她想用盡所有力量抵抗,卻有心無力,就連已經十分熟練的魔法,她也連一滴元素都無法匯集。她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她知道魔王想做什麼!!就是知道,所以不能接受!

  琉璃的身體無法控制地猛烈顫抖,卻絲毫跡不起魔王的憐憫。輕挑的撫摸延伸到那處敏感之地,讓琉璃高聲尖叫。

  但,她無法發出聲音,結果只是驚恐地張著嘴巴,淚水無聲落下…。

  面對魔王一連串的挑逗,琉璃只能無力地垂淚以對。身體緩緩灼熱起來,琉璃的心卻一點一滴地冰冷。就在琉璃絕望地閉上眼睛之際,壓在琉璃身上的魔王突然發出短促的咒罵聲。

  「該死!!」隨著咒罵,魔王的動作停了下來。

  含著眼淚,琉璃睜開眼睛看去。卻見魔王捧著頭,咬著牙,神情痛苦,嘴上還不時喃喃咒罵。

  忽然間,琉璃發現她可以動了。連忙抓起一旁的衣衫,雙手一撐,就待離開這張大床。只是,琉璃這邊一動,魔王便立刻發現了。

  見琉璃想逃,魔王顧不得捧頭,連忙伸出一隻手扣住琉璃的手,往回一扯,又將琉璃扯回床上。

  「啊──!」琉璃尖叫,驚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魔王面目猙獰,惡狠狠地瞪著琉璃吼道:

  「你不想讓我動她?好!我就叫你一輩子擺脫不了魔族!!」

  魔王的怒吼聽得琉璃滿頭霧水,魔王是在跟她說話嗎?為什麼她一句話都聽不懂?

  魔王沒有給琉璃發問的機會,怒吼一出,便咧開嘴,露出森森獠牙,低頭就往琉璃肩頭咬去…。

  「不要!!」琉璃奮力掙扎。她怕極了,讓魔王咬到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總之不會是好事!

  尖銳且帶著灼熱感的痛從琉璃的肩頭傳來,很快傳遍全身。她不懂,為何咬在肩頭,會讓她全身都痛楚得無法忍受。彷彿那痛感準備在她體內生根似的…,終於,琉璃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肩頭傷口溢出的鮮血紅中帶紫,在肩頭暈染了一片,凝成一個奇特的符號─“Ψ”。符號閃著奇異的紫色光芒,慢慢的褪去顏色,最後融入琉璃白皙的肌膚當中,一點痕跡都看不到,彷彿方才的傷口根本只是錯覺。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後的贏家?

 「你對琉璃做了什麼?」薩摩站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方,抬頭對著虛空怒吼。

  虛空傳來幽幽的聲音,帶著嘲諷和得意:

  「沒有什麼。我封她為后。你不高興嗎?」

  魔王的王后?!這豈不是代表琉璃在某種程度已經算是魔族之人了?薩摩怎麼有辦法接受?

  「琉璃和魔族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怎麼可以把她拉下水?!」薩摩雙目盡赤,恨聲道。

  他的宿命擺脫不了魔族是一回事,讓他深愛的琉璃也跟著陷落又是另一回事!

  虛空的聲音再度飄邈傳來,輕輕笑著:

  「如果不這麼做,你又怎麼會認清楚你的身分?我的分身。」

  「我不是你的分身!!」薩摩怒聲反駁。

 「你的生命是我賜予你的,難道不是嗎?」虛空中的聲音譏諷道。

  「我的生命不僅只有你的力量才能構成!」薩摩絲毫不退讓地道。

  此話一出,虛空中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才怒哼一聲:

  「我最不滿意的就是你已經完全偏向那傢伙的事!你在漠視我的力量,同時也在漠視你心中最真實的慾望!」

  「你的力量建立在他人的犧牲上!我不能接受!」薩摩義正辭嚴地道。

  「錯了!他們的犧牲如果能夠成就你,那就值得了。」飄邈的聲音也回得理所當然。

  薩摩不語,他不以為犧牲另一個人的人生來完成自己的人生是件合理的事。

  飄邈的聲音並沒有因為薩摩的無語而放棄,反而更加興奮地長篇闊論起來:

