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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一擔皮》第22章
第二十三章 噬血魔典

 丐幫,苗疆分舵堂口。

 一間全由花崗岩築成,堅固巨大的石屋裡,此時一片肅靜。

 白燭無言地閃動著垂淚的火花,素香圍繞著濛濛的煙霧,冥紙在火盆中化成灰燼轉著旋

兒飛昇天際雲端。

 靈堂的影像,永遠是憑般淒迷的令人不忍卒睹。

 由於,賽孔儒林智奇是丐幫中,身份、地位和年齡俱高的九袋長老,所以,他死後更是

倍受哀榮。

 如今,在苗疆一帶,所有的丐幫弟子,全都趕回來奔喪,近四十名的老少乞丐,個個身

戴重孝,跪滿一屋,在小仙為首的帶領下,虔誠心傷地加以祭拜。

 在無限的哀思中,丐帶眾弟子們,環繞著那口上好的柳杉棺木,輪流上前,對長處眠於

棺木內的長者,做最後的瞻仰和告別。

 終於,在沉重莊嚴的氣氛下,四名丐幫弟子,緩緩地合上棺蓋,關住死者和生者最後的

連繫,從此陰陽兩界,幽冥永隔。

 在小仙和小天的目送下,在所有丐幫弟子壓抑不住的低泣中,棺木由四名丐幫弟子抬

著,送上石屋外早已等待的雙轅馬車中。

 小仙和小天二人,尾隨著棺木,步出石屋,看著丐幫弟子小心謹慎地裝載棺木。

 小仙回頭,對一名年約四旬,削瘦精幹的七袋舵主,詢問道:「張舵主,是由你親自扶

靈回總舵嗎?」

 丐幫苗疆分舵舵主,外號閃腿的張永誠恭身答道:「是的,屬下將親自護送長老的靈樞

回轉洞庭湖總舵。」

 小仙點頭道:「很好,路上要小心,記得回君山之後,告訴我幫上師兄,就請他先將林

爺爺停留在總舵內,讓全幫上下追悼一番。等我們的事辦完,會盡快趕回總舵,親自送林爺

爺回南海神龍宮。」

 閃腿張永誠,黯傷道:「屬下遵命。」

 小仙略一沉吟,突然問:「張舵主,你可知道風雷潭位於何處?」

 張永誠皺著眉,尋思道:「據屬下所知,苗疆似乎沒有這個地名!」

 小仙不解地望向小天,小天"喔!"的輕喔,接著問:「張舵主可知道,傳言看到金鷹的

老苗子,是住在何處?」

 張永誠恭敬道:「據屬下所知,他住在把邊江附近的小村內!」

 「把邊江!」小天和小仙兩人,再次面面相覷,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在何處的一條江。

 張永誠淡笑著解釋道:「把邊江,是在苗疆酌內陸,那裡所居,均是生苗,由於內陸地

帶,叢林險惡,毒瘴層蔽,除了少數末開化的生苗之外,幾乎沒有人煙。」

 他接著略帶擔憂問:「古少爺,你和小長老難到要到那裡去嗎?」

 小天眨眼道:「如果必要的話。」

 小仙卻問:「張舵主,我要你注意紫微宮那群人動向如何?」

 張永誠道:「回小長老,紫微宮等人,此時停在札哈巴的村裡,他們也在到處打聽金鷹

和風雷潭的事。」

 小仙撇撇嘴道:「我還以為他們知道呢?:那個包打聽,到底是從哪裡打聽到風雷潭這

地名?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小天不以為然道:「他如果騙人,那麼包打聽在江湖上就不會如此出名,做生意是得講

信用的吶,我想,這風雷潭,大概是從苗疆翻譯過來的名稱。」

 張永誠搖頭道:「不太像,風雷潭的苗語應該是巴奴札哈塔,可是也沒有這地名呀!」

 小仙靈光一閃,拍著手道:「說不定是生苗講的土話,張舵主,你所知的苗語,和生苗

的苗語一樣嗎?」

 張永誠雙目一亮道:「有可能,我所知道的苗語,和一般內陸生苗所說的苗語完全不

同,林長老就懂得生苗土語,所以才能和把邊江的之苗子溝通。」

 小仙歎道:「可是來不及啦!我們沒時間問林爺爺有關老苗子金鷹的事,如今永遠都問

不到啦!」

 小天問:「張舵主,你可知道有誰能懂得生苗語,可以在我們進人內陸時,當我們的向

導和幫我們做溝通嗎?」

 張永誠為難道:「這……恐怕沒有,否則,紫微宮的人馬,也不會在此逗流了那麼的

久。」

 「也對!」

 小仙看看天色,想想再也沒有什麼好問的,於是揮揮手道:「張舵主,時候不早,我看

你就早點上路吧!」

 「是!"張永誠躬身而退,對候立一旁的丐幫弟子一揮手,紛紛跳上馬車,他便親自做

上駕駛座,再度對小仙抱拳致意後,"喲喝!」的一吆喝,揮起馬鞭,在"得得!+-*/的馬蹄

聲中,趕馬上路。

 小仙和小天兩人,靜靜停立,目送馬車遠去,直到馬車失去蹤影,兩人才同時調過頭,

相對一望。

 小天無奈道:「看來!剩下的路,咱們得自個兒闖啦!」

 小仙聳肩道:「好像是這樣子啦!」

 小天嘻嘻笑道:「那麼,我建議在咱們進去那中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以前。先

在這裡好好休息,享受一下如何,小仙總算露出,自老乞丐林智奇死後的第一個笑容,她俏

皮地扮著鬼兜臉道:「有道理,有福能享就需享,莫待無福可享哀哀叫!」

 小天微微一笑,喜見小仙逐漸自傷痛中恢復正常。

 他高興地輕捏小仙的香肩,傳達著無言的欣慰,很自然地,小天將手搭在小仙的肩上,

將她帶回石屋內。

 這次,噢!小仙沒有忸忸怩地推拒或閃躲,看來,她是已經習慣這種第三類接觸。

 縱谷、絕崖,怒江、莽林、瘴氣氖氯、人獸絕跡,這就是小天和小仙連日來所見,一成

不變的景象。

 他們兩人假裝自己深山隱士,遊蕩在遠離文明的苗僵內陸地帶,像煞無頭蒼蠅般,四處

亂闖,希望不小心撞見金鷹或風雷潭。

 可惜,連日以來,兩人唯一的收穫,就是小天的行囊裡,多了些中原難得一見的珍貴藥

材,除此之外,金鷹,仍然躲在那個雲深不知處。

 風雷潭吧?還是風雷潭三個沒有意義的字。

 沒有收穫的日子,總叫人氣悶,但是,這種定理並不適合用在小天他們身上,因為憑他

們兩人,在這一片廣大詭異難測的異域,似乎不愁沒有新鮮事可幹。

 兩人不時地玩玩躲貓貓,來場山林追蹤,或者,算算時辰,故意站個風水絕佳的地裡位

置,慢慢看著五彩的瘴霧瀰漫,緩緩將白己裹進迷濛之中,五彩的大地別有一番樂趣。

 當然,那是因為有小天的醫術和避毒丹,所以二人才放心大膽地玩珍命。

 午時,日正當中,陽光卻難以透入小天他們現在所在的原始森林內。

 小仙跟在小天身後,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她正陪著小天採草藥,長時間的相處,使得

