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葉殤

過往的一切景象就像是前一秒才剛發生一樣，排山倒海朝他而來。

就在阿葉還搞不懂顓頊究竟還想耍什麼把戲時，原本還有著一點亮光的廢棄工廠突然變的漆黑。

「顓頊！出來！」阿葉心中大感不妙，即刻變身在這裡面到處搜索，只是眼睛暫時失去作用的他，根本只是亂闖一通，走到哪裡就打到哪裡。

猛然一陣強光照來，將阿葉的眼睛照的睜不開，可是耳邊卻清楚的聽見燕子的呼救聲：「阿葉！救我！」

「燕子！」他不顧強光的刺眼，勉強的撐開眼睛，卻看見顓頊正拿著那把利劍往燕子步步逼近，「不要！」就在顓頊高舉起劍時，阿葉一個箭步衝了上前，手上閃過一片白光，葬魂立即現身。

就在顓頊的劍就要刺入燕子咽喉的時候，阿葉的刀已經在顓頊背後落下，留下一道血痕。

顓頊的身體往後震了一下，手上的劍卻沒有放下的意思，還是朝著目標刺去。

「不要碰她！」一邊喊話的同時，阿葉幾乎已經是殺紅了眼，新仇舊恨就在此時爆發了出來，手起刀落，砍的顓頊體無完膚，直到他倒了下去為止。

「呼，呼，呼……」看見顓頊的身體如同被鋸倒的大樹一般倒下，阿葉揮舞的不可自拔的刀才停下，沈重的喘氣聲似乎在宣洩著他一肚的暢快。

他緩了緩呼吸，將眼神飄向燕子所在的方向，卻沒看見人影，剛才燕子的呼救聲就好像是他在作夢一般，可是看見自己跟前倒下的人影，還有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怎麼都不像是一切沒有發生過。

但是顓頊真的死了嗎？他不相信這麼簡單就解決了這件事，其中一定有詐。

「嘖，嘖，嘖。」突然一陣嘖嘖聲從暗處發了出來，接著那聲音繼續說道：「你現在有想起來了嗎？親手殺了自己哥哥的手感如何？」

很好，封神印的封印就快衝破了，只要再加把勁，第二樣禁器便手到擒來，接著就是瑤姬手上的回生輪了。

「顓頊！？」這聲音的的確確是顓頊的，那麼躺在地上的那人又是誰？

阿葉急忙蹲下身子，將躺臥在血泊之中的男子扶了起來，沒想到那原本令他厭惡的面貌居然換成了東方，「大……大哥？」

「如何？就像是你前世那樣，親手殺了自己的哥哥，感覺不錯吧？」就快成功了，只要再逼迫軒轅去回想前世那一切，封神印的封印就解除了。

「我沒有，我不是有意的，都是你做好陷阱讓我跳進去的！」他不想的，他以為那是顓頊才動手的，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殺哥哥。

「那麼前世又怎麼說？當你前往人界支援盤古時，你居然抽出你的配刀，從背後捅了你的親生哥哥一把，這些事情可不是我無中生有，否則的話，你何必請求天帝將封神印賜給你？」

「我沒有，不要逼我。」阿葉鐵青著臉，當他多看東方一眼，那種親手殺親的感覺就越強烈，那是任他怎麼想擺脫都擺脫不了的。

「但是想不到你大哥這麼愛護你，我以為的兄弟互相殘殺的場面居然沒有上演，這也是我唯一的遺憾，不過當你大哥看著你一刀一刀殺死他時，他的表情居然還可以那麼的令我感到噁心！不過對我來說的噁心表情，也許對你來說就是一種殘酷了！當你殺他時，他完全沒有一絲怨恨，居然還用著關愛的眼神看著發了瘋，拿刀殺他的親弟弟！你看，多麼令人感動。」顓頊本來還冷冷的說著故事，但是跟著他說的同時，他也想起那一幕令他噁心想吐的一幕，這才讓他的臉恢復憤怒的面孔。