  「聽聽你內心的聲音吧?難道,你不想要擁有全世界最大的力量?想想,如果你有那些力量,你可以把世界塑造成你要的樣子,那是多麼美妙的事情?承認吧!其實你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吧?你很享受他們對你的另眼相看吧?老實承認,你其實很得意,因為你掌握著魔族、神族、人族,所有生命的生殺大權!老實承認吧!其實那些所謂的善良都是可笑的偽裝!只要侵害的自己,那些表面的善良就會瓦解,露出鄙陋的一面。你也是這樣的!你並不像精靈人,你會忌妒、會憎恨、會貪婪、會想要將仇人生生撕裂,看看你眼前這個美麗的軀體,你應該知道你的慾望有多強烈吧?呵…你不能否認…你的本質是接近我的……」

  飄邈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尖銳的長針,深深扎進薩摩的心頭。對自己本質的懷疑是薩摩心中最大的疑慮。所有人都看到他光明的那一面,以為他是那麼聖潔而正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確存在著一個醜惡的角落,隨時吶喊的解放…。

  正是因為飄邈的聲音說中了薩摩心中的痛,才讓薩摩無法繼續維持沉默,近乎狂亂地怒吼:

  「不!不是!你以為你什麼都懂?你想操弄人心?我不會上當!就算我的本質接近你,那又如何?我絕對不會如你所願成為另一個魔王!!」

  飄邈的聲音呵呵笑了起來,笑聲中有種令人難堪的嘲弄:

  「我了解你。你還想掙扎,還想忽略你的本性,所以我必須推你一把。」

  聞言,薩摩只覺心頭一涼。果然,飄邈的聲音接下來證實了他不祥的預感:

  「我封這個女人為后!你不知道那個印記的力量吧?它會慢慢地,一點一滴地讓她發現她心中的真實,將她一步一步帶向魔族。到時候,你要離開她嗎?最愛她的你啊!知道愛是多麼可笑而愚蠢的枷鎖了吧?」

  「不!琉璃是無辜的!!」薩摩驚恐大叫。善良的琉璃竟然要因為他那可恨的宿命,被一步步拉向魔族嗎?薩摩只要一想到這裡,就感覺心頭傳來陣陣錐心痛楚。

  飄邈的聲音傳來更為愉悅的笑聲:

  「很令人期待不是嗎?想想看,這女子會變成怎麼樣?」說著,飄邈的聲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薩摩驚怒到了極點反倒冷靜下來:

  「你究竟想做什麼?以琉璃來威脅我?」

  「你這話就錯了。雖然有一點副作用,不過這印記的還可以保護你心愛的人不被魔族傷害,我這番好意,你怎麼把它當威脅了?」飄邈的聲音猶帶笑意。

  保護?薩摩壓根不相信魔王會有那麼好心,恐怕把琉璃帶向魔族才是魔王的真正目的。沒關係,印記既然能下,就該能解,他絕不會這般任憑魔王擺佈的。

  想到這裡,薩摩心頭大定,表情也恢復平靜:

  「如果你想說的只有這些廢話,那你也說完了。」

  薩摩的反應似乎讓魔王大感困惑,好一會兒才猜出薩摩的打算:

  「你想要除掉我下的印記?」

  此話一出,薩摩心中一驚。只這一驚,便讓魔王猜出了薩摩的打算。突然間,魔王又輕笑起來,嘲諷道:

  「不用費心了。本王下的印記只有本王能解。本王不解,她永遠是魔后,擁有和魔王一樣久遠的生命。說到這裡,你還得感謝本王哩!」

  聞言,薩摩心都冷了。他一點都不在意生命的長短,只知道琉璃將被那枚小小的印記主宰…。難道,他要眼睜睜看著琉璃一步步走向魔王設下的陷阱?除非他成為魔王,否則又能如何?但,魔王的目的不就是讓他自願成為魔族嗎?而等他真的成了魔族,有能力消掉印記時,心性大變的他,還會爲琉璃消除印記嗎?薩摩不知道答案。

  魔王相當清楚薩摩內心早已偏向神族,所以才會以琉璃當籌碼,讓薩摩終生無法與魔族撇清干係。這也是神王和魔王的不同之處,神王攬住了薩摩的心,而魔王則以薩摩珍逾生命的琉璃做為籌碼。薩摩也知道魔王的目的,卻無力阻止…。薩摩內心明白,若兩者衡量,他拋不下的是琉璃,所以他痛苦…。他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魔王會突然清醒,還有能力佔據他的身體…。想到在缺之都吸收初始能之後,他便開始恍恍惚惚地,難道,是因為缺之都裡的初始能讓魔王的力量恢復嗎?