小仙學得不少醫藥上知識和技巧。

 但是,此刻的小仙,那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並不挺認真地在找些什麼,看她滴滴亂膘的

眼神,和不時無聊地搔搔頭耳,扯扯山籐野草,就可知道,她對尋找草藥這件事,已經失去

興趣,覺得索然無味。

 小仙終究不耐煩道:「小天,我肚子餓啦!咱們今兒個的午餐,吃什麼東西?」

 不知從何時起,兄弟或哥們兒這種字眼,早在一個有心,一個無意的遺忘下,被丟得老

遠老遠。

 如今,小天總是以一種略帶嬌寵和關愛的態度,承擔起打點照料食,衣住,行有大小事

宜,宛若一家之主。

 只是,莽莽懂懂的小仙,完全沒有感覺到這種不同的改變。

 一切事情,就這麼順其自然地發生,好像兩人現在的相處的方式,才是天經地義的正確

人生。

 小天正埋首在一堆陰濕腐朽的落葉雜木間,聞言之後,他頭也不回道:「喔,等一

下!」

 待他站起身來,手上正拈著一株顏色金黃,細如麵線,光禿無葉,開著銀亮花絨的不知

名小草。

 他興奮道:「小仙,你瞧!這裡有株金錢銀絨,他是難得遇見的治傷良藥,不論多重的

內傷,吃下這玩意兒,保證藥到病除,一個時辰內就可以痊癒如常。」

 「喔!」小仙不挺有興趣地瞄著他手上的金錢銀絨,咋牙道:「可是我現在是肚子餓,

不是受內傷,它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用處。」

 小天啞然失笑收起金線銀絨,他拍去手上的污泥,瞇眼瞧瞧天色,輕笑道:「原來這麼

晚了,難怪你會叫肚子餓,來吧!我們四處看看,今天老天爺不知道替咱們準備著什麼;樣

的午餐」

 他很自然地拉起小仙的手,往莽林深處,某座叮咚作響山泉走去。

 小仙邊行邊更正道:「不是老天爺替咱們準備午餐,你應該說,是這座鳥不拉屎的鬼叢

林,提供咱們吃野味的機會。」

 小天撥開擋路的樹枝,輕聲呵笑道:「無差啦!只要有得吃就可以。」

 三轉兩轉,兩人走沒多遠,就看到一座迷你級的小瀑布,和瀑布下方一個淺淺的水潭,

水潭因為瀑布的沖激,正潑濺著細碎的水珠,偶爾透樹而過的陽光,映著水珠,幻出一弧小

而彎的迷你彩虹。

 小天放開小仙,逕自打量著四周,小仙早就大步上前。就著水潭漱洗一番。

 忽然,小天眼睛停在瀑布左方,一處老籐如蛇的山壁上,叫道:「小仙,快看!咱們的

午餐有著落啦!」

 小仙猛抬起火,像落水狗般,甩去臉上的水珠,她舉起衣袖抹把臉,順著小天所指的方

向看去。

 只見,約有二丈高的山壁上,正長著兩顆如拳頭大小的珠紅果實,仔細地再看看,珠紅

色的果皮上,還有一圈圈灰白色的細紋。

 小仙訝然道:「是龍涎果耶!」

 小天得意笑道,"不錯!而且是罕見的並蒂龍涎,這下剛好,咱們一人一顆,誰都不用

餓肚子了。」

 小仙側頭斜睨著龍涎果,雙手抱胸地打量道:「傳說龍涎果是吃靈蛇的口水長大的,我

怎麼沒看到蛇呢?」

 小天目注山壁,凝神觀察許久,方指著龍涎果上方一尺,道:「瞧!那裡不是有一道裂

縫,蛇可能就躲在裂縫裡。」

 小仙探頭探腦地看了半天,迷糊道:「沒有呀!哪有裂縫,我怎麼沒有看見?」

 小天乾脆將她拉到自已胸前,搭著她的肩,指著山壁說明:「看到龍涎果正上方一尺左

右段?那裡有兩條扭在一起,像麻花一樣的山籐,有沒有?」

 小仙仔細看過之後,欣然點頭,表示看到了。

 小天繼續道:「在山籐右邊一點點,有道黑影的影子,是不是?」小仙拚命看,然後恍

然大悟,猛點著頭。

 小天拍拍她的肩膀,滿意地呵笑道:「不錯!孺子可教也!就是那道黑影。」

 小仙懷疑道:「那道黑影就是裂縫?我怎麼看不清楚?」

 小天哧哧笑道:「你要是看清楚,功力就和我一樣啦!」

 小仙撇撇嘴,不以為意道:「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摘龍涎果呀!你不是嚷著肚子餓嗎?難道你不想吃?」

