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壯烈成仁

稍早，太平洋攝魂塔——

一望無際的廣闊大海，海浪規律的起伏，風很輕，雲很淡，幾隻海鳥偶爾掠過海面抓起小魚飽餐一頓，絲毫沒有血戰之前該有的氣氛排場。

儘管現場如此輕鬆愜意，但在場等待大戰將起的眾人都很明白一場浴血奮戰就要展開，所有人的心頭都是沈重的。

一聲龍嘯過後，一抹白亮耀眼的光芒忽現，自雲端疾衝而下，那頎長的身子劃破雲霧，帶著雲氣繚繞。

約書亞是這場戰役的總指揮，軍神獸的控制權連帶的也一併交予他。

確定龍泉帶回的情報之後，在千多雙眼睛的注目之下，約書亞下令了。

「青儒、貳負、龍泉、棲圖，你們打先鋒開路，主要目的是開條路讓後面大軍能夠突進，萬不可戀戰。」約書亞指令一下，四隻軍神獸立刻駕風突圍。

「雷克斯、K仔，你們領著十艘艦艇打頭陣。K仔，你那些怪異的能力能用就用，說不一定今天是最後一戰了。」二人領命，十艘自阿葉戒指裡拿出來的中型戰船破浪而出。

其實這些船的作用不過就是將這些人送到攝魂塔上罷了，不過在海上卻有許多深諳水性的魔獸潛伏，所以即便還沒進到塔中，打頭陣的人也得萬分戒備。

「老高、罷子領五艘艦艇壓後斷追兵，其他遠距離攻擊手負責對付想趁隙偷襲的卑鄙魔獸。」約書亞命令發完，所有艦艇頃刻間做好人手調度。

或許是約書亞領導有方吧，這一夥從來不曾合作過的各路豪傑居然都能夠拋下自己的意見盡力的配合主帥的命令，倒也沒有發生什麼大爭執。

加上個個都算訓練有素，約書亞命令一下，經各領隊傳話後，都能很切確的配合並在短時間內做好準備。

「其他兩處也動身了，大家上啊，攻不下攝魂塔，就沒有明天的太陽了！」約書亞大吼一聲，號角隨之響起。

「嗚——嗚——」低沈的號角聲嗚嗚響起，激動了所有戰士的熱血澎湃。

大家夥的面目猙獰著，嘴巴紛紛爆出高昂吼聲。

打先鋒開路的四隻軍神獸早已經與攔路的魔獸打起來了，不消一會兒功夫，海面上便打出了幾乎要直通攝魂塔的通道，打頭陣的十艘船立即搶攻，然後擋在入口前的魔獸被其他軍神獸剷除，他們終於攻破外圍。

四隻打先鋒的軍神獸見目的達成，繼續執行接下來的命令，將擋在入口的最後一隻魔獸擊斃，猛地繞著塔的外圍而上。

這麼就近一看，那遠看只覺得宏偉的高聳建築居然更顯氣勢，磅礡壓頂。

無暇分心讚嘆，各個小隊相當幹練的各自進行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或互相掩護或負責推進、斷後。

進了塔，想繼續往上頭打進，卻發現這座塔沒有樓梯。

是啊，一座不給人走的塔要樓梯幹什麼？反而會阻礙了看守魔獸的行動。

只是這麼一來，他們該怎麼打上去？

「沒樓梯，我們就自己堆座高塔上去！把這些魔獸都給我打下來，就算要踩著牠們的屍體也要上去！」約書亞指著盤旋在上空的大批怪物吼著。

「是！」眾人沈聲回應，數百名擁有遠距離攻擊能力的猛將往前衝出，將各自所擁有的能力運用到了極致。

裡頭戰況吃緊，負責從外攻擊的四隻軍神獸也不怎麼輕鬆，因為那些體積較大，能力較高的魔獸幾乎都圍守在塔外周遭。

那群如鬼魅般的魔獸一見有生物接近塔頂，紛紛如洪水猛獸般朝四軍神獸襲來。

青儒頂著尖利牛角朝每一個近身的魔獸刺去，深刺，深刺！

為了用角刺擊魔獸，青儒奮力的甩動著牛頭，牛蹄更是不停的踢踏，像是發了狂的蠻牛。

「嘶唰！」龍泉口中噴出湛藍色的青絲，妖異的青絲不斷的穿梭在敵陣裡，一見有機可趁便摸走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四隻能力完全甦醒的軍神獸絕對不簡單，但是牠們面對的卻也不會是泛泛之輩。