  想到這裡,薩摩懊惱極了。

  「如果你不想讓印記的力量發揮太快,就去學習怎麼使用魔能吧!哈哈哈…!」飄邈的聲音丟下這麼一段話,慢慢遠去。

  使用魔能?這是踏進陷阱的第一步吧!薩摩遲疑了…。

  琉璃睜開眼睛時,迎接她的就是薩摩溫柔的眸光。

  「摩哥哥?你是摩哥哥嗎?」琉璃小心翼翼地問。

  「是啊!」薩摩輕輕擁住琉璃,輕聲安撫。

  「那…魔王呢?」琉璃臉上還帶著殘餘的驚恐。

  薩摩心疼地輕吻琉璃有些蒼白的唇瓣:

  「放心!他走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吧?」琉璃擔憂地問。

  「不會了!不會再回來了。現在是我陪著你,都沒事了。」薩摩柔聲撫慰琉璃受驚的情緒。

  聞言,琉璃惶然不安的神情褪去,眼淚立刻撲簌簌掉了下來:

  「摩哥哥!我好怕!好怕!」

  薩摩緊緊擁著琉璃:

  「別怕!沒事了!」薩摩一邊安慰琉璃,一邊吻掉琉璃的眼淚。

  薩摩的親吻從輕到重,逐漸染上情慾的色彩…。彷彿要向琉璃證明似的,薩摩的雙手也開始輕輕重重地愛撫著琉璃。

  隨著薩摩的動作,琉璃感覺灼熱席捲了她的所有知覺,啜泣也慢慢被破碎的低吟取代。

  「琉璃別怕。我會保護你。你是我的妻子,誰也搶不走…。」薩摩低沉的愛語伴著灼熱的氣息輕撫著琉璃的耳畔,將琉璃的神識燃得更加迷茫。

  纏綿彷彿毫無止境。薩摩像是發了狂似地佔有,琉璃什麼也不能想,只能一次次臣服於薩摩灼熱的氣息之下,任憑自己在一片慾海中飄蕩。他是她的丈夫,她最愛的人,即便因此被燃燒成灰燼,依舊是她所願…。

  琉璃輕喘著睜開眼睛,感覺全身似乎還留著歡好後的餘韻。她依舊躺在紫色的大床上,一種脫力的無力感讓琉璃無法思考。薄被蓋在身上,也蓋不住肌膚傳來的微熱感覺。

  「感覺不錯吧?」低沉而帶著揶揄的聲音傳來。

  琉璃輕輕轉頭看去,卻見薩摩倚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只一眼,琉璃就確定,那是魔王!接著,記憶迅速回籠,本來佈著微微紅暈的臉瞬間蒼白。

  「你…?!」魔王又回來了?!摩哥哥不是說,魔王不會再回來了嗎?

  一絲懷疑浮現,叫琉璃心頭猛顫…。難道,剛剛的…根本不是薩摩?但…他是那麼溫柔啊!!難道,方才擁抱她的,根本就是魔王?!

  琉璃恐懼的表情讓魔王勾起了唇角,伸指輕輕撫過琉璃暴露在被褥之外的粉嫩手臂,感覺琉璃輕輕一顫,不由揚起一抹滿是邪惡意味的笑容:

  「你的身子很不錯呐!一點都不輸給我的愛妃們。」

  魔王的直言雖讓琉璃大感難堪,但她更在意的是那些話的意思。剛剛那是魔王?!想到這裡,琉璃只覺心臟瞬間緊縮,讓她幾乎窒息…。

  魔王似乎感覺還不夠打擊琉璃,儘管琉璃臉無血色,他依舊邪笑著道:

  「你一定不知道你剛剛的模樣吧?看起來那麼冰清玉潔,動起情來…沒想到…嘖嘖…。」

  魔王的每句話都加深了琉璃的難堪和痛苦。

  她真的跟魔王那般胡天胡地?憶起薩摩那彷彿永不饜足的索求,琉璃感覺微弱的信心正逐漸瓦解…。沒錯,薩摩一向對她百般溫柔,根本不可能那般癲狂。儘管,薩摩對她那麼溫柔,但,邪惡的魔王什麼做不出來?也許那正是魔王偽裝的!讓她毫不知羞恥地呻吟吟喔…。即便是薩摩的形象,但他畢竟不是薩摩啊!而她,竟然還在他的身下呻吟求歡?!羞恥心讓琉璃開口就想喝止魔王繼續說出傷害她的話。

  「不過是場春夢罷了!都有這麼好的反應呐!」

  琉璃到口的喝止卡在喉嚨。春夢?!這是說,那些臉紅心跳的事情,通通都是夢的?

  「難道,你很期待是真的?」魔王調侃道,臉上有惡意的笑容。

  「才沒有!」琉璃怒聲叱道。幸好不是真的…。琉璃悄悄鬆了一口氣。

  見琉璃如釋重負的表情,魔王又咧嘴一笑:

  「不過,嚴格說來也不算假。」

  「什麼?」琉璃驚愕。

  魔王瞇著眼睛,眼中閃著幽幽光芒:

  「你不知道吧?你夢到的都是你口中的摩哥哥內心的慾望。」

  「胡說!」琉璃怒叱:「摩哥哥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魔王臉上怒氣一閃即逝,嘲弄的神情又隨即浮現:

  「他當然是這樣。你以為他的生命是誰賜予的?有本王的力量,他還想神聖到哪裡?哼哼…。」

  魔王的話讓琉璃極為憤怒:

  「摩哥哥才不喜歡神聖!摩哥哥就是摩哥哥!」她不喜歡魔王對薩摩的污蔑。

  魔王挑挑眉,臉上滿是冷笑。

  魔王的表情刺眼極了,琉璃忍不住反唇相譏:

  「就算你賜予摩哥哥的生命又如何?你現在還不是什麼都不是,只能靠著摩哥哥的身體耀武揚威!!」

  此話說中魔王的痛處,冷銳眸光一閃,琉璃頸間一緊,竟被魔王隻手扼住脖子,呼吸頓時困難起來。

  「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可惜我向來最討厭的卻是自作聰明的人。」魔王笑顏燦爛,音調卻冰冷陰森。

  琉璃呼吸困難,無法反駁,但臉上卻清楚寫著不馴。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緊了,琉璃只覺得胸腔陣陣發痛,張大嘴巴卻呼吸不到空氣。神智開始昏亂,雙眼也逐漸模糊起來。

  她要死了嗎?

  這個疑惑閃過琉璃腦海。然後,咒罵聲又再度傳來。

  「該死!!」魔王怒道。

  隨著魔王的怒喝,琉璃頸間力道突然一鬆。不及看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琉璃便咳了起來,咳得非常用力,連眼淚都咳了出來。胸口傳來的疼痛一陣一陣,提醒著她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事實。咳了許久,琉璃才總算能恢復呼吸。無力地攤在床上喘息,缺氧許久的胸腔奮力起伏,貪婪地呼吸空氣。

  「你三番兩次阻撓本王!本王會讓你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魔王的咒罵響徹宮殿。

  透過仍舊有些模糊的視線,琉璃看的出來,魔王相當憤怒,但,她卻不知道他發怒的對象是誰…。

  咒罵了一陣,魔王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靠回床頭,魔王自懷中取出一本書。

  一見那本書,琉璃表情大變:

  「你要做什麼?!」

  那本書是“入魔”!雖然薩摩將它貼身帶著,但也說過,“入魔”對他而言太危險了。魔王把那本對薩摩而言相當危險的書拿出來做什麼?