 「吃當然想吃,可是沒人上去摘嘛!」

 「呵!要我效勞就說一聲,何必假惺惺,真是!」

 「嘿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大是也!」

 「去你的!少來。」

 小天踢踢腳,抖抖臂,輕喝一聲,騰空躥向山壁上的龍涎果。

 就在小天到達山壁前,突然自山壁的裂縫內,閃電般躥出一條身如海碗粗細,頭大如

鬥,蛇信殷紅,蛇目碧綠陰森的巨蟒,飛噬向凌空撲至的小天。

 若在以前,小仙一定會歎叫道:「哇塞1好肥的一條蛇!」

 可是,自從進入苗疆內陸迄今,小仙他們兩人,已經見識過太多的巨蛇,最大的粗如水

桶,一個頭足足有水缸大,眼前這條蛇,只勉強算得上是中號的尺碼,實在引不起小仙的驚

呼。

 小天人在空中,看到巨蛇自裂縫躥出,很滿意自己的判斷正確,於是,他凌空一扭熊

腰,輕鬆容易地躲開蛇口。

 突然,晴空下,電芒一閃倏滅,正轉向追擊小天的蛇頭,被一股血紅的噴泉,托高丈

餘,劃過天際,落入森林某處。

 正當血泉化作漫天的血雨灑下時,小天已經左手托著龍涎果,右手拉著小仙的柔荑,掠

出三丈開外,避開傾洩而下的血雨。

 他們兩人看著血雨飛濺,好像欣賞雨中即景般逍遙自在,根本未將方纔發生的事當做一

問事。

 待血雨落盡,小天拿著龍涎果,走回小瀑布清洗一番,才將這百年難求的珍貴果實遞給

小仙。

 小仙深深嗅著清香四溢的龍涎果,大呼:「好香喔!」在胃口大開之下,咬破果皮,一

股清涼甜甜的汁液,順著小仙的喉嚨溜下腹內,小仙樂得直呼:「好吃!好吃!」

 最後,她乾脆連乾癟脆薄的果皮,一併塞人嘴巴,品嚐果皮的芳香和微酸。

 小天早就一口將龍涎果吞下肚,美味之餘,使得他砸著舌。四處溜眼,巴不得能再找顆

龍涎果來吃,那副饞相,看得小仙忍不住咯咯直笑。

 忽然——

 小天舉袖扇道:「呼!好熱!小仙,你有沒有覺得?"她一回頭,才發現小仙已經盤膝

坐下,正在運功吸收龍涎果的效力。

 龍涎果乃曠世奇珍,常人吃下可以延年益壽,練武之人若吃得,可以增加內力。

 只是,龍涎果稟性至熱,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吃完了事,若沒有相當功力的引導,難免在

吃下龍涎果之後,會因為血管隨不了藥力的衝擊,爆裂而亡。

 由於小天的內力通神,所以他只覺得有一點點熱而已。

 但是,小仙就苦了,拼得全身功力,總算抑住龍涎果藥效發作,卻已經熱得一身是汗,

滿臉通紅。

 她正要費力地引導龍涎果澎湃的熱勁時,突然,由百會穴傳來一股綿延強勁的內力,讓

她輕鬆地接受龍涎果所引發的勁流。

 小仙知道,是小天在幫自己的忙,於是安心匯合小天的內力,逕自調息運氣,沉穩地入

定而去,

 良久。

 小仙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日已偏西,天際一片詭異的殷紅,林內已漸昏暗。

 小天正盤坐在自己的對面,兩人目光一觸,小天漾起一咪溫熙的笑意,對她眨眨眼晴,

呼!

 小天道:「起床嘍!咱們找觀光旅館休息去。」

 小仙嘻嘻一笑,伸出一手,讓小天將她拉起來,她拍拍屁股,一身精力充沛,神采燃

然,意氣風發,揮著手笑道:「走!」

 說著,小仙率先奔出,看她輕輕一晃香肩,人便到了十餘丈外,哦!功力大進。小天呵

呵輕笑,身如行雲流水,大袖輕拂,即刻和小仙並肩而行,落日的金光,在兩人臉上投下一

抹跳躍的霞彩,將兩人皆俱俊美逸秀的臉譜,染畫的更見深刻,隱約中,可以看見二人初入

江湖時,所沒有的成熟和老練。

 的確,他們都長大了!

 小天所謂觀光旅館,其實不過是個半山的石洞。

 別小看這個不起眼的石洞,在此叢林密佈的蠻荒地帶,到處陰濕悶腐,入夜之後,各種

討人厭的長蛇毒物,更是跑出來納涼、溜躂,想找處乾燥又不受這些小動物打擾的地方,還

真不容易。

 所以,半山上這個不挺寬敞的洞穴,可真是名符其實的觀光旅館。

 巧的是,離這洞穴不遠,就有一條水勢濤濤,澎湃洶湧的大河,被小仙看上眼,選做入

浴之所。

 小天深知小仙水功高明,仍然一再叮嚀要她小心,才放她下水去清洗,為了避免小仙的

尷尬,小天交待完畢之後,逕自去準備今天的晚餐。

 小仙在寬心暗喜之餘,永遠不會知道,小天是故意避開,而非每次她洗澡時,都那麼湊

巧,小天有事要辦。

 等到小仙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地回到洞穴裡,小天已經在河的另一邊洗過一個舒暢無比

的好澡,正將一隻剝完皮,清洗乾淨的野味,架上火堆上,仔細地薰烤著。

 小仙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看著不徐徐滾動叉著野味的支架,小仙好奇地問:「小天,今

晚吃的這只野味,是啥玩意兒?」

 小天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用四隻腳在地上跑的就是啦!」

 小仙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麼名堂,卻也不以為意地拿起地上小天調好的佐料,幫忙塗抹

著。

 喔!好香!管他什麼野獸,烤過之後,還不是一樣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小天徒手撕下一大片熟透、香透的肉片,遞給小仙,小仙搓搓手,喜滋滋地接過來,+-

*/哎呦!!"一聲,將肉片高高拋起,原來是,她一不小心被燙著,適時,小天掣出泣血金

匕,眼明手快地叉住肉片,再次遞給吮著手指的小仙。

 小仙嘟嚷道:「有匕首幹嘛不早點拿出來用,害人家被燙了一下下。」

 小天嘻嘻一笑道:「故意要害你的嘛!」

 小仙一口咬上肉片,聞言嬌嗔地瞪他一眼,看在有肉可吃的份上,不和他計較。

 小天一邊津津有味地嚼著肉,一邊舔嘴咋舌道:「喔!好吃!看不出這片鳥不拉屎的蠻

荒之地,倒是有不少值得一吃的東西。」

 小仙忙的沒時間講話,只有猛點啃著肉骨頭的腦袋瓜子深情同感。

 忽然——

 傳來陣陣帶著一股特異情調的皮鼓和鈴笛之聲,似遠似近,飄忽不定的聲音,詭異而懾

人心弦,更隱約夾雜著喧嘩的人聲,像在慶祝什麼般的熱鬧。

 小天皺著眉頭道:「奇怪,這左近十里方圓之內,並沒有人煙或部落,這是怎麼回

事?」

 小仙拋開啃完的骨頭,抹抹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小天點點頭,三兩口塞下手中的肉食,站起身來,滅去洞內的火堆,和小仙跳下半山高