「吼——」

軍神獸咬牠們一口，牠們便兇狠的立刻回敬一倍，你來我往的互不退讓。

整體局勢上來說，數量眾多的敵軍佔了優勢，但約書亞一方卻因為懂得聯手，知道團結的重要，所以總能一一擊破，數量眾多的敵軍也漸漸的不構成什麼威脅了。

「只差一點了！攻上去！」塔內，魔獸的屍體堆成一座高塔，所有人皆攀爬著屍堆想踏上塔頂。

但並非所有魔獸都給擺平了，在他們攀爬的同時，也有許多魔獸不斷的攻擊他們。

「轟！」的一聲，塔壁忽然從外面開了一個大洞。原來是已經打的敵我不分的龍泉一個神龍擺尾將棲圖掃了進來。

龍泉一掃，棲圖一撞，就將這座堅固如山的高塔撞出了一個大洞。

棲圖憤然起身，雖然牠很想回龍泉一腳，但礙於目前的情勢不適合起內訌，於是便將這股氣發洩在敵人身上。

牠登高一呼，竊光、代折、噬魚、猊魈、司晨、盤瓠、山滾便各自化作數道光束，傾全力朝外圍的大軍衝去。

竊光的尖利門牙在身子旋轉的助力之下，搖身一變成為令人為之色變的尖銳鑽子，不停的朝前方的魔獸鑽去，將魔獸們鑽的千瘡百孔。

好不容易，約書亞終於領著眾人攻上塔頂了，卻發現這座塔並沒有他們所想要看見的景象。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攝魂鏡！

他們辛辛苦苦打上來，居然連一面破鏡子都沒有看見？

「猜錯了，攝魂鏡不在這座塔上。」約書亞氣極，雙拳緊握，雙腳深陷入地。

「約書亞！你看，我想這個就是老大說的增幅裝置了。」K仔指著漂浮於他們上空的一個閃爍著黑色電流的詭異黑球。

「打爛它。看這群魔獸這麼極力護衛這，想必那個黑球一定也有什麼古怪。」約書亞見軍神獸們將護衛黑球的魔獸清空後，便下令摧毀黑球。

事實上，攝魂鏡的力量確實得靠增幅裝置加強，少了一個雖然會減弱攝魂鏡的力量，但同樣也不算成功阻止攝魂鏡發生效用。

他們有兩個辦法可行，一個就是直接摧毀攝魂鏡，另一個就是將增幅裝置都破壞掉。

「要去支援其他兩座塔？」雷克斯撕下慘不忍睹的衣服碎片，包紮著自己受傷的左手臂。

約書亞嘆道：「去是一定要去，但是我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趕到其他兩塔的位置的。」他們的戰績不錯，雖有死傷，卻不至於戰力大減。

「我可以用我的能力送大家過去，但是只有一次機會，選好要前往哪座塔支援吧。」K仔早就想玩一次集體瞬間移動了，但是絕無僅有的機會只有一次，個性如此的他，因為捨不得用而藏在身上的奇怪能力多的驚人。

約書亞思索著。

二選一的機率，感覺上很容易選擇，但是他們的時間卻不容許失敗，萬一這次的選擇還是錯誤的，難道全世界就要因為他的錯誤而毀滅？

約書亞依舊苦苦思索著，而軍神獸們卻不約而同的直盯著大西洋的方向，牠們鼓譟著。

「到大西洋攝魂塔去吧，軍神獸們似乎發現了什麼。」現在他也無計可施，不如相信軍神獸們的感覺吧。

「好！注意了！」K仔大喝一聲，一股吸力忽從他身上而現，隨著吸力增強，K仔身後的一個黑色裂縫更是不斷的擴大，直到足以將眾人吞沒。

黑色的裂縫，未知的空間，縱使知道這是自己人所使出的能力，但對於未知的東西，沒有人是不害怕的，就連K仔自己都很擔心這裂縫到底能不能將他們安全的帶往大西洋上的攝魂塔。