  「你看得很清楚,我要看書。」魔王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心情似乎非常好,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是方才還在大聲咒罵的人。

  看書?琉璃發現她無法將魔王與看書連在一起。

  魔王指指自己的頭,邪惡地道:

  「你的摩哥哥在這裡。」

  「咦?」琉璃困惑。

  困惑中,魔王爲琉璃解答了:

  「他一直醒著!我要是看了這本書,他也同樣會看到這本書。」

  聞言,琉璃懂了!所以她不顧全身不著寸縷,起身就想搶下那本書。

  「不行!!」薩摩曾經說過,學會魔能的使用法有可能會讓他性情大變。那是薩摩最不願的,琉璃不能讓魔王以這種方法逼迫薩摩看那本教導魔能使用的書!!

  魔王當然不會讓琉璃搶走書,只見他眉一皺,手一指,琉璃便突地失去全身力氣,癱軟在床上。

  「你不能這樣做!!」儘管全身不能動,琉璃依舊驚叫著,試圖讓魔王改變主意:「求求你,別那麼做…。」

  魔王一愣,接著咧出一抹冷笑:

  「你求我?」

  此刻的琉璃沒有了之前與魔王對峙的勇氣,只有對薩摩的擔憂:

  「沒錯…。求求你,不要看那本書!不要逼摩哥哥看那本書…。」

  魔王瞇眼,突然反問:

  「答應你,我有什麼好處?」

  琉璃一時無言。什麼好處?

  魔王嘲諷地揚起唇角:

  「既然沒有好處,本王何必答應你?」

  說完,也不顧琉璃還想說什麼,手一彈,琉璃便再度被黑暗籠罩…。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非得已

當琉璃再度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已經不是那片紫色的床幔,而是素雅的鵝黃色床幔。這裡是龍族撥給薩摩和琉璃休息的宮殿…。

  迷惑…。琉璃開始不確定那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夢?

  輕輕移動身體,琉璃本想起身,卻發現一條有力的臂膀牢牢圈在她腰際,身後也傳來溫熱的體溫。她似乎躺在一個人的懷中…。

  琉璃轉身看去,這才發現,將她圈在懷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薩摩。

  薩摩氣息綿長沉穩,若不是緊蹙的眉頭,琉璃會以為他睡得相當安穩…。

  摩哥哥在煩些什麼?又夢到了什麼?一定是不愉快的事吧?會是與魔王有關嗎?魔王佔據了摩哥哥的身體會不會只是她的夢呢?也許,她根本沒有進過坦耶魯深穴吧!

  想著想著,琉璃不覺伸手撫上薩摩眉心,帶著想要撫慰薩摩心中不安的心疼。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事情接踵而來,薩摩臉上添了幾許風霜,更顯成熟,也更讓琉璃心疼…。

  琉璃的碰觸讓薩摩醒了過來。

  「琉璃?醒啦?」初醒的薩摩雙眼帶著少見的疲憊,低啞的聲音,慵懶而有磁性。

  不自覺的,琉璃紅了臉,略顯羞澀地點點頭。

  薩摩先是露出溫柔的笑容,接著突然嚴肅起來:

  「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薩摩語氣相當擔憂。

  「沒有啊。」琉璃困惑地搖搖頭,頓了一頓之後,又想到了腦海中的疑惑,忍不住問道:「摩哥哥,琉璃好像夢到我們去了坦耶魯深穴…。」

  琉璃未說完的話在薩摩驟然沉凝的神情下停了下來。薩摩的反應讓琉璃知道,那…不是夢!!

  「摩哥哥,那不是夢嗎?」琉璃又疑又懼。如果不是夢,那魔王的出現也是真的了!薩摩被魔王逼迫看那本“入魔”更是千真萬確了?!

  薩摩有短暫的猶豫,隨即長嘆一聲:

  「不是夢…。魔王醒了…。」而他竟然無法有效阻止魔王控制他的身體。

  「那…那…他為什麼會…?」琉璃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滿腹疑惑與憂心。

  「我不知道。」薩摩嘆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為什麼,只隱約知道這一切必定與他將缺之都的初始能全部吸收有關…。

  如今,魔王醒來已經是事實了。薩摩心中很焦急,他知道,若是神王,必定知道該怎麼辦,但他卻無法與神王接觸…。神王曾經說過他和魔王都被困在薩摩的意識核心,兩人互相牽制,誰也無法取得優勢控制薩摩。但這一回又是怎麼回事?魔王出現了,神王呢?難道神王已經沒有能力牽制魔王了嗎?