的洞口,往聲音來源處奪去。

 夜黑如墨,天空中沒有星光,沒有月亮,只有無限的黑暗。

 原本該是沉睡的樹林內,此時竟閃爍著點點的火光。

 看那明滅不定的光點,就為自地獄的幽靈鬼魂,正眨著惡毒的眼睛。令人好不舒服。

 小天和小仙二人,輕巧地掩近樹林,當他們兩人看清眼前的影況時,不由得暗自一凜,

心驚不已。

 此刻樹林內約有一、二百名,衣衫彩艷,打扮古怪詭異,臉上刺青,目光陰沉狠辣,手

持長茅、彎刀的生苗,口中發出呱噪刺耳的桀桀怪吼、圍著另一小群,打扮類似,但服飾炯

異的苗子,悍然無情地攻擊著。

 人數較少的那群苗子,在漫大如雨,暴似飛蝗的吹箭攻擊下,正一個個身如刺猥,被扎

滿細小利箭,倒地而亡。

 但是,儘管他們的人數正快速地減少,然而眾人卻沒有畏懼退卻之意,他們不斷地投射

出短茅和吹箭,奮力地抵抗著。

 雖然如此,看情勢的發展,如果沒有人對這群被圍的苗子伸出援手,只怕他們死絕死

光,是必然的趨勢。

 忽然,在被圍的那群苗子中間,一個年輕的嗓音響起,咭哩呱啦地不知叫些什麼。

 此時,小天他們才發現,被圍的這群苗子、竟是以肉身圍成一堵人牆,將一名年約十

八、九歲的濃眉大眼,長相瀟灑的少年苗子,護在中間。

 他們聽完少年苗子的話,全都堅決的搖頭反對,只是加緊反擊敵人。

 小仙扯扯小天的衣袖,低聲問道:「如何!」

 小天指著少年苗子,輕聲道:「我看他蠻順眼的,而且,那群被圍的苗子們,都很有

種,知道必死,也不放棄抵抗,我喜歡這種人。」

 他咋咋舌,接嫂:「你瞧外面那群生苗,一個個長的像凶神惡煞般,看起來就讓人不舒

服,尤其那個帶頭的老苗子,怎麼看都不像好人,還一副神氣要命的德性,真他姥姥的惡

心,這種人老不教訓他,天下豈有公理的存在。」

 小仙呵呵笑道:「意思就是,干啦!」

 小天眨眨眼,笑道:「上!」

 他們兩人,同時凌空而起,撲向戰場,小天一聲輕嘯,鼓衣如翼,不避吹箭利矢的攻

擊,宛若流光曳空,直取他看不順眼的那名老苗子。

 無數晶瑩如磷的箭矢,被他的護體神功,擋在週身三尺開外,緩緩墜地,無法傷他絲

毫。

 這群生苗曾幾何時,見過如此神奇的事,他們還以為小天有鬼神相護,嚇得哇哇亂叫,

四處逃躲,生怕不小心碰到他會遭厄運。

 小天大笑著揮掌衝向人群,掌過人倒,四野一片哀鴻慘號,買的老苗子,口中哇啦哇啦

地吆喝著舉起長茅射向小天,被小天輕輕鬆鬆接人手中,反射回去。

 老苗子倒是機警的很,連忙趴地一滾,躲過一劫,他身後一名生苗,就成了替死鬼,被

長茅穿胸而過,釘死在當場。

 就在小天四下追擊著那個帶頭的老苗子時,小仙宛如蒼鷹獵兔,直撲向被圍的少年苗

子,她嘿然大笑,凌空出掌,掌若狂濤,轟然卷掠大地,將圍攻少年苗子的生苗,打得滿地

翻滾,即時止住他們對少年苗子的撲殺。

 少年苗子身旁,只剩下疏疏落落的五、六人,正當他們以為死定的時候,不料,小仙宛

若天神,自天而降,一舉解除他們的困境。

 於是,少年苗子精神大振,提出腰間鑲有塊麗寶石的彎刀,對空發出狂吼,率先衝向原

來圍攻他的敵人。

 其他苗子,見自己少主人神猛地攻擊敵人,連忙跟上,護在少年苗子左右,刀起刀落,

利落地砍殺敵人。

 原先佔有優勢的生苗,因為小天他們的加入,使得戰況突變,好運直轉而下,被打得落

花流水,惶惶如喪家之犬,到處閃躲奔逃。

 小仙在解除少年苗子的危機之後,一扭身,落向人群最多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天

旋掌盡情地揮掃而出。

 反正,除了她以外,通通是敵人,殺就對啦!使得原本還算鎮定的生苗們,此時就像熱

鍋上的玉米花,乒乓迸跳不停。

 哎喲喲!

 慘兮兮!

 哎天搶地,喊爹叫娘,連滾帶爬,四肢著地,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其是乖乖隆地咚,大

蒜炒大蔥!好個熱鬧滾滾的大鍋炒運動。

 而小天,就像貓捉老鼠般,戲弄著老苗子。

 剛開始時,老苗子還能保持酋長的樣子,頗為威武尊嚴的抗拒小天,直到他摘清楚,小

天非殺他不可時,嚇得他將裝出來的威像,往地上丟,屁滾尿流地站在人堆之間,躲避小天

的追擊。

 小天嘿嘿直笑,抖手便是酷厲的斬雷掌,離著三、五尺的距離,虛空破掉圍在老苗子身

邊那些生苗的腦袋。

 這一下子,生苗更加如遇鬼神,紛紛跪在地上,向小天磕頭,不知道他們是在求饒呢?

還是在虔誠地膜拜?

 不過,小天倒是寬大為懷,跪下的一律免死,還不時拍拍這些矮了半截生苗的腦袋,表

示放生。

 生苗看出端倪,紛紛傚法前人,"撲通!」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地磕著響頭,以

求免死。

 最後,樹林內的人影,漸漸減少,名苗子幾乎無處可躲,他只好學族人往地上一跪,磕

起頭來。

 小天待他抬起頭,不悅地抿長嘴,猛搖其頭,表示不接受老苗子的祈求。

 老苗子哇啦哇啦地哭訴著,左腰間解下一支通體透明,晶瑩可愛的旱煙桿,畢恭畢敬地

雙手奉上。

 小天皺著眉,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問事,但是看起來,是老苗子在遞降表,小天想

想,不為已甚地大走過去,拿起老苗子手上的透明旱煙桿,想要饒老苗子一命。

 就在小天受降之後,回努要走向小仙的同時,老苗子突然躥起,手中握著一柄藍汪汪的

淬毒短刀,狠命刺向小天身後。

 這簡直是他媽的不要臉的偷襲,少年苗子在小天問身時,已經驚覺地大叫著,小天仿若

末覺,依然背向老苗子,自在地前行。

 老苗子的臉上,泛起一抹奸計得逞的獰笑,用盡吃奶的力氣,一刀戳下。

 一聲悶吭,小天就像被蚊子叮到般,懶洋洋地回過身,斜睨著跌坐於地,哀喘不止的老

苗子,那柄淬毒的短刀,落在老苗子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閃著冷冷藍色。

 老苗子看著小天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顆心掉進冰窖之內,身子不可察覺地微微顫抖著,

他死也沒料到,方才一刀,不但沒有殺死小天,反而將自已的右臂震斷成數戳,此時正軟軟

地垂在地上,而他以左掌托地,帶著無限恐俱,一寸寸往後挪移。

 小天早在老苗子躍身而起時,就已經知道這名老苗子耍詐,自背後偷襲,他故意要整整

老苗子,所以才裝成不知道,卻在老苗子刺向他時,以金剛護體神功的威力,震斷老苗子的

手臂。

 此時,他以一種可憐的眼光,睇著後退的老苗子,臉上依舊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輕輕搖頭,惋惜道:「本來,我已經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可惜,你改不掉陰險狠詐

的個性害死你嘍!」

 老苗子雖然聽不懂小天說些什麼,可是從他的眼光和表情,已經猜到自己的命運會很

慘!很慘!