「不要再說了！」阿葉很想衝過去痛扁顓頊一頓，可是比起顓頊，大哥的命要重要多了，他必須趕緊為他做緊急療傷，而不是意氣用事的去扁人一頓。

手忙腳亂的將藥草放上東方的傷口，身上僅剩下的丹藥只要不會互相抵銷藥力的，他也一把塞進去，只是看著東方身上不停留出的鮮血，他的腦海裡也不斷浮現他前世殺死哥哥的景象。

「事後補救有用嗎？你下手兇殘的程度令我瞠目結舌啊，想不到你對我有這麼深的怨恨，如果你對我沒有恨，也許他的下場就不會是這樣了，是吧？」顓頊出現在阿葉身後，嘴裡不停的對著感到心急如焚的阿葉冷嘲熱諷。

「閉嘴，不要再說了，整件事情都是你的錯，如果你沒有出現，我們都會過得很好，你根本不該出現的。」阿葉朝著他的方向丟了幾發氣功彈，表達了他心中的不平。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殺害哥哥的，他原本還選擇將顓頊的話當成只是為了擊垮他的謊言，但是每跟著顓頊一言一行，看著他偶爾模仿的表情跟動作，他的感覺就越來越鮮明，好像他上一秒才殺完大哥一樣，那感覺讓他真的已經徹底崩潰了。

顓頊對於迎面而來的幾發氣功彈根本連閃避也不閃避，氣功彈一到他附近，即刻彈了開來。

「你逃避了這麼久，還想繼續逃避嗎？他們會死，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想繼續聽聽你的天真怎麼害死女媧的嗎？」顓頊一點喘息的空間也不願意留給他，咄咄逼人的奪走了阿葉剩下的一點意識。

「…………」他該聽嗎？他很想知道自己前世是多混蛋的一個人，可是卻不願意清楚明瞭自己害死女媧的一切過去。

「不表態也沒關係，我知道你會想聽的，相信你很清楚吧，女媧會死，全都是因為你的無能，如果你的動作能再快些，將五色石早日帶回去交給她，女媧也就不會死了，對吧？這不就證明了，是你的天真與無能害死了他們，你天真的以為只要到人界，就可以為親大哥盡上一點心力，沒想到你卻無能到讓地球上初始之初的一些奇怪氣體影響了你的心智，造成不可彌補的過錯，這是你的錯吧？」顓頊上前抓住軒轅一頭亂髮，順勢將軒轅的臉部朝自己的膝蓋猛撞了一下。

他這麼做是為了讓軒轅清醒一點，否則就沒有人聽他說故事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盡力了，我也不想的……」阿葉忍住臉部被強烈撞擊的痛苦，嘴裡不停的為自己辯駁，還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只因為他的鼻子被撞的流血，不能正常呼吸。

如果他能夠再更強一點，或者當時就由他來頂天，那或許女媧就不會離開他了，可是……他真的已經盡力了，這件事情要怪誰？

「都是你的錯！你是殺人兇手！」顓頊的表情很是詭異，他興奮的笑了，可是在笑顏之中卻又帶著一絲悲哀，這種情況可以說是又哭又笑嗎？

阿葉的頭上流下滿滿的鮮血，讓他的眼睛難以全部睜開，他只從半睜開的眼裡看見顓頊瘋狂的朝他打來，臉上帶著陰險的笑，眼神之中卻有無盡的哀傷，突然，他看見顓頊的眼睛流出眼淚。