  雖然這樣猜測,但薩摩又隱約知道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魔王真的控制了他?似乎不怎麼像。因為,薩摩從頭到尾都知道魔王的一舉一動,也看的到外界的一切,情況就彷彿他自己的意識只是暫時被限制行動…。事實也證明,他即便無法控制身體,依然能夠牽制魔王的行動。後來,看完“入魔”時,魔王也終究退出了啊!若魔王真的能夠完全控制他的身體,又何必退出?所以,魔王並沒有完全掌控他,不是嗎?這是因為神王的牽制嗎?若是如此,又是什麼原因讓神王無法像以前那樣有效牽制魔王?祕密難道是在缺之都?

  薩摩既然想不出來,琉璃自然更困惑了。但她並沒有追究原因,她只在意與薩摩更切身的一件事:

  「那魔王現在呢…?」

  薩摩知道琉璃擔心的是,將來他有沒有可能再次被魔王控制。於是,薩摩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若無其事地道:

  「看完那本『入魔』之後,他就退走了。」

  所有過程薩摩以這樣短短兩句話輕輕帶過,但事實上,整個過程,魔王絕對是稱不上合作的。

  當摩拉拿出“入魔”時,薩摩便猜出摩拉的企圖,他很努力阻止,但摩拉也似與他耗上了,竟硬是撐著將“入魔”看過一次,才滿意地退出。薩摩也是直到那時,才重新獲得身體的掌控權。說也奇怪,還在缺之都時,儘管魔王的意識已經退出,薩摩仍然可以感覺他的存在,但一離開,那點感應便消失了…。

  聞言,琉璃大驚失色:

  「他…他看完了那本書?!」那…那摩哥哥怎麼辦?

  薩摩苦笑著點點頭,隨即又安慰道:

  「放心。我不去練它,他也沒耐我何。」

  此話一出,琉璃立刻鬆了一口氣。是啊!就算看了又如何?不練不就好了嗎?

  事實上,只有薩摩清楚,只要看了,他就沒有回頭路了。他一向過目不忘,習武天份又高,再加上有掌握神能的經驗。“入魔”的內容,只一次,便牢牢刻在薩摩腦海。他就怕他會在不知不覺間去習練它…。

  經過一場意識拔河,薩摩倦得直想倒頭就睡,但他依舊支撐著將琉璃帶離了缺之都,回到龍族宮殿,才倒頭大睡。他睡的原因,一來是真的累了,二來卻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反芻“入魔”的內容。但,他失敗了。睡夢中,他腦中反反覆覆撥放的都是“入魔”的內容…。這也證明薩摩的顧慮的確是存在的。

  他不想讓琉璃爲他擔心。何況事情到了這地步,再憂心又有何用?當然,薩摩也不準備束手待斃,他暗暗決定,必要全心習練神能。既然神能與魔能是天敵,神能的成長該能抑制魔能吧?!

  心中已有決定,薩摩心思落到琉璃身上。

  「琉璃,你的肩膀還痛嗎?」薩摩一邊說,一邊隔著衣服輕撫琉璃的左肩。

  那裡什麼痕跡也沒有,但卻真真切切印著魔王的記號…。他該如何是好?要是琉璃受到印記的影響,變了,他該怎麼面對?薩摩知道,他無法棄琉璃而去,他們命運早在那個夜晚便已經牢牢繫在一起了,他不能拋棄,也不願拋棄。

  這麼想著,薩摩的神情不覺滿是憐惜。

  薩摩的話提醒了琉璃,她驚訝地摸摸肩膀,搖搖頭:

  「不痛了。但是他為什麼要咬我呢?」

  當時滿是驚恐的琉璃並沒有聽清楚魔王在咬她之前說了什麼。即便她聽到了,恐怕也聽不懂吧!畢竟,大部分的對話都在薩摩體內進行。

  薩摩微微一笑:

  「沒事。他只是想報復我干擾他而已。」

  琉璃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奇怪,魔王為什麼用這麼奇怪的方法報復,像小孩子一樣哩!