 老苗子只有哆嗦拚命後退,一邊搖頭,嘰哩哇啦的喃喃有詞,不外乎,希望小天饒他一

命。

 但是,機會雖有,卻是稍縱即逝,人生有些錯誤,是犯不得的,老是犯著,只有陪著上

老命。

 小天的俊臉,倏然一冷,他面無表情地左手猝地,在老苗子尚末警覺以前,一股如刃的

掌勁,無情地砍上老苗子的頸脖,將老苗子那顆好大的頭顱,一掌斬斷,隨著噴湧而出的熱

血,飛上高空,卻又"砰」然落地,滾了兩滾,就寂然不動。

 其他生苗們,瞪大眼,張大口,狀似癡呆地楞在那裡,在他們的心目中,小天已是魔神

的化身,才能如此離奇地逃過他們酋長的偷襲,才會如此狠酷地致老苗子於死。

 他們全體,心服口服地跪拜著他,口中喃喃著小天聽不懂的蕃仔話。

 小天不耐煩地大喝一聲,眾苗子驚懼地抬起頭,目光畏縮地看著他。

 小天揮揮手,要這群生苗滾蛋,生苗們如獲大赦,不到一分鐘,全部陷入黑漆的夜裡,

不知所蹤。

 小仙高興地為他鼓掌喝彩,猛吹口哨,以示祝賀。

 小天滿面春風,掄著透明旱煙桿,瀟灑地走向小仙和少年苗子。

 少年苗子連忙迎上,雙膝一彎,就要往下跪,小天雙眉上揚,一揮衣袖,硬是托住少年

苗子下跪的身體,小天伸出手,笑嘻嘻地拉直少年苗子,不知道該如何溝通才好。

 少年苗子楞楞地看著小天微笑的臉龐,忽然地激動地擁抱小天,然後不知道哇啦些什

麼,當他推開小天時,他也是滿面微笑地猛拍小天的肩頭。

 然後,少年苗子,從自已的脖子上,解下一條串著些五彩紋石的項鏈,掛在小天的脖子

上,這條項鏈中間,有一塊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橢圓藍色的飾物。

 小仙見狀,拉拉少年苗子,少年苗子詢問地轉過頭,小仙指指小天胸前的項鏈,再指指

自已,表示她也要一條。

 少年苗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他會意地解下胸前一條,以獸牙串成的

項鏈,鈍在小仙的頸上,小仙高興的呵呵直笑。

 笑,往往是人與人之間最易縮短距離的溝通方式。

 少年苗子和他身後僅存的五名大漢,相互對望之後,拉著小天和小仙二人的手,愉快無

比地敞聲朗笑。

 他長臂一伸,一手攬住一人,擁著小天和小仙,往樹林某處走去。

 小仙探頭看看小天,笑道:「小天,咱們好像交上一個朋友耶!」

 小天呵笑道:「大概是吧!」

 少年苗子好奇地聽著他們二人對話,一臉的迷惑和茫然,小天他們見他那模樣,忍不住

再次哈哈大笑。

 少年苗子看著他們二人大笑,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看他們笑的這般的開心,他也跟著哈

哈大笑。

 於是,嘻嘻嘻!哈哈哈!誰也搞不清楚笑些什麼,反正很好笑就是啦!

 一行人笑著走出樹林,少年苗子宛如識途老馬,領著二人自在地穿梭在黑暗中,知夠之

後,少年苗子指著自己道:「卡沙!」

 「卡沙?」

 「卡沙!」

 小天恍然大悟,他指著少年苗子,道:「卡沙!"少年苗子高興地點點頭。

 小天便指著自己介紹道:「小天!」

 「小……天?"少年苗子側頭重複著。

 小天愉快地點著頭,再次指指自已道:「小天!」

 少年苗子忽然雙眼一亮:「天?他手拍著漆黑的天空,詢問般盯著小天。

 小天高興指著他的背,笑道:「你懂漢語嘛!對,就是天!」小天指著天空,再指指自

己,拚命點頭重複道:「小天。」

 「小天!"少年苗子卡沙,高興無比地叫著,同時更形熟絡地拍著小天肩膀,一副好兄

弟的模樣。

 卡沙轉過頭看著小仙,小仙會意的自我介紹道:「小仙!」

 「小……"看來卡沙對漢字,只懂這麼唯一的一個天字。

 「小仙!"小仙不厭其煩,再次緩緩的重複說著。「小——仙!」

 小仙點頭:「小仙。」

 卡沙跟著點頭,道:「小仙。」

小仙。」

哈哈……」

 小仙自己和其他人,忍不住再次囂張地仰天長笑,不知不覺地,山林裡已經響起清脆悅

耳的鳥鳴聲。

 一些早起想吃蟲的鳥兒,正得意地告訴眾人,它已經起床嘍,眾家蟲仔們,隨人顧性

命,它準備吃早餐啦!

 天空的黑幕,正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緩緩拉開,褪去黑暗之後,便是一抹淡然清鮮的乳