幸虧他們不算太倒楣。

只有少數幾個人因為到目的地後來不及脫離裂縫，而讓自己少了手缺了腿以外，幾乎沒什麼意外出現。

現場，戰況慘烈。

約書亞一夥人看了深感同情，卻也大嘆自己太幸運了。畢竟只有他們這支隊伍有軍神獸的幫助，如果沒了這十一隻軍神獸助陣，說不定他們也只有淪為被屠殺的一群。

「所有軍神獸負責擊破敵軍，其他人負責牽制！」約書亞當機立斷的下了指示。

軍神獸分做扇形陣仗衝出，招招斃命，簡單俐落。

而從開戰以來便屈居弱勢的人類軍隊一見援軍出現，那本已一落千丈的士氣頓時萌生。

眾軍神獸再次飛身衝出，豪邁的直取百多隻魔獸性命。

眾人為之振奮，振臂歡呼！

負責大西洋攝魂塔的指揮官揮舞著手上的機槍，「援軍已經到了，這場戰爭的勝利，我們即將拿下！衝啊！」場面極其混亂，所有的戰術已經派不上什麼用場了，剩下的只有不斷的用血肉之軀衝鋒陷陣。

「雷克斯，小心右邊。」K仔一腳踹飛一個牛頭人，從眼角的餘光裡瞄到有另一隻瘧疫精逼近雷克斯。

「小意思罷了。」雷克斯大掌拍牆，居然從牆壁裡抽出一把闊劍來，措手不迭的將一隻隻朝他招呼來的魔獸都送上西天。

經過了五個多小時的腥風血雨之後，他們總算二度接近塔頂。

終於，他們見到了他們的目標，攝魂鏡。

一面閃著黑紅色妖異光芒的鏡子，周遭卻有著實力高深莫測數量難以估計的魔獸。

「他媽的！數量太多了，牠們一點也沒有減少的感覺啊！」霸子手上的斧頭已經不再揮舞，他實在累極了。

戰斧上沾染著黑黑綠綠的魔獸血液，除了霸子握著的手把部分，幾乎要讓人遺忘這把斧頭最原始的顏色是金黃色的。

「只要幫我開出一條路，我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接近攝魂鏡。」老高猶豫了很久，雖然在看見守著攝魂鏡的眾多魔獸之後曾經打消過這個幾近送死的舉動，但是他最後還是決定了。