  稍晚,琉璃又睡了過去,倒是薩摩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床頂,思緒翻湧,怎麼也睡不著。

  「小白,小黑。」薩摩輕喚。

  兩隻小精靈早就醒了,但卻一反過去吵吵鬧鬧的習慣,反而是湊在一起,不知道在低聲商量什麼。

  隨著薩摩的叫喚,黑白兩個光點隨即閃現。

  「你們應該知道點什麼吧?」薩摩問道。

  小白的甦醒是因為神能的掌握,小黑的甦醒是因為魔能的掌握,薩摩相信兩隻小精靈必定與神族與魔族有相當的關聯。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似乎有點心虛。

  「我們知道的主人都知道了啊!」小白囁嚅著道。

  「是嗎?」薩摩看著小白,目光炯炯:「之前我在缺之都裡,是你警告我不要進去的,你發現了什麼?」

  小白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道:

  「主人,你應該知道啊!那個…,那個缺之都裡面的能量很接近魔能,待越久對魔王越有利,我…好不容易才能警告你不要進去的…。」

  聞言,薩摩懂了:

  「這麼說,是因為我在缺之都待太久,還將能量通通吸收了,才會讓魔王控制我的身體嗎?」

  小白點點頭,委屈萬分地道:

  「我很努力叫主人,但是聲音傳不到主人身邊…。」

  薩摩嘆了一口氣,不忍再苛責,轉而看向小黑:

  「小黑,你醒來是因為魔王嗎?」

  小黑愣了一愣,先是點點頭,但立刻又搖頭了:

  「不是因為魔王,是因為魔能。」

  看來是魔能補充了暗精靈過度耗損的能量了…。

  薩摩沉吟了一會,又問道:

  「魔王可以控制你嗎?」這是薩摩心中另一個顧慮,雖然小黑和小白是他的守護精靈,但兩隻小精靈甦醒的情形讓薩摩不得不憂心。

  小黑搖搖頭:

  「不可以。」

  「但是影響是會的。」小白立刻搭了一句。

  薩摩皺眉:

  「影響到什麼程度?」

  小黑還沒回答,小白便搶著道:

  「那個人會干擾我們想傳遞給主人的消息。」小白語氣有些忿忿不平。

  精靈是能量體,同時也是精神體。暗精靈的能量與魔能同源,加上暗精靈的精神體又比薩摩本體精神脆弱,自然比較容易受到干擾。

  這可不好。小黑和小白是他體內對神王與魔王的感應針,但若兩隻小精靈感應到的訊息無法及時傳遞,他就無法掌握先機。就拿這次被魔王控制的經驗,兩隻小精靈提早感應了,但卻似無法及時而有效的轉達。

  「這種情形無法改變嗎?」薩摩苦惱地問。

  兩隻小精靈互看一眼,搖搖頭。

  「除非主人完全脫離神王和魔王。」小白道。

  「或者反過來將神王和魔王的意識摧毀。」小黑緊接著道。

  這…他都做不到啊!不是不願,而是不能…。神王與魔王的意識之於薩摩就如大樑之於房屋,無法抽掉,也無法毀壞…。這麼一想,真讓薩摩愁極了。

  見薩摩滿臉愁緒,小白連忙拍著小小的胸圃,很有志氣地安慰道:

  「主人放心!我和黑的不會屈服的!」

  小黑見狀也跟著安慰薩摩:

  「對啊!上次那個人會成功是因為主人沒有發覺,加上主人吸收那麼多能量,無法負荷,沒有轉換完成,才會讓那個人有機可趁。以後就不會了。」

  薩摩可無法如兩隻小精靈般的樂觀。如今他腦海裡不時浮現魔能的運行方法,這對他絕對不是好事。如果單是看完“入魔”那本書,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偏偏魔王在強迫他看那本書時,也將魔王自己運行魔能的心得和其他延伸都強行讓他吸收。現在薩摩腦中的魔能已經具體到可以清楚辨識的地步了…。

  隔天,薩摩又花了一番功夫安撫尼路等人。

  原來,當皮喇發現薩摩在坦耶魯深穴前消失之後,便立刻通知了尼路等人。

  尼路等人都知道薩摩可以自由來去坦耶魯深穴,所以一開始也不急,只是當一夜過去,薩摩仍舊沒有出現時,他們幾番討論便決定開挖坦耶魯深穴,下去找薩摩。

  也許,坦耶魯深穴還有魔族人!除此之外,尼路等人想不出有什麼原因讓薩摩在坦耶魯深穴滯留了那麼長的時間。

  龍王湎茲得知這項消息,也主動派遣族兵協助龍人開挖坦耶魯深穴。只是,坦耶魯深穴入口坍塌嚴重,即便搬開堵住入口的大石,脆弱的岩壁仍舊可能隨時崩垮。這讓開挖的進度十分緩慢。