這是為什麼？

顓頊沒有理會自己莫名流下的眼淚，一手將阿葉抓了起來，拳頭一拳又一拳的，無情打落阿葉的臉上、身上，手不夠用時，偶爾還會補上個幾腳。

只要阿葉的腳有些軟，就要跌坐下去的樣子，顓頊就會使盡的使出下勾拳將阿葉打的往上飛起，接著又繼續打著這個人肉沙包。

「我不是兇手……我不是兇手……」他嘴裡雖然這麼否認著，但是那些漸漸回來的記憶已經說服了他自己的心，他就是兇手。

就算他不是出於自願，但是親手殺死親哥哥確實是天理不容的事實。

即使他已經盡力，可是他的無能間接害的女媧疲累過度而死，也是千真萬確的，他不是兇手，那誰是兇手？

「殺人兇手！」最後一次，顓頊大吼了出聲，揮落在阿葉身上的這一拳之重，更是開打以來，最重的一拳，讓阿葉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對於軒轅殺死盤古一事，感到氣憤嗎？不，他並不氣憤，只是為了深深打擊軒轅的後世，他還是需要一點演戲的天分，不是嗎？瞧，效果多顯著啊！

面對著顓頊如此尖銳的指控，他再怎麼想要隱瞞自己這段不堪的過去，那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高舉葬魂，一刀一刀往盤古大哥身上砍去的影像不停的盤旋在他腦海裡，那種使力的感覺，刀落在大哥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就像強酸一樣，侵蝕著阿葉的心。

「啊～我是殺人兇手！是我，都是我殺死了哥哥，是我害死了女媧，原來我一直都是自己欺騙自己，我才是殺人兇手！」阿葉突然瘋狂了起來，仰天長嘯，就像要將自己全身的罪惡感宣洩出來一樣。

長嘯過後，阿葉的身上突然現出一個藍色圓球光幕，就像爆炸一樣，以阿葉為中心朝四周蔓延，一瞬間就將整個廢棄工廠給分解，破壞殆盡了。

離阿葉最近的顓頊受的傷勢當然最為嚴重，而盤古轉世的東方不知道何故，居然沒有因為這場〝爆炸〞受傷，而被關在地下室結界裡的燕子什麼事也沒有。

「風後……封神印！」顓頊沒料想到會有這樣的異變，也沒有做出防備，現在的他可是狼狽至極，他苦苦撐住身子，叫來風後奪走解開封印的封神印。

風後的傷勢並不嚴重，但是還是受了傷，他吃力的來到半死不活的阿葉面前，還在猶豫著到底是該用盡最後一點力量將他殺了，還是該奪走封神印，慢慢養傷，以後再復仇？

「快拿封神印啊！」顓頊氣憤的催促道，只是情緒過於激動的下場就是，嘴裡又吐出一口鮮血。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傷的如此之重，依我看你想活下來的機會也不高了，就讓你苟延殘喘著吧。」風後伸手奪走了漂浮在阿葉胸口上方的封神印。

那是個泛著藍色光芒，質地純粹，上頭還有著一條立體龍雕的印章。

封神印到手後，風後轉身回去想將顓頊帶走，卻發現顓頊的人影不見了，定下心來感覺了他的氣，發現他還在這裡，只有留下來等他了。

就在此刻，陸吾突然自行恢復原貌，並且將負傷昏迷的阿葉給帶走了。

風後只是靜靜的看著阿葉被帶走，因為他現在也沒有力氣去跟一隻神獸打架。

至於顓頊，他又回到了關住燕子的那個地下洞窟，並且解開了那個小型結界，忍著身體的不適，對著燕子小聲說道：「燕子……快走，回到同伴身邊，以後妳一定要親手殺了我……」

「你有什麼企圖？」燕子根本不相信顓頊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她剛剛都從顓頊留下的另一個小結界裡看見了在樓上那一場實況轉播了，她可沒忘記眼前這個可恨的男人是如何對待她老公的。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了……妳快點走，等〝他〞回來後，妳想走就走不了了……」顓頊摀住自己的嘴，從手指的縫隙裡面流出了鮮血，一滴滴低落石地。

「你要為你今天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的！」燕子的臉上掛著兩行鹹鹹的淚水，逃出了這個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廢棄工廠。

小軍從上方看到了燕子的身影後，立刻俯衝下去，將燕子給救走，東方早已經躺在小軍身上了，現場只留下顓頊在身後聲聲呼喊：「請妳親手殺了我，不要讓我死在妳以外的人手裡……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