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何謂聖人

　「為什麼？」

　　接引代表眾人問出了他們的問題——為什麼知道了成聖之法，還依舊無法成聖呢？

　　「老師，是我等對道法的理解還不夠嗎？」

　　作為追尋大道之人，他很容易地就想到了那個方面。

　　然而，鴻鈞卻搖了搖頭。

　　「我說過，聖人與非聖人，區別不在於力量——而對『道』的理解本身也可以說是一種力量，所以，它並不是影響一人能否成聖的原因。」

　　「可是……」

　　「我前面已經說過，聖人是不死不滅的吧？」

　　眾人點了點頭。

　　「那聖人為什麼不死不滅？」

　　這個問題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之前誰都沒有仔細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想當然地認為——因為是聖人，所以不死不滅。可為什麼不死不滅，卻沒人知道。

　　眾人的反應鴻鈞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你們一直認為，因為是聖人，所以不死不滅；可實際卻是，因為不死不滅，所以才是聖人。」

　　「不是一樣嗎？」

　　林德小聲嘀咕著，不過，他的心中卻也清楚，這二者其實是不一樣的——因為因果關係完全顛倒過來了。「不死不滅」不再是來自於「聖人」的推論，而是定義「聖人」的條件。

　　鴻鈞卻沒有理會林德的嘀咕，他對著都有些迷茫的眾人問道：

　　「你們可知道，如何才能做到不死不滅？」

　　「這個……」

　　眾人都不說話了——即使是天生成聖的三清，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不死不滅，又怎麼不死不滅。一時間，場中卻是靜了下來。

　　半晌，准提才有些囁喏地道：

　　「大概，大概是依靠足夠強大的力量吧？」

　　「是嗎？」

　　鴻鈞的聲音中似乎有些無奈。

　　「有誰的力量比得上盤古大神嗎？他是不死不滅的嗎？」

　　「這……」

　　准提啞口無言了。而一邊，林德卻從鴻鈞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鴻鈞實際上是在否定力量與生命的延續之間的關係——

　　一定的力量的確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證自己的存在。但是，這不是絕對的。自然中是不存在絕對的力量的——即使以盤古的強橫，最終開天闢地之後，不還是倒下了嗎？他實際上是敗給了混沌的力量——而沒有絕對的力量，自然也就保證不了絕對的存在。事實上，除了到現在依舊不是很明白的「聖人」，林德還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不會消逝的——雖然現在洪荒中擁有「不老不死」力量的修煉者不在少數，但那只是相對於正常的生老病死而言的。面對突然發生的各種意外，這些「不老不死」的傢伙依舊會死，甚至於魂飛魄散。而且，在林德過去的時空，不是傳說連這洪荒世界，最後也破碎了嗎？

　　至於那些所謂的「金剛不壞」的功法，林德更是嗤之以鼻——哪有什麼真正的「金剛不壞」，那只是相對於一定的力量而言罷了。只要超過了其承受上限，任何的金剛不壞都是廢鐵一堆——雖然林德並不擅長戰鬥，但一些道理他還是明白的。在他看來，「金剛不壞」這種挨打的功夫本就落了下乘，「不壞」的最好辦法，卻是根本就不被打到。

　　等等，這麼說的話，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考慮——要做到真正的「不死不滅」，實際上就是要對抗命運中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會導致「死」、「滅」的危機，而自身擁有的力量，就類似於那些「金剛不壞」的功法，只能在被擊中以後抵抗而已。那麼以小見大，根據戰鬥中的道理，是不是可以推出——真正的「不死不滅」，就是提前避開那些危機呢？

　　林德覺得很有可能。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說，鴻鈞也露出了讚許的眼光：

　　「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可是，要怎麼才能完全避開那些危機呢？」

　　這回林德也想不明白了——畢竟，未來是不確定的，即使以鴻鈞、渾沌之能，也不能十拿九穩，想要靠預測危機來達到「不死不滅」，卻是不可能的。

　　鴻鈞這時卻覺得差不多了，他開口繼續道：

　　「事實上，因為未來不確定，所以沒有誰的命運是確定的。然而，聖人卻可以在自己的命運中確定一點……」

　　「不死不滅！？」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然而，同時，他們也更糊塗了——如果是力量上的問題，他們還可以想些辦法，可一涉及看不見，摸不著的命運，大家就都變得毫無頭緒了。

　　鴻鈞這時卻做出了提示：

　　「這一百多年，我讓你們幾個幹什麼了？」

　　「六道輪迴？」

　　除了女媧，剩下的幾人都是一驚。這時，林德心中也模模糊糊地產生了一個推論——六道輪迴，輪迴星，因果鏈，因果網……

　　「是因果網！」

　　幾人同時叫道，

　　「影響命運的是因果網。」

　　鴻鈞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無論你力量多麼強橫，命運始終會受因果網的牽引，所以自然總會有倒向輪迴星或者洪荒天地的一天，自然也就做不到『不死不滅』；而聖人，卻是要將自己從因果網中一定程度地摘出來，不再受那兩方面的牽引，也就根本不會出現會導致『死』或者『滅』的局面，自然也就『不死不滅』了。」

　　「……」

　　好暈！林德聽了鴻鈞的解釋，心中不由發出這樣的感歎。不過，大概的意思他還是明白了——聖人不是可以對抗「死」，而是因為從因果網中一定脫離，根本就不會出現可能導致「死」的情況——怪不得平時感覺不到三清與接引、准提他們有什麼區別呢！

　　但是，說到底，這又與知道了成聖之法後，依舊無法成聖有什麼關係呢？

　　林德正想問，鴻鈞卻主動開口了：

　　「將自己一定程度上從因果網上摘出來，我說的成聖之法就可以辦到。但要想達到聖人的程度，卻還需要一個前提——因果網還比較稀疏，或者因果網已經糾結——前者稀疏摘除起來自然方便，或者糾結，卻容易快刀斬亂麻，借破開死結的機會脫離出來。而如果沒有這兩個前提，就是你完全修成了成聖之法，也依舊無法成聖。」

　　「竟然是這樣！」

　　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複雜，接引不由得一聲歎息。然而，他還是沒有放棄。

　　「老師，那這兩種前提……？」

　　「前一種你們就不用想了！」

　　鴻鈞這次回答地很乾脆，

　　「因果網真正稀疏的時候只有天地剛剛開闢的時候，我和他們三個。」

　　他指了指三清。

　　「我們都是趁著那個時機成聖的。可現在，因果網卻已經不再稀疏了，要想再讓其稀疏下來，除非殺光現在洪荒中的生靈，然後重開天地——有誰辦得到嗎？」

　　眾人都搖了搖頭。

　　「那你們要成聖，就只有借助第二種條件了。因果網糾結之時，想來你們也應該有所明白了——那就是席捲洪荒的大劫發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