  兩天時間,不分日夜,依舊看不出有挖到近頭的跡象。直到第三天,薩摩又如消失般突然地出現了。

  眾人既喜又驚。喜的是,薩摩毫髮無損,驚的是,琉璃是被薩摩抱出來的,而薩摩臉上卻是他們從來沒看過的疲倦憔悴…。

  薩摩什麼都沒交代,便回宮殿去了。見到薩摩那麼疲倦的模樣,沒人想過要攔下薩摩問清楚。

  他們確信坦耶魯深穴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待薩摩隔日恢復精神之後,尼路等人還是問了。

  只是薩摩的遭遇,說出來只有多讓眾人擔心罷了。

  「我只是進去將裡面的魔王宮殿毀掉,免得他們再起爐灶。琉璃撐不住衝擊,所以才會昏倒。」這是薩摩對尼路等人的說辭。

  這說詞無懈可擊。魔王宮殿既是魔王所建,自然難以破壞,難怪需要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了。只有皮喇不甚相信,畢竟,他可是當天唯一一個看到薩摩反常態度的人…。

  又修整了幾天。期間,獸人破天荒被迎入迷霧之谷,以上賓之禮待之。龍族、龍人族、獸人族在迷霧之谷確立了往後合作對抗敵人的方針,可以說,因為強力敵人的威脅,本來互有嫌隙的北方諸族,有了前所未有的緊密合作。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那便是矮人族並沒有加入…。

  薩摩想起了烏坦‧凡匿。悄悄衡量起與矮人合作的可能性…。

  薩摩停留在迷霧之谷的這段期間,世界局勢也有了變化。首先,星鎮在里爾公國後援遲遲不到的情況下,加上圖甦衡量局勢,估計里爾公國無力再犯,大方任憑里爾公國的逃兵離去,一時,里爾公國兵敗如山倒。短短三天,星鎮再度回到龍人族懷抱。北方大陸暫時恢復平靜。

  另一方面,里爾公國與巴耶帝國的戰爭仍在持續,里爾公國因新敗,兵員短缺,加上士氣已洩,故顯然居於下風。奇的是,巴耶帝國並未如想像中對里爾公國窮追猛打,反而一直維持著不上不下的對峙局面,戰事並不激烈。

  約塔公國已然亡國,但殘餘勢力由四位將軍中,唯一在內亂中存活東防將軍圖魯耶的率領下,仍不時騷擾駐守約塔公國的帝國大軍,讓巴耶帝國不堪其擾。

  東大陸上,蘭普頓魔武學院公開拒絕帝國徵併,並因此據守學院與東陸軍團對峙,已經成為巴耶帝國的大事。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實力再次成為帝國人民茶餘飯後的話題,東陸軍團圍攻蘭普頓魔武學院多日,依舊攻打不下。巴耶帝國軍隊裡分成明顯兩派,一派支持學院應歸併帝國,一派則支持學院保持中立的態度,培養真正優秀的人才。隨著圍攻時間的拉長,兩派間的嫌隙與衝突日益擴大,爲帝國注入危險因子,有識之士憂心忡忡。

  里爾公國國王仍然臥病在床,公國大臣亦分兩派,一派主和,由囊‧卡率領,一派主戰,由沙‧坦多率領。兩派天天爭執不下,不安的情緒從宮廷延燒到民間,不知不覺間,亡國之說甚囂塵上…。

  待一切商議底定之後,薩摩領著剩餘的魔龍士和獸人們離開了迷霧之谷。他和琉璃這段時間所住的偏殿一角,留下了一方黑色事物。那是薩摩從缺之都回來之後,換衣服時發現的。他為自己鬼使神差將這方物事帶出缺之都感到詫異,所以,他隨手將這方物事丟棄在角落,不願再次接觸與缺之都有關係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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