白,晶瑩如明月般的露珠,閃爍著短暫的生命之光,薄薄游動的晨嵐,像煞剛剛換下黑衫的

小精靈,等不及的,在山裡林間四處飛躍戲耍,彷彿一探手,便可以將它捉在手心裡把玩。

 然而專注於這次有趣地自我介紹的人們,似乎沒有察覺周圍的改變。

 當然嘛!他們正沉醉於體會對彼此所增添的好感之中,哪有時間注意其他的事。

 好像生來就該成為朋友般,小天和小仙、卡沙三人,好玩地一次再一次地互喚著新認識

的詞字,以有限的字彙,無限的感情,帶著咯咯地笑聲,做著嬉笑的溝通。

 只要是有心,言語上的障礙,並不能阻擋住朋友之間濃烈的友誼交流。

 桃花谷,一座觸目儘是桃樹的山谷。

 山谷,在苗疆內陸,到處可見,而且幾乎是三步一小谷,五步一大谷,多的像地攤貨似

的。

 可是像眼前這般,滿坑滿谷都是桃花樹的山谷,卻是絕無僅有,稀奇的不得了。

 更難得的是,桃花谷內,成千上萬株的桃樹,全是老天爺無心的傑作,而不是人工有意

的栽植。

 現在這時節,正好剛過大暑,天氣熱的像烤爐,曬得人會滴油,照理說,這種熱死人不

賠命的時候,根本不適合桃樹開花。

 但是,此時此地這座畸形的桃花谷,卻在花海繽紛,絢爛無比,甚至桃花上還果實累

累。

 一望無際,遼闊無垠的桃花,開的嫣紅,開的耀眼,開的迷人,更開的有夠離譜。

 足以淹死人的花海之中,隱隱的,露出一截屋宇,或一角荷牆,就在花海下面,竟是幢

幢交相比鄰的石屋,倚谷而建,佔地極廣。

 落花,為這一棟棟氣息威猛悍然的石屋,披上幾許柔媚,這情調,就宛如一個粗厲猙獰

的巨人,穿著一襲艷麗的綵衣。

 如果不去看它的不倫不類,倒是挺可愛的呢!

 一條自山頂旖旎而來的小溪,橫著切過桃花谷底,成為桃花谷最重要的水源。

 這條溪,恰巧在谷底深處,有趣地打個轉,圈起一大塊地皮,而地皮中間,座落著桃花

谷內,最大的一棟石屋。

 建屋人仔細的心思,將溝淺的小溪,用做石屋的護城河,雖不夠深矣,然而韻味卻是十

足。

 這幢巨形石屋,正是世居桃花谷的喀什爾族酋長之屋。

 小天他們被招待在這巨大石屋內的一間房間裡。

 小仙倚在鋪設著獸皮的石榻上,吃著碩大多汁的桃子,形態自在逍遙,而且,喔!涼爽

的很吶!

 小天感興趣地打量著屋內,異地風味濃厚的裝潢。

 這石屋以桃花心木製造一張沉厚的木門,門上無漆,清晰帶旋的木紋,就是最佳的圖

飾,左側一扇采光良好的方形小窗,窗外瑰麗繽紛的桃花,是現成的牆畫。

 屋內的傢具,除了那張以黑色大石砌成,墊著厚厚金絲猿皮褥的石床,全是以桃木製

成,沉厚之中,帶有樸實的味兒。

 石床上的牆壁,掛著一張黑熊皮,熊皮對面的牆上,是色彩艷麗的茅箭弓刀,顯示這原

是一間英勇戰士的寢房。

 不錯,這本來是卡沙住的地方,他特地讓出來招待他的兩位救命恩人。

 就在小天環視著周圍的時候,木門傳來"喀喀!"低啞,有禮的叩門聲。

 小天習慣性地回道:「請進。」

 門外半天不見動靜,然後再次響起敲門聲,小仙懶懶道:「你忘了,這裡的人聽不懂咱

們的話吶!」

 小天啞然失笑地輕拍一記後腦,快步走向木門,"咿呀!」拉開沉重的門扉,門外,迎

面而來的是卡沙那張英俊的黝黑的笑臉。

 小天將卡沙拉進屋內,自顧自個道:「哎呀!才一到你家,你就跑哪兒去,把我們丟在

這裡,像什麼話嘛!」

 他一把將卡沙按坐在椅子上,卡沙卻搖搖頭站起來,反手拉住他的手臂,同時對小仙招

招手,比比屋外。

 小仙聰慧的大眼一眨,指著門道:「要出去?"她以詢問的表情,配合口氣,手勢,明

白地傳達出自己的意思。

 卡沙愉快地點點頭,再次招手,拖著小天往外走去。

 小仙"呼!"地蹦上前,像和大哥哥在一起般,自然地拉著卡沙伸出的大手,三個人,一

起走出屋外。

 屋外,有四名龐然大漢,全付武裝地兩兩分立左右兩旁,一見卡沙和小天他們出來,連

忙握拳為禮,卡沙逕自向前行去,帶著小天他們,走過小溪上,以石板鋪成的石板橋,朝著

大石屋右前方,一棟小屋的方向而去。

 四名護衛,亦步亦趨地隨行三人之後。

 來到小屋前,小屋的單扇門扉,早就敞開著,像是專程等候三人到臨。

 卡沙左手拉著小仙,右手拖著小天,招呼不打,便大大方方地走進屋裡,尾隨的四名護

衛,跟到門口,便停下腳步,再次二左二右地站起衛兵來。

 只憑這一點,就可以斷定卡沙的身份,不但高貴,而且非常重要。

 小屋裡,只有一個長方形的爐池,爐池之後就地鋪著獸皮,其他別無他物。

 一名瘦小乾癟,老的早該在一百年前就進棺材的老巫師,盤膝坐在獸皮上,"啪嗒!"、

啪嗒!

氛當中。

 卡沙的身份是夠尊貴的了,可是此時他卻形態恭敬,神色莊重地屈膝,單是跪在老巫師

身側,俯在老巫師耳邊以苗語嘰哩咕嚕,沉聲地說個半天。

 老巫師點點頭,放下旱煙桿,抬眼看著小天和小仙二人,他的眼光,並不如小天他們所

想的混濁黯淡,反而,那是一雙神采依舊,卻又深蘊著浩翰智慧、明亮清澈的眼眸。

 老巫師扯著皺癟無牙的嘴,露出一個大概是笑的表情,他操著生硬的漢語,沙啞地道:

「小酋長說,你們救他的生命,他要謝謝你們。」

 「呀!」小仙和小天同時驚呼道:「你會說咱們中原話。」

 小天撫掌道:「太好了,這下子咱們可找到一個能溝通的人啦!」

 老巫師點著頭,胸腔不住震動著發出低啞的"喀喀!"一聲,搞半天,小天才弄清楚,原

來老巫師在笑。

 小天暗忖道:「呵呵!這種笑聲還真他姥姥的有夠畸形吶!」

 老巫師"笑"過之後,緩緩地開口道:「我身為長老巫師,是為本族先知,會漢語,是應

該的。」

 小仙高興道:「這下可好,咱們有得聊啦!我對這裡好奇的不得了耶!」

 老巫師將小仙的話,翻譯給卡沙聽,卡沙高興地大笑數聲之後,也說了一大段,要老巫

師翻譯。

 老巫師微微一笑,翻譯道:「小酋長說,他很高興你們喜歡這裡,今晚,他要為你們舉

行一場族中的迎賓盛宴,將本族介紹給你們。」

 小仙好奇問:「長老,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們這一族,是什麼族?」

 老巫師先翻譯小仙的間題後,才沉緩道:「本族名字為喀什爾,漢語是鳥的意思。根據

本族,歷代長老的口語,本族的祖先,是為天帝,看管存放在神巫之山中,八劑仙藥,並兼

照管一座熒山上,一些黑色大蛇,身著黃羽的生命之鳥。」

 小仙和小天二人,聽得津津有味,直點著頭小天猝然問:「我們剛才出來時,看到每家

石屋門口,都掛個一個木偶,上面有些圖案,那是幹什麼的?」

 老巫師微笑道:「小天公子。你是介很細心的人。」

 他接著轉頭,以苗語對卡沙嘰嘰哇哇說了一大堆,才回答小天道:「那是開提,就是漢

語所謂的圖騰。也是我族獨有的守護神,可以保護我們的族人,那些圖案,就是喀會爾鳥飛

翔時的形象。」

 「噢!」

 小仙突然找著小天胸前,卡沙所送的項鏈,問道:「這塊藍石頭上面的圖形又是什麼東

西?」

 老巫師瞥眼一看,淡笑道:「那也是喀什爾,但是,這只喀什爾,定要受過祈福儀式,

法力強大的守護神。」

 老巫師微頓之後,接著道:「這條項鏈,是小酋長的標誌,他將它送給你,表示你具有

和他相同。可以指揮號令族人的權力。」

 小天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老巫師和卡沙,以苗語交談,卡沙深深地點頭,以真摯的眼光

看著小天,對他抱以深遂肯定的湛然微笑。

 小仙待老巫師回過頭,就扯著自己頸上的獸牙項鏈,急巴巴道:「長老,那我這條項鏈

呢?有沒有什麼涵義可言?」

 老巫師眨眼道:「這是小酋長,親自授獵所得,各種不同的野獸之牙,它代表著小酋長

的勇猛和血汗,這表示小酋長,願將生命交託給你,做為你即時解救他的回報。」

 小仙滿意地拍拍項鏈,嘻嘻笑道:「長名,麻煩你告訴你家小酋長,就說我寧可要他的

友誼,而不要他的生命,生命是很貴重,我負擔不起吶!請他不要太客氣。」

 老巫師轉告小仙的話之後,卡沙激動地扭著小仙的手,哇啦哇啦地嚷嚷著,小天瞄著卡

沙的動作,心中不知怎麼的,不太高興卡沙如此地吃豆腐。

 老巫師翻譯道:「小酋長說,他願意和你結為異姓兄弟。」

 小天故意重重一咳,不露痕跡地握起卡沙的手,將他拉離小仙的柔荑,假正經地問:

「我呢?」

 卡沙大手緊緊握著小天,看著老巫師,等老巫師翻譯後,哈哈笑著搖動他和小天緊握的

兩隻手。

 小天不明所以地望著老巫師,等待老巫師為他解答。

 老巫師扯開乾癟無牙的嘴,呵呵笑道:「小酋長將代表他的頸鏈送給你,就是將你視為

兄弟呀!只有他的手足,才和他具有相同的統治權。」

 小天高興地大笑,更有勁地上下搖晃著兩人的手,笑道:「好極啦!咱們就這麼說定,

囑!對了。」

 小天放開卡沙的手,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囊,他打開錦囊,取出一條細碎的鑽鏈,

鏈上赫然懸著一塊大小如拇指,顏澤乳白的橢圓形玉墜,墜上正面,雕有一尊坐佛,反面刻

有"玉面金童"四個字。

 小天將鑽鏈塞進卡沙手中,他對老巫師道:「長老,請你告訴卡沙,這條鏈子是我的信

物,玉墜子上的佛像和字跡,都是我自己刻的,以後,他如果有機會到中原,他可以拿這條

鏈子,去找翔龍社的人,不管有任何事,他們都會為他解決。」

 「翔龍社?」穩若磐石的老巫師,竟然面露驚疑,他雙目緊盯著小天,慎重問:「是不

是有翔於四海跨五嶽,龍如青天騰無極之說,位於北六省那個翔龍社?」

 小天訝然道:「是呀!長老,你聽過有關翔龍社的事嗎?」

 老巫師直楞楞地打量著小天,許久之後,他噓口氣道:「天意!這是天意!難怪我一見

到你,就覺得有些面善,原來!你竟是古當家的兒子!」

 卡沙和小天他們一樣,看著神色古怪的老巫師,卡沙以苗語飛快地講著,似乎在詢問老

巫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巫師楞然之後,恢復沉穩的臉色,回答著卡沙,他們二人就嘰哩咕嚕地開講起來,搞

著小天和小仙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出了啥事。

 最後,卡沙一臉恍然大悟地看著小天,神情愉快地拍著小天的肩頭。小天心裡暗想:

「至少不是壞事,否則卡沙幹嘛那麼高興?」

 老巫師歉然道:「小天公子,你們久等了,我是在向小酋長解釋有關翔龍社的事。」

 小天正待開口,嘴皮子才動,老巫師已經舉起枯瘦如鳥爪的手,輕輕阻止道:「我知

道,你想問,我為什麼知道翔龍社,對不?」

 小天點點頭,老巫師微微一笑,,目光變得迷芒,他似乎跌人回憶中,良久,他終於開

口,追憶著:」大概在二十七、八年前吧!中原武林突然出現一名來自苗疆的生苗,這生

苗,因為在無意中拾得一本噬血魔典,練成一身詭異的武功,而且嗜食人血。他為中原武

林,帶來一場駭人的血腥,於是,中原武林黑白兩道,聯合圍殺這個生苗。」

 小天和小仙瞪大眼,不相信地看著老巫師,老巫師似有所覺,調回目光,對他們兩人,

微微一笑,繼續幽幽接道:「那是一場慘烈的拚殺,中原武林四十餘名高手,圍攻生苗一

人,最後,生苗雙拳難敵四手,重傷之下,突圍而去。他逃到北六省的境內,翔龍社初創未

久,但是,在玉面飛鷹古天宇的領導之下,已經建立起自已的威望和勢力。」

 老巫師看著小天他們二人驚訝的表情,淡然道:「所以當生苗一進人北地,行蹤便已經

被古天宇得知,身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古天宇義無反顧地找上生苗,要為江湖除害。」

 他目注小天道:「古天宇不愧是條好漢。一位真正的俠士,他找到生苗時,那苗子重傷

未癒,如果換成別人,早就把握這機會,動手除去苗子。但是,古天宇他卻不願趁人之危下

手,他反而為苗子找來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醫治生苗的傷勢,他要等生苗傷癒,和他公公

