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六道輪迴不是一天建成的

第一章、絲線的信息

　如漸漸散去的朝霧，渾沌慢慢從林德的眼前消失了。

　　“朝聞道，夕死可也。”——林德不知道渾沌說出這話時，心中是否還有遺憾存在，但他自己，現在卻很是心酸。

　　“謝謝！”

　　最終，他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語。同時，向著渾沌消失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裡，一點如星辰般的亮光正閃爍著。

　　“這就是所謂的‘輪回星’嗎？”

　　林德喃喃自語著，眼神似乎有些迷茫。而他的手，已經慢慢伸向了這顆可以說是渾沌“骨灰”的東西。

　　剎那間，他眼前的景色完全變了。

　　“輪回星”的體積在他的面前不斷地變大，似乎是要在一瞬間充滿這個空間，而他，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不由自主地向這個“星辰”的表面墜去。而隨著墜落，他的元神，他的魂魄，甚至他的真靈，都在不停地顫抖著，越來越劇烈。

　　可是，他墜落的速度卻是在逐漸變慢的。

　　幾番嘗試之後，知道自己完全無力改變現在情況，林德反而放心起來——反正即使他再擔心，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也只好聽天由命了——這個時候，他卻觀察起四周來。

　　不過，看到的情景卻完全出乎意料。

　　那是一張無比巨大的網。

　　在原本他認為應該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中，無數的絲線似慢實快地浮現，它們互相交織，又互相糾結，從而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一張似乎充滿了整個空間的網。

　　而林德自己，卻像是被粘在了這張巨網上的一只小蟲，無論怎麼掙扎，卻也無法掙脫。

　　不過，由於網上還沒有出現欲擇人噬之的蜘蛛，所以雖然感到魂魄的震動越來越劇烈，但林德還是有空閑和心情觀察、思考自己的處境的。

　　很顯然，那個突然變大的“輪回星”，就是這張網的中心，也是其最糾結的地方。在越靠近“輪回星”的地方，網就變得越密集，最遠的地方，在林德看來，簡直就成了一面粗糙的紗布。

　　“這些絲線到底是什麼啊？”

　　這已經不是林德第一次看到這些古怪的絲線了——在之前兩次窺視時空的過程中，他都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絲線與網絡。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同一張網，但林德的直覺，卻讓他做出了肯定的判斷。

　　這次一定要看出點兒名堂來！

　　——完全忘了自己現在處境的危險，林德的求知欲突然旺盛地燃燒了起來。

　　快速地用各種方法嘗試了一萬多次之後，他終於將自己的一絲元神附在一條絲線與他自己有所聯繫的絲線上。之後，那絲元神快速地蔓延了開來——

　　絲線內的空間依舊是十分廣大的，不過卻已經不是廣闊無垠的空間了，倒仿佛是一條看不見頭尾的長長隧道，而林德，就正立在這隧道的中央。

　　還好，經過長久的修煉，林德的元神還是比較強大的。雖然這只是一絲，卻也足夠他同時探索“隧道”，或者說絲線的兩個方向了——當然，前提是延伸地不太遠的話。

　　很快，兩頭雖然都沒有達到盡頭，但林德卻已經發現了一些信息︰

　　絲線沖著“輪回星”的一頭，很明顯帶有一種極大的吸力，越是靠近，也就越厲害。林德直覺地感受到了危險，最終放棄了這頭的探尋；

　　而在絲線的另一頭，林德卻逐漸接受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而這信息，似乎還是來自於一個熟人——帝江。

　　帝江的樣貌，帝江最近做過的一些事情，有林德知道的，也有林德不知道的，零零散散，讓人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而正當林德想讓元神再向前探尋一下的時候，他卻發現前方的阻力越來越嚴重了，而他的那絲元神，卻也快耗盡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退了回來。

　　可是，總結得到的信息，他卻更糊塗了——這些絲線似乎是代表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繫，通過剛才那條線，自己不就看到帝江的一些東西嗎？可線的另一頭又是哪裡呢？那種可怕的感覺……

　　林德正在思考，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魂魄震動的越來越厲害了，似乎已經到了無法抑制，隨時可能脫體而出的地步——這樣下去，魂魄一旦離體，就與死去沒有什麼區別了。

　　“快點兒醒來！”

　　突然一聲振聾發聵的斷喝在耳邊響起，林德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楮，卻發現他又回到了剛才的場景——如眼楮般詭異地一閃一閃的“輪回星”依舊漂浮在空中，林德則站在它的前方，附近既沒有什麼絲線，更沒有混亂的巨網。

　　當然，與原先相比，也多出了一些東西——或者說人。

　　“老師！”

　　雖然並不算人家正式的弟子，但畢竟也有師生之誼——見到鴻鈞，林德趕忙施禮。

　　剛才正是鴻鈞突然出現，一聲斷喝，將林德從那危險地境地中喚了出來。

　　而鴻鈞也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現的。跟著他的，還有他的三個弟子，太上、原始、通天，以及兩個只是和自己一樣，在他門下聽講，卻法力高強的大能——接引、準提。似乎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五位都很好奇地盯著林德——哦，除了準提。他看林德的眼神似乎有些憤怒，但林德卻實在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

　　“這就是輪回星嗎？”

　　雖然這話是在問林德，但鴻鈞卻並沒有等待他的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如妖眼一樣一閃一閃的輪回星，半天沒有說話。

　　“他最後說了什麼？”

　　鴻鈞話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已經逝去的渾沌。林德一聽趕忙將渾沌的遺言重復了一遍。

　　“讓我判斷他是輸是贏？”

　　鴻鈞一陣的苦笑。

　　“真是個會給人出難題的傢伙！”

　　略微沉默了一會兒，鴻鈞突然沖著幽冥界那昏黃的天空道︰

　　“渾沌，你贏了！你能探索那完全未知的世界，我沒你的膽量……”

　　明明知道渾沌已經完全不存在於這個洪荒之中了，卻依舊要說出認輸的話語——這到底是對已逝者的尊重，還是他真的感到了自卑？

　　林德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鴻鈞，說的話絮絮叨叨，就如同他平時講道時一樣，完全沒有重點。然而，林德卻覺得，現在的這個鴻鈞，才是最真實的鴻鈞——他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聖人，也不再具有說話就可以催眠的能力，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失去了平生摯友和對手的老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