全世界只剩下速度可以跑贏時間了！

時間已經經過了五個小時，要是冥界大軍再不能出現支援，所有的一切都將毀滅。

「好！我們一定會盡量替你開出一條足以通過的路！」約書亞當然知道這個舉動代表著什麼，但不容置疑的，他們沒得選擇。

最接近死亡的希望。

緊接著，為了開出一條真正的「生路」，約書亞緊急改變戰略。

霸子苦笑，但再次有了力量，「是兄弟就會挺你到底，這把斧頭再沈重我也不會鬆手。」他握緊了斧頭，再次高舉。

「是兄弟！」老高重重的點了頭。

慢慢的，老高的面前漸漸出現了一條忽隱忽現的小徑。

就是現在！起跑！

「都給大爺我閃開！」霸子舉著猛斧奮力劈砍著，清掉了擋在通路上剩餘的小怪。

老高賣力的奔跑著，用著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速度，快速絕倫！

負責看守攝魂鏡的魔獸一感覺到有威脅靠近，幾乎要亂了陣腳。牠們必須去阻止那個想接近禁器的人類，但是卻又被一群煩人的蒼蠅圍困住。

攝魂鏡，觸手可及。

只一個箭步，老高便拿下了這場大戰的首勝。但更沒想到的是，攝魂鏡一被取下，力量立刻失控，而老高更是受到了首要波及。

「啊——啊——」不只是老高哭吼著，眾將士哀嚎聲更是大起。鮮少人能夠忍受錐心刺骨之痛。

「老高啊！」霸子心頭一震，再也顧不得眼前的對手正張著長滿尖牙的裂嘴朝他咬來。

「小心後面——」老高只覺一陣頭痛欲裂，心臟彷彿是萬箭穿心一樣的痛到頂去。

儘管老高適時的警告了霸子，但霸子卻因一心想救下老高所以刻意忽視逼近自己身後的危機，魔獸的利齒卻毫不留情的咬上了他的胳膊。

「刷！」瞬間，霸子沒了一隻左手，鮮血噴濺。

沒有因疼痛而停下腳步，霸子忍痛一個飛身，踢碎了攝魂鏡的增幅裝置，這才阻止了攝魂鏡造成的影響。

雖說攝魂鏡效果一減，那被牽制在冥界的大批軍馬便能突破封印趕至人界支援，但一時半會的，就算冥軍速度再快，恐怕也不能顧及幾名深陷魔獸群中的人。

「兄弟……我這條命看來也是保不住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後卻被遺忘……所以我決定至少死一場轟轟烈烈。」霸子用右手壓住左手斷臂處，卻沒什麼用，血還是一股勁的流。

「記得我們發過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老高嘴角露出一抹真心微笑，起手式擺出。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霸子說罷，厚掌推出。

壯士赴死，其心也靜。或許身為一個好武之人，壯烈的犧牲才是他們最後的願望。

遊走在魔獸群裡幾圈之後，兩人聯手救下了十幾名一起攻塔的伙伴，他們的傷勢更是嚴重的無以復加。

「兩位！撐著點，待此戰結束，我們一定盡快將兩位帶到最好的醫院尋求最好的治療！」約書亞推開人群，衝至神智幾乎不清的兩人身旁。

「多謝你的好意……但是已經夠了，壯烈犧牲也是成為他媽的英雄的條件。」霸子一張嘴，又喝下更多從臉上流下的鮮血。

「這樣就夠了……想我倆兄弟奮戰千百魔獸，雖難逃一死，但足以名流千史。冥軍就快趕到了，你們再撐一下吧……」老高說話的時候，嘴裡還不停的溢出黑血。

他們的身體是殘破不堪的，若非雷克斯與K仔方才將兩人救下，只怕這兩人連死在同伴身邊這樣簡單的願望都近乎奢求。

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兩人，約書亞只能靜默的闔上眼敬上他最深的敬意，「英雄再會。」

戰友，摯友，一路好走。

「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一定得撐下去，直到冥軍上來助陣為止！」雷克斯虎目流淚，當眾吼著。

眾人默然，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還能有甚麼話可以表達他們心中的悲愴。

也許只有讓自己活下去，才對的起一干死去的弟兄吧！

雖然他們彼此互不相識，但能並肩作戰，同仇敵慨，卻也是一種緣分，至少死去的人是為了能讓其他人活下去才犧牲的。

「看！海面下衝出一大隊兵馬啊！」正當大夥與殘餘魔獸軍拼命之際，一名險些落海的人突然扯開嗓子大叫著。

雖然他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領導所說的援軍，但從他們一路殺著魔獸上來便可得知是同一陣線的弟兄。

「殺光所有魔獸，今天就讓我們替天行道。」一隻全身雪白的犬頭冥獸上站著一位身披狀元服的將軍。

抓鬼將軍，鍾魁！

「阿翰？」約書亞曾經在阿葉的記憶裡看過這個人，雖然這人的感覺有些不同了，但他還是認得一點。

「你認識我？」阿翰，也就是鍾魁瞥眼問道。

「嗯，阿葉曾經讓我們看過他的記憶，在他的記憶裡，我知道你跟阿葉的感情不淺。」約書亞點頭。有了冥軍助陣，所有人如釋重負。

幾乎只是三兩下的功夫，這一處攝魂塔已經不見魔獸的身影了。

「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阿翰找來幾名醫護兵負責治療傷者，並默默的將老高跟霸子二人殘破的身軀收進一只玲瓏棺。

「將軍，請下達指示。」一名鬼副官得知三座攝魂塔的魔獸都清空後，立刻請主將下達最新指示。

「兵分五路，一路二連，第十一連同我等攻上中嶽嵩山！」阿翰再怎麼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親眼目睹兩名朋友的悽慘死狀，他這情緒卻是怎麼也難以平復。「全部殺光。」

一個也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