正正地決一死戰。」

 小天為自己的老爸感到無比的驕傲,只聽老巫師接著訴說道:「這個生苗,也被古天宇

這麼正直的俠義精神感傷,終於,苗子在養傷那一個月的時間裡,對古天宇和盤托出,生苗

自己的苦處。」

 小苗和小仙二人,不約而同問:「什麼苦處?」

 老巫師慈祥地看他們二人一眼,微笑道:「原來,這苗子並不知道噬血魔典,是一種練

後,會喪失心神,使人變魔的邪功。當這功練成,必定要喝人血,才能保持練功的人,減少

殺孽,待這苗子發現自己著魔後,想放棄,已經太遲了。」

 「那怎麼辦?"小仙不由地擔心問道。

 「開始時,苗子躲在苗疆內陸,專找些惡人下手,一方面為地方除害,一方面解決自己

會瘋狂的問題,但是,時日一久,能稱得上惡人的其他苗子,已經被殺光。

 「所以,生苗心想,中原武林中不少十惡不赦之徒,這種人,正是苗子要找的對象,於

是,生苗便離開苗疆,進人中原。

 「可惜,苗子想的太天真,不管他殺的是不是惡人,中原武林,根本無法接受如此殘酷

的事,加上一些有心想利用苗子魔功不成的人,便想找藉口,將苗子毀掉。」

 「所以,那些人煽動黑白兩道,圍殺苗子?」

 「不錯,苗子沒有辯白餘地,被迫出手傷人,終於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真正得到好處

的,就是那些有野心策動這件事的人!」

 「我爹知道後,他怎麼說?」「他很同情生苗的苦處,而且不屑那些野心分子的作為,

他決心幫苗子們解決問題。」

 「怎麼解決?」

 「他放言江湖,就說苗子已經被他所殺,止住中原武林對苗子的追殺,然後,他在苗子

發狂時,力抗苗子的撲殺,將苗子的武功廢除,總算救醒瘋狂的苗子,之後,他要親自將苗

子送回苗疆地帶,待苗疆一切無慮之後,才安心地離去,後來,苗子久經流浪,終於返回他

自幼生長的地方,接掌長老一職。」

 老巫師深沉地看著小天,溫聲道:「孩子,現在你該知道,苗子這條命,是你爹賜於的

新生命,這就是為什麼,我會知道有關翔龍社的事。」

 小天有些憨然地搔著頭,傻笑道:「喔!沒想到世界還真小!」

 老巫師呵呵輕笑:「這是緣分,也是天意,才會讓你從千里迢迢的中原,到這裡來,不

但救了小酋長,還見到我,如今,得知故人有後,我真是太高興,而小酋長能和你結為兄

弟,是他的福氣,也是我族的幸運。」

 小天不好意思地道:「長老,你再說下去,我可要不好意思地奪門而逃啦!」

 小仙謔笑道:「才怪,憑你那張比少林寺大鐘還厚的臉皮,怎麼可能會不好意思……

 小天呵呵一笑。用肘撞撞小仙促狹打趣道:「喂!保留點,在旁人面前,我總得假裝客

氣一下,你別給我漏氣嘛!」

 老巫師哈哈笑著為卡沙翻譯,卡沙聽完之後,也是哄然大笑,學著小天的樣子,用肘撞

撞他,說了些小天他們都沒有聽懂的話。

 老巫師笑道:「小酋長說,在別人面前不可假裝,但是舊家兄弟面前,不妨讓小仙多漏

你幾次氣。」

 小仙大笑著拍手道:「對,對極了,這真是與我心有慼慼焉。"他伸出手,卡沙會意地

和她用力一握,以示同盟。

 小天臭大地搓搓鼻子,無奈地歎道:「唉!這年頭,真是人心不古,害我常常遇人不

淑,被舊人拋棄不打緊,連新人都背叛我,真是老天無眼呀!」

 老巫師翻譯完小天這些一語雙關的話之後,輕笑地問:「你爹好嗎?你為什麼不在翔龍

社,當好命的少爺,卻跑到這個蠻荒的內陸裡,到處亂闖?」

 小天正色道:「長老,既然你和我老爸是朋友,我就不瞞你。」

 小天一頓之後,神色慎重地道:「我們是來找血龍令,南海神龍宮的掌宮令符,血龍

令。」

 「血龍令?"老巫師一臉茫然地重複著。

 看來,他是不曾聽過這樣東西,他側頭以苗語詢問身邊的卡沙,卡沙皺起眉頭思索一陣

之後,頹然的搖頭,表示不知道。

 小天看看小仙,他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小仙不死心地問:「那麼金鷹呢?一種金色的活

老鷹,傳說有人曾在內陸看過它。」

 老巫師更是迷惑地搖著頭,同時以苗語翻譯小仙的問話,卡沙皺起眉頭,努力在腦海

中,搜尋著任何有關這方面的蛛絲馬跡。

 但是,他最後一無所獲對小天他們一擺雙手,表示放棄。

 小天歎口氣,以認命的心情,不經意道:「那麼,你們這裡大概也沒有什麼風雷潭

嘍?」

 「風雷潭?庫木塔殺喀,是不是?」老巫師臉色微變地追問。

 卡沙聽到庫木塔殺喀,駭然地瞪大眼,看著小天他們,拚命搖著頭,嘰哩哇啦地喳呼

著。

 小天見老巫師和卡沙,終於有反應,不禁高興道:「怎麼,你們是不是知道這個地

方?」

 老巫師神色凝重地開口道:「不錯,內陸中,還有一個漢語稱為風雷潭的地方,但

是……」

 「但是什麼?小天和小仙同聲追問著。

 好不容易,終於有人知道有關風雷潭的事,小天和小仙二人心中的緊張和期待,是可想

而知。

但是那裡,是苗疆有名的死域,只要是進人那一個地帶的人或獸,從沒有能活著出來

的。"老巫師見他們二人,如此興奮地追問,不禁有些憂心忡忡。

 老巫師搞不懂,小天他們為何會對恐怖的床木塔殺喀感興趣,那裡是苗人們,極力不願

提起的鬼域呀!

 小天不顧卡沙滿臉憂色地對老巫師嘀咕著,他不禁上前,抓著老巫師寬大的衣袖,搖扯

著問:「長老,你竟然知道,就對我們說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找那個地方,已

經找了很久了耶!」

 小仙同時湊上去,抓住老巫師的枯手,撒嬌兼耍賴地逼問道:「長老!你說嘛!我們好

不容易,才碰上知道風雷潭的人,你怎麼忍心不告訴我們,對不對!說嘛!」

 老巫師面有難色,他求救般地望問卡沙,以流利快速的苗語,和卡沙交換著意見。只見

卡沙說什麼也不同意,一個勁兒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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